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晏清总在纠结吕归雁是否真心爱她,眼下这封信已经给出答案。
晏清喜极而泣,“我心惶惶,终不可安。
她心里有我,一直都有我。”
清风行过千万里,只为空谷幽兰地。
景弘义见晏清是发自内心的笑,他心里大石头落下。
在进城前,景弘义见到慕言,他问了晏清情况。
说是看着每日清醒,实际浑浑噩噩,好似飘魂游历,连慕言母亲都不肯见。
所以景弘义才会连家里泥土都没沾一下就来到这里。
他没有看到吕归雁写给晏清的信,心里没有把握晏清看了会好起来。
现在见晏清这样落泪,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过,很快他又陷入两难境地。
有时候景弘义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要给别人带一些极其重要的话。
他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给晏清说。
现在晏清在兴头上,要是说了她会不会……
可是,这不说,时间拖的越久对晏清伤害越大。
景弘义抓耳挠腮权衡一番,决定还是在今天一并给说了。
他面色凝重,严肃认真道:“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很重要,我希望你听后不要……
难过。”
浸在喜悦中的晏清开始还不在意,不放心心上,悠然自得说:“现在你说什么我都能接受。”
说罢,她瞥到景弘义那张耷拉的脸,感觉到有些不妙。
她怕自己猜错了,小心翼翼询问:“是……
关于……
她的事吗?”
第111章 双燕携春归来(结局)
看着谨慎又担忧晏清,景弘义怎么也说出口。
他是真不想来当传话人,但为了让晏清以后不会活在期望中,只能实话实说。
“我听慕言说,你认为吕姑娘还会再回来是吗?”
景弘义先试探一下晏清对此态度。
“是的。”
景弘义脸色当即增加几分凝重,“她已经走了,这次跟以往都不一样,也许她……”
“她一定会回来!”
晏清仿佛料想到景弘义要说什么,立马把话抢过。
景弘义本想先看看晏清对吕归雁回来这事的反应,一看她这么坚定,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若是不告诉她,那她怕是一辈子都要活在期许中,这对她是长痛伤害。
景弘义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道:“我今日来除了送信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跟你说。”
晏清目光阴郁,心绪不宁。
直觉告诉她,不能听,不能听!“我现在心情很好,你走吧,我不想听。”
晏清牵上花花,起身离开,刚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景弘义急切又悲凉的声音。
“你别整天活在自欺欺人中,她不会回来了。”
拽绳的手紧紧收拢,脸上喜悦之色瞬间消失,内心掀起轩然大波: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既然信到了,为什么还要跟我说残酷事实?一直在众人面前装作强大的她,听到那四个字‘不会回来’时,建立起来的伪装轰然倒塌。
此时,她恨极了自己。
如果在岳阳时早点露面,不刻意躲着她,那两人相处会久些。
还责怪自己,若不是把她一人丢在九屋山,她就不会被晏林绑架,那她就不会受伤。
这段时间,晏清每天夜里都无法入眠,她恨自己无能。
小时候保护不了母亲,长大保护不了所爱之人。
脆弱就像雨点一般朝她打来,把她伪装好的一面击杀的片甲不留。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她硬生生把泪珠憋回去,倔强地说:“她说了,她会回来,那就一定会回来,我相信她。”
言语中充满了自信,仔细一听就会发现里面还有几分失望落寞不甘心之意。
景弘义听出她是在逞强,无奈哀叹一声,道:“我知道,现在的你不想听真话。”
“那你就别说。”
晏清身躯在微微颤抖,花花察觉到了,乖巧蹲在地面上,用毛茸茸的头去蹭晏清裤腿,似乎是在用此方法安慰晏清。
景弘义岂是那种喜欢在别人伤口上撒盐之人,他是看出晏清在故意逞能,他怕晏清用自我欺瞒后会当真。
加上素然说的那些话,景弘义可以断定,吕归雁回来几率很少,可以说是几乎没有。
与其让晏清一直怀揣期望,半梦半醒活着,不如现在就快刀斩乱麻,把一切都告诉她,断了她的念想,才能真正好好生活。
“不行,你今天必须听我说,听了之后就算你要打死我,我也认了。”
因为你是她喜欢的人,她离开之前是希望你好好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躲在家里谁也不见,也不去继承爵位,终日浑噩度日,这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分别。
“吕归雁她……
不,她不叫这个名字,她真名叫魏岩。”
晏清本不想理会,只是听到真名时,她停下了脚步,疑惑回首。
“你还知道些什么?”
