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切从冰箱里又取出一瓶冰牛奶碰了碰脸， 一边龇牙咧嘴地无声叫着好冰另一边却一直没放手。
他望向墙上的钟表。
火曜日， 八点五十五分。
看来神明大人是在上课前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机会和他通话啊，真是可敬的高中生救世主。
他低下头又看了眼空荡荡的冰箱， 想了下要不要找人添点东西，但很快反应过来他估计又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回家。
都怪拯救世界的路太麻烦了，啧。
「是我在拯救世界，你只是来帮我个忙。」
“辅助也是拯救世界的一部分嘛，神明大人。”
「换个称呼。」
“小楠。”
「算了，随便你。」
小田切打开瓶盖把勉强被体温焐热一点的牛奶几口吞下肚，而后走到工作室面前伸手用指纹解锁。
“もしもし，这个时间你应该醒了吧，太宰？”
对面滋啦滋啦发出拉椅子般的刺耳声响，小田切下意识把手机听筒拿远了一些。
直到对面传来熟悉的人声。
“嗯，黏糊糊的蛞蝓已经去工作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哦。”
小田切头上暴起青筋。
“那是中也先生的房子吧？不要这么熟练地当做自己的家啊混蛋太宰！”
“你们两个的家不是早就被你亲手炸掉了吗？”
“这种事怎么样都好啦，还是正事比较要紧吧？”太宰治熟练地四两拨千斤。
“那你说。”
这边的小田切挑了挑眉，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般将话题带过。
“那我先从昨天下午说起？”
太宰治的声音拉远又拉近，就像是又找了个地方瘫下来又把手机拿到身边一样。
“椅子好硬，果然还是沙发舒服多了。”
“不，等一下，我先屏蔽一下信号。”小田切伸手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ok了，你继续。”
“我还以为你给我打电话前就屏蔽过了——”太宰治拉长声音调笑道，“这次应该可以算是你的失误了吧？”
小田切没有回话，于是他的损友撇撇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和之前预料的一样，我刚把中也打发走就有一辆车把我截下，这次异能特务科找来的人还是安吾，他们能用的人就这么少吗——总之，他们想从我手里拿到你给我的东西。”
“大概是因为你太难交涉，显得我都算得上好说话了吧？所以他们才会以为我会把那东西给他们——毕竟来了那么多人，我会害怕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小田切仗着电话对面的人看不到，光明正大地翻了个白眼。
“你可以直接说他们想动用武力从你手里拿到东西，讲了这么多有的没的，难不成是想向我邀功吗？”
“诶？这行不通吗？”隔着手机小田切都能想到他那副眨眨眼装无辜的样子，真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嘛，总之我很友好地跟他们说，把东西交给我是你的意愿，然后他们就识趣地离开啦——”
“中也先生回去了吗？”小田切皱着眉询问。
“不，是乱步先生。”太宰治笑了笑，“在异能特务科的车停下的时候，我就看到乱步先生在旁边了，在安吾说完来意，我刚开口拒绝的时候，乱步先生替我们一锤定音。”
“乱步先生说了什么？”
“他说——在异能特务科如此自顾不暇的时候，还是不要再自找麻烦会比较好，毕竟就算种田先生是个好人，也抵不上更高级别的家伙比较擅长尸位素餐。”
“他还说——『开关』这种东西，无论是交给尾大不掉的异能特务科还是利益至上的港口mafia都不合适，这种时候，还不如遵循你的意愿，让负责黄昏事物的武装侦探社来使用，最起码不会因为没什么意义的理由被推三阻四。”
“反正如果有朝一日异能特务科真的有需要调用这个系统，侦探社也绝不可能置身事外不是吗？”
“安吾应该是被推出来的负责人，他也很清楚乱步先生从不会无的放矢，于是在思考后就痛快地放我们离开了。”
他交给太宰治的『东西』，与其说是一个『开关』，不如说更像一个『遥控器』。只不过这个遥控器可以控制不是电视这种普通的电器，而是整个横滨市的所有监控摄像头而已。
