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冢八藏虽然万分确信刚才白马昭裕和降谷零绝对走神了,但他也不好当众惩罚完美回答问题的学生,只好黑着脸让他坐下。
白马昭裕屁股刚沾上板凳,降谷零就不死心地再一次凑了过来:“白马同学,松田他似乎与很多年前发生的一桩案子有关,你能帮我看看吗?”
白马昭裕很想说“不能”,但降谷零已经把他记录的本子推了过来。
事已至此,白马昭裕只好装作记笔记的样子,打开本子看了起来。
职业拳击手松田丈太郎因为涉嫌故意杀人被捕……
是这件事啊……
看到那个与松田阵平相同的姓氏时,白马昭裕就想起来了。
这是松田父亲的那个案子,拳击界冉冉升起的明星因为误入杀人案现场而被警方怀疑,调查期间错过关键比赛,虽然最终洗清嫌疑,职业生涯却戛然而止。
如果不知道为什么又和那五个人发展成了朋友的话,与其苦恼缘由,不如用更果断决绝的方式推开他们。
眼前就有一个很合适的机会。
白马昭裕是绝对的行动派,大致的思路刚刚在头脑中形成,他就直接照着剧本说出口了:“还好,没有严重到那种地步。”
降谷零狐疑地看向他:“这还不够严重吗?原本前途光明的职业拳击手,出于好心没有立刻离开打架斗殴的现场,却被警方怀疑是凶手,错过头衔战,从此退出职业赛场。这种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没办法冷静对待吧?”
“可是,造成这种后果的,主要还是松田先生自己的心态问题吧?”白马昭裕平静道,“最终他的罪名洗脱,没有含冤入狱,错过头衔战他还可以参加接下来的其他比赛。而当事警方的调查也没有任何程序错误,松田丈太郎的确是在案发时间出现在案发地点的嫌疑人,被调查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降谷零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还没等他想清楚,一道凌厉的拳风忽然从后方朝着白马昭裕袭来——
“你这个混蛋到底在说什么啊?!”
白马昭裕迅速反应过来,抬手抓住了松田阵平的拳头,松田阵平那双通红的眼睛也落入了白马昭裕眼中。
“凭什么,凭什么要你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来评判?!!”
白马昭裕的身体似乎不太和谐地停顿了刹那。
又是一拳,松田阵平似乎认定了今天非要揍他一顿似的,右拳不行那就左拳偷袭,总之一定要让这个口出狂言的家伙接受教训。
降谷零阻止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松田阵平一拳砸上了白马昭裕的脸颊。白马昭裕没能避开,紧接着整个人就被松田阵平打得歪了过去。
教室里陡然寂静了两秒。
“松田阵平——”鬼冢教官的恐怖呵斥将所有人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一个箭步冲过来,护住了被打的白马昭裕,“当着教官的面殴打同学,你是胆子肥得没边了是吧?!”
“记过!必须记过处分!!”
上次松田阵平和降谷零斗殴至少还知道躲着他,这回居然敢光明正大的在他的课上打人!那下一次呢,下次是不是就要直接殴打警视总监了??
松田阵平的情绪还有些激动,可拳头与微凉皮肤接触的感觉多少还是唤回了一些理智,他望着那个一言不发的家伙,抿了抿嘴唇:“打就打了,我不后悔。爱处分就处分,开除学籍也随便你。”
鬼冢八藏差点被他这番话气晕过去:“我带学生这么多年,还没有在我手底下开除的先例!你就这么想被警校开除,从此在档案上留下黑点??”
降谷零扶着白马昭裕站了起来,并关心地问他:“你没事吧?”
他和白马昭裕或者松田阵平都属于有点熟悉的同学关系,尽管因为跟松田阵平的私下约架,更了解对方,但还没到为了松田不顾白马昭裕的程度。
而且,白马昭裕的状态,明显不太正常……
“没事。”白马昭裕站起身,无所谓地抹了把嘴角的血。
真厉害啊,松田阵平,居然能把他打到出血。
诸伏景光有些担忧地提议:“白马君,要不我还是先送你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吧?”
