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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阿姨。”
她回头看，是那个漂亮的女孩儿，黎雾。
“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白妈仔细回想，她的林林一直很乖，很听话，忽然间就这样闹起来，迟疑摇头，“没有，没有。”
“没有？我不信。”
黎雾双手抱胸，“好不容易高考结束，怎么可能莫名其妙闹这一出。”
忽然，白妈的脑海闪现一道片影。
“宝贝，你有心仪学校了吗？”
“……我想去广大。”
“什么？那个同性恋在的学校？不行，换一个。”
“……好。”
白妈脸色蓦地沉下，冷着脸推开门，白林，她的乖女儿睁开毫无波澜的眸子看向她。
黎雾蹙眉跟在她身后。
白妈大步走上前，颤声质问：“你是不是因为那个同性恋才这样？你是不是故意的以这样的方式来反抗我？！”
在洗手间上厕所的云苏听见这动静，快速穿裤子擦手开门，冲到病床前，挡在病床前，“阿姨，你不要凶她，她还病着。”
“是不是！你想去广大找那姑娘，我不许你考那，你就跳楼？！”
白妈依依不饶的质问，“是不是，是不是！”
一声声同性恋，刺入云苏的耳朵，也扎在白林脆弱的神经上。
黎雾眼尖，看见白林手动了一下，大步上前，一手伸过去欲阻止，却被锋利的针头划一道小伤痕。
“闭嘴闭嘴闭嘴！”
白林拔掉针头，捂着耳朵嘶声尖叫，“你好烦啊！你好烦啊！！”
刺目的鲜血洒在雪白的棉被上，苍白痛苦的神色让白妈止住嘴，所有的质问堵在喉咙生生出不了声。
护士冲进病房止血，遭到白林极大的反抗。
“啊啊！我是同性恋，我就是喜欢她，我喜欢她！你杀了我啊！杀了我啊！！”
“我怎么没死，我为什么没有死！讨厌死了！讨厌死了！啊——！”
云苏大脑陷入空白，满耳都是白林的尖叫，直到她的耳朵和眼睛捂住，黎雾按住她肩膀，带她走出病房，“苏苏，我们先出去。”
痛苦的尖叫声，喉咙吐出猩红的血，让白妈傻了眼。
同性恋。
这是云苏第一次清楚的从别人口中听到话。
嫌恶，恶心，不能被世人接受的存在。
黎雾口中的白林是那么的厌恶同性恋，可是现在的白林，多么痛苦，甚至被它刺激得失去理智。
真的是因为这件事吗？抑郁症真的很可怕，时而沉默得让她觉得白林下一刻就要离开这个世界，时而又狂躁得让她害怕。
医生给白林打镇定剂后，白妈还沉浸在女儿忽然爆发的情绪中，拖着沉重的步伐进洗手间，彷佛忽然老了很多岁。
真的，是她错了吗？明明，她规定的每一个计划里，都是让她的孩子的未来更加光明繁荣。
医院便利店门口，黎雾和云苏坐在长椅上，久久相对无言。
半响，黎雾低着头，“我没想到她会去这么质问白林。”
云苏没应声。
“苏苏。”
黎雾问，“你觉得我应该告诉枝儿这件事吗？”
云苏心神不宁的“嗯”了一声，又觉得不妥，摇摇头，“我不知道。”
出于私心，她想池枝过来，可是池枝和白家闹得那么严重，还会来看她吗？白林心里肯定还有池枝，不然怎么会想去广大。
那个有池枝存在的广大。
黎雾显然和她想到了一块儿，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白林不吃不喝已经三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靠营养液维持现状直到第三天。
白妈承受不来，昏过去好几次，最终，求黎雾叫池枝过来，她真的害怕，她那瘦得像个纸片一样女儿，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了。
黎雾的心情很烦闷，走饮料机前拿了一罐可乐，坐在院外吹着凉风，仰着头望着天。
云苏拿了一罐可乐，坐在她身边，轻声问：“怎么啦？”
“枝儿对于我来说，很重要。”
黎雾仰头喝可乐，目光复杂的望着街道，脚踢了踢路上的小石粒，“我永远忘不掉她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样子。”