自从四年前Mimic入侵横滨后，不，更准确一点说，是在织田作之助去世后，他感觉自己的能力还是太小，能做到的事情还是太少，哪怕竭尽全力还是没办法拯救在意之人的感觉他绝不要遇到第二次。因此小田切开始为当时身为租界的横滨申请自治，并在这个前提下花了四年时间为横滨的大街小巷每一条道路都安装多个摄像头，甚至这些摄像头还可以适当地转变方向——当年他为太宰的叛逃做扫尾工作时，依靠的就是这个系统的雏形。
总而言之，他称呼这个系统为『城市幽灵』，但在异能特务科那边的备案好像是叫什么『上帝之眼』，一股浓浓的中二气息溢于言表，但小田切本人懒得去纠正，也算是默认了这个叫法。
不过即使是四年后的今天，这个系统也只是完成了绝大部分，缺少的那一部分他也已经向业内知名的专家求助，而那位异常关心弟弟的天才发明家欣然同意加盟，只是碍于材料有限，他们目前还只来得及更换一部分摄像头就是了。
不过这些小小瑕疵并不影响这个系统的使用，它的功能性无与伦比。除了最基础的监控功能外，在终端上他们还可以进行基础的人脸识别，简单的步态比对也可以做到，如果不是刻意被训练过的人，在这种程度的调查下根本无可遁形——如果这个系统有朝一日可以达到完美，这座城市会成为犯罪者的噩梦也说不定。
也正因如此，『城市幽灵』才绝不能被别有用心的人掌握。
如果使用者是作为中间人的小田切，各方势力自然都只能缩在自己的地盘勉强点头同意，但在小田切被引走的当下，谁能拿到这个无疑都可以为己方提供一个强大助力。
小田切本人也很清楚在这岌岌可危的冰面下都有多少暗流涌动，而这些人绝不允许『城市幽灵』为敌方所用，也不能容忍他将『开关』带走。无论是异能特务科、军警还是港口mafia甚至是外来者，都在一步一步迫使他作出选择。
小田切晴并不是真正的『上帝』，他不公平，也不公正，只是本心如此，他也决心顺意而为——抛开本地存在争斗可能的两方，将这一杀器交与武装侦探社，助他们一臂之力，当然，主要是因为在抓老鼠方面比起有涩泽龙彦前科的异能特务科，同时拥有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的侦探社显然更为可靠。
“果然乱步先生最棒了，我现在就填一个新的外送单给乱步先生送点粗点心好了。”小田切点开网页，开始熟练地搜索允许外送的便利店或者超市，愉快地将新口味的波子汽水也放入购物车。
“那我呢那我呢？明明一直保护着这东西的是我吧？我也想要奖励嘛——”太宰治拖长了音熟练地讨要礼物，其不要脸的风范令小田切甘拜下风。
最后他想了想，决定把昨天克扣的一半螃蟹给太宰治补上，并故作贴心地询问道。
“给你订的螃蟹是送到你家还是？”
“当然是送到中也家！”
太宰治十分迅速地回答。
“等等中也好像要回来了那我就先挂了再见。”
然后又十分迅速地挂了电话。
中也先生回没回去小田切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要被太宰气死了，再一次。
但最后他还是叹了口气，也按照中也先生的口味点了餐，一并送到太宰治目前所在的公寓里去。
果然要和太宰治交朋友就得有织田作那样强大的内心啊，看看他现在都被气成什么样了，那个总喜欢在别人弱点上蹦迪的能活到今天真的全凭命硬。
而命没那么硬的小田切决定……
反手一个告状发给中也先生。
哼哼，你完蛋了，太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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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也就是说，小田切花四年时间完成了一个城市的智能版『天眼』，讲真我国在这方面做得好太多了，我国牛X
现实中的人脸识别还好说，步态比对应该只能靠人眼，这里是二次元合理化（如果现实中有这样的技术那就是我想少了，现实牛X）
我原本想写一下太宰和安吾交锋但没想到怎么用回忆插入对话，就这样吧，后面也解释了不少了
这部分写太多导致我还把横滨最后一小段剧情再拖后一章，要不然字数恐怕要爆
下章就是真的横滨篇结束，开启冬木篇
时间线四战，但不参与剧情，主要借用圣杯设定，结束
第91章 无悔之死
解决完太宰这边的事情， 小田切晴看向显示屏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已将近十点三十分。
他的肚子迟钝地叫起来，小田切想都没想， 直奔塞满饮料的冰箱， 期间还回卧室换了件衣服。
然后他有些意外地看到床头柜的台灯下压着一张便签， 字迹有点潦草， 隐约可以看出人离开时有多么匆忙。
