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成誉的眉梢染上阳光,一扫疲倦,“你就是心疼我了。”
“……”
解释不了索性懒得说话,云亭开车门弯腰上车,成誉紧随其后和他一起坐后排。
本以为成誉耐不住寂寞的性子,会趁这个难得轻松休闲的日子会好好和他聊聊天说说话,但上车五分钟过去身边都没动静,云亭侧眸看过去。
成誉真的累了,眉眼挡不住的疲倦,闭着眼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滑稽又有几分可爱。
他的头发有些长了,这段时间一直没时间去剪,平时训练的时候扎个小辫儿也不耽误,现在后脑勺也扎着一个小啾儿,但刘海垂下来有些扫眼睛。
云亭凝视片刻,抬手想帮成誉撩开碎发,一个急刹车惊醒了他。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云亭猛地收回手,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成誉懵懂睁眼,看了看前面路况,揉着眼睛想继续睡。
“你这样脖子受不了。”云亭咽了咽嗓子,音色比平时湿润一点,“马上就比赛了,落枕不好。”
这完全是多虑了,舞团有专业的医疗团队,舞者时不时会有肌肉拉伤、腰肌劳损等情况,这些都能及时处理,更别说一个小小的落枕。
云亭说完才想起来这点,懊恼莽撞,没等他再解释,腿上一沉。
成誉直接倒过来枕着他的腿,“好的云老师,我听你的。”
“……”前面还有司机,他们又不是亲密到这种程度关系,云亭尴尬抬眸看了一眼后视镜,见司机神色自若开车,才压低声音说:“我没有这样说。”
“借你腿靠靠,”成誉合眼,语气听起来有些可怜,“我太困了,最近没有一天能睡个好觉,让我睡会儿吧。”
这段时间的辛苦云亭看在眼里,说不出拒绝的话。
很快成誉睡沉了,云亭看了看导航到目的地得半个小时,这期间他可以睡个好觉。
“师傅。”云亭小声询问,“广播可以小声一点吗?”
司机把音量调小,车内安静许多。
难得有这么近的距离,成誉安静睡着,比醒着的时候少了许多攻击性,他五官生得很好,轮廓立体,锋锐中不失俊美,沉静的模样看上去更乖顺。
云亭注视片刻,抬起手臂,窗外的阳光明明暗暗透进来,手指穿过空气中的漂浮的尘埃,和光线一起停留在成誉的额头,虚虚描摹着眉骨,再延展到山跟。
他的视线跟着手指移动,扫过少年英俊的眉眼,浓而直的眼睫在眼睑扫出一片阴影。
舞蹈是一种追求美的艺术,云亭在视觉盛宴中淬炼多年,对美的要求和标准很高,而成誉恰好符合这项标准,否则先前也不会答应编舞。
人都是视觉动物,对好看的事物更容易亲近,更何况躺在腿上的alpha和他做过更为亲密的事情。
轻触变成抚摸,成誉出来前收拾了一下自己,下巴干干净净没有胡茬,嘴唇不像普遍alpha那样薄薄的,匀称柔软,很好亲。
“……”云亭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立刻收回手,指尖的温热令脸颊燥热,在22度的空调里出汗。
他不再看腿上的人,后半程一直扭头看窗外,鱼贯的车群划过瞳孔,梧桐在骄阳掀起绿浪,风声混着蝉鸣悠长。
到服装设计室时,云亭叫醒成誉,他没睡醒,打着哈欠下车,睡眼惺忪,没注意到台阶差点摔了,幸亏有云亭拉着。
“好好看路。”
“好险。”成誉的球鞋沾上灰,堪堪站稳,瞌睡醒了大半,“幸好有你。”
云亭没搭理他,熟门熟路走进写字楼按电梯。
这家设计工作室很有名,不接别的单子,只针对舞者或者大型舞蹈演出设计服装,主设计师Cervine在服装界名号很响亮,当初云亭参赛服装是这位老师设计的,只不过她现在的工作重心放在国外,国内的工作室由徒弟接手。
云亭得知飞天是和他们家合作之后,立刻联系了Cervine,她还记得云亭,并把徒弟Lily的联系方式给他,让他放心。
这段时间一直是Lily和他联系,从设计理念到舞台呈现的效果,云亭说得细致,他要将国风进行到底,用简约的设计呈现惊艳的视觉效果。
所以他比成誉更期待看到成品。
他们进去后Lily接待他们,五支舞蹈,五件衣服,不管能够进入决赛,一切必须按照跳到最后一场来做准备。
这也是为什么在比赛中舞团不愿意启用新人,实力与投资不成正比,一旦在中途淘汰,后面编的舞蹈倒是可以给别人用,但服化道这些是定做的,只能白白浪费。
此次比赛成誉也是一样,倘若他不能顺利进入决赛,那么云亭熬的夜,秦晓晓的训练,包括这些衣服全都付诸东流。
成誉肩上的重担比想象的更重,但每个舞者都是这样过来的。
云亭取下一件舞衣,轻薄入纱,丝绸在灯光下泛着粼粼波光,他转身递给成誉,“去试试。”
成誉扫过眼前的衣服,目光最后落在云亭手上这件,英俊的脸上没有表情,嘴唇抿得紧紧的。
云亭从成誉漆黑的眼睛中读懂一些情绪,他示意Lily先出去,把衣服搭在臂弯,靠近一步,轻声说:“成誉,你是不是怕了?”
