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堆积的信息素要爆发之际,手机震动的声音挤了进来,给两人泼了盆冷水。
声音迟迟不消,陆烆有些烦躁,但还是松开江允星,两手随意环着江允星,额头抵着江允星肩膀。
他压了压身体的火气,确定那声音不来自自己的手机,语气不善道:“谁。”
“不,不知道。”江允星急急拿出手机,远远瞟了一眼,电话已经停了,但很快来了短信,“……应该是我妈,喊我回家吃饭。”
陆烆呼出一口气,靠在江允星怀里,闭着眼睛不想动。
“哥。”江允星鼻息有些乱,轻声道,“你这么优秀,现实很受欢迎吧。”
陆烆:“嗯。”微博粉丝几千万呢。
江允星抿了抿唇,舌尖偷偷蹭过沾着陆烆气味的地方:“那,谈过很多个吗?”
“没有。”陆烆想也不想道,“我说过,我不感兴趣。”
“……”
那现在怎么这么感兴趣呢?
江允星偷瞄了陆烆一眼,只敢把问题藏在心里,不好意思说出来,也不想听到陆烆的答案。
他记得陆烆的话,就算受信息素影响也没关系,顺其自然就好。
陆烆冷静了下来,信息素也收了回去,他松开江允星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道:“我工作还没做完,没时间送你,能自己回去吗?”
江允星看起来有点失落,但还是乖乖点头:“能,哥,你别太累了,要好好休息。”
“嗯。”陆烆仰着头,盯着江允星看了会儿,“再亲一下,回去吧?”
江允星弯腰,和陆烆碰了碰嘴唇,收拾东西离开了办公室。
因为事情满满当当,陆烆的两天过得飞快,转眼就到周三。
尽管百忙之中看了眼教材,但内容太多,他连佛的脚指头都没碰到。
好在这次考试内容不难,陆烆的英语和语文又还不错,整体来看并没有太糟糕。
周三的考试一结束,陆烆便按计划向班主任请了周四的假,理由是身体不太舒服。
这几天睡的觉加起来也就三四小时,全是趴在桌子上小憩的,陆烆的脸色确实很差,班主任嘱咐了几句就批了假条。
陆烆请好假就朝公司赶,一路上风都在呼呼地吹着,陆烆只穿了件短袖,有些冷的风从袖口灌进衣服里,让他不自觉打了两个喷嚏。
没时间享受吃饭,陆烆的嘴又很刁,多亏了江允星替他打开泡面的大门,他才不至于饿肚子。
他需要在周四达成张埔的目标,公司价值排名的更新时间在上午九点,留给他的时间没有多少。
陆烆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来,感觉脑袋里清醒了,才开始投入工作。
又是彻夜未眠,直到一个广告忽然弹出来。
“降温预警:本市于本周四将迎来强降温,请大家注意多穿衣,爱惜身体,预防感冒。”
陆烆关掉广告,瞥了眼右下角的时间,已经早上六点了。
他松开鼠标,沉重地呼出一口气,无力地趴在桌上。
脑袋很是昏沉,眼睛也胀痛着,好在事情都做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只用等排名更新就行。
如果还没到,剩下的事情处理完,明天也肯定能完成目标。
陆烆胡思乱想着,渐渐失去了意识,再清醒时,他猛地抬头,九点已经过了。
陆烆输入网址,查询排名,公司的名字堪堪挂在第十上。
陆烆感觉浑身的重担瞬间卸下了,难得笑了一声,将页面截图发给张埔,又附上了链接,这才终于从座位上起身。
嗓子也后知后觉有些痛,陆烆喝了一口水,朝办公室的休息室走去。
尽管没吃早饭,他也没感觉到饿,只觉得困得发慌。
连续抗压数天,压力陡然消失的时候,感觉到的并不是愉悦,而是更大的压力。
陆烆脑袋昏昏沉沉的,无意识地推开休息室的门,看到床便躺了上去。
他顾不得没洗澡,也顾不得床不够大,贴到床的瞬间就昏睡过去。
迷迷糊糊中似乎接到了电话,是江允星打来的。
大概是因为周六发生的事,江父江母这几天关系维持的不错,江母每天守着江允星回家,以至于两人放学后就没机会再见面。
周一周二的中午倒是有见见,但陆烆的注意力都在手机消息上,跟江允星也没说几句话。
江允星在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些什么,语气听着挺急,但陆烆什么也没听清。
脑袋很昏沉,身体也热的难受,陆烆只记得自己喃喃说了些什么,但嗓子哑得发不出声。
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挂电话,很快又失去了意识。
第18章
昏昏沉沉中,陆烆做了好几个梦。
他梦到自己刚记事那会儿,偶然在花园捡到一只受伤的麻雀,他将麻雀带了回去,刚迈进屋,迎面撞见陆盛华。
