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逍年看着人群中以少敌多,越发吃力的林墨,凝重地点了点,“是啊,没想到这山贼竟然真跑到我们府上了,这也太危险了,来人,帮几位官爷将贼人擒住!”
府上本来踌躇不前的侍卫瞬间明了,立刻加入抓捕行动之中。
被人群围住的林墨将手中的木棍狠狠一甩,击落了周围数十把银剑。
将别在腰间的匕首拔出,利落地刺伤几人后,众人开始有些踌躇。
捕头倒是一直坚持不懈地试图阻拦他,但奈何实力不足,被一掌推拍倒地,喷了口血出来。
周围人一拥而上关心他,捕头拿剑勉强撑起身体,“别管我!把他拦下!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然而已经晚了,林墨将周身围着的人用内力震开,三步作两步踩着墙壁翻上了院墙。
在对面大树上坐着等待许久的人打了一个哈欠。
拿着巨大的弹弓,挂上拳头大的石头。
一边黑眸眯起,对着终于冒出头的人瞄准,石头携着劲风,势如破竹地冲向作战许久,已经有些力竭的人。
听到咣当一声,楼谪又打了个哈欠,正面打不过,玩点阴的总行吧。
睡不着,看看夫郎去。
楼谪从年岁已久的大树上一跃而下。
东晃晃西晃晃来到了安陵湖。
三俩下翻上别院的院墙,楼谪不满地蹙了蹙眉,说实话这高墙对于这个可以修炼内力的世界而言,安全系数实在太低。
院子里除了照路的微暗灯光,还有一处院落还亮着微光。
在门前闭目小息的安禾瞬间睁眼抽出胸前紧抱的银剑。
反应是快了不少,平日里没少下功夫,楼谪现身,对安禾比了个大拇指。
这段时间安禾跟着柳绵一起,早就习惯了楼谪时不时一些奇怪含义的手势和话语。
安禾刚准备说话,楼谪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楼谪压低了声音往还亮着光的房内看,作口型道:“他还没睡?”
安禾摇了摇头,配合着压低了声音,“睡了,但少爷怕你来了找不到他,给你留的灯。”
真是…安禾无语地看着楼谪,还真来了,当时少爷这么说的时候,安禾还不相信呢,说姑爷正忙着呢,肯定得事情忙完了再来,哪有早上把你送出来,晚上就过来了的。
柳绵边剪着灯芯,边好脾气地笑了笑,柔声道,“万一来了呢,到时候他找不到我在哪个房间怎么办啊。”
安禾没好气地给柳绵盖好被子,嘟嘟囔囔道,“我看是少爷自己盼着姑爷来吧,才分开一天,你们真是有够腻歪的。”
天地良心,楼谪真的只是准备来看一眼夫郎就回去睡觉的。
听了安禾说的这话,楼谪是彻底迈不开腿了。
“辛苦了,你也去睡吧,我来守着。”楼谪委婉地说着。
安禾一副又惊讶又果然如此的表情,音量都打了些,“你们也太夸张了吧…”
楼谪立刻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在安禾无语的眼神下悄悄地打开房门又合上。
脚步极轻极缓地靠近里间,拉开帘子,便看见微暗烛火下,心爱的小夫郎正拿着一件初见雏形的衣服仔仔细细地穿针引线。
是那批从云城拿回来的新布料,本该很早就做好了,但第二日柳绵的手就受伤了,此事也就耽搁了,没想到柳绵还把东西带过来了。
烛火印在柳绵安静的脸庞上忽明忽暗,浓密的睫毛微垂,将那双亮晶晶的杏眼带来的喜感冲淡,不笑时柳绵看着是很清冷的,淡粉色的唇瓣因为认真而微抿,鼻梁高挺,眉眼如淡雅的水墨画,墨发散在耳边,更衬得柳绵白如凝脂。
听到动静,正在缝衣的小夫郎抬起眸,杏眸错愕地看着来人,整个人流光溢彩起来。
“夫夫夫君?你怎么来了?事情解决了吗?”柳绵准备起身相迎。
屁股还没抬起来就进入了熟悉的怀抱。
柳绵乱糟糟的心也平静下来,眼睛酸酸的,“夫君,我好想你。”
柳绵在楼谪怀里蹭了又蹭,整个人被楼谪身上的气息包裹住,才心里安稳下来。
早上被楼谪送走的失落此时才终于得到缓解。
楼谪捏了捏柳绵的鼻子,“你太夸张了吧,我们不是早上才见的面。”
清浅温热,不带任何色彩的吻落在柳绵额间,楼谪笑着轻叹了一句,“小粘人精。”
第97章
“怎么过来了?事情忙完了吗?”
