系统颤巍巍地问：【那你说说，知，知道多少了？】
蔺渝没有回答。
助理下楼来了，他面色如常地跟着助理回到车里，并且安心地在熟悉的环境里暂时地闭目养神——系好了安全带的那种，随即才在系统焦心的等候中幽幽地在脑袋里跟它掰手指：
【真实的廉望雪，是廉望雪。原著中的廉望雪，是曾志强。真实的蔺渝，就是我，原著中的蔺渝，就是你，小系统。】蔺渝安安稳稳地闭着眼，一边叙述，一边顺带整理思路，【我们暂且称呼真实的廉望雪为廉望雪1号，曾志强为廉望雪2号，我是蔺渝1号，你，系统则是蔺渝2号。】
【蔺渝2号在原著中自杀死后的下一瞬，廉望雪1号被送到了唯一和蔺渝2号“同居”的猫咪的身体里，我猜这应该是有特殊的用意的。那时候1号的记忆已经被混淆和清洗，让他以为自己就是2号。】
【蔺渝1号，也就是我，穿越过来的时间，是廉望雪1号第一次重生后开启的世界，也就是所谓的第二个世界。】
【重生后的廉望雪1号，投入了拯救他人生命的大业中。】
【重生后的蔺渝1号，我，毫无记忆地带着蔺渝2号的命运继续活下去，一次又一次死亡，直到这一次。】
【重生后的廉望雪2号，进入了曾志强的身体，成为了自己觉得自己应该是的人。】
【重生后的蔺渝2号，也就是你...】蔺渝说到这里，可疑地顿了顿，【因为你已经死了，死在原著中的世界里，自杀，所以无法像廉望雪2号那样重生在别人的身体里，所以终于在廉望雪1号开启第七次重生的第八次世界里，成为了非人类的“系统”，扎根在我的脑袋里，而我自然而然就变成了你的宿主。】
所以理论上，无论廉望雪1号还是2号，其实都和蔺渝2号没有任何交集。
同人文中的蔺渝2号和廉望雪2号，在万众的刻意分割后，的确毫无关系，也没有见过面。
穿越而来被灌输了错误记忆的廉望雪1号，从始至终拯救的也是蔺渝1号的性命，因为在他来之前，蔺渝2号就已经死了。
就像是他和廉望雪从原本的世界里被抽离出来，抽空来这里玩了个cosplay一样，扮演了别人的人生，结果自己最终取而代之了。
听起来很复杂，蔺渝也是在手机里做了点笔记，才把所有的思路全部捋顺的。
系统语气无奈地说：【把廉望雪暂时先送进猫咪的身体里，是因为让他穿进这个世界里，就是为了让他见证死亡，刺激他的情绪，以开启重生。而“蔺渝”自杀的时候，唯一在场的活物只有那只猫咪，所以猫咪是唯一的选择。】
蔺渝若有所思：【所以果然，廉望雪在每一世都在重复这种“秩序”对吧？每次重生后，都是先在廉望雪身体里，然后在蔺渝临死前，再次变成猫，一切无能为力地反复重来，直到——】
直到系统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蔺渝的脑袋里。
【对。】
蔺渝：【所以之前你对我撒谎了很多次，是不是这样？】
系统：【......】
蔺渝：【骗子！】
系统苦巴巴又解释说：【我也是在万众离开之后，才直到全部的内情的...】
蔺渝：【真的吗？我不信。】
【而且我也没骗你多少！我虽然和你其实不算是一个人，但是我之前不就和你说过嘛，我是一个容器，一个传输站——因为你不像是廉望雪，之前被穿越过来，从而拥有廉望雪2号的记忆，重生也带着记忆一次次反复，所以如果在第八个世界一下子接收那么多讯息，很容易对大脑产生损伤的，会超负荷！】
【所以我要通过你一点点接收？】
【对！】系统说，【这点我也没有骗你，当你全部想起来，无论是记忆还是感情，我就会消失的。】
蔺渝：【...等等？感情？】
系统隐约觉得蔺渝的关注重点有些偏移：【对啊，你是从万众那个世界穿过来，重生了那么多次的人，你肯定有你的交际网和感情线啊。】
蔺渝：【我原来那个世界不也是偶像明星出身吗，我哪来的感情线？】
系统：【呃，和廉望雪的？他都为了你演唱会唱歌加半出柜了不是吗？他不是还在微博上一力承担责任，表示你和他是郎有情妾无意，要骂就骂他吗？】
蔺渝：【......】
他无言以对，想吐槽那个“妾无意”的部分，但最后放弃了。
他只是仓促地转移了这个自己先开启的话题：【所以按照曾志强的说法，廉望雪在这个世界的父母，也不是真正意义上他的父母，是吧？】