这句话似有危险气息在其中。
景弘义把素然说的那些全部告诉给晏清,他能够希望晏清可以认清时局。
听完之后,天已经彻底暗下。
月色从层层云层中爬出,朦胧月色青石板上,清冷幽僻,四周静谧无声,万物似在沉睡中。
不知过了多久,晚风渐起,风过斜影横枝,飒飒作响。
两人相对无言,脑中思绪翻滚。
晏清眸中无光,整个人死寂般沉默,牵绳子的左手已经松开,右手却紧紧握住那封信。
良久后,不甘心再次询问:“你是说她再也不会转世为人?”
这句话景弘义已经听了四遍,耳朵都快听出茧来。
再次不厌其烦回答:“是的,她变成了器灵。
那东西是什么样,我到现在还没弄懂,反正不会是人了。”
泪水如黄河决堤,晏清不可置信摇头否定,声泪俱下。
“不,不会的,她不会骗我,不会骗我……”
说到后面,晏清声音越来越小,连她心里都快没了多少底气。
景弘义却一针见血反问,“她骗你的事还少?”
“我……
她……”
晏清顿时哑口无言。
是啊,她什么事都会给别人说,从来不会第一时间告诉她。
明知她是小骗子,可每一次她都信了。
“我信她。”
晏清流着泪,脸上和语气都是坚定不移。
骗就骗吧,她甘愿被她骗。
景弘义没想到晏清知道了真相,还是选择相信。
没有办法了,话他已经都说了,该劝都劝了。
晏清不听,他也没有办法。
同时景弘义又恨佩服晏清,经历这么多离奇的事内心依旧强大,要是换做是他。
十几年的爹密谋杀自己,爱上的小娘又是一位喜欢说话对自己半真掺假的小骗子,府里姨们和同辈没一位站在自己这边。
这日子想想就是人间地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幸好,晏清承受能力强,把这一切都接受了,只是这心结不知何时才能解开。
“我也信她,相信她一定会再次再次出现。”
这不是景弘义在说违心话,他是由衷之言,但他知道这是件近乎不可能的事。
如今,只求晏清她心中有数、有分寸,不要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晏清明白他的用意,勉强挤出一记苦笑。
“谢谢你,她很信任你。”
“没事儿,我其实也没做什么。”
“那为什么她假死那次只提前告诉了你?”
这错不及防的追问让景弘义感到阵阵寒凉。
不是吧,人都没了,她该不会是在吃醋?啊这……
“她……”
景弘义感觉自己脖子上被架了一把刀,欲哭无泪,结结巴巴半晌愣是没找到理由。
“去年这时候,她总爱往外跑,我有好几次都看到你们在一起说说笑笑,你有合理的解释吗?”
这话憋在晏清心里好久。
那段时间,不管走到哪儿都能遇到吕归雁,而大多数时候景弘义都在场。
景弘义后悔刚才说完没有脚底抹油跑路,现在完了,有种被正主找上门质问的即视感。
他是心里欣赏吕归雁,觉得她率真不做作,性格也好玩。
期间是动过念头,可又很快打消。
“其实她……
跟我,是……
是因为有事求我,对,她要求我办事。”
终于找到理由,景弘义如释重负。
哎呀,这叫什么事嘛~晏清眯起狭长双眸,继续质问:“她求你什么事?”
“就是她让我去……”
话到一半,景弘义蓦然想起她的交待,说是最好不要让晏清知道,没有办法,只好找借口扯谎。
“她要离开京城,没有钱寸步难行,就非要让我给她一些资助。
开始她也不愿意说是假死,是我逼问她才说。
她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信任我。”
景弘义脸不红心不跳说完,偷偷观察起晏清表情。
只见晏清先是低头沉思,眉头拧成一团,片刻后又豁然开朗,眉眼勾起浅浅笑意。
她难道这是……
想到了什么?管她的,饿死了,先溜吧。
不等景弘义告别,晏清略带些喜开口询问:“皇上当时让你来管平阳侯府,我当时还觉得奇怪。
朝廷都知道我家跟慕家关系亲密友好,该是慕家人来接管,怎么会是不怎么交往的南阳伯爵府。
原来你是在端午前进宫面圣,把那天要发生的事提前告知给皇上,是不是这样?”
