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他觉得这更贴切的叫法应该是不毛之地。
一眼望不到头的水泥马路两边除了垃圾就是大片大片的碎石子,连草都不长在这里。
江识在马路边站了十几分钟,除了路上飞驰而过的车子,这一带连个小卖部都没有。
从昨天开始,他就没怎么进过食,不知道是胃已经饿得失去了意识还是天气太热的缘故,他这两天一直没什么食欲。
出来的时候原本是打算给手机充个电,顺便吃点东西填填肚子的。
可按眼前荒凉的程度来看,无论充电还是填肚子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事了。
万般无奈回到屋里,江识像条死鱼一样躺在地上,满脑子里想的就是热浪赶紧将他蒸晕过去。
然而事与愿违,直到深夜,他感觉自己都快熟了,可就是没晕过去。
下午的时候因为没水江识就想发火来着,现在又热得睡不着,积攒了一天的怒火让他跟只**似的,一点就能原地炸了。
巨大的轰鸣声就是这个时候响起来的,这成了直接点燃江识怒火的导火索。
最初他还能咬紧牙关忍着。
可轰鸣声过后又有人在外面大声的说话,而这时已经凌晨两点了。
他穿好衣服一把拉开房门,对着外面的几个黑影怒气冲冲骂道:“吵你大爷,深更半夜的发什么神经?”
门外的几个黑影显然没料到这间屋里有人,明显愣了下,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伸长脖子看向江识。
这里没有灯,仅凭头顶的月光压根看不清人脸,江识只能从他们的身形及说话的声音猜测这几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跟他同龄。
“哟,赵亦城,你隔壁搬新人来了啊。”一位嗓门浑厚的男子出声问。
“谁知道呢,或许又是窜进来躲追捕的逃犯也不一定。”另一位身材高瘦的男孩大大咧咧回应说。
江识听到这话下意识将拳头捏紧,要不是他这两天没好好吃饭全身发软没劲,加上对方有四个人,双方悬殊太大的话,他一定冲过去将那小子狠狠揍一顿。
可江识心里清楚,以现在自己的身体状况去跟对方动手那就是找死,可他又不愿忍气吞声。
他弯腰操起放在门边的空酒瓶,指着空地上那团黑影狠声问:“刚刚谁TM出的声,给老子站出来。”
对面几人见江识一副犯了浑要弄死人的架势,顿时都吓得不敢说话也不敢动了。
过了两秒,一道黑影站出来。
江识猜测那人一定是赵亦城。
他刚要开口,突然听见隔壁屋里有人用愤怒的声音喊:“赵亦城。”
对面那群人听到这声音像是魔怔了似的,轰的一下作鸟兽散,眨眼之间就逃得不见人影。
除了那个单薄的身影仍站在那。
江识心想应该是家里的大人出来了。
他扔下手里的酒瓶砰的一声摔上房门。
江识从小跟爷爷相依为命,由于父母的长期缺席,他成了众人眼里的可怜虫。小学的时候他常常被人打得鼻青脸肿。
可至从后来学会使用拳头,那些曾经对他动过手的同学见了他都会拐弯走。
十几年的生活经验不仅教会了他怎样最有效的使用拳头,还让他得了一绰号:“鬼见愁。”
江识回到蒸笼般的房间,刚准备躺下,突然听到门外有人边轻轻敲门边问:“请问您睡了吗?”
江识的第一反应就是隔壁的大人找上门了。
出于本能,他先是心脏一紧,紧接着去阳台上拿了根晾衣服用的铁棍。
毕竟不知道隔壁住着什么人,他不得不谨慎。
可当江识将门拉开,门外却没人。
他心想难道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就在他准备关门时。
裤子突然被人扯了下。
江识吓得立马伦起铁棍。
“是我,住你隔壁的邻居,抱歉,没想到会吓到您。”成熟的男声,带着微微沙哑的磁性,入耳极其的好听。
江识低头看着腿边还不及他腰高的人,一时之间有些发愣。
这人无论从声音和说话的语气不难听出是个成年人。
可他这身高,却又如同一个六七岁的孩童。
廊下没灯,朦朦胧胧的月光只能看清一个人的大致轮廓,五官面貌完全没法看清。
江识不知道该称呼对方您还是小朋友,他吱吱唔唔半晌,开口的时候紧张得差点咬到自己舌头:“那什么,你,你这,怎么称呼呢?”
