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拦住他,“三魂宗宗主半步化神,你斗得过?”
三哥气得都快哭了:“那我们就忍着?”
二哥沉默地望向凤弦玉。
他们凤凰岛一向隐姓埋名,偶有不长眼的过来挑衅,不必族长出面,随随便便就被弄死了。
后来凤玄巍娶妻、凤弦玉开塔,凤凰岛才出现在世人面前,向所有人展示它的富有。
凤玄巍有实力守着金山,凤弦玉没有,却做出了和凤玄巍相同的决定。
但归根结底,错的不是凤弦玉,而是沈未然。
凤凰一族的王五百年一轮回,距离凤玄巍死亡还有百年,按照正常规律,凤弦玉会在这百年时间逐渐接手族里的事务,不必如此匆忙狼狈。
届时上位的是同凤玄巍一样强大稳重的凤凰王,而不是像如今的凤弦玉一样,年幼轻狂。
三魂宗宗主路忍,睥睨着下面的岛,宝塔金碧辉煌,周圈一层朦胧的光。
凤凰岛众人都见惯了的东西,对他们这些修士来说,还很新奇。
小小的凤凰岛,却独占这样多的资源。
实在不合理。
路忍笑了下,把沈未然杀他徒弟那账给平了。
幸好那个疯子只对申屠珏感兴趣,不然塔里这么多宝物,哪能全进他手里。
“宗主,魂奴们还能撑半个时辰,大阵估计也要半小时才能破,需要换队吗?”
路忍往旁边的强魂阵上看了眼。
阵中五角各坐着一个年轻男女,穿着仅能蔽体,裸露的皮肤上都刻印着三把无根野火。
他们紧闭着眼,面色惨白,站在他们身后的三魂宗弟子,却仍然不知休止地用功法,摄取他们的精神力,为其他攻击阵法的人,提供增幅效益。
眼看着这几个人生命力逐渐衰败,路忍却无动于衷,烦道:“这点小事还拿来问我?”
弟子心领神会,并未
三魂宗养的魂奴罢了,往上面投入挺多资源,死了挺可惜,但帮他们恢复会消耗更多。
还是死了好,反正也不值钱。
凤凰岛的护岛法阵眼见着就要碎裂,明暗闪烁的光刺得凤凰岛众人泪流满面。
他们隐居在外,一声平安喜乐,最大的矛盾不过是邻居的鸡吃了自家的谷子,他们从未想过竟会有如此浩劫。
可都不怨。
凤凰岛一千二百三十三人,齐齐聚在神树下,神树枝叶伸展,庇佑着一方子民。
他们化成原形,红金色的凤凰对日引吭高歌,竟压过了震耳欲聋的轰击声。
凤弦玉也做出决定。
他深深地看了看那些深深宠爱他的兄弟姐妹们,“我做错事,我来承担。”
说着,将圣玉交给自己大哥,一扭头就要走。
大哥立刻拉住他,眉头紧锁,“你做什么?”
凤弦玉用一种无法被拒绝的力气,扯开了大哥,足见轻点,化成凤凰,极快地往神树的方向冲去。
其他几人也纷纷跟上。
天空闪烁速率更快了,凤凰们一声比一声尖利,让人闻之色动。
凤弦玉落在神树最高处坐下。
他仰头,看着空中的灵船和人影,讽刺地笑了下。
他自诩天赋卓绝,七岁筑基、九岁金丹、十五凝婴,如此快的修炼速度,在整个凤凰史上,都算得上是独一份。
所以他觉得自己就算放纵一些也无所谓。
反正犯了错还有人在背后撑腰,大不了回去挨顿骂,对他来说这都不算惩罚。
他后悔了。
后悔没听他爹的话好好修炼,后悔偷跑出去遇见沈未然,后悔将他带回凤凰岛,后悔在他与他爹成亲时,没拼了命阻止。
幸好尚能弥补。
神树嗜血,千年前凤凰之祖以性命给神树设下诅咒,使它被镇压在凤凰岛,成为凤凰繁衍生息、无限轮回的工具。
它表面人畜无害,但骨子里还是千年前残暴的异种。
凤凰族长的心脏,能将其唤醒。
而一旦醒来,渴血千年的树,便会将所有它能触及的生物吸干。
除了拥有凤凰血脉的凤凰一族。
如此持续五十年。
也算是他最后的手段了。
“凤弦玉,你妄称天才。”他对着刀喃喃自语,“如有来世……”
后面的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
就在他将刺下去时,眼前突然闪出张熟悉的脸。
那人没心没肺地冲他笑,一如往常。
凤弦玉眸光一肃,立刻举刀挥向沈未然。
沈未然捏住他手腕,将漂亮匕首收到自己的储物袋里,迎着凤弦玉满含恨意的目光,依旧是笑,“怨我?”
