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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侯府账上银子少进多出，一堆烂账，世子拿不出太多。”
十一姨娘回想这几年在府里对魏澄晏态度，这钱让她感到羞愧，她从未给魏澄晏说过一句好话，有时还会和十二、十三讽刺她。
可没想到，最后她却不计前嫌。
“我可以自己赚钱，我识字，回到乡下后，可以教那些女子读书认字。”
铃玉没有收回银票，笑盈盈说：“姨娘觉得亏欠世子，那这钱你更要拿着。
只有你拿了这钱，世子才会安心。”
“呵~以前总觉得禾玉那张嘴厉害，没想到铃玉你也不遑多让。
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让世子安心。”
送走十一姨娘后，铃玉看着偌大的平阳侯府，心中一阵寒意。
从小在这里长大，从来没有觉得这里冷清，如今她却感到深秋萧瑟凋零。
七日后，平阳侯府挂满白幡，灵堂前停着一具金丝楠木棺，还未封棺。
景弘义来到灵堂前，一股腐烂刺鼻的味道让他骇然停下脚步，扯着嗓子在门口对里面的魏澄晏大喊：“这几天天气恢复正常，每天艳阳高照，再停下去，整座侯府都会被尸臭笼罩。
魏澄晏，你就行行好，赶紧让吕归雁入土为安可好！”
魏澄晏一身白衣素净，短短七天时间，她人瘦了一大圈，脸上没有血色，唇上惨白一片。
她在这里不吃不喝七天七夜，没有一刻离开。
她还在妄想吕归雁回想上次那样突然醒来。
对于景弘义的话，她根本听不进去。
“她没死！”
景弘义这几天快被这三个字淹没，每次他一说，魏澄晏就只会说她没死。
“行了，你别在自我欺骗。
如果你真的觉得她没死，那就不会设灵堂。
魏澄晏，让她安心入土，你别折磨她了。”
回答景弘义还是那三个字。
“她没死！”
景弘义头都快大了，魏澄晏好赖话都不听，软硬不吃，就是不让下葬。
大雪过后，天气回到夏日，每天烈日炎炎，棺材又不封盖，尸臭味漫天飘散。
最主要的是，景弘义答应了吕归雁，一定让她尽快入土，现在第七天了，不能再等下去。
可魏澄晏拦着，他前几次强行盖棺，差点被魏澄晏打瘸。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景弘义进宫面圣，把魏澄晏这几天情况告知给皇上。
皇上听完后陷入沉默，霸占尸体不让下葬，这事闻所未闻。
“听说这位吕归雁在你府上就莫名其妙死过一次，后来活了，此事可真？”
景弘义觉得这事太荒诞，他不想承认，但这确实事实。
“回禀皇上，是真的，当时所有大夫都不知道死因，听说她的尸体是有点点温度，不像死人，可是脉搏这些都停了，诡异的很。”
“这次她才会执意不让下葬？”
“是的，可是这次跟上次不一样。
这次吕归雁就是中毒而死，尸体也在腐烂。”
“所以你想让朕下旨？”
景弘义当即跪下，郑重其事说：“皇上，如今京城对平阳侯府议论纷纷，大家都在说吕归雁是狐妖转世迷惑魏家父子，导致平阳侯府发生父杀女、女弑父等荒唐事。
如果尸体一直拖着不下葬，谣言会越传越烈。
皇上您下旨让世子回岳阳闭门思过三年，是为了不让世子饱受流言蜚语。
可如今世子不肯下葬，侯府事情也不处理，她越晚离开京城就对她伤害越大。
恳请皇上下旨，让吕归雁入土为安，让世子尽快动身去岳阳。”
皇上听后继续处理手里的奏章，刚好是弹劾魏玉东的折子，上写魏玉东早年杀害同窗好友。
……
平阳侯府灵堂前，魏澄晏坐在棺前，眼睛一刻也不松懈。
铃玉拿来吃食，魏澄晏看都不看一眼。
“世子，你连续几天不吃不喝，身体受不了。
如果吕姑娘真的可以醒来，看到你这样她会心疼。”
魏澄晏说话有气无力，“她……
真的会醒吗？”
铃玉难过摇头，“她不会了。”
“拿开，我不想吃。”
“世子，人死已成定局，你要放下才是。”
放下？放下二字说得轻松，做起来却难如登天。
魏澄晏始终不信吕归雁会狠心离开她，明明紫玉已经告诉有危险，她为什么还要选择吃那碗粥？“铃玉，你说……
她是不是真的不爱我？”