“我是赵亦青,是刚刚对你出言不逊赵亦城的二哥,我是带我弟弟来向你道歉的。”
江识在脑子里想,二哥,可这人看着………难道是得过什么病还是怎么的。
此刻他心里乱得跟块饼似的,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江识垂眸看着眼皮子底下那个叫赵亦青的男子,可越看越觉得这人跟个小孩似的。要是他不开口,自己绝对当他是一小孩了。
“老三,过来给新邻居道了。”赵亦青开口。
江识赶紧摆手说:“不用不用,哪啥,刚刚我也有错。”
赵亦青朝江识微微笑了下,转身朝站在他旁边的男孩冷喝:“赵亦城,刚刚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二哥。”
江识看了眼旁边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男孩,从他蹙起的眉头不难看出此刻他心里不爽极了。
就在江识准备开口说这事就这么算了时,赵亦青突然转身就走。
吓得赵亦城立刻向江识说:“对不起,刚刚是我不对,我不该深更半夜大声喧哗,更不应该对你出言不逊的。”
江识长这么大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眼前这样一个七八十公分的哥哥带着一米八几的弟弟深更半夜来向他道歉的,这还真是生平
第一回见,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尴尬笑了下,语气温和说:“没事没事,刚刚我也有错。那什么我叫江识,长江的长,哦哦,长江的江,知识的识,那什么,那……那……那以后大家就都是邻居了。”
“好的好的,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我住102,就你家隔壁。”赵亦青说着指了指脚边的西瓜对江识说:“这是我们今天卖剩下的,你要不嫌弃的话就拿回去解解渴。”
江识这下犯了难,他刚凶了人家弟弟,人却拿西瓜过来让他解渴,这让他怎么好意思呢。
但人家送都送过来了,他又不好让人搬回去。
所以只好先收下了。
赵亦青来的时候江识并未见着他是怎么过来的,可当赵亦青走的时候江识发现他的一只腿是瘸的。
两家相邻而居,从江识这到隔壁绝对不超过五米,可就这么点距离,赵亦青都走得十分吃力。
江识本想将他送回去的,可又怕伤及人家面子,只好等对方进了门,他才抱起地上的西瓜进了屋。
赵亦青送过来的西瓜应该是一直放在井水里冰着的,此刻还滋滋冒着凉气。
江识本饿得失去意识的肚子在这一刻突然响起来,似乎在发出强烈的抗议。
趁着西瓜正凉,江识一巴掌将西瓜一拍为二,一口咬下去,西瓜汁水四溢,一整个西瓜下肚,即填饱了肚子,又缓解了暑气,折腾了大半宿的江识总算在吃饱喝足后睡了过去。
第4章 疯狗
因为急需工作,江识虽然睡得很迟,但第二天一大早便起床了。
换好衣服去井边取水,隔着老远就看见正站在井边洗漱的隔壁两兄弟。
这会儿天虽然还没大亮,但与昨晚的月光相比,不知强了多少倍。
江识目光轻轻一扫,赵亦城与赵亦青的面容便尽落眼底。
昨天天太黑,完全没看清这俩兄弟的样子。
此刻近距离一看,他惊讶的发现这俩兄弟的面容竟没一丁点相似之处。
哥哥赵亦青不知道是不是患有侏儒症,完全看不出年纪,乍一看十足的孩子气。
倒是弟弟赵亦城,看样子应该跟自己的年纪十分相似。
赵亦青看到江识,十分热情跟他打招呼。
江识笑了笑,难得露出腼腆的样子。
“你们昨天送我的西瓜特别好吃,谢谢。”江识说。
赵亦青赶紧摆手:“以后大家都是邻居,说不定我还有不少事要麻烦你,你可别跟我客气。”
“那你有事记得叫我,我每天晚上都在这里。”江识说。
俩人在井边闲聊了一会儿,赵亦青问江识起这么早准备去哪。
江识也没藏着掖着,将自己正在找工作的事告诉了赵亦青。
“哦,这样啊。”赵亦青说着指了指旁边的赵亦城说:“你要不嫌弃的话正好可以坐我弟弟的三轮摩托出去,这边坐公交不方便,最近的公交站离这都得两三里地。”
赵亦青实在太客气,倒让江识有些不好意思。
他正想着怎样拒绝赵亦青才合适时,突然听到赵亦城嘟囊道:“哥,我不习惯陌生人坐我车子。”
江识刚要开口,没曾想正刷着牙的赵亦青一瓢井水直接朝赵亦城泼过去。
赵亦城退避不及被冰凉的井水浇了个彻底。
他一脸愤怒瞪着赵亦青,大声嚷嚷:“哥。”
赵亦青吐掉嘴里牙膏的沫,吐齿不清说:“哥什么哥,还不赶紧去换衣,换完衣载着小江找工作去。”
江识赶紧婉拒:“没事没事,我找工作不急,他要有事的话就不用管我了。”
赵亦青用井水咕噜咕噜漱了口,告诉江识:“我弟上午负责给两户人家的小孩补课,下午我要出去摆摊,他得回来帮下我。搭你出去也就是顺便,不碍什么事的。”