白马昭裕轻轻摇头。
其实没有那么严重,刚上警校的学生一拳全是感情毫无技巧,对他的伤害十分有限。他估计自己连创口贴、纱布之类的都不需要,最多回去用热水敷一敷。
鬼冢八藏又质问了好几遍,松田阵平咬死了他跟白马昭裕有私怨,就是不肯认错道歉。
鬼冢八藏被他气得要命,正要把他丢到操场罚训,却听受害人白马昭裕说:“鬼冢教官,其实这件事是我的责任。”
“哦?你什么责任?”鬼冢八藏冷着脸问。
“是我先辱骂松田同学的父亲,他气不过才打我的。”白马昭裕用一种非常真诚地语气说,“没想到影响了课堂纪律,我感到非常抱歉,教官。”
鬼冢八藏半句鬼话都不信。
乖乖学生白马昭裕会辱骂同学家长?别开玩笑了!
何况骂人和打人本身就不是同一种性质,更别说松田阵平打的还是……
鬼冢八藏只觉得头疼,这一届学生怎么就这么不让他省心!
这件事要是传到那位耳中,他大概就得收拾东西走人了吧?
松田阵平也奇怪地看了白马昭裕一眼,表情有些复杂。
那些话,虽然让他很生气,可要说辱骂……倒也算不上。白马昭裕这时候说这种话,是有什么新鲜的诡计吗?
白马昭裕主动揽过责任,鬼冢八藏只好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你们两个,今天下去各写两千字的检讨,罚跑十圈,明天交给我!”
“是!”
“好了,看什么看?继续上课!!”
诸伏景光他们还是很担心,但碍于课堂又不能询问,大家各怀心思,艰难地等待下课。
下课后,白马昭裕和松田阵平留在了最后。
在把四双关切担忧的眼睛通通赶走后,两人终于有了独处的时间和机会。
他们一左一右坐在桌子的两面,相对而视,松田阵平神情复杂困惑,白马昭裕倒像是终于想通了某些事,整个人都释怀了。
“你这家伙,”松田阵平率先受不了诡异的气氛,开口了,“就算你主动道歉承担责任,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十分对不起。”白马昭裕非常自然地接了一句道歉,“你说的对,我不应该在未知全貌的情况下随意发表意见。所以,我可以走了吗,松田同学?”
松田阵平愣了愣,随即又咬住下唇。
白马昭裕主动揽下责任,还真诚地道了歉。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那张脸还是让人气得牙痒痒,想把他脸上云淡风轻的面具击碎!
而且,什么叫我可以走了吗?难道他就只想说这种话吗?!
白马昭裕平静道:“我知道如果是萩原同学那样的朋友,这种情况下应该站在你身边鼓励你。但我不是朋友,相比没有意义的话语,让你看清自己的内心更为重要。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成为警察,哪怕是想揍警视总监,其实你也是向往着这个职业的吧?”
“胡说!”松田阵平下意识反驳,但他一时间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更想反驳那句“不是朋友”,还是后面的“向往警察”。
“我要走了。”白马昭裕站起身,没有任何留恋地抬步离开。
松田阵平咬咬牙,冲上前一把抓住白马昭裕的肩膀:“你这个混蛋,凭什么做出一副很了解我却把我狠狠推开的样子啊?!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单方面定义我们的关系?”
果然,根本忍不住,还是把他揍一顿好了!
“一方面故意惹我生气,一方面又对我说那种好像宽慰的话,你到底什么意思?”松田阵平揪住白马昭裕的衣领,气得眼眶发红,“无论你以前经历过什么、发生了什么,迁怒于一无所知的我,你觉得合理吗?”
白马昭裕怔然。
其实他说的话与八年前基本相同,只是剖开事实的方法更残忍,没想到还是被松田察觉到异常了。
真不愧是直觉系。
他想借此机会远离朋友的念头,刚开始就被松田阵平以绝对强硬的姿态否决掉了。
白马昭裕沉下眼眸,避开了松田阵平的视线,哪怕最脆弱的部位被松田阵平勒住,他也没有任何挣脱的想法。
松田阵平见状更生气了,可目光触及到白马昭裕颈部被衣领勒出的红痕,手一顿,终究还是松开了他。
“我们以前真的没有见过面吗?”松田阵平咬牙切齿地质问,“真的不是你这家伙打架打输了叫大人过来欺负人吗?”
昭裕愣了愣:“什么?”
