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没有规定不可以杀人,当真是……极为高明。
这世道仙门百家各据一方,其宗门内部的实力往往成谜。所以长时间以来,平静安宁的日子往往更多一些。
不同的势力或是结盟或是水火不容,中间的关系复杂到没有宗门会去刻意打破其中的平衡。
而起师会,作为各个势力聚集的地方,所有人在比试之时,关于杀人这一点,总是格外谨慎。
谁也不知道,若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人杀了,那对面和自己所代表的宗门实力又会是怎样的一番腥风血雨。
如此之事,还是不要去赌更好一些。
若是当真觉得哪个宗门的天才对自己的宗门造成了威胁,那便是私底下的“战术”了。
起师会不管。
万象宗更不管。
再想深一些,万象宗会不会也更想各个宗门之间矛盾不断呢?
他若是趁此机会再去唱红脸,岂不是又将天下第一宗的位置坐得更实了一些?
都是些老狐狸,没什么想不通的。
所以才说高明。
而眼前这人,杀人杀得完全没有带着任何一丝犹豫,甚至……甚至感觉他本身就是奔着杀人而来。
“先是断人之枪,再以言语激之,最后趁此机会杀人。”
屋顶上的人笑了一声:“他比之前有脑子,虽然不多。”
“他以前不是只会靠蛮力么?”另外一道声音附和了一句。
于是又是两声轻笑。
“苍云剑的剑魂找到了吗?”
“还没有,应该是被言翊藏起来了。”
“找个机会试探一下。”
“好。”
谢明脚步有些虚浮,回到休息的地方的时候,纯色已经微微有些泛白。
“没事吧?”言翊还是靠在柱子上,没动。
谢明看着他:“我这像是没事的样子吗?都这样了你还不过来扶我一下?”
言翊还是不动:“我看你这不是能走吗?”
谢明愣了愣。
一旁的简君也和落仙仙对视了一眼,眸光中都带着一丝诧异。
虽说谢明这杀人明显就是故意的但是……他这么做肯定是有自己的道理吧,言翊何至于突然变得如此冷漠。
这对师徒,日常的相处并非如此啊。
“仙仙。”简君叫了一声。
落仙仙像是回过神:“诶……诶!”
简君转身:“回去休息吧。”
“好嘞!”落仙仙连忙跟上。
谢明盯着两人走远的身影,又回过视线看向言翊:“生什么气?”
“想起来了什么?”言翊倚在栏杆上,平静反问。
谢明没回答,只是转身,拿起了先前没喝的茶,一饮而尽。
那茶过了那么久,这会已经凉得不能再凉了。
顺着嗓子滚到身体里,一路都是凉的。
“算不上想起来了什么。”谢明说,“之前做了个梦,梦到有把长□□向你,而我那个时候……”
他把被子放到桌子上,看向言翊道:“似乎已经死了,不然应该会挡在你身前才是。”
言翊一愣,缓缓站直了身子。
好半天,他哦了一声,上前一步扶住了谢明的胳膊:“走吧,回客栈歇息。”
三言两语罢了。
谢明说,他就信。
谢明这会不是很想笑。
他的解释利用了时间差。
在言翊的认知里,在那柄长□□过来之前,他就已经死了……
罢了。
其实也没什么解释的必要。
只是他不想打破此刻的平静而已。
还没到时候。
两人回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下来。
桌上的饭菜已经又被热过一遍,谢明同言翊落了坐,四人开始各怀心思地吃。
落仙仙是个藏不住事儿的,越吃,眼泪越啪嗒啪嗒地掉。
“……你哭什么?”谢明停了筷子,“有简君在,你当不会被谁欺负才是。”
“呜呜呜呜……”越说,落仙仙眼泪掉得越凶。
谢明:“……”
“你这人一杀,飞往藏酒散人手上的信都不知有多少封,想必带着落仙仙名字的信也不少。”简君实在是看不下去,无奈解释,“若是被藏酒散人知道仙仙在外面帮他收了两个徒弟,还杀了颇有名气的虞子安……”
落仙仙哭得眼睛都肿起来:“被打都是小事,我要是被逐出师门了怎么办啊呜呜呜呜……”
谢明:“……”
完了,光顾着给言翊报仇,忘了这里还有个落仙仙。