楼谪自顾自地将烛火熄灭, 把柳绵手上的东西放到一边,揽着柳绵躺上了床。
有些困倦地合目点了点头,“差不多了, 明日再去趟衙门,你今天都干嘛了。”
柳绵心疼地按了按楼谪的眉心, “跟爹亲还有安禾一起去莲花池去摘了莲蓬, 又坐了画舫, 听了会儿诗会, 他们作的诗都没你好。”
“快睡吧, 大老远还跑过来, 亏你想得起来,明日去衙门还得早起吧。”柳绵揽着楼谪精壮的腰身拍了拍, 小声哄着。
“我要是不来, 哪知道我这小夫郎这么粘人啊,离了我连觉都睡不着, 还专门留盏灯等我呢。”楼谪睁眼慢悠悠地调侃道。
黑暗中柳绵白玉似的面皮绯红,“才没有, 我只是睡醒了而已, 刚好想起来衣服还没做好, 就起来缝了两针,我也才醒不久…”
“好了,你不要讲话了, 快睡觉吧。”柳绵恼羞成怒地捏住楼谪还准备说话的薄唇。
楼谪眼里带着戏谑的笑意, 老老实实被柳绵捏着嘴巴,眨巴眨巴他那双深情的桃花眼, 将人揽紧了几分,头埋在柳绵颈间, 乖乖地入睡了。
天还未亮,楼谪小心地将怀里熟睡的人松开,轻柔地在柳绵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开门声惊动了在门口睡觉的安禾,安禾迅速清醒,看到朦胧的天色,再看已经鬼鬼祟祟翻出院墙的身影。
一个时辰都不到。
何苦还绕这么大个圈来,真是闲的没事干。不解风情的安禾默默吐糟道。
比楼谪更忙碌的是县府一夜未合眼的林永安。
见到楼谪终于来了,林永安宛如见到救星一般,忙迎了上去。
楼谪惊讶地看着有些过分热闹的院子,“这是怎么了?”
林永安焦头烂额,“说来话长,今天晚上在程逍年的府中抓到了一个可疑人员,我还来不及高兴呢,那人竟在抓捕中被刺穿心脏了。”
“程府的人误伤的?”楼谪随口问道。
林永安惊讶地看着楼谪,“你怎么知道?”
“肯定是要留活口才好询问啊,捕快们做事这么多年,这点分寸肯定有啊。”楼谪轻描淡写道。
他当时也怕给这莫凌真打出个好歹,瞄准的也是大腿,保证人能被抓住就行。
没想到啊,只能说不愧是参与过夺嫡之争的皇室血脉,心就是狠啊。
“人救回来没?”房间里一直有人忙进忙出,这都一个多小时了,被刺中心脏还没死,这莫凌命是够大的。
八成是用内力护住了心脉,说不定还真能救回来,一下想通了的楼谪眼睛都亮了亮。
“大夫们都在努力医治,说不准,对了,你不是也会医术吗,你也进去看看,这个人实在是太重要了,一定要把他救回来啊!”林永安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楼谪也推搡了进去,顺便还压低声音道,“这个人,很可能是那个林头,你懂吧。一定得把人救回来!”
一屋子的大夫都在忙碌,孙大夫也半夜被喊了起来,此时看到楼谪十分错愕。
“楼公子怎么也来了?是绵少爷身体哪里不舒服吗?”不是吧,寻他都寻到县府来了,不过也是,也不知道床上是什么大人物,感觉整个县城的大夫都被喊来了。
孙大夫焦头烂额地给床上的人灌了一碗自己刚熬好吊命的汤药。
拿起医箱就要跟着楼谪走,毕竟他与沈思月治病多年,早就算得上他们的半个府医了,反正这里有这么多大夫,也不缺他一个,把自己开的药灌下去,自己应尽的职责也尽了,心脏都刺穿了,能不能救回来完全看的不是他们的本事了,而是看这个人的命了。
柳绵的事情显然显得更急切一些,孙大夫着急道,“是怎么回事?上次的药吃出问题了吗?”
“什么药?”楼谪蹙了蹙眉,“绵绵没事,林大人让我进来看看此人的情况。”
孙大夫动作顿了顿,“就上次你们来我府上开的药啊,绵少爷的手还不舒服?”
楼谪摇了摇头,“没事,已经好了,孙大夫不必担忧。”
楼谪看着又一个大夫上前给包成木乃伊的莫凌灌了碗药,眼角有些夸张地抽了抽。
“你们这样灌没事吗?”
孙大夫松了口气,挥了挥手,“没事的,这人也喝不了多少下去。”
楼谪看着多数喂给了床单的药水,眼皮又跳了一下,这个大夫喂完,另一个大夫又上前。
“此人有内力,堪堪护住了心脉,灌得都是些人参灵芝和一些止血的补药,你没看见县太爷那着急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大人物,自然得做足样子,到时候还能得一大笔诊疗费,至于这人,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孙大夫悄咪咪地揭露行业内幕。
楼谪眼皮又弹了弹,那他也干脆如法炮制?他可真不会医术啊。
楼谪装模作样地看了看,然后熬了个止血药给莫凌囫囵灌下。
然后,莫凌竟然吐了出来,他竟然有反应了?!
