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鸷叫住他,“还回去?差点就没命了,步止戈不会管你的死活。”
月月露出獠牙,想到了什么,缩着头,“他救过我。三尾狐恩仇必报。我必须效忠于他。”
池鸷走到他面前,抱着白泽,轻手轻脚地蹲下,“你为什么离开日日和白泽?”
月月眼皮动了动,“我,我讨厌三尾狐!他们抛弃了我和日日。”
池鸷笑了笑,背部扯得有些生疼,“你刚才还说自己是三尾狐。”
“我……”月月把自己说晕了,暴躁道,“哎呀,烦死了!你们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答应了盟主,要效忠于他,我们三尾……三尾狐从不轻易许诺,但誓言必须做到!”月月动了动耳朵,池鸷发现他右耳后面有一黑点。
月月耳朵缩了缩,哼唧道:“我们狐族可不像你们人类那样喜欢背信弃义。发下的誓都是刻进身体里的!”
这么说来。
池鸷扳过小狐狸脑袋,再看他脸颊上的两撮黑毛。看久了便不觉得突兀。要是真的仔细考究,怎么看都不像是自然生长出来的。白泽眼睛见了光,睡得不安稳,摇摇耳朵,又把脸埋进他怀里。
月月立下效忠步止戈的誓言,有一个标记。白泽有两个。一个是和白国主的,另一个应该是和池将军的。白泽很注重这两个誓言,才任由这标记长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会是什么呢?
池鸷有些失落,对月月道:“我救了你,你们狐族最讲究报恩,你是不是该报答一下我的恩情?”
月月跺跺脚,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流淌在身体里的狐族血液,不允许他忽视恩人的话。
最终,月月敛去脾气,道:“你说吧。”
池鸷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好,你不准再回步止戈那儿去,想去当狼大王山大王都行。但不能草菅人命。”
月月拧眉,觉得他在说胡话,而且在浪费一个让一只强大的三尾狐效忠于他的机会。
这是池鸷的真心话。他和日日交情不深,但知道日日是个很好的孩子。月月性子顽劣,但根基是好的,不应该待在步止戈身边。
池鸷走到溪边,借着倒影看了看自己的背部。还好,只是皮肤被烧破了,里面的钢板没有大碍,钢板底下的血肉应该也没有大问题。
现在只有储蓄能量,等待身体自己修复。在这期间,他不能乱用能量了。要说这次灾难带给他最大的冲击,就是烧坏了他的蓄电功能。他感觉现在能储蓄的能量越来越少了。
等白泽醒来后,得问问他,有没有办法联系陈博士。
他往西边走时,旁边多了一道小影子。
月月走得很慢,始终慢他几步。池鸷错愕地看着一直跟在身后的月月。月月立马装出凶恶的样子,“看什么看,走你的路!”
池鸷莞尔,“凶个屁,小屁孩。要跟就跟紧了。”
“闭嘴!你别管我!”
他们边拌嘴边走。哪怕受伤了,起码心情是轻松的。池鸷认得一些疗伤的药草,一路采摘了一些。
到了晚上,升起一堆篝火。池鸷帮两个小家伙简单处理了伤口,在给月月背部抹药时,月月疼得次哇乱叫,爪子把地刨了个坑。
“好了好了。”池鸷打了一下他的狐狸屁股,“不乱动还能少受些罪。”
月月两颗獠牙蓄势待发。但看到池鸷身上的伤口时,松懈下来,问:“你怎么不给自己涂?”
池鸷凛然大义道:“药材就这么多。”其实他根本不需要。
月月没再和他拌嘴,缩到一边乖乖趴着。
篝火上架着两只烤鸡。池鸷想到了被毕方占据身体的何不休,忿忿地又往火里丢了两根木头。
池鸷的衣袍破烂不堪,从破破碎碎的衣摆扯了块布料,给白泽包扎脚部伤口。白泽抽动着前脚,没抽出来,慢悠悠地转醒。
池鸷专心地给他包扎伤口,没看见小狐狸从嘴巴里吐出来了两样东西。
是玄戒和赠白。
玄戒闪了闪。变出了一套干净的衣物。
池鸷看着白泽,白泽又睡过去了。
真能睡,不过这样也好。
池鸷给白泽脚上绑了一个蝴蝶结。然后把干净的衣物换上了。
因为方向感很好,走了两日便出了日禺森林。中间遇见的豺狼虎豹似乎很忌惮月月,月月对池鸷露獠牙没用,但对那些牲畜露獠牙很管用,都不用动手就能把他们吓跑。
然后再用自豪的眼神看着池鸷。池鸷不吝啬赞美,“你很强”,“你真棒”,夸得月月会情不自禁地摇尾巴。
在出森林的瞬间,见到广袤无垠的庄稼田野之时。池鸷感觉回到了人间。
月月不知道在哪儿偷了一套衣服,幻化成了人形。人形的他并不小孩,和池鸷差不多的身量。
白泽睡醒了,仍然窝着脑袋,慵懒地问:“出日禺森林了?”