“我会和你师尊解释。”谢明说。
虽然不知道解释有什么用。
落仙仙哭得更凶了。
“其实杀人事小,有什么事,星云宗替你师尊拦下来便是。”简君微微皱眉,“只是,按照藏酒散人的脾性,会不会将你逐出师门确实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落仙仙趴桌子上哭:“完了,我的人生彻底完了呜呜呜呜……”
“……”谢明抿唇看向言翊,“其实也不至于。”
言翊拿筷子夹菜的动作顿了顿:“看我作甚,我连吹笛子都只会吹那一支曲子。”
一张桌子四个人,三个人全是剑修。
当真是完蛋。
正踌躇着,客栈门口忽地进来了个万象宗弟子服着装的人。
他的目的似乎很明确,径直地朝着四人走了过来:“落姑娘,我家宗主邀请您四位明日午时去万象宗做客,还望您们给予我们家宗主薄面才是。”
落仙仙一下子觉得坐着的凳子烫屁股。
“我印象里,藏酒散人和微宗主是有一点私交的。”简君放下筷子,“你师尊当年嘴馋,曾喝过他一坛好酒。”
谢明在看那精致的请帖。
请帖上的字迹工整,笔力遒劲,看得出写这请帖的人当是极为有气质的人。
谢明脑子里冒出一道身影。
“去吧。”谢明笑着,“反正祸也闯了,这可是万象宗的请帖,不去白不去。”
言翊笑一声:“你这就开始好奇上了?”
“这是什么话。”谢明往言翊碗里夹菜,“迟早是要提剑杀上去的,先去内部打探一下敌情岂不是更好。”
落仙仙:“……”
你们要不要听听你们在说什么?
“也好。”简君在一旁附和,“我本还在想要找个什么样的理由去万象宗里面看看,这请帖倒是方便了我。”
“等等……”落仙仙觉得不对劲,“你们想去万象宗的理由好像不是很正经?”
两个进去打探敌情,一个进去“逛逛”。
“不然呢?”言翊说,“ 真去做客啊?”
落仙仙一哽:“……”
不是!
她都面临被逐出师门的风险了他们还?!
你们剑修都是这么莽的吗?!
“放心好了。”言翊淡淡道:“反正也是要被逐出师门的,还不如趁着被逐出师门前最后帮我们一把,这样也不算白白被逐出师门。”
他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一声,开始自言自语:“怎么我说话现在也带着一股谢明味。”
落仙仙:“……”
她现在真的很想掀桌子,但是前左右坐着的三个都是剑修。
她忍了。
第82章 计划
今晚是个晴朗之夜, 所以不是很安生。
外面依旧歌舞喧闹,混着谁喝多了的谩骂声,隐隐约约地穿梭在交错复杂的小巷子里。
唯独谢明和言翊靠在床上安静地接吻。
这么说其实很奇怪, 因为在这世道所有人的眼里, 谢明无论从任何角度去看,应该都与安静二字沾不上半分关系。
他总是桀骜, 总是张狂。若是真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喜欢上了一个什么人,想必也是极为高调。
朝着全天下人宣布这是他的爱人都是只是前菜, 若真是到了那一步, 约莫走到哪里,嘴里关于爱人的名字,都是停不下来的。
而曾经也有过一堆姑娘打赌谢明究竟喜欢如何的女子过,只是这个堵打了十多年, 仍旧未能有个什么结果。
根本没人能想到谢明会把言翊按在床上如此安静地亲吻。
像是在奋力地珍惜着什么心肝似的,甚至亲两下便给身下的人换气的机会。纵使是越界的亲吻,也带着十分的小心翼翼。
“你这次怎么这么奇怪?”言翊趁着谢明抬头的间隙,微红着眼小声问了一句。
他刚刚同谢明一起沐浴完,这个时候整个人身上都漾着一丝令人心痒的暖意,混着发丝间传来的淡淡香味,勾得谢明似乎快要走火入魔一般。
但谢明丝毫没有把这份快要让他失去理智的情欲显示在脸上,甚至在趁着言翊问的时候,微微抬起了腿, 不让他们有更加停不下来的触碰。
这实在是很不谢明。
但……
心疼比情欲要强得多。
“什么叫这次这么奇怪?”他亲了亲言翊温润的发丝, 嘴上仍旧不饶人,“怎么, 喜欢之前那般?”