铃玉后悔不已，若不是她在从中撮合，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世子，这情与爱本就难以宣之于口。
她这样做，或许是无法面对世子你。”
“为什么？”
“因为她知道就算她不死，也会被皇上赐死，皇上若留她一命，京城百姓流言会逼死。”
景弘义不知何时出现在灵堂，手上拿着圣旨。
魏澄晏有不好的预感，冷冷地说：“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景弘义冷呵一声，当即宣读圣旨。
皇上以晏家满门荣誉为引，让魏澄晏尽快处理好京中一应事务，把死去的人下葬，做好后让她赶紧回岳阳思过。
京中后续打理全权交给景弘义，等三年后继承平阳侯爵位后再接手。
其他魏澄晏都可以接受，唯独让吕归雁下葬这点，她无法接受。
皇上特意派了禁卫军，魏澄晏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后来是林老出面，言语劝慰同时偷袭了魏澄晏，吕归雁尸体才安然下葬。
清晨江边雾蒙蒙，码头上一艘扁舟孤零零。
景弘义一身夜行衣，一脸担忧对船上的人说：“你还会回来吗？”
第101章 曲未终人未散
天边灰蒙蒙，湖面碧波荡漾，只影扁舟停于码头。
“你还会回来吗？”
船上的人取下漆黑面纱，露出真容，是已经死去的吕归雁。
“不会回来了。”
她根本没有多少时间了，离开京城是为了去幽州。
“这些天我也看出来了，魏澄晏对你是真心的，你要不要后面去……
岳阳？”
吕归雁微微摇头，任务她是完不成了，青璃赤火咒印发作越来越频繁，她支撑不了多久。
况且，还有素然对她这具躯体虎视眈眈。
她看似有选择，实际上她没有。
“景弘义，我给自己取了一个新名字，叫魏岩，以后我给你写信会用这个名字写。”
景弘义面露难色，“好，我知道。”
两人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景弘义再次开口。
“你这个病最多还有几年？”
“或许只有几月。”
听到这话，景弘义难过地把准备好的一叠银票拿出，塞到吕归雁手中。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不找她也好。
皇上要你死，流言也容不下你，不如就借这次死去。
三年时间，我相信她会淡忘你们之间的事。”
在船头的胥横秋提醒道：“天快亮了，该走了。”
“景弘义，平阳侯府就辛苦你了。”
“那是皇上的意思，我会尽心尽力。
你别担心，好好养病，兴许会好起来。”
吕归雁苦笑点头，她知道奇迹不会出现。
现如今，素然被她长期关闭，没有素然压制，青璃赤火一发作起来便是锥心刺骨之痛。
这样的痛，她能忍受几次。
那天在南康坊和胥横秋见面后，吕归雁入梦来到器灵山，见到神主。
他们说在档案上，吕归雁所携带器灵仍旧是七云，并非素然。
经过调查才知，素然篡改七云代码，把七云代码和一犯下大错要被销户的器灵互换，在危机时候七云意识到这问题。
所以，吕归雁在景府会突然陷入昏迷假死状态。
如果当时吕归雁给素然权限太高，直接会被素然夺取身躯。
素然是关在器灵牢狱里重犯，她不仅三次任务失败，在做器灵时还几次强行逆改时空。
原本要被回收，但吕归雁想起素然说过跟余妙山的故事，她便让上面的人等等，等她死后再回收素然。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她想让素然见一面余妙山。
现下余妙山不在京城，去阜阳做生意，去幽州会经过阜阳。
小船孤零零在江面划动，吕归雁从怀里拿出碧玉荷花发簪，上面缺了一角，是端午那日摔了。
胥横秋见她难过，心中不忍。
“岩岩，你这又是何必呢，万一被她发现，那你不是功亏一篑。”
吕归雁眼圈发红，“没事的，我用假的互换了。”
胥横秋满脸哀伤，她知道自己输的一塌糊涂，唯一私心就是陪伴她这几月。
“岩岩，你真的舍得吗？”
吕归雁没有回答，静静望着江上薄雾渐渐散去。
另一边，平阳侯府。
魏澄晏醒来得知吕归雁已经下葬，心如死灰。
而十二、十三偏偏又在找她闹事，她们如今不满足一人三万两，要求加到一人十万两。
午膳过后，府上再也没有出现过她们两人身影，打包好的行李原封不动放在院中。
