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洗手,指尖挑了一抹白色的药膏,刚头就看到秦湘红得发亮的耳朵。
十六岁的小姑娘,正是害羞知情的时候。
这回,云浅没再逗她,中规中矩的上药,指腹擦过柔软的肌肤,依旧可见肌肤阵阵颤栗。
她看着雪白圆润的肩膀,想起前世皇帝对秦小皇后的痴迷,一时间,如鲠在喉。
可秦湘却又说她与皇帝并未有夫妻实情……若是真的,秦湘又是为谁守身如玉。
云浅搁了心思在心间上,指腹残存些许药膏,她顺势抹在了靠近后颈的一道伤痕上,轻轻按了上来,秦湘疼得一颤。
“疼了?”云浅目光沉沉,“手重了些。”
秦湘扭了扭脑袋,手抬了起来,想要摸一摸伤痕,云浅去先她一步揉了揉那道青紫的伤痕:“你有爱慕的人吗?”
她问得很直接,像是女儿家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秦湘没什么防备心,直接就回她:“没有呢,我不大出门。”
不出门就见不到外人,自然就没什么可以爱慕的人。
云浅放下心来,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她点点头,收回手,将药膏收回,起身去净手。
秦湘迅速穿好衣裳,侧过身子去系衣带。
她不侧身还好,一侧身,从云浅的角度就能看到襟口松开下的雪白肌肤,锁骨以下,有了小衣遮挡,就不那么清晰。
云浅洗手的动作有些缓,跟随着秦湘系好衣带的时间。
秦湘系好衣带,她就洗好手。
两人同时完成了手中的事情,云浅先说道:“过几日,我请同僚们吃饭,你若不介意,可以出席。”
“同僚?”秦湘对这个词很陌生,毕竟能用‘同僚’这个词的都是些达官贵人。
云浅的语气很平和,没有太后的威仪,也没有林窈的咄咄逼人,听起来像是天生的温柔。
并非带着多大的韵味,而是与她丞相的身份不符合,带着不多见的亲和。
秦湘单纯觉得很好听,清风拂过心坎的那种的舒服。
“我不介意,只是我不大出门,不知如何相处。”
“随心些,她们都会喜欢你的。”云浅安慰她,“记住,你是秦湘,不必去讨好旁人,处朋友,会吗?合得来就多说一句话,合不来就不必搭理。”
秦湘恍然,云浅装作没有看到她的表情,说道:“我们出去做些衣裳,再买些首饰,你虽说穿着澜袍,可也要配饰的。”
秦湘素净,来的时候,浑身上下找不出一块玉佩,哪怕廉价的玉都没有。
云浅随口一句话,带着淡淡威仪,又有了几分与方才不同的味道,让人不敢开口反驳。
秦湘点点头,不过心里有种罪恶感,花旁人的钱,总是不大好。
且她还不清的。
两人收拾好就一道出门,临上车的时候,云浅问秦湘:“你会骑马吗?”
“不会。”秦湘摇首,“我可以学的。”
主要是她想学的,但秦家不准她碰。
云浅点点头,“等休沐的时候,我带你去马场学。”
京城内有几处马场,内有良驹,达官贵人也爱过去玩耍。云浅去过两回,近年来事情渐多,就没再去过。
“我们今日先去选马,过几日再去学。良驹难得。”云浅自顾自说了一句,三言两句就定了下来。
秦湘则是呆呆的,这么大的事情,不用考虑考虑吗?
或许,买马不算大事,学骑马也不算大事。
****
京城四大街市,东西两市,时间久远一些,里面有许多百年老字号。
云浅将人带到东市,一家家走动,秦湘跟在她的后面,买了许多小玩意,说不上名字,但很精致。
来到绣坊的时候,云浅告诉她:“府里有许多赏赐的布料,可那些太过华美,招摇过市,也不好,我们自己买些市面上的,也不至于博人眼球。”
赏赐的物什,不是你想用就能用的,容易让人嫉妒。
秦湘乖乖点头。
云浅选了些红色料子,见秦湘皮肤雪白,又挑了些天青色宝蓝色,最后看到黑色的锦缎后又让人拿了些,前前后后十多种颜色。
绣坊的人询问府邸,到时让人直接送到府上。
秦湘惊讶,“还可以送货上门呀。”
“有钱能使鬼推磨呢。”云浅含笑,“府上有绣娘,回去后量一量尺寸,等上几日就有新衣裳穿了。”
秦湘眨眨眼睛,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出了绣坊,往前走上百余步,便是数间玉石铺子。
“怎么都开在一起呀。”秦湘不理解这种经营方式,不该分开些嘛。
云浅耐着性子给她解释:“起初有一间铺子生意好,旁人都想来分杯羹汤,一家两家三家,自然而然就多了。”
秦湘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道理。她打量周围铺子,“哪间是第一家啊?”