孙大夫看着楼谪的目光都变了几分,“难道你真是神医不成?”
楼谪也很错愕,要不是他躲得快,差点就吐他身上了。
有反应了!大夫们欣喜不已,“气息都没有那么微弱了!这人有救了!”
其实是因为楼谪灌得太猛了,而且直接掐开了林墨的嘴,咕噜咕噜往里灌,不像之前的大夫,喂不进去就作罢,林墨本就没死透,一下就给他呛住了吐了出来,也是阴差阳错。
楼谪尬笑着迎接各位大夫的夸赞,“没有没有,是大家的功劳。”
林永安听了这个好消息也快步进来,看着哇哇吐的林墨,大笑着拍了拍楼谪的肩膀,赞扬道,“好好好!你小子,真是一身本领啊!”
楼谪皮笑肉不笑,“没有没有,是这人自己命大。”
林墨吐完又晕了过去,但他的呼吸已经不像刚开始那般微弱了,诸位大夫一一把过脉后,都称他已经熬过了最难的一关,好生养几日便能醒过来,楼谪也照葫芦画瓢道。
林永安是非常开心的,此时天际也露出鱼肚白的颜色。
“威武——”
熬了一大宿的捕快们还得照常升堂。
林永安打了个哈欠,看着地上不断求饶的人。
“杀人偿命,你可知错?”
“大人,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失手,我也是想帮大人把贼人抓住啊!这怎么能抓我呢!”
程逍年站在一旁脸色铁青。
林永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堂下何人?为何见官不跪?”
程逍年阴翳地瞥了林永安一眼,咬牙屈腿跪下,要知道他上辈子,除了他老子可谁都没跪过!为什么要让他重生成一个落魄山村的傻子啊!本以为是逆袭的开始,却发现事事不顺,见了这芝麻大的七品官还得下跪!
“哎哎哎!程逍年!你这是什么眼神!可是心里不服?对本官有怨言?”林永安拍了拍板子,此时尾巴翘到了天上,他早就看那个程青山不爽了,一个告老还乡的老登儿罢了,成日里自己处处捧着,低伏做小还换不来一个正眼相看。
如今逮着他这儿子的把柄在手,他再牛不也得来好言求情。
“如今可是你手下的人失手伤人,你身为主人管教不当,难道没有责任吗?!”
实木的板子拍的啪啪作响。
坐在左席下的楼谪眉目冷清地提着笔记录。
“我不知我何错之有,半夜派人闯我府中的人是大人,说要抓人的也是大人,我配合大人抓捕贼人有何错?大人您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是否太寒百姓们的心了,您如此行径,往后还有谁愿意配合官府行动?”程逍年低眸看着地面,说的话却振聋发聩。
在衙门外围观的众人皆是一愣,其中有与程逍年相熟的学子们忍不住发声道,“程公子无错!”
坐在堂上的林永安拉下了脸,拍了拍木板,“不得喧哗!”
“程公子可知你昨日所伤何人!”林永安呵斥道。
程逍年冷静地抬起头,“不是溜进我府中的山贼,官府要抓的人吗?”
林永安被这一句话噎住了,求救的目光下意识落在了楼谪身上。
程逍年也顺着看了过去,挑了挑眉,“倒是不知这柳府的赘婿是何身份,如今竟然能稳坐在此,他是有官身吗?为何可以见到大人不下跪?”
楼谪好脾气地笑了笑,“程公子,我也没想到几日不见会是如此情景,县府的师爷今日告假,我受林大人委托来帮忙记录一下。”
“程公子的意思可是不认识受害人?”楼谪边写着字,边问道。
这个楼谪并不简单,程逍年与他说话深怕掉到坑里,停顿了片刻,程逍年语气并不是很好,“与你何干?”
“师爷的疑问就是我的疑问,你如实回答就是。”林永安插话道。
程逍年不甘心地看了楼谪一眼,几番思考后,还是咬定道,“不认识。”
“我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把我儿子抓起来了。”程青山雄厚有力的声音响起。
程府一干侍卫护着程青山推搡开了衙门外的人群,捕快们看着程青山如此气势也不敢拦。
林永安的气焰一下就弱了几分。
程青山直接将跪在地上的程逍年拉了起来,语气十分不好地冲着林永安道,
“林大人,我这一大早起来就听我儿子被抓了,结果一打听,你猜怎么着,我儿子这是抓了在逃嫌犯,我寻思着这不是好事吗?林大人不表彰,反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羞辱我儿?林大人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所以拿我儿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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