成誉眸色更沉,一言不发。
“害怕自己没办法顺利进入决赛,害怕穿不上这些衣服,害怕让大家失望。”云亭问,“对吗?”
“我……”成誉开口,却说不出没有。
云亭笑了笑,“我第一次参加大型比赛的时候也是这样,我安慰不了你,因为这是每个选手必须经历的过程,而且并非这次能顺利进入决赛获得好名次,下次就一定能,这种焦灼心理会伴随每一次比赛。”
成誉背脊笔直,这份挺立之下是不想被人发觉的紧绷。
云亭拍了拍他的肩,微微仰头,音色一如既往清悦,“这并不是无解的,提升实力在比赛中快速成长,把不可控变得可控,把未知变成已知。”
“进决赛很简单,只要你足够强。”
“可是这次,”成誉的嗓子干涩,这一件件舞衣化作千斤重担压在肩头,“我不确定有没有把握。”
“不用确定,”云亭语气如常,带着某种力量,“你只需埋头努力,其余的交给天意。”?
◇ 第40章 |赛前压力
滕灵大赛的初赛在十月十一日开始,这次全国性的比赛是为了争抢世界比赛的名额,涉及国家荣誉的事情没有人不重视,现场充斥着摄像机和记者,网络实时转播,现场舞者云集声势浩大。
成誉作为直接进二十四强的种子选手,是不用去现场的,但秦晓晓让他和周睿一起看看比赛直播,了解选手的情况和实力,这在赛场上非常重要。
周睿一口答应,他有大赛经验丝毫不紧张,像没事儿人一样吃吃喝喝,该训练的时候绝不含糊,该休息就休息。
但成誉就没这么松弛了,整天泡在舞蹈室,除了吃饭上厕所的时间,其他时候都在跳,好几次秦晓晓凌晨下班路过成誉的练功房,灯还亮着,里面是时沉时轻的舞步。
比赛的舞蹈全部编好,剩下的只有练习,云亭没有来过舞团,只是偶尔会趁着午休时间叫成誉出去吃饭。
秦晓晓理解成誉的紧迫,没上过大赛场的选手第一次参加大型比赛的时候都这样,默默无闻的选手不见得实力弱,与其说这是一场比赛,不如说是豪赌。
赢,一战成名。
输,保持现状。
没有人记得失败者,可第一只有一个,若真细算起来,失败者太多太多。
秦晓晓让成誉看看比赛直播本意是想让他休息一下,即便alpha精力充沛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她听说成誉昨晚又睡在练功房,眉头紧蹙起来,思索片刻后拨通一个电话。
今天食堂的人少了些,有些人去巡演,有些人去参赛,比平时冷清不少。
成誉拿着晚餐落座,把生菜和虾肉、牛肉和在一起,木着一张脸没有表情,脑子里想的是刚才练的舞蹈。
周睿端着餐盘在成誉对面坐下来,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特别乖巧,这段时间忙,刘海长了也没去剪,头顶扎个冲天炮露出饱满的额头,像个圆乎乎的苹果。
“早啊,”他精神奕奕地打招呼,“秦老师让我们一起看比赛,一会儿去大厅呗?”
“我不看。”成誉吃饭迅速,不抬眼地说。
周睿问:“为什么啊?你还练舞呢?已经这个阶段了,其实练不练没区别了,越是临近比赛越要休息好。你想想啊,你把所有精力给了训练,真到赛场上累了、倦了跳不出来怎么办?我已经上场了,你看我紧张吗?”