此后，魏澄晏开始没日没夜着手清理侯府事情，半夜也不休息，连续几天如此。
她人没倒下，身边的人却倒了，连林老都架不住魏澄晏这样疯魔癫狂。
景弘义要接管平阳侯府三年，这段时间都住在平阳侯府，随时跟魏澄晏交接。
这一交接下来，发现平阳侯府内外亏空严重，按照实账来算，一堆烂账。
这账上银钱，魏澄晏拿出自己的钱财补了上去。
侯府下人有的要走，有的被请走，留下的基本是晏家家生子。
这天，魏澄晏查看留下来的名单，看到上面有禾玉名字，拿起笔想把禾玉划掉。
铃玉见状，赶紧说：“禾玉她说要是让她走的话，她就撞死在侯府。
世子，禾玉那性子你是知道的，她说到做到。”
“她要回岳阳？”
“不，她说她知道自己罪孽深重，要留在京城，等我们回来。”
魏澄晏熬得双目空洞，眼神涣散，黑眼圈严重，但她处理起事情还是井井有条。
七天时间，她就把府上的人还有外面生意、田庄、山头这些给景弘义交割清楚。
景弘义原本就是生意人，交给他魏澄晏还是放心。
这天，苍兰楼的人都在各自收拾东西，景弘义提上食盒来找魏澄晏。
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最后铃玉告诉他可以去书房看看，果不其然在书房找到失魂落魄的魏澄晏。
“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三日后。”
魏澄晏坐在书案上，手里拿着吕归雁曾经抄写过的书。
“你放心，我会帮你打理好一切。
其实皇上给你三年时间是想让你不被那些事困扰，如果你回去后调整好心情，你是可以不用等三年。”
魏澄晏不咸不淡，“是皇上的意思？”
“是的，所以你走之前进宫见一见皇上。”
魏澄晏整个人六神无主，像是被抽取了灵魂，呆呆木木。
“我连自己父亲都不去见，干嘛要去见皇上。”
“别说这样的话，我们进宫，皇上对我们跟对皇子公主是一样，一视同仁，你要离开这么久，还是去见见皇上比较好。”
魏澄晏知道皇上对她好，这不过是看在她是晏家最后血脉而已，如今晏家门户凋零，新贵崛起，皇帝看好她是为了不伤旧臣的心。
凡事都是利益，没有真心。
只是说到底他是皇上，确实也该去看看。
魏澄晏宿在书房，翌日清晨，她一改往日懒散麻木，先把自己收拾干净，换上崭新衣裳进宫面见皇帝。
烈阳高悬，古道茶水摊人满为患，吕归雁和胥横秋站在树下乘凉。
此时，吕归雁想不明白，为什么古代六月份会这么热，七八月该怎么办。
旁边几位汗流浃背的中年男子在议论着。
“怎么这段时间出行的人这么多，还都是老百姓。”
“哎呀，你不知道啊。
端午那几天京城连下好几场大雪，把庄稼都冻没了，今年没有收成，不得出远门去务工找饭吃啊。”
他们的话被吕归雁听了进去。
是啊，那场大雪，打乱了四季，百姓颗粒无收，怕是后面连税都交不上。
胥横秋似乎知道她在难过什么，低声安慰：“岩岩，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改变四季，就算是器灵神主也没权限让时空四季颠倒。”
吕归雁心中泛起涟漪，她知道自己没了这能力。
如果因为她改变四季的话，那在慕言夫人装病那段时间，京城就该下雪了。
她是在感叹，无论是神通广大的神，还是在太阳日头下辛苦劳作的百姓，在自然面前都是渺小无力。
“我知道，我只是一名小配角。
我是为那些百姓难过，有些百姓是在庄子上租田租地，一场大雪让一切变为虚无、颗粒无收。”
“是啊，在这些面前……
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轮到两人时，茶水已经见底，摊主只能抱歉，这几天每天都准备好几大缸，奈何还是不够。
在两人准备走时，一位姑娘赫然出现，把手中壶递到她们面前，语气轻快地说：“两位姑娘若是不嫌弃，那就请用。”
胥横秋深知防人之心不可无，刚想要说点什么，被那位姑娘抢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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