赵亦青都这样说了,江识只得赶紧洗漱完收拾好东西坐上赵亦城的车。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车子开到长治中学附近,江识这才开口叫赵亦城停车。
赵亦城在江识面前惜字如金,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僵着脸将江识放下后,轰的狠踩油门扬长而去了。
江识看了下手机,时间还早,才6点50,原来从住的地方到学校走小路是这么近的。
昨天还被他贬得一文不值的烂尾楼此刻在江识看来也没那么差了,谁叫它离学校近呢。
不知道是因为心情大好从而唤醒了食欲还是因为被他虐待了两天的肠胃突然对他产生了报复心理,早上他一口气吃了六个大肉包子,仍觉得肚子里空荡荡的。
可他没敢再多吃,出门在外,找洗手间是个麻烦事,他可不想因为贪吃从从而影响到面试。
尽管江识已经将工作地址扩大到离学校几公里,工资也压到最低,可最后的结果仍不尽人意。
几乎所有的公司都表示,不是他能力问题,更不是工资多少的问题,而是年龄不达标,他们谁都不敢做违法的事。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江识面试都不顺利。
徐力给他的钱大部分都被他交了房租,加上最近这些日子买的一些生活用品和日常开销,他口袋里早已所剩无几。
这几天江识连饭都没敢吃,为了省钱,他每天就吃一些包子馒头度日。
那天下大雨,江识窝在家里没出去。
中午的时候接到徐力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店里。
江识犹豫许久,吱吱唔唔说:“我玩游戏欠了别人不少钱,暂时回不去了。”
“这样啊。”徐力似乎在考虑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这马上就要开学了,要不先回来吧,游戏玩多了书哪还念得进去呢。”
若是以前,江识一定会认为徐力这是为他考虑,可眼下,为了更好的试探徐力,他故意装出生气的语气:“你跟郑云不都说上学没用吗,现下多少人上了大学还不是一样送快递。这学,谁爱上谁上去,反正我是不想上了。”
“你可想好了。”徐力止不住内心的激动,却还是在跟江识说话的时候带着些许惋惜的语气。
江识毫不在意说:“这有什么可想的,人家胖子想不去念书他家里还死活不同意,既然你说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做主,那这回我就自己做主一次。”
徐力乐得眼睛都眯在一起,为了稳住自己的情绪,他重重咳了声,对江识说:“回来之前跟我说,我去网吧接你。”
江识嗯了声,故意装出为难的语气:“我最近这几个月应该是回不去了,买装备找人借了好几千,不还完,别人不让我走。”
徐力一听这话立马跟换了个人似的,他在电话那头指责江识:“你说你这孩子这怎么回事,这才几天呢,怎么能花出去那么多,是不是遭人算计了啊。”
江识憋住笑,一本正经告诉徐力:“刚开始玩游戏都这样,玩段时间技术成熟了就花不了多少了。好了好了,你别管我了,我要组队了。”
徐力担心江识的游戏瘾任其发展下去会一发不可收拾,他再三考虑,最终决定自己掏腰包给江识还下这笔欠款,只是当他将六千块钱转给江识时,恨不得将江识给活吞了。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长久之计,他只能这样选择。
江识收到钱后乖乖跟徐力保证,再玩几天就回去的。
几天后,江识最终还是在赵亦青的帮助下才找到份送外卖的工作。
由于年龄不够,他用的是赵亦青的身份信息。
第一天上班,由于江识对周边的环境还不熟,连着两份外卖他都超时了。
之后便不敢再抢单子,老老实实一份份去送。
为了能尽快熟悉周边的环境,江识在没单时就骑着小电驴满大街小巷边走边看,一天下来外卖没送多少,倒是记住不少小区的名字及地址。
在外面跑了一天回到家时已经九点了,他累得连饭都没吃,直接去井边打了桶水冲了个澡,换了身衣倒在床上就睡了。
屋里实在是太热,哪怕睡着了,身体仍是难受的。
江识是被一阵激烈的争吵声给惊醒的。
刚开始他还以为又是哪个醉鬼在外面闹事。
可几分钟后,他听到熟悉的男声在大叫赵亦城的名字。
江识来不及多想,随便套上条裤子连鞋都来不及穿便冲了出去。
屋外的空地上,一对身材矮小的男女扭打在一起,江识一眼就认出被压在地上的赵亦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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