他将麻雀举到陆盛华眼前,希望陆盛华救救它,陆盛华却只冷冷扫了一眼,命令道:“丢掉。”
陆盛华说,同情是最廉价的感情,拥有它的人不会得到成功,以后不要再犯相同的错误。
后面的话陆烆听不太懂,但他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带着麻雀回到发现它的地方,却怎么也不舍得放下。
家中的阿姨看见,上前询问后带他去了附近的宠物医院,医生收下了那只麻雀,并保证可以治好。
后来有没有治好,陆烆不知道,因为这件事被陆盛华发现了。
那天陆盛华惩罚了他,第二天家里的阿姨也换了人。
画面一转,时间来到陆烆十八岁那年,阳光很好,周围许多略熟悉的面孔。
大家都为即将步入大学而喜悦着,纷纷邀请陆烆参加毕业派对,陆烆全部拒绝了。
毕业典礼刚结束,他赶着坐上回国的飞机,连夜飞回京城,接手了陆盛华交给他的分公司。
整整一个暑假都在适应、学习,尽管早两年就已经有接触公司的事,但兼职和全职截然不同。
没有杂念、没有自我,陆烆八年间不断地工作着,收获了无数夸赞与奉承,收获了永远花不完的金钱,却怎么也看不清前方的路。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他的最后一天。
陆盛华不在,但苍白的房间里挤满了人,顾兰芝、陆萤和陆添离他最近,陆萤陆添抓着他的手,顾兰芝趴在他身上。
他躺在病床上,平静地闭着眼睛,耳边都是哭泣的声音。
“烆烆,别睡,别离开,妈妈需要你。”
“哥,你不能丢下我和陆萤,你快醒过来啊……”
……
陆烆睁开眼睛,白花花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有一瞬间,梦境和现实重合了,陆烆猛地坐起来,心跳得厉害。
熟悉的声音响起:“哥!你别乱动,一会儿针漏了。”
……似曾相识。
陆烆微微偏头,看着一脸担忧的江允星,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刚穿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们好像也有过类似的对话。
只不过这次,江允星没有着急忙慌地抓他的手腕,检查针有没有漏,因为他的手一直被握着。
陆烆收了收手指,江允星反应过来,不太好意思地说:“我刚刚有点困,怕睡着以后你醒了不知道,所以才抓着……”
江允星说着就要抽出手,陆烆指尖弯曲,很轻地抓住他。
江允星动作本就吞吐,被这么一抓干脆不动了,五指收拢回握。
陆烆又躺了回去:“几点了?”
不知是不是太久没开口说话,陆烆的声音很沙哑。
江允星回道:“七点。”
结合窗外的亮度,江允星说得应该是晚上,只是睡了一个白天,时间还不晚。
陆烆刚松一口气,又听江允星补充道:“周五七点。”
“……”陆烆表情瞬间不好起来,再度撑着手肘起身,皱眉问,“我手机呢?”
昨天早上他给张埔发了截图过去,还没商量后续的事,这价值排名是他着急忙慌硬凑上去的,万一过了一天又掉下来,张埔不认账怎么办?
为了这个事他甚至进了医院,这几天的努力不能白费。
刚刚起身是条件反射,现在再想起来,陆烆竟然感觉有些困难。
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他有些使不出力气,好不容易撑起半个身子,又被江允星压了下去。
“哥,你别乱动,医生说你需要休息。”江允星将人推回床上,替他拉了拉被子,“你别急,昨天你弟弟也过来了,他跟你爸说了,公司的事情他会处理的。”
陆烆猛地闹腾一下,现在气喘吁吁,他没说话,也并没受到安慰。
说到底分公司现在是陆盛华的,他顶多只算一个代理,这几天陆盛华专心和南天集团谈合作,事情大概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如果陆盛华准备重新将分公司接管回来,他没有一点办法。
本想借此机会,谈好生意的同时让陆盛华看到自己的能力,结果事情还没处理完,自己就已经进了医院。
虽然现在这个结果也很不容易,但陆盛华是个极度完美主义者,光进医院这件事就足以打消陆盛华的所有好感。
身体的不适渐渐缓和,陆烆闭上眼睛,甩开那些思绪,他不是悲观主义者,现在躺在医院里,再怎么消极也无济于事,那不如先别想那些。
把身体养好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他微微侧身,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问:“我昨天怎么了?”