“我们一家一家看啊。”云浅语气亲和,也不急,领着秦湘进入最近的一间铺子。
秦湘屁颠屁颠地跟上,一入门,店内都是描金的货架,她眨眨眼睛,好奢侈啊。
掌柜热情地来招呼,云浅见到说了自己的要求,掌柜招呼跑堂的去拿货品,自己引着两人去雅间坐着。
好玉都是摆在里面的,不会轻易放出来,且玉无价,稍有疏忽,就容易被人惦记上。
各色美玉摆在面前,云浅一眼扫过,轻轻摇首。秦湘抬首看过去,这个有什么足以挑剔的吗?
在家里好说话的阿姐,出门后就各种挑剔,一连换了五回,都没有让她看到心仪的美玉。
秦湘有些坐不住了,掌柜也是连脸上冒汗,轻声询问云浅的想法。
“看看,没有就罢了。”云浅起身,“改日再来。”
看了大半个时辰,就这么走了。秦湘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同掌柜笑了笑,匆匆跟上云浅的脚步。
接着,又是第二家、第三家,最后,什么都没买。
过了正午一刻,两人去附近的酒楼吃午饭。
可还没入酒楼,就听到了嘈杂声,远处行来一队人,待近后才知晓是一辆囚车。
囚车用黑布套着,光天化日下,极为显眼。
路两侧站了许多百姓,叽叽喳喳,都在议论马车里的名堂。
秦湘也好奇问云浅:“这是你们抓捕的犯人吗?”
“不知晓,等明日问问,去吃饭。”云浅也说不上来,上辈子她看到过这个物什,是陛下给太后找的贺礼,据说是一个人,她的血入药,可延年益寿,保持青春面貌。
但太后没有接受,她不会为了青春一类的虚话而吃莫名其妙的丹药。
这个人最后的去处……云浅记不住了,回头让人去查一下。
吃过午饭,两人去马场选马。
马场很大,据说背后的主人很是富庶,敢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买下这么大一块地皮做马场,手段与心思都不是简单的。
门口停了许多马车,各带徽记,都是侯爵国公府邸,是京城世家。
两人一下马,便有人簇拥上来,热情地与云浅说话。
云浅少不得寒暄几句,转头就拉着秦湘朝马厩处走去,慢走几步的人就只能看到两人的背影。
“这是云相抢来的未婚夫婿?”
“不是未婚夫婿,都已拜过堂入过洞房了,算是正经夫妻了。”
“可这个小公子、年岁也太小了,才十六呢,太嫩了。”
“或许云相就好这么一口。”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秦湘莫名回头,可还没有说话,就被云浅掰过脑袋,“看什么,他们嫉妒你罢了。”
秦湘:“……”
作者有话说:
云浅:他们嫉妒你长得比他们好看,你是最好看的。
套路十三:花言巧语迷失本心。
秦湘:要野菜吗?我刚挖的!
第14章 套路十四
云相多年不来马场,如今不仅自己来了,还带了未来小夫婿,在场的人都惊掉了下巴,目光跟随一路,直至看不见。
马厩与场地不在一起,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才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从马厩里传来的。
一眼看去,马厩里都是马,这里比方才的马场还要大,且这里照顾马的马夫也很多。
负责马厩的管事闻讯小跑着过来,“云相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小的好去迎迎您。”
“我要好一些的马儿,听话的,性子不需要太烈,毛发最好是白色或者红色的。”云浅主动忽略管事讨好的话,目光扫了一眼眼中闪着光的少女,秦湘都看得出神,可见是喜欢的。
管事说道:“您的意思,小的明白了,怕是得等上几日,过几日有新马送来,到时送到府上给您挑选。不如您先跳一匹试试手?”
云浅没有作答,而是看向秦湘,“有喜欢的吗?”