池鸷“嗯”了一声,“是想办法回安国,还是另有打算?”
白泽动了动,道:“我们要去找蓬莱国的圣女,解决我肚子里这个麻烦,它太耽误事了。”
如果不是小灵魄,白泽或许不会三番五次透支灵力。想想的确该解决一下这个问题了。白泽连看都没看路况,便指挥着池鸷往一个方向走。
月月鼻子翕动,“我闻到了,猎妖师的味道。”
池鸷好奇道,“猎妖师什么味儿?清蒸红烧干煸炒?”
月月嫌弃地看了看前面,“一股自以为是的味道。走,我们去解决他们。”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孩子是真虎。池鸷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管他猎妖师还是猎人师,我们绕着走。”
白泽道:“不,去看看。猎妖师不会无端出现,而且猎妖师听命于圣女,这是找到圣女的捷径。”
在月月的带领下,他们行了几十里,走进一个小镇。小镇表面看起来朴实无华,但一踏进去……
“客官快来呀,到我们这里来,那边的脏,我们这儿男女都有,总有一款你喜欢的!!”
“去你的,你才脏。客官快来我们这里~”
“这两位俏官人,来我们这,你想买还是想卖,都成,好商量!”
这条街全是脂粉香气,各色各样的女人穿着轻盈的纱裙,手里挥洒的各式各样手绢,在迎风飞舞。池鸷样貌出众,月月也不差,出现在她们视野里,便成了哄抢的对象。
客人不管男女都有,选了心仪的店进去,开始浮生偷闲。
这是一个以皮肉生意为主的小镇。
池鸷捂住狐狸耳朵,皱眉看着已经挽住自己胳膊的素手。女人媚眼如丝,“官人,旅途劳累,不如进来放松放松。”
池鸷甩了甩手臂,轻易就把人甩开。池鸷道:“已经成亲了,夫人在家中等我。”
女人又贴过来,“你看这条街来的男人哪个没成亲?这有什么影响,不过是一夜而已。”
“哎呀!”女人还没碰上池鸷的胳膊,素手被划了三条线。
白泽伸出前爪,爪子展开又合拢。女人讪讪笑了笑,见他们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不再浪费时间自讨没趣,捂着手往别处去了。
池鸷握住它的前爪,在掌心内揉了揉。
第46章
月月擤着鼻子,晃荡一圈后,回到池鸷的身边道:“这里有很多的猎妖师,还有很重的妖灵之气。我的鼻子不会出错。”
看来来对地方了。天色渐晚,三人便在月月的带领下,找了处清馆歇脚。
这处清馆估计是镇上唯一卖艺不卖身的地方。清倌人们在店内搭了个台子,轮番为底下坐着吃饭喝茶的客人唱曲跳舞。
照理说,清馆里的生意不可能特别好,除非有大名声的清倌人坐镇。但看了看表演的人,好像并没有多出色。
但底下座无虚席。每桌都坐了大概四个人,拢共十来桌。他们穿着平凡,气质看起来并不平凡,且都挺直腰板,保持着最端正的坐姿。
白泽多变出些银子。收了钱的龟公便对他们格外殷勤了些。
池鸷用筷子夹了一块肉,喂到白泽嘴前。白泽鼻子耳朵没动。池鸷便把肉丢进月月碗里,又夹了一片叶子菜。白泽耳朵动了动。
池鸷便像喂兔子一样,一点点喂着细嚼慢咽的白泽。
龟公眼尖,看叶子菜吃得最快,便又端上来了两盘。池鸷对他道:“我们是外来人,这镇子,有些独特。”
“哈哈哈,我们蕊镇在蓬莱国可是最出名的!”龟公拍拍胸脯,好像很骄傲的样子。
池鸷摸了摸狐狸耳朵,“的确,此等盛景,前所未见。”
“是吧,出门过两条巷子,有家……东口有家……那里的人手艺一绝,如果客官你喜欢玩点独特的,就我们隔壁……”龟公像报菜名一般如数家珍。
白泽嚼叶子的动作顿了顿,被他的话影响了食欲。
池鸷赶忙道:“行了行了。我想问问你。”池鸷眼睛围着周围看了看。
龟公懂了,“这些人啊,很奇怪,在我们这住了几天了。也不出去找乐子。虽然给我们店带来了不少生意吧,但总让人觉得不踏实。”
池鸷见白泽不想吃了,便服务周到地端起水杯,放在白泽嘴前。白泽的鼻子挡住了他饮水,只好伸出舌头一点点舔舐表面。池鸷看着他乖乖喝水的样子,心软的不行。
池鸷不舍地移开视线,看着龟公道:“那你有发现他们的特别之处吗?”