【对。】系统说，【这也是万众在同人文为廉望雪创造出来的父母，和他真正的父母有差别，我想着也是廉望雪能够“为爱疯狂”的原因之一吧？就算他之前不知道这对父母不是他真实的父母，也应该和曾志强一样，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蔺渝想起了他和廉望雪关于保险受益人等问题的争执，一时间有些扶额无言。
【那我们原本的世界呢？】他问，【我和廉望雪被传送到这里来，总该有个说法吧？我们回不去了？这和被人莫名其妙改命有什么区别？】
系统说：【其实...当初廉望雪穿越的目的有两个。】
【一个是，蔺渝死后，只有他的爱意能够促使和推动开启重生，重塑和改变这个已经影响了现实世界的同人文的世界——因为就像万众说的，她所写的同人也已经成为了有真实意志的世界，不受作者本人控制。】
蔺渝问：【另一个呢。】
系统：【...就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身体能够感受到的，你患有的惊恐障碍和抑郁症的问题，尤其是前者，并不是受到了原本的...我的影响？】
蔺渝皱起眉：【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在原本真实的世界里，你的心理问题也很大，把你送到这里，也是另一种角度的“救助”你自己。】
*
没有什么能比被清楚地经历“你是个心理疾病患者-你是被原身影响了-虽然你被原身影响了，但你本来也是个心理疾病患者”这一系列剧情更刺激了。
除了蔺渝当晚需要拍摄的那一场戏。
但某种程度上，对于粉丝来说，恐怕是一种福利。
他要拍摄在浴室洗澡的时候，恰好遭遇隔壁对他女装心怀不轨的邻居突袭，人格从暴食的年轻女性，突然转换成暴怒的ADHD男性——
也就是注意缺陷多动障碍的成人患者，从而杀死了对方，并且在大受刺激的情况下重新转换为了主人格宋七。
宋七强行拖着懒惰的身躯，赤裸着上身处理了浴室的血迹，随即毁尸灭迹。
虽然早有猜测，但这算也是他第一次真实地认识到，自己应该有其他的人格存在，并且会给他自己造成小小的“麻烦”。
洗澡的时候，姑且还会克制地展现一些若隐若现的美感，镜头会给到肩膀至胸口往下，以及赤裸的后背，也会特写水珠滴落在肌肤上的模样，以和后边突然被袭击形成反差。
但是宋七再次从地板上醒来之后，会有极长的一段，裸着上身穿牛仔裤处理尸体的戏份。
并且这场戏份是要先进行拍摄的。
蔺渝虽然还没在大众面前裸过上身，但舞台上也是有无袖或者下摆比较短的服装的，因此早就克服了要在众多人面前脱掉上衣的不适应和些微的羞耻感。
他此时已经穿上了深蓝色的牛仔裤，没有系皮带，腰线紧收，裤子松垮地挂在胯骨上。
他控制饮食很到位，体脂率本来就低得吓人，为了这场戏，今天吃过早饭之后，就没有再进食，甚至没有喝过水。
从侧面看，腰身薄薄的一片，正面看去细窄精炼，皮肉紧贴着颀长的骨架，腹部肌肉的轮廓与阴影清晰可见，并不显得夸张吓人，肩颈线条优美，手臂向两侧伸展开时，呈现自然的姿态时，整个人已经显现出极度和谐的力量与美感。
为了表现他刚沐浴完，甚至没有用毛巾好好擦拭身体的模样，工作人员找了个喷水的壶，把他浑身上下，包括头发都喷湿了。
湿度恰到好处，鬓角和脖颈的发丝潮得厉害，水珠不断往下滑落。
蔺渝随意把额发往后拨弄，露出光洁的前额，和水洗后愈发清晰利落的眉眼，水光沾在他如玉的皮肤上，灯光下泛起晶莹的色泽。
已经有不少工作人员发出了小声的倒吸冷气声，交换着赞许的眼神，男女皆有。
洪爽也颇为满意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蔺渝，挑不出什么刺来，在镜头下这具身体也足够完成他想要的效果了。
“天赐的漂亮身体。”甚至有人这样控制不住地喃喃感叹。
蔺渝对自己的身体还算满意，也不吝啬于展现自己的好身体，众所周知身材好不现等于白白浪费。
他对着镜子稍微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确保自己浑身上下，哪怕胸锁乳突肌——也就是传说中的美人筋，都足够修长漂亮。
目光微微一转，他的视线下一秒凝固在了镜中的某一点。
“嗯？”
然后倏地回头看去。
然后和不远处人群里的廉望雪对上了视线。
对方戴着鸭舌帽，混在周围的工作人员们之中，正一同围观。
蔺渝：“......”
