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通过重心的改变和螺旋桨声音的微小变化判断速度和方向,这一点BOSS注定失算,所以他不会知道将蓝佛朗克引入他所在的基地无异于引狼入室。
但昭裕一介人类之躯,就算在敏锐终究还是有所限制,他只能勉强判断方位,无法精准定位。
到了这个时候他总会想起那个从他的意识海中消失近一年的恶魔。
如果达瓦先生在的话……
[啧,我倒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依赖我。]
……就可以奴役祂去做这种又繁琐又累的工作了。
昭裕在心中默默补完了后半句话。
要遭!!
果不其然——[哈?你居然敢把堂堂恶魔当成工具人使用?是不是我平时太纵容你,让你忘记我们的契约关系,忘记你其实只是我的预备口粮?想想吧,要是某一天你罐子里的大米跳起来说它要统治人类,你是什么感受?]
消失了一年的达瓦先生聒噪起来,昭裕顿时感觉意识海像是被炸弹炸开一样,嗡嗡作响,搞得他脑壳疼。
但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有些怀念,在滤镜的作用下可以暂且原谅达瓦先生。
巧的是,达瓦先生也是这么想的:[算了,看在我不告而别的份上,原谅你了。]
[达瓦先生,你消失的这一年去哪里了?]昭裕好奇地问,[回地狱去了吗?]
达瓦先生:[……没有那种东西,我只是有个问题想弄清楚罢了。]
[那现在呢,清楚了吗?]
[当然。]恶魔先生略有些骄傲地炫耀道,[我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了。]
彼时昭裕还不知道这位高高在上的恶魔做了怎样惊世骇俗的决定,他只是真心为自己的契约对象而高兴。
更令他高兴的:[能在将全部灵魂献给你之前再见到你,我很高兴。]
是达瓦先生给了他重新开始的可能,哪怕到最后现实告诉他这不过是一场梦,一切都是他的幻想,昭裕也是真切地感恩着达瓦先生。
阅人无数的达瓦先生忽然沉默了,祂借着意识海随心而变的环境遮掩自己,将那双深邃的眼眸都全部埋藏在游动的蛇身之下。
[后面的事情交给我吧。]最终,达瓦先生只是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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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CP无CP无CP,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对于达瓦先生来说,昭裕就只是一个比较新奇的食物罢了,他对他一直带着高高在上的俯视视角,只是渐渐有所改观,然后决定……而已。
(你会爱上盘子里的鱼吗?但你也许会因为盘子里的鱼经过烹饪后仍未闭上眼睛而感到新奇,进而决定给它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仅此而已)
第162章
乌丸莲耶留作最后的基地其实就在长野县和群马的山脉中,距离长野基地只有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
但是哪怕之前公安的“铁骑”刚刚踏平长野县基地,他们也未能从崇山峻岭中找到乌丸莲耶的位置。
直升机停在山顶某处停机坪中,昭裕被人带下飞机,才揭开了眼罩。
他注意到停机坪周边有一个布满了植物的装置,像一个罩子,大抵是在无需飞机起降的时候用来遮蔽停机坪,阻碍卫星拍摄的吧。
从押送的人,到接应的人,再到引导他去见BOSS的人,通通都是昭裕不曾见过的生面孔。他们其中大多数从出生开始就被组织洗脑,一辈子都无法离开乌丸莲耶身边,终其一生都要为保护BOSS而工作,甚至献上他们的生命。
也因此,昭裕实在怀疑这些人可能都不具备基本的沟通能力,只会听从BOSS一个人的命令。
BOSS直属部队的成员一路将昭裕引至乌丸莲耶的休息室,他们在门口用特殊的联络装备询问BOSS后,便恭敬地退下了。
昭裕耐心地等待了两分钟,直到面前厚重的铁门在电机的作用下缓缓开启。
——之前在飞机上他已经经历过一次搜身,确保没有携带任何通讯装置和武器药品,才获准进入基地。
乌丸莲耶倒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佝偻的老人精神奕奕地端坐在软椅上,明明不如昭裕高,却有一种居高临下俯视他的架势。
“你来了,孩子。”乌丸莲耶轻声道,丝毫看不出他在对一个公安卧底说话。
昭裕照旧垂下头颅向老人行礼:“别来无恙,先生。”
乌丸莲耶似乎有些意外于他的态度:“在你那份卷子做不到满分的时候,我就对今天有所预料,那个时候说不定真会让我有几分困扰,但现在……似乎你并不是因为记忆全部恢复而背叛我的啊。”
昭裕:“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哈哈哈哈!”乌丸莲耶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大笑起来,“我真的很好奇,是什么让我最听话的隐狼投入羊羔的阵营?”