便签大意是时间太早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做饭，只热了牛奶放在微波炉里，建议他起床后喝完牛奶后吃点东西再去工作。
小田切干笑两声，他都已经喝了瓶冰的了。
但他还是打开微波炉， 熟练地用筷子把奶皮挑起出入垃圾桶， 仰头把微凉的牛奶也灌入喉腔，由于用力过猛， 还咳嗽了两声， 在这间隙中脑子里想的全是无论怎样还是要吃点东西。
他家公寓楼下有好几家便利店， 小田切随便走进一家，买了几个饭团， 拜托店员加热。这里离冬木也没有多远， 稍微垫垫肚子在那边找个正经餐厅可能更好……但他又想起昨天跑去看神社的夜斗， 有点担心他会不会带着雪音饿肚子，最后在结账前又添了三份便当。
他不常开车， 但由于昨天过后军警和特务科都有些人员不足，他这个只要在日本境内还是拥有自由的被监管者最后只能自己开车前往冬木。
他的车是很大众的牌子， 最多加了个防弹玻璃， 常年在车库里落灰， 但还好有人固定时间会帮忙清理，否则可能他不会选择自己开车。
他先是在导航上设定目的地为冬木市， 后又通过地图选点选中夜斗的神社。
还是先去看看吧，反正小楠那边的时间限制是下午，他现在的时间还很充裕。
噢对了，他差点忘了叫人把家里收拾一下，他偏偏头，将车子开出停车场，总之，希望对方不会被昨晚的事情吓到吧，毕竟之前他从来不会带人回家过夜……不过安室走之前已经简单收拾过一遍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说起来，要不要提前和夜斗联系一下？小田切目视前方，没握着方向盘的左手点了点车载屏幕。
最后他说，“打电话给夜斗。”
“不存在的联系人。”
艹，所以说他才不喜欢开车，不喜欢用这玩意儿。
“行吧，打电话给神明大人一号。”
“已为您拨通电话：神明大人一号。”
平时发邮件时没感觉有什么，被机械音一说出来总感觉很羞耻啊可恶！
恰巧碰到一个红灯，小田切正了正身，才没有羞耻到把头埋进方向盘。
——最多是耳朵有点红。
“小晴小晴小晴！这里好大好气派！”
电话被接通得很快，夜斗兴奋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有些失真。
“诶？是小田切先生打来的电话吗？”
没听过的女声。是日和？还是哪位神明？
总之，有外人在场，小田切强行把自己往靠谱成年人的方向掰，“这里是小田切，大概十分钟后会到达夜神社，请问那边现在方便吗？”
“小晴你什么时候这么见外啦？真稀奇啊——”
小田切扶额：“……不是说过好多次不要再叫‘小晴’了吗。”
“总之等你过来的时候一切都会恢复原样的，你可以放心！”
“你都在神社干了些什么啊？夜斗！那里的水可是我从菅原道真那里引过来的，你不会把水都污染了吧？”
“哈、哈……”夜斗听起来明显有些心虚。
“总之你快点过来就可以了！我先挂电话了！”
虽然但是，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但最后却应验在了其他方面。
当夜斗捧着用来道歉的金色灵球的时候，小田切还有些不明所以。
横滨作为异能者聚集区，并非所有异能者都看不见『异常』。在这种时候，异能者似乎就是特殊了一点的普通人类一样，也分为『看得见』和『看不见』两大阵营，不过无论是哪种异能者，异能力都可以对普通人产生的妖魔之类生效，同时异能者又很难形成妖魔——因此横滨几乎没有出现过大范围的时化，据他所知，也只有港口mafia前任首领去世前的那一段时间，这里的天空蒙着阴翳。
然而天地之间，有阴必有阳，因此横滨在缺少时化形成条件的当下，也很少会有亡者一直以灵魂球的形式存在于世，这还是他见过的第一例——
所以是有什么特别吗？小田切暗自思忖。
“虽然我和小福她们玩闹时不小心把水全部洒在地上了，但我为你找来了这个哦！”夜斗珍重地把小球放到他手上，然后抬起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原谅我吧，小晴！”
小田切原本只是下意识接过——但他现在却紧紧地将其握在手里，像是怕它突然从手里溜走了一样。
在触碰到灵球的一瞬间，他听到了熟悉的，熟悉到他差点忍不住落泪的声音。
“小晴，对不起——”夜斗轻轻地说，“你应该也听到了吧，他在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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