凤弦玉的亲人们,终于赶到神树边,在看到和凤弦玉在一起的沈未然时,先是一愣,而后不可置信道:“沈未然!你竟还敢出现!”
沈未然直起身,伸了个懒腰,像是许久没活动过了,身上的筋骨噼啪作响。
随着他的动作,源源不断的攻击,也立即停下。
天上,失去灵力支持的灵船飞快坠落,金丹期的修士失声尖叫,但无论怎么努力,都感受不到灵力。
元婴期的要稍好一些,但也只能勉强维持在法器上站立,同刚筑基的无异。
所有人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天上地下,在此刻达成了完美的统一。
“沈未然!”
路忍和凤弦玉同时叫出这个名字。
亦是同样的恨、同样的咬牙切齿。
第50章 讨伐
沈未然手搭在额前,做了个眺望的动作,而后笑眯眯地对路忍挥手,“你站太高了,不太礼貌。”
话音刚落,路忍便觉得有一股无法摆脱的重力将他向下牵引,使他迅速下坠。
灵船整个倒转,船上的所有人,全被倒在地面上。
然而有股莫名的力托举着他们,在从高空坠落的瞬间缓冲一下,没摔成肉泥。
沈未然自然地把五艘大型灵船收入自己的储物袋,随手一捏,就将路忍的领子拽在了手上。
路忍身形比沈未然高大不少,作为顶级魂修,魂魄坚不可摧,肉身更是经过数次雷劫的锤炼,就算是近身作战也有十足的优势。
路忍够强,不然三魂宗也不可能在良莠不齐、鱼龙混杂的情况下,位列三大宗之中。
但如今他只能愤怒地被拎着,明明是一位身强体壮的男人,却只能像小猫仔一样,瞪着眼睛,红着脸,咪咪地叫着:“沈未然!我劝你别太猖狂!其他人已经收到消息,正在赶来!”
沈未然无所谓道:“正好,我有事与你们商量。”
路忍半步化神,是凤凰们最大的压力源,如果他不在,其他人咬咬牙还是能反击的。
如今这副模样……
老三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引来另外几人的侧目。
路忍自从成为三魂宗的宗主后,就再没这么狼狈丢脸过,他气得胸口发闷,咬着牙怒视沈未然,却不能再说什么。
沈未然这老魔头最近行事越发诡异,貌似对申屠珏,也不像传言中那样痴迷了。
不知怎的,竟然又来管凤凰岛的事。
本就无法拿捏的沈未然,因为意图无法被洞悉,而更加难以琢磨,路忍之前的质问已经是他勇气的极限了。
他不敢再说,不能再说,万一哪句没说好,沈未然捏死他就像捏死蚂蚁。
还好这里没自己人,怂一点也无所谓。
路忍想开了,挂着屈辱的表情,默不作声,把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
沈未然却不饶过他。
在一众凤凰警惕和仇恨的目光下,沈未然把路忍扔到凤弦玉脚边。
“为老不尊,带这么多人来欺负小孩。”沈未然看向凤弦玉,眸中是他最厌恶的纵容和鼓励,“交给你处置,怎么样?”
气氛陡然一滞。
鼓噪的某种情绪,在空气散逸开。
所有凤凰族人,都紧盯着沈未然。
刚刚风光无限的强敌如今跪在他们族长的脚下,纵然百般怨憎也只能闭嘴,而让路忍如此的,竟然是前不久才杀了他们前任族长,与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沈未然。
他到底在干什么?
来补偿吗?还是只想从他们这些败犬的身上,获取所谓的英雄的成就感?
看他们作为受害者,却对施害者感恩戴德的样子,很有趣吗?
压抑的愤怒,引而不宣。
凤弦玉燃金的眼睛,瞳孔几乎缩成一条细线,他一字一顿地咬牙道,“沈、未、然,你想如何?”
那双眼睛,像是下一秒就要流出血泪。
沈未然恍惚了一瞬,转而又笑道:“看到有人欺负你们,过来帮忙罢了,有什么好说的?”
“呵。”气到极点,凤弦玉冷冷地勾起唇角,“你明知我问的不是此事。”
面对这样强硬的凤弦玉,沈未然也只是无奈道,“你问了,我没说,那就不要再问,也不必思考探究我的行为,你们只管知晓,之后百年,凤凰岛由我庇护就好。”
“不论你们想不想。”
说完,沈未然又踢了路忍一脚,“你们援兵呢?怎么还没到?我还有事,麻烦你催一下。”
凤凰们听完沈未然的话,都非常不解迷惑地小声议论,有些胆子大的声音抬高,“让你来帮,我宁愿去死!”