昭裕沉下眼眸。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他已经见识过满是绝望的可能性了,所以才无论如何也要改变既定的结局。
这件事,以前或许全世界只有桑娇维塞能理解,而现在,他的同期们也加入进来了。
“既然如此……”昭裕忽然开口,“能把我的记忆还给我吗,乌丸莲耶先生?”
乌丸莲耶并不意外于这个要求,他深深注视着蓝佛朗克,神情越来越疯狂,到最后竟然变得有些疯癫:“蓝佛朗克……蓝佛朗克……你明白什么?你本来能投身于我至高无上的事业,成为最重要的奠基石!EL,你知道这个实验的全称是什么吗?
“哈哈哈哈,是Exchange life,Exchange life啊!”
就像是一个讯号,乌丸莲耶的话如同尖刀一般插入昭裕的大脑,他眼前一花,差点就要站立不住。
……
【“宪一,你们要好好相处。”】
【“再过两天……再过两天叔叔就送你回家。”】
【“你们就躲在这里,听话,千万不要出声,不要哭!”】
【“不要——”】
……
【“跟我走,然后学着怎么活下来。”】
【“EL701,从今天开始,这就是你的代号。”】
【“你是谁?”】
【“……蓝佛朗克。”】
……
一幕幕走马灯式的场景在昭裕脑袋里旋转回放,可他拼尽全力去辨认,却什么也抓不住。
宪一……这是谁的名字?
EL-701……那不是实验项目编码吗?
Exchange life……交换人生?
乌丸莲耶想要和谁交换人生?
他又跟什么人交换了人生?
隐约间,过往种种总算在他眼前打碎、重组、拼贴,不曾注意的细节因为那些几乎听不清的话语相互粘连,透过被云雾遮盖的真相,昭裕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猛地睁大眼睛,冷汗一滴一滴顺着额角落下,在昂贵的地毯上晕开深红色的痕迹。
原来如此……难怪那份由公安交给他的EL实验数据那么熟悉……难怪乌丸莲耶一再强调他是重要的基石……
糟糕!
公安那边还不知道这件事!!
乌丸莲耶似乎很享受玩弄人思维的过程,尤其是看着刚才还一脸平静的昭裕在他面前濒临崩溃。
但这还不够。
老人从他高高的王座上走下,一步一步靠近昭裕。年迈的皮肤和年轻人紧致的肌肤放在一起是那样刺目扎眼,乌丸莲耶看着看着,眼底划过一抹阴狠。
伴随着利刃出鞘的铮声,匕首锋利的尖端划破了昭裕的手背,鲜红的血液立刻渗出,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匕首出鞘之前,昭裕对危险感知的意识就疯狂报警,他本应该扣住乌丸莲耶的手臂,顺势来个过肩翻,但就在肌肉发力的瞬间,酸麻感顷刻间爬遍全身。
下一瞬,匕首已经给他的手背留下了猩红的痕迹。
“你做了什么?”昭裕冷声质问。
乌丸莲耶满意地注视着昭裕手臂上的血痕,甚至达到了痴迷的程度:“瞧啊,年轻富有弹力的肌肤,哪怕被破坏也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所追求的。
“我早就说过了,蓝佛朗克我的孩子,如果你真的恢复记忆,说不定还能给我造成几分困扰。但现在……你不会以为催眠的作用只是失忆吧?”
乌丸莲耶上前半步,伸出手迷恋地抚摸着昭裕的下巴:“多好啊,只可惜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话音刚落,他猛地推开昭裕,任由失去力气的青年狼狈栽倒。
“你在组织这么多年,应该很清楚刑讯组对待废物的手段。”
乌丸莲耶只是轻轻抬手,原本紧闭的大门就重新开启,两名全副武装的BOSS专属部队成员走进休息室,一左一右架起蓝佛朗克,
“好在今天之前你还有点用。”
“你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让你去执行卧底任务吗?明明我有那么多更好的选择,而你甚至连能够证明身份的DNA都没有。”
浑身乏力的昭裕就像一枚失去支架的破布娃娃,被两个身材魁梧的下属架着,只有眼睛仍亮得令乌丸莲耶心惊。
乌丸莲耶皱眉,但即将成功的喜悦还是让他压下了这点不适:“那些自诩正人君子的虚伪政客最让我好奇的一点就是,他们总有无处释放的同情心和共情力,而人类血缘之间那一点微末的连结,总能让他们心甘情愿付出所有。
“我真的很想知道,当领头羊将所有的情感寄托于幼崽时,却发现这不过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那该是怎样有趣的场景?”