他笑得有些挪揄:“但你之前分明在伸手推嚷我。”
言翊:“……”
他脸上还带着些红,但这会眼神里已经恢复了以往那份常有的淡漠。他将人推开, 两步并作一步,伸手将桌上那杯凉水拿过来一饮而尽——
他当然知道谢明说的“之前那般”是如何,无非就是两人皆极为动情,但无论如何,谢明都不给他个痛快,于是总是会在最后爆发一场因登不上云端而产生的冷战。
言翊想不通,于是霎那间,他不想再惯着谢明了。
他散着发,学着谢明那样笑:“约莫吧。”他道:“先前那样也不喜欢,今日这般也不喜欢。”
他盯着谢明,明知道这话说出来定然会引起一番腥风血雨,但他还是沉着眼一字一句说出口:“约莫是跟不喜欢你这个有关呜——”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刹那,屋内烛火骤灭,紧接着让人觉得带着极强压迫感的身躯就这么覆了上来。
言翊抬头去迎接那带着怒意的亲吻。
假的。
他就是喜欢惯着谢明。
“激我?”谢明的句子有些不甚清晰。
“来。”言翊说。
黑夜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轻微响了一声。
那是谢明理智断掉的声音。
衣料摩擦的声音听着很是急促,混着谁的喘息声,听着急,又带着咬住牙齿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的忍耐。
“谢明!你属狗的吗!轻点,你——”
扣扣扣——
三道似乎微微心虚但坚定有力的敲门声响起。
门外落仙仙的声音纯净澄澈:“谢前辈,言大哥,我和简前辈来找你们商量一下明日一早去万象宗要注意的事情。”
屋内纠缠着的两道人影同时一愣。
好半天,谢明搂着言翊,说了自醒后的第一个脏字。
而门外。
简君忽地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复杂:“仙仙,我们怕是来错时候了。”
“啊?”落仙仙不是很懂。
简君闭了闭眼:“先走吧。”
这等事情实在是不好合落仙仙这个小姑娘解释,就算是可以解释,简君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起。
而落仙仙……她虽然不懂,但她听话。
两人转身准备走,却在迈动步子的刹那,听到了身后的开门声。
“进。”谢明带着浓浓杀意的声音传进二人耳朵。
简君:“……”
落仙仙:“……?”
*
桌上,严肃氛围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尴尬。
谢明和言翊早已穿好衣服,这会正正襟危坐,眼皮子都没抬起来一下过。
像是在一起对着这对前后辈赌气。
当然,这话他们不可能说出口。
“所以,你的目标是镇印之塔。”谢明盯着手里的空杯子,半晌忽然笑了一声,“你胆子挺大。”
星云宗宗主简君,在外人看来风度翩翩是个君子中的君子,却无人知晓这位君子在机缘巧合下收到万象宗的请帖后竟然想趁着这个机会直捣人家老巢。
君子?
简君听谢明这语气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反驳,只是轻飘飘回了句:“放心,发现了苍云剑的线索我会和你们讲。”
确实……除了讲话仍旧温而缓以外,没个什么君子模样。且细看过去,甚至能从他眼里看出一丝淡淡的杀意。
其实简君和谢明在某些事情上,也有着一些极为相似的一点。
谢明虽啰啰嗦嗦,但杀起人来毫不拖泥带水,总是一击毙命。
而简君,虽看着温润如玉,但其实毫不心软,杀人时总带着狠意,其剑尖上沾的血,数都数不过来。
他们其实都将真实的一面藏在他们想让外人看到的表象里。
也正是因为这个共同的反差,让他们有时对视一下就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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