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程氏回回碰壁,便没人去找程氏了。
想要云浅办事,难如登天。
秦湘哀叹一声,襄平剥着柑橘吃,笑道:“云相有今日应该感谢她们,若不然,云相待在云氏族内,随意找人嫁了,眼下最少也有一双儿女。”
一双儿女……秦湘不由在想,那样烟姿玉骨的女子生下儿女,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没想明白,女官催促两人去用午膳。
襄平起身整理衣袍,见秦湘一副凛然神色,便道:“不必害怕,无人敢动你。哪怕你再生云相的气,云相也是你的底气。”
秦湘皱眉,她不喜欢这样利用云浅。
但自己无论怎么使力,也不会有人相信她。
两人一道出来,由女官引着,来到用膳之处。眼下,殿内的位置都坐得差不多了,太子也来了,随侍皇后左右。
襄平与秦湘分开,两人位置悬殊。
但不知为何,襄平之上还有个空位置。秦湘朝那个位置看了一眼,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宴席之上,谈不上歌舞升平,但女眷之间言笑晏晏,场面极为和乐。
一直到散席,那个位置也没有人过来。
皇后给秦湘许多赏赐,女官送她出宫。望着宫娥手中沉甸甸的赏赐,她的心徐徐沉了下去。
她想着与云浅划清界限,如今想来,都是妄想。只要云浅还在意她,她在众人眼中便是云浅的‘软肋’。
襄平慢走几步,后疾步追了上来,两人同时放慢了速度。
说说停停,出了宫门。
送秦湘出宫的女官回去后与皇后禀告:“襄平郡主与县主说说笑笑。”
“你的意思是襄平拉拢了云相?”皇后皱眉,藩王之女与重臣来往密切,等同于结党营私。
女官回道:“也有可能是小娘子之间的走动。”
皇后面色添了些凝重,道:“盯着县主。”
女官领了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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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赏赐多是绸缎首饰,还有些许明珠。
顾黄盈看得眼睛都睁大了,秦湘朝她摆手:“喜欢就选些做衣裳穿,我一人也穿不完。我听说的赏赐的料子不能日日穿,容易被人说长道短。”
“都是些眼皮浅的人,不要在意,我做两身衣裳就好,其他你还是自己收好。”顾黄盈知晓自己贪了些,只要了两匹布,衣裳才是必需品,首饰明珠都是奢侈之物。
秦湘没什么心思,懒散道:“皇后的赏赐都是看在云相的份上,你说,我怎么改变现状。”
“改变不了。云相对你的喜欢,很多人都明白。他们巴结你的原因是在云相身上,云相不做改变,你说破了天也没人信你。寻常人容易拒绝,帝后的赏赐,是拒绝不了的。”顾黄盈劝说道。
眼前黄澄澄的首饰与荧光毕现的明珠,却让秦湘欢喜不起来。
皇后不喜欢她,是在拉拢云相。她不过是一条拴住云相的绳子罢了。
秦湘沮丧极了,顾黄盈拍拍她的肩膀,“这些与你无关,保持初心就好了。”
无法改变世人的想法,保持自己的初心不变好了。
“高兴些,得了这么多赏赐,好歹请我们去白楼吃饭罢。”顾黄盈玩笑一句,“高兴些,我想看周碧玉跳舞了。”
秦湘:“……”话有些偏了。
“你去安排。”
顾黄盈欢呼雀跃,想到哪里不对,“你没钱清场,不如这样,叫一席桌面来家里吃,如何?”
“你去安排。”秦湘重复一声,她没什么意见,哪里不是吃呢。
顾黄盈拍手叫好,“你做东,你去写帖子,挨个下帖子,秦尚仪与顾青澜班紫时就不必了。太后病了,她们出不得宫。我与阿清也不用你下帖子,我们自己来。云相呢,下个帖子,毕竟我们不是一座府邸。”
一番话将秦湘安排得明明白白。
秦湘翻了白眼,“我为何要请云相。”
“都是朋友,你不请梅锦衣吗?请了她,不请云相,不怕云相半夜杀过来不让你下床吗?”顾黄盈叉腰,拿手戳了戳秦湘的肩膀:“你自己也说做朋友,不能厚此薄彼呀。”
“知道了。”秦湘闷闷地说了一声。
她想起一事,随口问道:“你们可插手云氏一族的事情?”