“你……好奇吗?”
最后的问句是乌丸莲耶俯下身贴在昭裕耳边说的,他满意地看到昭裕浑身肌肉紧绷,却碍于心理暗示而无法做出任何举措,乌丸莲耶脸上的笑容不禁扩大了许多。
“带他下去吧,但在终局之前别让他死了。”乌丸莲耶冷声吩咐。
“是!”
厚重的金属门在昭裕眼前缓缓合起,他的世界似乎也伴随着乌丸莲耶的这句话而渐渐沉入黑暗……唯有紧闭的口腔深处,有一个微小几不可见的装置在向外传递信号。
……
“哒……”
“哒……”
刑讯室建在挖空的山洞里,阴暗潮湿,不断有水滴顺着长满苔藓的石壁滴落,因为频率稳定,可以当作秒表估算外界的时间。
昭裕判断,他被关进这里大概已经过去了两天左右的时间,期间他没有进一粒米也没有喝一滴水。
这处刑讯室因为远离基地内部,无人问津的时候便安静得像是他和达瓦先生共用的意识海,只是意识海里偶尔还有达瓦先生啃苹果的声音,这里却除了水滴声再无其他。
要说无聊倒也不见得,两天时间足够昭裕教会达瓦先生玩和歌纸牌和五子棋了。总是自诩无所不能的恶魔在这件事上碰了壁,祂的五子总是慢昭裕一步。
坏心眼的昭裕一直没告诉祂五子棋先手必赢是已经被证实的规律。
所以总体来说,昭裕的两天囚徒生活过得其实挺丰富多彩的,只是身体上的痛苦并不会因此消失。
出于某种无法告诉昭裕的原因,达瓦先生这一次没有开作弊器,粗糙的绳索、沉重的铁链给昭裕造成的伤害都是真实的。只不过因为缺失的那部分灵魂,这种痛苦已经被降低了很多。
[你是一点也不担心啊?]终于,达瓦先生忍不住吐槽了他一句。
昭裕趴在意识海由思维幻化而出的松软沙发上,无视了全身上下难耐的酸痛:[乌丸莲耶说的那些事确实出乎我的预料,但结局是不可能改变的。就算“我”说了些什么,他们也不会相信。]
乌丸莲耶意识到了感情在人类关系中的重要性,却不曾真正理解感情背后的逻辑。昭裕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他们的计划也绝非以一己之力能够改变。
他就算限制了白马昭裕这个人,就算……也只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有人过来了!]
经过锻炼,昭裕的听力已经快赶上非人的恶魔,他迅速从沙发上爬了起来,离开意识海。同时,那个被束缚着,半跪在地板上的身影就像是被注入灵魂一样,“活”了过来。
脚步声缓缓靠近,并最终在刑讯室的门口停下。
伴随着钥匙插入锁孔旋转的声音,门终于打开了,一束亮光争先恐后地闯入漆黑的山洞,久未直面光亮的昭裕,连光线打在眼皮上都是一种痛苦。
好在来人的高大身躯很快就帮他遮住了过分刺眼的光线——昭裕仍然睁不开眼睛,但至少已经好受许多。
昭裕感觉这个人的脚步声有些熟悉,尤其是当他开口的时候:“真狼狈啊,白马昭裕。”
组织成员习惯用代号称呼他,能直接说名字的……果然只有那个人。
“桑娇维塞,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昭裕念着文学作品中反派的经典台词,越发有种自己是被勇士囚禁的恶龙的即视感。
桑娇维塞嗤笑一声:“那个老不死说鸠占鹊巢那么多年,也是时候该还回来了。”
昭裕:“……”
一时间竟然分不清到底谁是红方。
不过,如果单纯将跟组织对立的阵营都归为红方的话……那么桑娇维塞或许真的能算是红方,毕竟他的乌托邦也在之前针对组织的联合行动中立下了汗马功劳。
“你究竟是以什么身份指责我鸠占鹊巢的呢?”昭裕费力地扬起头,那双在阴影中毫无光泽的红棕色眼眸像极了一颗浑浊的木珠,他喃喃念出了那个在记忆深处逐渐被埋葬的名字,“伊泽宪一?”
桑娇维塞的瞳孔猛地紧缩!!
“谁准你提起这个名字?!”他狠狠扣住昭裕的脖颈,用力之大令那白皙脆弱的脖子很快泛起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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