龟公左右看了看,附身在他耳侧小声说:“他们应该是道士。我看见他们来时都带了剑!多半是竣息宫的人。”
白泽抬头的时候,舔了舔嘴角的水渍。
那边有人加菜,龟公便去忙了。
月月胃口不太好,而且对周围很警惕。月月道:“这里,全是猎妖师。”
池鸷无语了。心道:你知道这里全是猎妖师,还把我们带进这里。这不往火堆里跳吗。
他们坐得比较偏僻。池鸷抱着狐狸也并没有吸引他们的视线。他们似乎有自己的任务。
蓬莱国的统治和别的国家不同。皇主是最高统治者,实权却在圣女的手上。圣女虽然听命于皇主,却不隶属于皇家。
圣女手下的竣息宫,相当于蓬莱国的军队,平时研习道术,必要时出战。大洲内好多江湖神棍,就是打着自己是竣息宫的外门弟子来行骗,但竣息宫不收外国之人。
竣息宫的人要做的事还挺多,猎妖师就是他们其中一项副业。他们平时都待在永昼岛内,没事不会随意外出。
几十个道士跑到蕊镇来,想必蕊镇有不得了的东西在作祟。
池鸷低头道:“他们会不会发现你?”
白泽仰头道:“他们没那本事。”
池鸷看着他那双净澈的眼睛,“我也不可能让他们伤害你。”
月月看着他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郁闷地丢了筷子。
本来以为白天闹腾了一天,晚上会好些。谁知蕊镇的夜晚,那才叫真正的醉生梦死。他们在房间内,都能听见外面花蝴蝶似的笑声和招呼声。
“官人来追我呀……”
“美人别跑!”
隔着楼都能听见的春色之声,好像整个镇子都习以为常。
街道上好多喝醉的人,摇着脑袋从店里出来,歪倒在别人店门口、抱着酒壶当姑娘、嘴里叼着烟斗脸颊烂红。一条街总有那么几个离开了快乐之地,随后不知所去的人。
索性睡不着,池鸷打开窗,把白泽放在窗台上,两个人难得悠闲地观察着形形色色的人。
那些人好像很愉悦。池鸷道:“你觉得这种醉生梦死的日子快乐吗?”
白泽道:“不觉得,浪费时间。”
池鸷托着下巴,望向远边,“妖好像可以活很久,你多大了?”
白泽抬起前腿,看见缠在自己腿上的布,道:“不知。”
多少个岁月是在分不清白昼之中度过的。大概过去了几十年、几百年,或许更久,谁知道呢?暗度无光的日子,不需要记得。
池鸷道:“你离开三更竹林有五六年了吧?第一次见到池将军是在三更竹林吗?”这是池鸷第一次问三更竹林的事,池鸷不确定白泽是否会告诉他。
白泽的坐着,毛茸茸的大尾巴盖住的了前爪。他道:“嗯。”
或许池鸷问了,白泽会告诉他。其实大多数事池鸷知道,储存在更深的记忆里,可能逃避心理作怪,他不想去挖掘。
池鸷把手搭在窗沿,道:“我手冷,替我捂捂。”
白泽没说话。池鸷食指屈起,摁着窗边。一道柔软覆盖在了他的手背。
白泽看着窗外,尾巴盖在了他的手背上。
池鸷心痒痒,搔着白泽的毛发下的同样柔软的狐狸尾巴。
月亮缺了又圆圆了缺,在平稳的岁月里无限轮回,月色笼罩着怀揣心事的众生,月光催促着人们快快入睡。
池鸷不想睡。背部一直有呲啦呲啦的细微声音,应该是在自我修复的状态,也不知道这个声音吵没吵到白泽。
歌舞乐的声音充斥,他那点声音显得很微不足道。
池鸷翻了个身,看着靠墙把身体团成一个圆形的白泽。白泽感觉到了动静,睁眼道:“你伤好些了吗?”
“嗯,自我修复中。只要不损坏内部,对我来说影响不大。”池鸷不担心自己的伤势。
白泽道:“那便好,你们那个世界,很是独特。”
池鸷已经快想不起来原来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了。好像大多数画面都是白色的实验室,以及一个沉默寡言的陈博士在陪着他。
想到了陈博士,池鸷道:“你有办法联系陈博士吗?”
白泽不知道陈博士是谁,但听这怪异的名字,池鸷说的应该是和自己交易之人。那个人他没见过。他似乎有某种方法,可以进入他的梦里,与他对话。
白泽道:“没有。自从你醒了后,我和他就失去联系了。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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