蔺渝：“？你怎么在这里？”
廉望雪嘴巴张了张，眼见着蔺渝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上身赤.裸，腹部与髋部之间的人鱼线隐秘地延伸进裤腰内里，六月夏日的夜晚并不算太热，甚至还有微微的风，但这都缓解不了那股子突如其来的燥热。
廉望雪往后猛地退了一步。
蔺渝：“？？？”
蔺渝：“你躲什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们附近的男性工作人员，八卦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徘徊。
廉望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目光胡乱飘飞。
刚才蔺渝没发现他的时候他站在这里，姑且不敢直视，现在人走近了，该看的不该看的都一览无余，对方还一无所知，于他而言简直是挑战心脏爆炸的极限。
蔺渝还想说什么，但却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廉望雪在他的注视下，突然默默地蹲了下来，看起来可怜巴巴地抱紧了自己。
蔺渝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把自己痛苦地折叠起来，脸颊耳根脖颈红得夜色都遮掩不住。
蔺渝：“？”
“蔺渝前辈...你去拍戏吧，不用管我。”廉望雪干巴巴地说，嗓子晦涩沙哑，胸腔里有股灼烧的干渴感，燎得他坐卧不安，“...天气冷，小心别着凉。”
第109章
蔺渝在拍完全部的裸上身戏份之后,才迟钝地意识到廉望雪莫名其妙的脸红心跳原地蹲下自抱自泣是怎么回事。
在终于发觉了问题所在之后，他又忍不住在更衣室的镜子里认真的看了看自己。
...的上半身。
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
这薄肌低体脂率干干净净又不显得羸弱的身体，还是满意得不得了,简直要爱上自己了。
人不自恋枉少年,他说的。
系统：【......】
蔺渝：【你想说什么？】
自从被蔺渝彻底揭穿了身份之后,系统说话的语气总是可怜巴巴的，蔺渝怀疑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吃软不吃硬，所以才想到了这一招卖乖,来骗取自己的同情。
系统：【没,没有，就是想说你身材真好。】
原著《万众之巅》中的蔺渝在后期独居的那段时间吃得太少,印象里到最后形销骨立得厉害，没有现在蔺渝这种力量感与美感兼具的身体条件，照镜子的时候肋骨根根分明，显得有些瘦骨嶙峋得可怜,用现在的一些话说,甚至略显得...
细狗？
呸呸呸，说自己是细狗是什么毛病。
蔺渝：【哦？】
系统：【而且廉望雪才十六岁...】
蔺渝：【嗯？】
系统：【按照你俩穿过来的年纪,再加上重生的那么多次，他也就二十多岁,这个年纪，你...他...咳，你懂吗？】
蔺渝：【我懂，但我觉得你的描述略显猥琐。】
系统被怼了,默默地不吭声了。
蔺渝怼完系统又觉得有点于心不忍，现在虽然按照系统自己的话来说,它...或者他的所有情感都已经被抽离，只剩下记忆，回忆起来和听别人的故事没什么区别，但另一方面说，万众塑造的这个“蔺渝”的确挺可怜的。
永远不要怀疑对家粉丝，而且还是毒唯对于一个明星的恨意。
甚至有可能她都不爱廉望雪了，换了百八十个墙头本命，蔺渝还在她最憎恨的人物名单列第一位，就算不是一个赛道，但名气上算是对家，更何况自家的哥哥还超爱爱。
毕竟恨比爱更长久。
——再仔细看看同人文里蔺渝的命运：
好端端读着书，被星探发现，从环城到帝都当练习生。
学业学业搞不好，高考落榜两次。唱跳唱跳跟不上，出了名的美丽废物。
好不容易出道了结果因为竞争对手白宿太能营销和带节奏，被全网anti辱骂退出娱乐圈，最后雪藏，心理疾病困扰，郁郁而终，自尽而亡，死时甚至没有人在身边。队友们的同情略显廉价，但以系统之前对队友们的滤镜，他显然是很爱自己的那些队友的。
要不廉望雪也不会被传送到一只猫的身体里来见证这场死亡，但凡能让他做个人，廉望雪也不至于只能在未来重生的那么多次里，天天睡房间那个狭窄的飘窗，变成人了也逃不掉这宿命了。
蔺渝忍不住有点好奇了，在没恢复完全的记忆里，他的那些原世界的队友们，和自己的关系怎么样呢？毕竟在万众笔下的蔺渝众叛亲离，是有点泄愤的私人恩怨在里边的。
蔺渝观察完毕，卸了个妆洗了把脸换上私服，从更衣室里出来。
今天的戏份已经结束，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如出一辙的疲惫，一如既往。
他拎着个小袋子，袋子里装着红参补品，是之前看到网上一些外国的明星推荐，可以提神抗疲劳补气血的老品牌。
他看人就发一袋，听到了无数声感激的“谢谢小渝”，“太及时了”，等到一路走到保姆车边上，手里的袋子已经空了。
必然有工作人员在微博晒图，说是真情实感也好，蹭蔺渝热度也罢，这种会被人看到的好感度的叠加，总会在未来某一天聚沙成塔，成为蔺渝在这个圈子好名声的促进者和推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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