成誉一言不发,他不说话没表情的样子透着一股漠然,十八岁的年纪处于青涩和成熟之间,深邃眉骨加重面容的锋利,距离感很强。
周睿一边吃水果,一边直白打量成誉好看的脸,突然笑嘻嘻地说:“成誉啊,你要是实在害怕,要不然退赛吧?正好少一个竞争对手呢,你这段时间不要命地训练,我很有危机……”
蓦地,成誉抬眼看过来,黢黑如宝石的浑圆眼瞳不带丝毫温情。
喋喋不休的周睿倏尔噤声,背脊窜上一股寒意。
成誉的性格太过随和,对任何人都挂着笑脸,会忘记他是一个alpha。
AO相吸是不可违背的天性,但alpha对omega的压制同样是不可抗力。
现在提倡三性平等,反对性别歧视,所以这里有alpha、beta和omega,贴着阻隔贴不会有信息素漏出,周睿仍切身感受到来自alpha的压力。
成誉说:“你要真的有危机感就去训练,不是想着怎么让对手退赛。”
周睿咽下嘴里的食物,扯了扯嘴角,小声道:“我开玩笑的。”
成誉把东西吃完,没有理会周睿起身离开,刚刚吃完饭不能训练,他回舞蹈室做一些拉伸训练。
镜子里映出alpha流畅漂亮的身体,长年累月训练下来肌理练得匀称紧实,随着延展开来的曲线,像一只蛰伏的猎豹,充满力量和爆发。
成誉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状态不好,面色冰冷,眼下泛青还有一圈儿淡淡的黑眼圈。
刚才洗了把脸清醒不少,但脑袋还是晕晕的,他按了按眉心,把云亭送的清凉油抹在太阳穴的位置,冰凉的薄荷味道渗进皮肤,让昏沉的大脑清醒几分。
所有人告诉他需要休息,秦晓晓说了好几次,经理也找他谈话,平时和他关系不错的朋友见脸色不好都避着走。
成誉知道自己该停下来好好休息一下,一味训练是没有用的,反而会事倍功半。
可他停不下来,初次参加大赛的焦虑像冰冷的蛇盘踞心头,只要停下来心魔之门便会打开,控制不住胡思乱想。
成誉不怕失败,他失败太多次,外界的唏嘘于他而言是过眼云烟,可这次好和以往都不同,他身上承担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荣辱,更有云亭的希望。
不敢睡觉是因为一闭眼云亭腿上那条长长的疤就会出现,它镶嵌在细腻的皮肤上,增生像一条蜈蚣,在云亭的身上留下挥之不去的烙印。
翻云覆雨的那两天云亭沉迷欲望,可能没有留意到他在疤痕周围反复亲吻。
成誉沉寂八年才在云亭的帮助下获得这次大赛机会,他怕让云亭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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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亭是结束和章艺明的饭局回家路上接到秦晓晓电话的。
训练进入后期,舞蹈早已全部编好,不需要云亭再往舞团去,算起来得有半个月没见成誉,没再联系舞团那边的事宜。
他怕打扰成誉训练没有主动发信息,但这两天的比赛直播都有看,周睿和许乔是相对熟悉的选手,格外留心一下他俩,不得不说表现得非常优异。
周睿跳得好也就算了,和上次比赛的造型简直一个天一个地,浅青色的舞衣衬得他面容清丽,在聚光灯下,淡雅的妆容平添几分婉柔。
而许乔同为四十八强的选手,他的实力更为出众,多次衔接的高难度动作看得人眼花缭乱,比起其他选手花枝招展的衣服和妆面,他将洁净进行到底,一袭白衣在纯黑的背景之下反而更吸引眼球,昳丽素雅,一如舞姿利落干净
昨天二十三强的名单和预料都不差,这些都是各大舞团符合参赛年龄的精英,后面的晋级赛况只会更激烈。
因此说不清成誉没有前面铺垫直接进入二十四强的追逐,是好事还是坏事
无穷无尽的黑如墨一般晕染苍穹,出租车的玻璃映出点点斑斓以及云亭清隽的轮廓。
“成誉你来管,我是管不了的!”
“怎么了?”云亭问。
“马上就上赛场了,不把状态调整好还在练,都这个时候了练不练还有什么意义?”秦晓晓压不住火儿,“非得把自己练垮,上不了台就高兴了是吧!”
“他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比赛,紧张很正常。”云亭忍不住为成誉说话,“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有分寸的。”
“已经十点了,整个舞团就他那里还亮着灯,明天七点出发。”秦晓晓说,“你给他打电话!要是十点半他还没出来,别怪我撬门了!”
电话挂断,云亭立刻拨通成誉手机,打通无人接,反复打了四次才听到少年克制后的依旧紊乱的鼻息。
“云老师。”
云亭问:“在干什么?”
“练舞,准备休息了。”成誉克制不住呼吸,一句两喘。
“真的吗?”云亭温和的音色从听筒里传出,“秦老师给我说你不听话,让我说说你。”
成誉真累了,顺势坐在地板上,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声音含笑,“我哪儿不听话了?”
“练舞室的灯亮着,”云亭说,“不好好休息明天怎么比赛?”
闻言,成誉一顿,眼里闪起意外的光芒,身子支起大半,“你来了?!”
“没有,我在家。”云亭说, “秦老师给我发微信,说了一大堆,还说你要是再这么一意孤行,她可不想当你的训练老师。”
成誉刚站起来一半,闻言眸光又暗下去,重新坐着靠墙,闷闷道:“秦老师怎么尽学人家告状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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