“都、都喜欢。”秦湘眯着眼睛,好不快活。
云浅看向管事:“要柔顺些的,她没学过马,我教她。”
管事在云浅面前卑躬屈膝,眼睛都不敢抬,闻言后看向眼前的小公子,十五六岁的年龄,粉白如玉,耳朵更是比女孩子还要白,白得有些亮眼。
看到眼前的人,他想起一句诗词:书中自有颜如玉。
难怪云相要夺人之美。
“有的、有的,有一匹黑色的大宛马,乖巧是乖巧,就是价格不便宜。”
“牵来看看。”云浅似乎未曾听到最后一句话,开口就要看看。
管事亲自去牵了,这时,秦湘凑到云浅耳畔:“阿姐,他故意抬高价格呢。”
“我知晓,且看看他的价格。”云浅成竹在胸,耳朵痒痒的,再抬头去看秦湘,眼中潋滟天光,红艳入骨。
一袭澜袍压住了媚色,却遮挡不住美艳。她才十六岁,再长大有些,澜袍怕也遮挡不住,会出事。
云浅心中又添了心事,而秦湘觉得自己靠得太近,不体面,便站直了身子,只看着阿姐半张冰清雪冷的脸颊。
风骨疏清,体态优美。
遐思间,管事牵了一匹马过来,一眼扫过,云浅摇首:“换一匹。”
太过高大,不适合初学者。
管事忙换了,又从马厩里牵了一匹较为矮小的白马,云浅这才拉着秦湘上去试试。
忽而,她顿住了,想起秦湘是‘男儿’,自己堂而皇之地教她,会让人瞧不起她。
“休沐日再来,那日还请清场,不准旁人进来。”云浅退回去,与管事说道:“我回去后会将银子送来的。”
管事的面色尴尬起来,“那日怕是不妥,有赛会,帖子送到您的府上了。”
京城子弟虽说好儒雅,可太后当年便爱骑马,此风渐长,京城内风气就跟着变了。世家之女都爱赛马打马球,休沐日更是往这里挤。
云浅没有强求,颔首道:“将马送去相府。”
两人从马厩走了出来,好巧不巧地遇上林家的人也要走了。
林窈不懂事,林家其他人可懂事多了,见到云浅忙行礼,林窈被挤在中间,神色憔悴,也无那日的刁蛮。
云浅没有在意林家的人,而是拉着秦湘上马车,她不喜欢这种权势压迫之感,前世里,秦湘曾说过:我爱站在权势巅峰之感,我喜欢受万人仰视,更喜欢手握生杀大权。
这辈子,她希望秦湘不要再沉迷权势中。
登上马车,车厢门关上,车内光线黯淡下来,秦湘选择掀开车帘坤看向外间的林窈。
人群中的林窈憔悴不堪,傲骨被折断,锦衣华服也无法掩盖她的失落。
一双手扯下车帘,声音也有几分不满:“还想着前阿嫂呢?”
秦湘心口一跳,阿嫂两个字钻进了耳朵里,搅乱静水,她抬眸,眸内一片暴雨,“我、我没想她。”
“哦,我以为你想她呢。”云浅语气不缓不慢,听起来有那么几分冷。
秦湘闻声立即反省,“我就看了一眼,我想的是她怎么变化那么多。”
“她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伤心啊。阿湘,你目前最重要的宝贝是什么?”云浅不动声色问话,目光紧凝在秦湘发颤的眼睫上。
慌什么呢。
“我、我没有啊、要是细细去算的话,我的命就是最重要的。”秦湘耿直极了,几乎是脱口而出,丝毫没有多想。
云浅不满意,“你就没有喜欢的?”
“喜欢什么呢?”秦湘自己问自己,自己喜欢的都要被秦默毁了,除了命,秦默毁不掉的。
不过,眼前又多了一个,她看向云浅:“东西没有,人有一个。”
云浅勾了唇,却没有继续再问。
秦湘忍不住看向她,怎么不问了呀。
秦湘心里痒痒的,就像是被猫抓了一般,有些难受。
问一问呀。
马车停下,云浅都没有再问。
奇怪的是相府门口停了一辆黑色马车,车旁站立一青年,蓝袍儒雅,头戴玉冠。
秦湘一下车,青年便举步走来,一步步走得端正,明显受到良好的教养。这么一对比,秦湘觉得自己简直差极了。
她悄悄挺直了脊背,努力抬头对上青年打量的视线。
青年看过她后,露出不屑,然后自己同云浅说话:“表妹。”
秦湘:“……”
这回秦湘认真打量青年了,心中压着一口气,人家比她高了一个脑袋呢,实在没什么可比较的。
她只好耷拉着脑袋了,不想再打量了。
而云浅却站在她的身侧,神色骤然变了,不再是面对秦湘时的温柔,而是疾风骤雨般的阴沉,“五年前就与你说过,再唤一声表妹,就打断你的腿。”
青年人被吓得直接后退两步,秦湘这才敢看向他,这人就是云母口中适合阿姐的娘家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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