云苏难过的抱住她。
“我想不通，如果她喜欢枝儿，怎么能纵容她妈妈这么伤害阿枝，又怎么会害得她声誉全毁。”
第44章
云苏轻叹，“我也想不通。”
如果换作她，她不会任由她父母这么伤害黎雾。
纵使黎雾不愿意告诉池枝这件事，但她还是告诉她这件事，她有知情权，要不要来B市，决定权在池枝手里。
白妈回去收拾干净的衣物给白林换，黎雾则是去买饭，只剩下她俩在病房内。
“白林，你喜欢池枝吗？”
当她问出这句话时，云苏看见白林眸光颤动轻闪，那是喜欢。
“你喜欢她，为什么要纵容你妈妈伤害她呢？”
白林闭上眼睛，“在爱情和亲情之间挣扎，我的灵魂被撕裂，在发疯的边缘徘徊。”
白林平静而又绝望的回答让云苏心头心疼不已，她想上前抱住这个脆弱的女孩，事实上，她也做了。
她遵从内心的感受，对白林说：“在我眼里，你是会为朋友打抱不平，为找不到猫猫而急哭的善良的女孩儿，我相信你你并不想伤害池枝，爱你的妈妈和爱别人并不冲突，你会慢慢找到那个平衡点的，白林，你要学会反抗，学会为自己而活，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不想失去你，不要放弃自己好吗？”
白林睫毛轻轻一颤，泪水无声滚落。
“苏苏啊，你不要像我一样。”
白林呢喃一声，云苏不懂，却见她眼底倦色，为她掖了掖被角，“休息吧。”
待白林睡着后，云苏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
她一眼撞上池枝沉静的眸子，愣了几秒。
黎雾把云苏往旁边带过来，问池枝：“打算等人醒吗？”
池枝摇头，透过云苏往里边看，沉默了很久，“算了。”
云苏踌躇道：“来都来啦，要不然等她醒醒吧？”
黎雾轻敲云苏额头，眯眼威胁云苏。
云苏默默闭嘴。
池枝笑了笑，摇摇头，转身朝医院门口走。
“池枝！”
云苏回头。
黎雾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看过去。
白妈脸色很憔悴，手里领着水壶，快步走到池枝面前，语气低了一点，“去看看林林吧。”
她眼眶湿润，攥紧水壶，绷着脸庞，隐忍着屈辱那般，低下高贵的头颅。
池枝蓦地笑了，眼底却没有笑意，仍旧摇头。
在池枝转身时，白妈毫无厘头说：“不关林林的事！一切都是我，都是我逼林林做的。”
她捂着脸哀求，“求求你，救救我的林林吧，她不想活了啊。”
说着，她甚至要跪下。
池枝的眼睛渐渐的红了。
白妈的话外音，她们听懂了。
.雨仍旧下着，沉闷得不行。
云苏站在落地窗前发呆，雨水冲刷墙面，拍打小区林木，心被茧丝缠绕让人透不过气，脑海萦绕着白林的话，不要和她一样。
在亲情和爱情之中抉择。
这样的复杂矛盾的痛苦日复一日折磨她。
同性恋，是不被现实接受的存在。
白阿姨没有接受她们的感情，但因为白林没求生意志而请求池枝去看望她，开解她，这样的感情长久得了吗？如果她和黎雾在一起，她爸妈怎么办？也要以死相逼吗？不，光是他们失望难过，落下眼泪都足以击溃她。
他们养育她那么多年，那么疼爱她。
如果选择放弃，黎雾怎么办……
黎雾总让她不要想这么多，可这么多不确定的因素日复一日的折磨她，这事一直压她心底，堵得她喘不过气，连胃口都变小了很多，人都瘦不少。
她成天忧心忡忡的模样，让云爸以为女儿担心高考成绩不理想，为此还笨拙的开导她好几天，云妈默默做她喜欢吃的饭菜，面冷心热的押她多吃几口。
他们越这样，云苏越难过，如果她或者黎雾是男孩子就好了，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
云苏吃着吃着，情绪一下子绷不住，跑回房间痛哭。
趁现在感情还没很深，放弃黎雾吗？可是，她一想到分开的可能性就好难过。
.高考结束后，她们开始估分筛学校。
分数出来后，跟云苏预估的差不多，还是没考上心仪的F大名校，但她报的K大也是数一数二的重点一本院校，她很满足。
白林如愿上了心仪的大学——广大。
令她最意外的还是黎雾，她考上了云苏梦寐以求的F大。
