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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请大人您送我离开吧！”小男孩的魂魄这样说道。
“小家伙，”修罗丸压低声音，他这样问道：“在你走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您说。”小男孩乖巧回答。
“杀死你们的强盗，你还记得有多少人吗？”男孩对上修罗丸那双深邃的金眸，聪慧的男孩眼睛亮了起来，他的拳头攥紧了一些，仔细想了想，说道：“十一人！还有，强盗首领带走了玲月姐姐！”
“我知道了，”修罗丸柔声说道：“好了，我送你离开。”
聪明的男孩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他无比真诚地说道：“感谢您，大人。”修罗丸反手持刀，刀柄上的印刻贴上了男孩的额头，男孩闭上眼，化作一只黑色的蝴蝶，他在修罗丸的头顶飞了一圈，就朝着天空飞去。
修罗丸站起身，他随手挽了个刀花，时殁还刀入鞘，熟悉的气味离他越来越近，夜一在他身边站定，夜一耳聪目明自然知道自家弟弟和这个魂魄说的内容，她目视前方，一个个魂魄化作黑色蝴蝶飞向天空。
“修罗丸，”夜一的余光扫过修罗丸的侧颜，修罗丸眉头微皱，夜一轻声说道：“父亲曾对我说过，要想成为强者，需于弱者持仁慈悲悯之心，不妄杀，不嗜杀，但也不吝惜以杀止杀。”
现世正处于战国时期，此时但凡有些实力的诸侯都自成一城自立为主，在这个时代人命如草芥，十一个配马持刀的强盗就能将一村的人屠杀殆尽，而这些人死了就死了，怀着无尽的怨恨与憎恶，由驻扎现实的死神引导，进入灵魂的故乡。
无辜者含恨而终，杀人者富足久存，这不公平。
夜一轻声说道：“隐秘机动从来都是规则的探查者和执行者，想做就去做。追上他们，杀了他们，以血止血。我和喜助在这里等你。”夜一的语气平静而淡然，夜一指了个方向，说道：“义骸就在山上的山洞里。”
“哦，对了，”夜一说道：“喜助给咱们做的义骸能够随着我们灵体的变形而变形，也能使用灵压，”夜一曲起手动了动手指，压低声音说道：“并且，你的嗅觉，你的毒，都可以使用。”
夜一看着修罗丸略微吃惊的表情，总结道：“造价昂贵，”又飞快地抱怨了一句：“小气/狗。”夜一还惦记着早晨她跑完了大半个静延廷送到自家弟弟手边的樱花糕。
自打认识喜助，小气/狗就再也没有完整花完过自己的零花钱，不过此时，修罗丸懒得反驳。修罗丸打算用毒爪终结这些畜生的性命，如果不是斩魄刀只能斩杀灵子化的生灵，比如灵魂，比如虚等等，用刀会更方便。
夜一站在修罗丸身前，她看着比她高得多的弟弟，歪歪头，发出一声催促的鼻音：“嗯？”
修罗丸微皱的眉头舒展开，他像夜一一样歪歪头，露出一个笑脸。下一秒，随着脚下灵压的迸发，修罗丸从原地消失。修罗丸顺着夜一指的方向向山上飞奔而去，果然在山洞里找到了和他们三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义骸。
修罗丸像穿衣服一样穿上义骸，义骸裹在灵体上，他很清晰地觉得自己的身子非常明显地变得沉重了一些，修罗丸微微仰首，他记住的那三个强盗的味道窜入鼻尖，他分辨了一下方向，朝着那个方向飞奔而去。
强盗们带着抢劫而来的粮食，钱财还有女人，根本走不快。
修罗丸穿梭在树木之间，窜入鼻息的气味愈来愈浓，他奔跑的速度极快，只不过花了一个时辰就追上了辎重沉重的强盗。
在修罗丸的视线穿过树林枝丫的罅隙看到前方道路上的强盗的时候，他的脚步放慢了一些，十一个强盗拉着三辆堆满财宝的牛车，车队边跟着三匹马，而最后一个一辆牛车是坐人的，车里面传来了女人呼救和哀求的声音。
修罗丸接着树枝和灌木隐藏着身形，他在车队行驶的道路前停下了脚步，修罗丸冷静地看着这十一个高声谈笑的强盗，他微微抬起手，人类光滑的手指在他的控制下变成锋利的爪钩，然后，暗红色雾气从义骸的皮肤里渗出来，覆盖在尖锐的爪子上。