“没有啊,莫说是我,其他人也没有干预。你知道吗?亏心事做多了,半夜也怕鬼敲门。”顾黄盈脸上的笑容淡了,“云相脾气不好,性子冷了些,但不会公报私仇,你瞧旬家两个郎君活得很好呀。”
秦湘深吸一口气,确实,云相素来不在意这等小事。
若去报复,便不是云相。
回到自己的院子,已是更深露重时分。
她的卧房与望澜阁不同,书房与卧房在一起,没有分开。
坐在书案后,她拿起笔写帖子,先写了梅锦衣、陆澄昀等人,娟秀的字迹透着她的诚意与认真。
最后才道写到云浅的帖子。她思考一番,准备提笔时,一滴墨滴在帖子上,脏了表面。
她莫名有些烦躁了。
撕了帖子,重新来过。
再度落笔,她又忘了怎么写,拿了前一份来誊抄。
不知是不是自己心虚不宁,抄到最后,名字都抄得一样了。
撕了再写。这回不抄了,再等落笔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
时辰不早了,她放下笔,索性睡下了。
夜深温度低,秦湘紧紧的蜷缩在被子里,困得上榻就睡了。
早起时分,她匆匆赶去铺子里,再去天牢询问案情。
京城内沉寂下来,也没有人死,好似主谋抓捕归案,一切风平浪静了。
秦湘整个人都无精打采,回到铺子里,遇到同样无精打采的谢扶清。
书也卖不出去,谢扶清愧疚极了,抬不起头见秦湘。
秦湘建议她自己开一间书肆。
谢扶清拒绝了,道:“我欲外放,有了资历再回京。”
寻常科举上来的进士都会出去做地方官,有了资历与人脉便会调回京城,若是不成,一直都会在外做地方官。
许多人都想做京官,可肉就那么一点,不够分,这时就看地方政绩与家世积累。
谢扶清没资历没家世,在京城确实很难升迁,尤其是皇帝不上朝,她们这些翰林等同无所事事,就算是修书,皇帝一日不朝,就没人会想起她们这些人。
秦湘叹气,鼓励她:“外放也难,你去求云相去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好过些。”
“好地方难有政绩,傻妹妹。”谢扶清苦叹,“我递了奏疏,且看上面如何回应吧。”
秦湘闻言,想起一事,“云相曾经也外放了吗?”
“没有,她是从宫内提拔上去的,宫内朝堂官职不同。她替太后办了几件大事,挪到了朝上。那时朝堂有人不平,可她办的事情滴水不漏,毫无漏洞,让人说不出反驳的理由。最多说一句,她是女子。可太后也是女子,谁敢大肆宣扬。”谢扶清自嘲,“我们与她境遇不同,若有她的才能,也不会愁苦无出路。”
若有家族庇护,耗着也就耗着,可她没有家族。
秦湘听明白了,机遇很重要。
谢扶清过来是想让掌柜撤了书架,掌柜答应下来,秦湘没同意,说摆到明年春日再撤。
谢扶清苦笑一番,只得作罢。
她走后,秦湘久久不语,自己比她,似乎又幸运不少。
店铺里的生意越发大了,梅锦衣推荐了几名妇人过来,她教了两日,她们上手很快,很快就改变店里供不用求的弊处。
她也轻松了不少,铺子天牢两头跑,也不会耽误铺子里的生意。
铺子里的人来人往,秦湘走了出去,买了些布匹做冬日的棉衣,到时候给长姐送去。
一日到了黄昏,顾黄盈与谢扶清在厅内说话,顾黄盈见她回来,询问帖子的事情。
秦湘让婢女去房里取。
顾黄盈说自己替她去送,自己快马,走得快。
秦湘没什么心思,随意她去折腾,自己回房休息。
接下来几日里,她忙着铺子里的事情忘了宴请的事情,直到一日回去,门口停了许多车。
府内热闹起来,添了些人,人声喧闹,冬日里听来,激荡人心。
秦湘的心情好了许多,大步走进去,先见到梅锦衣。
梅锦衣伤势好了,只额头上添了些碎发,碎发遮挡住伤痕,染了几分不多见的憔悴。
秦湘上前行礼,梅锦衣避开,道:“我如今不过是一百姓,该拜见县主才是。”
秦湘皱眉,心中堵塞,这时周碧玉走了出来,拉着秦湘进屋,“听说你的香膏极好,错凰容颜好看极了,快给我说说如何用的。”
声音嘈杂,梅锦衣慢慢地转过身子,背对着天空,目光随着秦湘转动。
秦湘很讨喜,众人围着她说说笑笑。
梅锦衣看了两眼,再度转身,面向外间,本该无人的府门口多了一人。
裹着红色狐裘的云浅像朵艳丽的牡丹,徐徐走来。
再度见面,梅锦衣心平气和地同云浅见礼。
云浅来得最晚,迈步走近,同梅锦衣点头问好。
同时,与人说话的秦湘也顿住了,摇摇看向门口的人,蓦地想起自己没有给她下帖子。
她怎么来了呢。
作者有话说:
秦湘恢复记忆还有几章!