景弘义错愕愣住,他真是佩服晏清这脑子,如此曲折复杂的事,她竟然这么快就想通了。
这可不是我主动告诉她,是她猜出来的,那我就不算不守承诺。
欣慰点点头,补充道:“她求我的就是这事,在我进宫前她就一把你家那些事都理了一遍,我按照她的话告诉皇上。
开始皇上不信,后面端午第二天魏玉东伯父果然如她所说,上奏说你要弑父,皇上这才信了,直接给魏玉东上刑。”
晏清欢喜雀跃,心中暗道:原来她一直是在我这边,看来禾玉当时的话有问题。
见晏清重新展颜,景弘义算是彻底完成了任务,他也好给慕家一个交待。
“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
她希望你好好的,既然你选择了回来,那就不要躲避了,爵位该继承就继承,府里仆人、家丁一应安排好。
家中账目,田庄、皇庄、店铺这些你松快了就去看看,别一直拖着,不然那些胆大的会欺上瞒下,得不偿失。”
这番絮絮叨叨的话让晏清心里有一丝安慰。
“那就不留你了。”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晏清牵着花花回到暮合院,现在暮合院焕然一新,唯有不变就是小院秋千和那颗高耸的木棉花树。
不知是不是之前没有打理过这院子,现在正是木棉花树盛开季节,而这颗却光秃秃,一朵花没有开。
好在晏清知道了吕归雁对自己心意,心中郁结散了,她看这颗不开花的木棉树也不哀叹惋惜了。
翌日,晏清独自进了皇宫。
面对这位亲生父亲,她没有多余的话要说,表明自己要继承爵位后,她便离开了。
同年五月,晏清继承平阳侯爵;同年六月,晏清巡视完平阳侯府名下各行产业。
春去秋来,时过境迁。
匆匆五年过去,晏清亲生父亲走了,她没有去见皇上最后一面。
在她心里,她是憎恨他无能,害了母亲一生。
晏清通过景弘义关系见到了余妙山和素然。
如今素然已无她愿,她把在与吕归雁灵魂相连期间读到关于晏清的事都告诉了她,同时也劝晏清放下。
五年时间,晏清无时无刻都在等她出现,她是不会放弃等待。
余生这么长,她相信总有一天会等到她。
那怕是黄粱一梦,她也甘之如饴。
深秋萧瑟,枯叶落花。
这日,晏清在家里看话本,景弘义忽然来上门,说是他要去祁州查实账,但是他妹妹景若云在年关产子,胎位有些不正,他想留下来。
晏清明白他来此用意,这几年来她跟着景弘义学做生意,景家产业她都懂点,查账一事只要景弘义放心,那就没问题。
祁州离京六千里之外,晏清没有带任何人一起去,自己吩咐铃玉、杨巧照看好家里,自己一人前往祁州。
沿途风景美如画,晏清难得放松心情,每天慢行,直到入冬才到祁州。
风雪交加,晏清歇在一间老旧的客栈里,在往前面二十里就是祁州地界。
夜晚寒风呼啸,肆虐的风雪把老旧的门窗吹得嘎嘎作响,扰得晏清无法入睡。
起来喝水,发现茶壶水没了,不得已穿上衣裳,下楼去找小二拿水。
在等候期间,一伙人毫不客气踹开客栈大门,强风灌入,晏清紧了紧衣裳,斜睨眼那些没素质的人。
衣服颜色款式统一,应是哪家的家丁。
打水出来的小二一见他们便点头哈腰,晏清正好抬腿上楼,忽见那些人抬着一麻袋。
两人抬一麻袋,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们是做什么的?”
晏清先是好言好语询问。
为首家丁听她声音是位姑娘,嚣张道:“与你有何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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