走在车队最前面的强盗只觉得眼睛一花，他捂住了喉咙，发出“咳咯咯。”的无法喘息的声音，血从喉管里飙了出来，他眼前发黑，腿一软，歪倒在地上。
后面的强盗看到了同伙的惨状，吓得失声尖叫起来：“啊！”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十个强盗以他们屠杀村民的方式被干净利落的解决——只剩下那个在牛车里还在作乐的强盗首领。
强盗们的灵魂从身体里脱离出来，他下意识地往远处跑去，而一道血色的大门就在这些强盗魂魄的身后凭空出现。从虚无逐渐凝实，最后连门上的暗纹都清晰可见。
这是一扇极高大的门，暗色的红和人血干涸之后的颜色几乎一样，两个巨大的骷髅一左一右的竖立在大门的两侧，两个骷髅左右的手臂如环绕一般抵在大门的中心，大门缓缓的打开。
强盗们的魂魄从身体里飘散出来，连接身体的铁链轻声断裂，这些魂魄死后依旧凶恶，修罗丸看向车队边那扇逐渐变得清晰的大门，一条条血色的锁链从那扇巨大的铁门里伸展而出，将这些强盗捆扎得严严实实。
门后的火焰带着灼烧的炽热感，即使是修罗丸也能感觉到那火焰灵魂的灼烧伤害的威胁——
这是地狱之门，门后，就是罪无可恕者应该堕入的地狱。
强盗首领在听到那声尖叫之后，他就停下了动作，他甚至连裤子都来不及穿，就拔出了挂在车壁上的匕首，女人看着架在她脖子上的匕首，动也不敢动。
“咚，咚，咚……”人体倒地沉重的声音传入强盗首领的耳中，他手里的匕首狠狠地贴近女人的皮肤。
“救，救我……唔！”女人恐惧之极的声音从牛车里传出。
修罗丸站在牛车前，他甩了甩手，灵气震荡，粘附在毒雾上的血气被震开，修罗丸听着车里强盗首领粗重的喘息声，和女人被捂住嘴发出的绝望的喘气声，修罗丸抬起手，食指伸出。
一道暗红色的光鞭从他的食指出延伸而出，左右横抽而过，自上而下垂直劈下，只听“咔咔”两声，结实的牛车隔间被劈得七零八落四落下去。
强盗首领根本没有看清牛车座驾是怎么崩坏的，如果看清了他会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压根就不是普通人，他只是猜测这是某种忍术达成的。
“你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衣不蔽体的强盗首领握紧了手里的匕首，他把匕首贴得离女人的皮肤更近了些，刀刃切入女人娇嫩的皮肤，血从伤口里流了出来。
修罗丸没有动，他的目光冰冷，说道：“好，我不过去。”
“把你的刀扔了，”强盗首领大吼道：“不然我就和她同归于尽！”
修罗丸举起双手，双手平摊，他说道：“我手里没有刀。”
“你是不是当我傻，”强盗首领死盯着修罗丸腰侧的时殁，他说道：“你腰上不是挂着一把刀吗？把刀扔远一点。”
他腰侧的刀——斩魄刀？
“好，我听你的，你不要伤害她。”修罗丸的眉头皱了皱，他低下头，按理说，普通人应该看不到他的斩魄刀，他心里突然有了个想法，修罗丸解下刀，他嘴皮不动，只用腹语，轻声呼唤：“时殁。”
如臂挥使，一朵彼岸花贴着强盗首领的心口生长出来，修罗丸有些疑惑地凝视着那朵凝聚着他的剧毒的花朵，说道：“春之华，时殁。”
“咯啊。”强盗首领凶恶的表情僵住了，他粗重地喘息了两下，就呆坐在原地再无反应，毒素渗入他身体的四肢百骸，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修罗丸身子一动，将女孩从强盗首领的禁锢里拉了出来。一条血色的铁链“咻”地就穿透了呆立在原地的强盗首领魂魄的心口，铁链拽着强盗首领堕入了燃烧着火焰的地狱。
罪无可恕之人身堕地狱——好极！
修罗丸微微一笑，他的注意力回到了女孩的身上，他这才发现，女孩两手拽着被撕烂的衣服挡在胸口，满目惊恐。女孩还活着，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无法看到强盗首领的下场。