K大和F大不在同一座城市，相距有些远，需要四小时的车程。
云苏每每一听见黎雾计划她们大学生活，话卡在喉咙说不出来，黎雾的每个计划里都有她，美好又令人向往。
让她每酝酿好的“黎雾，我们算了吧”的话梗在胸口里说不出。
“苏苏，放假时间那么长，我们出去旅游吧？”
黎雾看成天闷闷不乐的云苏，主动提议，“我看了好几个攻略，都挺不错。”
云苏犹豫片刻，“我记得黎叔叔说他过几天要来接你回家。”
黎雾的家在A市，来B市只是为了复读。
如今迟迟不归家，黎爸气急，放下狠话过几天势要带她回A市。
黎雾愣了愣，“不管他。”
“黎雾……”
云苏欲言又止。
门被推开，黎家一家推门而入。
“老住外边怎么回事！不像样，收拾收拾，回家了！”
黎爸边说，边进屋，看见一窝小猫的时候，一时间脚不知道往哪儿落，反倒是小猫怕生，一溜烟跑厕所躲起。
黎爸这才进屋，后妈怀里抱着黑猫，悠哉悠哉的跟着进屋。
“叔叔，姐姐不是怕猫吗？”
黎蓝蹲下抱起胖橘，手法颇为娴熟的撸猫，意味不明的轻叹，“原来姐姐只讨厌妈妈的猫儿呀。”
这阴阳怪气的调子，颇让人不爽。
云苏没反应过来，很快品出她话里意思，虎着脸，睁着圆碌碌的杏眼真诚的回答，“阿姨的猫那么凶，谁看见不怕呢！”
黎雾摆臭脸，一脸不耐烦：“我都说了我晚点回去”黎爸两眼瞪黎雾，轻拍她后脑勺，“还摆脸色，叫你回家还有错了？”
“等开学再回。”
黎雾躺在沙发上，一副巍然不动的姿态。
黎爸恨铁不成钢的瞪她几眼，“蓝蓝都知道多回来陪你阿姨，你不知道多回来陪陪你爸？”
黎雾戴上耳机装作没听见。
黎爸伸手摘掉她耳机，试图以父女情唤女儿回家。
忽然，后妈惊叫一声。
黑猫猛地窜出她怀，龇牙咧嘴冲向黎雾，童年阴影突然攻击黎雾的大脑，让她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云苏惊恐大叫，黎爸没反应过来，黎蓝一副看好戏。
在黑猫扑上黎雾之际，胖橘挺身而出，撞偏黑猫的方向，黎雾缓过神，眼疾手快抄起水杯砸中黑猫脊背。
一声猫儿惨叫声。
云苏急忙挡在黎雾身前，担心黑猫再次攻击她。
黎雾沉着脸，胳膊细微的打颤，稍不注意看就能忽略掉。
后妈怒道：“大黑喜欢你，想跟你玩！你有必要下这么重的手吗！”
她心疼的抱起黑猫，我见犹怜地抬眸，软声委屈的说：“老公，你看看旺财，都受伤了。”
黎蓝眼神幽幽，轻飘飘添一句：“大黑明显是想跟姐姐亲近，姐姐何必下这么重的手呢。”
屋内一时间陷入沉寂。
半响，黎爸表情为难道：“这是你阿姨的猫猫，宝宝，你下次别这样。”
云苏堪堪回过神，检查黎雾有没有受伤。
幸好没被伤到。
当她听见黎爸的话时，她以为她听错了。
她不敢相信扭头看向黎爸，她刚认识黎雾的时候，都能看出黎雾很怕猫，出于第一直觉，她觉得黎雾怕猫跟那个美艳后妈脱不了关系。
刚刚那猫分明是受刺激突然冲向她，谁能知道它究竟是要抱，还是咬？黎雾的沉默像是一根针，刺得她的心难受，彷佛是习惯了这场景。
糟糕的家事让云苏撞上，黎雾掩去心底狼狈难堪，冷笑，“我早说过我不待见它。”
黎爸板着脸，“怎么说话呢！她是你妈。”
没等黎雾反驳，一道娇小的身躯挡在她身前，杏眼瞪圆，小脸板，气势汹涌地，语夹火气，“阿姨，我上网查过，你这是烈性猫，市场上没得卖，城里也不给养的！它会攻击人类，养它是你的事，但让它吓到别人就是你的错！”
后妈反驳：“大黑性格温和，不会咬人！”
“你们刚刚能保证它不是要咬黎雾？”
云苏质问，“你用什么保证？咬到你拿什么负责？”
她转眼瞪向黎蓝：“说话阴阳怪气膈应谁呢，就你这样，换我我也不喜欢！”
黎雾呆呆的看着云苏，目光渐渐柔和下来。
少女脸上的怒意未消，却惹起她心头涌起阵阵难言的炽热的情绪。
黎蓝微挑眉，稀奇，这可是除去池枝外，第二个为她撑腰的人，看起来跟个小绵羊似的，性子倒是挺冲的。
她无所谓的耸肩，“事实罢了。”
“还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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