这样的话沈未然听多了,免疫能力很强,反正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他都是要护着的。
这是和凤玄巍的交易内容。
凤玄巍给他心脏,他庇护凤凰族百年安宁,但两人的交易不能告诉任何人,
沈未然问为什么,凤玄巍说这就要从一千年前说起,沈未然当即没了耐性,截了他话头,全当自己没问过。
这还是他第一次当锯嘴葫芦,感觉还挺新奇。
仙域之前有人往他身上泼脏水,将不是他做的坏事也安在他身上,他不受这气,一个个杀过去,找到这事的主谋让他澄清,此后就再没人敢明着算计他。
眼下的境遇和那时有几分相似,明明是你情我愿的事,却因为交易,惹得所有凤凰都恨他,他还得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屁颠颠地保护他们。
也罢。
那凤凰心确实值这个价。
沈未然没理那几个恨不得啄他一口的凤凰,遥遥地望着远方。
有风声,空气在震颤。
在场其他人也察觉到异样,共同向那个方向望去。
黑压压的灵船,被足以遮天蔽日的异兽牵引,阳光被遮住,只留下大片的阴影。
沈未然眯着眼睛,在上面看到不少熟悉的身影,视力颇为不错的他,还看到穆里把玩着手中的骨串,对他笑了笑。
这阵仗可比之前大多了。
不止是三宗十二派,所有小宗派几乎都到场了,以落离宗为首,灵光朦胧,散发着一种让人心悸的威压。
那些跟着路忍一起来的修士们,见状都露出狂热的激动,大叫着“我们有救了!”
渐渐地,这话便被“杀了沈未然”取代。
在众人的声讨中,沈未然格外平静。
他这辈子还没来得及做太多坏事,自从知道将来的末日后,就一直在为此奔波,杀人杀得少,有影响力的更是只有凤玄巍一人。
没想到大家还是这么恨他。
或许恨的不是他,而是他拥有的、能够随意决定万物生死的力量吧。
沈未然想得很开,也没太多情绪,见他们喊得越来越激动,有点吵了,才打个响指。
瞬间,鸦雀无声。
刚才还群情激奋的众人,只觉得喉头像堵了块棉花,不由得目露惊悚。
这又是什么功法!只是一个响指,竟能有如此大的威力!
沈未然大致能猜到他们想什么,倒也不是厉害的功法,只不过是对自己的灵力运用炉火纯青,打响指只是为了装一下。
很显然,效果不错。
宫桦作为在场唯一化神,以及沈未然的前师父,最有资格率先发难,身先士卒,带着所有人率先发起进攻。
但他迟迟不语,负手而立,不知在想什么。
他不开口,别人也不方便说话,场面一时间静得有点怪异。
最后还是沈未然等不及,纵深一跃,轻逸潇洒地跳到为首的灵船上,和宫桦面对面。
穿上载的是各个宗派的长老、宗主,元婴大能比比皆是,平时在自己山头王不见王,如今却都为了一个人聚在一起。
沈未然大摇大摆地出现,他们瞬间警戒,直接祭出了本命法宝。
但并未发动攻击。
数位元婴大能的强大威压,让灵船附近的修士都感觉十分不适,只好纷纷避开。
沈未然背着手在船上转了一圈,众人严肃压抑的表情给他看乐了,于是也毫不避讳地笑出声,“明白你我的差距,还来找死?”
他凑到聂凌旭身边,笑嘻嘻地拽他胡子,“都要死了,不如笑一笑,做个开心鬼,如何?”
气氛更加紧张,然而聂凌旭冷哼一声,将剑收起,“沈未然,你怎么总说胡话?”
其他人不解,但有些放松了一点,有些则更紧张了。
他们之前有的参与过第一次讨伐,感受过被一剑打飞而全无反抗之力的绝望。
而时间也没过去太久,那股在面对不可知的高山时的无力,仍旧深深刻印在他们脑海。
但更多的是没参与过的。
他们只听闻沈未然的威名,甚至今天才第一次见他,对沈未然最直观的感受只有两个字。
——无害。
越无害,越危险。越危险,越让这些在自己领域不可一世的大能,产生试探触碰的心思。
也只是想想。
宫桦没动,他们怎么能动?
大船悄无声息,但暗流涌动。
落离宗这边在这艘船上的有宫桦、聂凌旭和申屠珏。
申屠珏就站在宫桦后面,一如既往的冷淡高傲。
这层披在他身上,用来应付世人的最佳皮囊,此刻严严实实地裹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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