“你劳累过度,本来抵抗力就很差了,昨天还穿着短袖睡觉,被子也不盖。”江允星道,“我昨天赶到的时候,你已经昏过去了,送进医院烧到了39度,还好及时发现,要不然……”
江允星话说到一半,抿了抿唇不再说下去。
陆烆知道他要说什么,安慰道:“不会的,没那么严重。”
这几天虽然花了很多精力,但陆烆心里还有数,他也不是不惜命的人,在现实已经因为工作死了一次,总不能穿过来没几天,又因为同样的事情丧命。
但江允星还是忍不住唠叨:“你现在醒过来了当然觉得不严重,昨天我到办公室的时候,满屋子都是信息素的气味,从你的办公室飘到走廊上,好几个Alpha都在外面看着,要是我再晚来一点,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陆烆睁开眼:“所以?你又标记我了吗?”
“……没有!你都昏过去了,我怎么会做那种事!”江允星激动地反驳,又泄气道,“我提前打了120,医生过来后给你用了抑制剂。”
陆烆沉默了一会儿:“我睡到现在,是因为抑制剂吗?”
他昨天早上就神志不清,到现在将近四十个小时,就算前段时间没睡好觉也不至于睡这么久。
“啊,对。”江允星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刚从学校赶过来,发现你还没醒,就去问了医生,医生说你对抑制剂更敏感了,如果以后还这样使用,昏迷的时间会越来越长。”
现在已经昏迷一天了,更久不知道会有多久。
“以后不能用了。”陆烆轻声道,像在自言自语。
但江允星听到后,脸又有些红扑扑的。
他想说点什么,陆烆又自顾自地说:“学校也得再考虑一下……”
江允星没听明白:“考虑什么?”
“太累了。”陆烆道,“我脱离学校太久,学校和公司没法同时兼顾,只能相应取舍了。”
这一周多的时间,已经耗掉陆烆大半精力,其中更多的问题来自学校。
上学和上班时间重合度太高,陆烆到现在也没有认清公司高层的人,应该每周开的会也没时间参加。
许多事情并不能在电话中了解清楚,但他现在没有一点权威,也不可能使用别人下班的时间。
周一就正式开学,高三的放学时间也会调整到晚上十点,到那时候,他连下课来公司的时间都没有。
“那你打算怎么办?”江允星问。
陆烆:“休学。”
“……”
江允星没说话,陆烆也没注意到他,休学这词说着轻松,但做起来并不容易,他虽然成年了,但再怎么说还是高中学生,想要休学必须经过家人的同意。
且不说陆盛华会不会同意,他甚至不知道陆盛华还会不会让他继续工作。
说曹操曹操到,病房的门打开,陆盛华竟然破天荒地来了。
他只扫了江允星一眼,就将这人移出自己的关注范围,笑着对陆烆道:“陆烆,你总算醒了,昨天陆添都快被你吓死。”
陆烆作势要起身,江允星忙伸手扶他,陆烆借着力气坐起来,稍稍侧头对江允星说唇语:“你先出去。”
江允星点点头,起身同陆盛华弯了弯腰,然后离开了病房。
“昨天处理完事情后睡了会儿,不小心着凉了,下次我会注意的。”陆烆说完笑了笑,“爸爸怎么来了?”
陆盛华坐在江允星刚刚坐过的地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张埔那边的事已经处理完了,合同也签好了,他那头的事也让我烦心了很久,真没想到啊,陆烆,你居然一周就处理好了。”
陆烆谦虚道:“我也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能这么顺利。”
陆盛华又笑了几声,摇了摇头。
陆烆面不改色,心中却很是厌恶。
尽管面前这张脸很熟悉,但陆烆并没有把他和现实中的陆盛华看做同一人。
两人虽然都很刁钻刻薄,但相比现实,眼前的陆盛华更虚伪自大,比现实中的还要讨厌。
陆盛华道:“你天天不务正业,没想到在这方面居然这么有天赋。”
陆烆:“爸爸过奖了。”
“不过,你这一回病的也不轻啊。”陆盛华道,“学校和公司,很难同时兼顾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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