“要不是以前得罪过我,你干嘛摆出这么一副别扭的态度?”松田阵平切了一声,非常不爽道,“得罪人了就给我老老实实道歉啊,然后该怎样就怎样。”
哪里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
不过,松田说的也对。
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未来又会发生什么,他凭什么替这个世界的他们做决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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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裕的心态还处于决战后的懊悔和自厌中,一方面下定决心远离故友,一方面又忍不住接近的心情。松甜甜的直球用来调整心态最合适不过了~
第6章
白马昭裕觉得,青春期的男孩子情感真是太离谱了。
不,准确来说他们这群平均年龄二十三,个别已经突破二十九大关一路疾驰奔三的大老爷们早就过了扭捏造作的青春期,现在的他们应该是坦率随性大度坦怀的,而不是——
“喂,白马,一起去柔道教官的办公室吗?”一下课,松田阵平就插着腰站在白马昭裕身后,发出邀请,“教官让我送一批下午要用的教学器材。”
白马昭裕眼睛都不抬就知道:“应该不只是这么简单吧?”
“哈,你果然知道了。”松田阵平贼兮兮地俯身在白马昭裕的耳畔,“我被他没收的炸弹模型还在办公室呢,这次我一定要好好改装一番,送他一份大礼!”
总之,松田阵平这个前不久才把他打了一拳的家伙,在那次检讨和罚跑的同甘共苦之后,态度突然缓和了不少。白马昭裕现在已经成了松田阵平除幼驯染外关系最密切的人——打败了降谷零。
他不是没有反抗过,但他的反抗全部溺毙在同期们令人窒息的热情之中。
结果,刻意远离之后,昭裕和松田他们的关系反倒比八年前进展得更快了。
他严重怀疑自己的理智早已在写作同期读作债主的森林中彻底迷失,这会儿可能正在大猩猩的蜂蜜罐中泡着呢。
就很离谱。
当然,如果松田表达关系密切的方式不是拉着他恶作剧就更好了。
所以说,你这家伙上柔道课为什么会拆炸弹模型还被教官当场抓获啊?
该说不愧是未来的爆裂物处理班王牌吗?
“不去。”白马昭裕果断拒绝,“我一会儿要去图书馆查资料,没空。”
“啊?”松田阵平露出失望的表情,“离前期评定考试还有整整两个月,你不会现在就开始复习功课了吧??”
当然不是。
既然许愿说要把一切还给真正的白马昭裕,昭裕就没想过懈怠。
白马昭裕是六岁的时候遭绑架失踪的,十六岁被他鸠占鹊巢顶替。在原本的时间线中,白马昭裕死在组织手中,这个世界他就算活着,情况肯定也不容乐观。
昭裕至少要在可能的危险发生之前,尽快寻找他的下落。
他现在受限于身份能做的太少了,更多的信息恐怕要等放假回家询问白马利兵卫,在学校,昭裕最多只能利用资料库查询绑架案相关讯息。
“小昭裕~”某个随时随地都在散发魅力的警草刚好回来取东西,他在门口朝白马昭裕招手,“不是要去图书馆吗,我们一起。”
“哈??”松田阵平眯起眼睛,拉了个长长的音。
这两个家伙怎么回事,背着他去图书馆约会吗?
白马昭裕拍拍桌上的灰尘站了起来,走到一半忽然回头,学着萩原研二的语气对松田阵平说:“对了,小阵平,友情提示,今天下午的课程改成射击实践了。如果你现在去捉弄柔道教官的话,恐怕惩罚会比教官有趣的反应更快哦~”
松田阵平:“……”
走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萩原研二好奇地问:“你刚才在和小阵平说什么?”
“他要改装教官没收的炸弹模型。”
“哈哈哈,这很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说笑了一阵,白马昭裕忽然侧头,那双清亮的眼眸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蓦然撞进萩原研二的视线之中。
“萩原君。”白马昭裕开口了,“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萩原研二惊讶了一瞬,很快就笑开了:“哎呀,这么快就被你看穿了吗?其实我只是想看看小阵平破防的样子,没有别的意思。”
“是吗?”白马昭裕收回视线。
“不过我的的确确找你有事。”萩原研二这才把来意原原本本地说出来,“鬼冢教官让你去他的办公室一趟,似乎有一位警视厅的前辈给你打电话了。”
白马昭裕表情微凝。
警视厅的前辈……会是父亲吗?
重回22岁这么久,他都还没有做好跟白马利兵卫见面的心理准备。
心中猜测,白马昭裕表面上仍毫无波澜,他朝萩原研二轻轻点头,随后就跟他在楼梯口分道扬镳了。
萩原研二望着他的背影,暗自道:真是一个看不透的家伙,总感觉对方看他们的眼神像是隔了一层雾。
鬼冢八藏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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