早上好呀!
第83章 追妻(十三)
“云相, 你这身衣裳真好看。”周碧玉挡住秦湘的视线,微微一笑,意味悠长道:“备了两件?”
玩笑带着调侃, 众人下意识看向秦湘。
下一息, 周碧玉说:“给我留的吗?”
微妙的气氛中,众人哄堂大笑,许久未曾露面的李知晚笑得擦擦眼角的眼泪,道:“你该去和皇后娘娘要才是,她这几日忙着做保山, 撮合好几家呢,并且都有赏赐。要不如你也去成亲,博个好物什。”
“为一衣裳不要自己的终身大事, 我也太眼皮子浅了。”周碧玉吓得摆摆手,“我就是眼红云相好看的衣裳罢了。我就没见过她穿红, 这几日却日日穿红,难不成喜事将近?”
李知晚的目光在两人中间飘忽,一阵后落在秦湘身上, 道一句:“我未想到秦太医竟是女儿郎,且生得这般好看,让人羡慕。”
顾黄盈插话:“多买些她铺子里的香膏胭脂,你也可以拥有这么好的皮肤。”
李知晚不上她的当, 怼道:“你怎么没有呢。”
“我穷啊, 买不起。”顾黄盈不甘示弱,“你去看看错凰, 皮肤可嫩了, 成车成车的从铺子里搬, 人家可舍得钱。”
李知晚心动了, 问秦湘:“我若过去,能便宜些吗?”
“不能,一视同仁,铺子里的东西品质可好了。”顾黄盈知晓秦湘脸皮薄,率先拒绝,说道:“可以送你些小物什,也很值钱。”
“呀,错凰亲自过来了。”周碧玉喊了一声。
众人转身,遥见错凰娉婷窈窕的身姿,行走间,若弱柳扶风,我见犹怜。
李知晚先看的是脸,上下打量后说一句:“真的好了许多。”
叹过,又看向云相,下意识走近,“云相,你怎么没有用?”
“她日日不睡觉,再好的香膏也无法拯救她。”周碧玉故意喊了一声,事情那么多,熬到半夜三更。
李知晚却说:“以前也是这样,怎么不见你这么憔悴。”
“大概是老了。”云浅自叹一句。
一句老了,让静默的秦湘心口跳了起来,她悄悄看过去。云相立于人群中,红色耀眼,压住她的那份清冷,却也显得那张脸苍白。
苏墨杳玩笑:“你若老了,那些妇人们该如何是好呢,云相近日可是忙着凑集军饷一事?”
“莫说是云相,我也有好些时日没有睡过整夜觉了。你不知晓这些人多难缠啊,欠钱不还,我们一去,他们就跑,压根找不到人。想着东西抵债,市面上慢慢卖,也不知卖到哪一日。”傅缨大吐苦水,愁得头发都白了。
秦湘忽而开口:“找些地痞乞丐去府上闹事,给他们一人一块官牌,闹出人命也不管,他们自然会乖乖交出钱。但要告诉那些乞丐,不能欺负小娘子。此事开了风头,一家一家去要,可就容易多了。”
“地痞乞丐容易闹出事。”傅缨存了几分心软。
错凰领着人摆开席面,闻言说道:“只要给钱,他们什么都做。欠债不还,还说什么心软。你心软,他们拿着钱高兴,都是多少年的烂账了,他们都可以心安理得,你还想着闹出事。”
周碧玉笑了笑,说道:“就该这么做,他们就是笃定你们不敢闹大,尤其是傅缨,你别出去要了。派几个凶神恶煞的人跟着,别真闹出性命就成了。再不成抓他们的小郎君去宫里做内侍,卖身为奴。”
“这主意不错,让他们断子绝孙,一个个都急了。”顾黄盈拍手就好。
秦湘笑了,目光触及始终沉默的云浅,笑意微敛,侧面看过去,她似消瘦不少。
席面摆开了,错凰领着自己的人离开,临走与秦湘说道:“记账上了,别给钱,我去你的铺子里拿些好东西抵了。”
秦湘点点头,朝她行礼。
错凰挑了眉眼,媚眼横波,诱得周碧玉走上前。
“别呀,我又不是冲你笑。”错凰眼见有人发疯,提起裙摆就跑,如同见到了老鼠一般。
众人笑话周碧玉,笑声阵阵。周碧玉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姿态,挑着座位坐下来,前面是陆澄昀,后是苏墨杳。
秦湘是客人,坐在主位上,靠着云浅。
冬日寒凉,婢女早早就暖了酒,此刻都端了上来。
顾黄盈还在说着要账一事,众人支招,让心软的傅缨避开。顾黄盈令她与刑部合作,年前必然全部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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