女孩怔怔地看着修罗丸，玲月看着修罗丸背过身去，他说道：“衣服穿好，你得救了。”少女的眼睛亮了亮，然后像是熄灭的火光一样暗淡下去，修罗丸背着身子没有看到，玲月掰开强盗首领的手，拿起那把匕首。
少女甚至没有犹豫，她毅然决然地把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腹部，修罗丸猛地转身，他一个闪身扶住了滑倒的少女，血从腹部的伤口喷涌而出，少女倒在修罗丸的臂弯里，她有些艰难地绽开一个笑容，她哽咽又艰难地说道：“感谢……您，大人，至少我死的时候是干净的。”
修罗丸看着玲月的眼睛慢慢地合上，少女的灵魂从身体里飘荡出来，连接着身体的铁链发出清脆的声音，“咔”的断了，修罗丸看着捂着心口的少女，说道：“傻姑娘。”
“我死了？”修罗丸点点头，玲月问道：“大人还能看见我？”修罗丸又点点头，玲月疑惑地问道：“大人是谁？”
“死神。”修罗丸简短地解释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看着毅然决然赴死此时却茫然无措的少女，说道：“我送你去尸魂界吧，村里人都已经离开了。”
“感谢您，大人。”玲月这样说道，生前饱受折磨的少女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说道：“您真是个好人。”修罗丸反手抽刀，刀柄的印刻按在少女的额上，少女变成黑色蝴蝶飞向天空。
修罗丸看着光亮逐渐消失，他说不清自己此时心里的情绪。
修罗丸微微仰头，少女的光芒消失了，刀光一闪还刀入鞘，修罗丸有些失神地看着自己的斩魄刀，他的斩魄刀竟然和普通的死神不一样，竟然能够伤到杀死人类。
这是怎么回事——此时，有件事情如灵光乍现般出现在修罗丸的脑海里，他回忆起分发浅打的邋遢爆炸头大叔的动作，那个大叔好像是先用视线上下扫了扫堆成堆的浅打，然后才从成堆的浅打里抽出一把和其他浅打没有任何区别的武士刀递给他的。
难道，他的刀是特制的吗，因为他隶属四枫院家族的原因，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他救不了所有人——修罗丸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作者有话说：
不，修勾，这是你妈给你的金手指
第21章 饮酒
修罗丸分辨着空气中夜一和喜助残留的气味，很明显在大部队的气味消失了之后，这俩人顺着大路径直去了最近一处城池。
修罗丸看着高耸而起的城门，他看了眼自己身上格格不入且不像好人的黑色劲装，他没有跟着人流入城，反而身形闪动，直接跃上城楼，进入了城池。夜一和喜助的气味混在杂乱的气味里，但修罗丸一点没跟丢地抵达了目的地。
一座筑有三层，装修奢华，满溢出胭脂水粉味道的阁楼，里面人声鼎沸，娇羞嬉笑——他姐姐和他姐夫真的等都不等他就进了城里最大的一间花楼。
修罗丸绕过大门，他辨别了一下夜一和喜助灵压的方位，接着长势茂盛的大树，在临近夜一和喜助房间外的树枝上蹲伏下来。
房里传来脚步声，夜一推开了木窗，对着窗外打了个酒歌，大姐头脸颊通红，身上都是胭脂水粉的气味，手里还提溜着一个酒壶，夜一冲着树枝上的弟弟招招手。
来玩啊——修罗丸抬手扶额——他姐一点不像贵族，活脱脱一个女流氓。
“夜一大人，”里面的声音娇滴滴地唤了一声：“夜一大人来喝酒啊！”
“不，夜一大人，来和喜助大人玩游戏嘛！”
花楼里的女孩子乐得轻松，陪夜一喝酒玩一下游戏就轻松过去一夜，何乐而不为。
夜一歪头看了眼束手束脚的弟弟，笑道：“进来啊！”
修罗丸手抓窗框，无声落入房内，屋里的五个姑娘见到闪身入内的黑衣人，吓得花容失色，俱是一静。而修罗丸一入房间，房内扑鼻而来的胭脂花香直冲鼻息，他“啊切啊噗”开始打起了喷嚏。
几个姑娘懂事到压根就没有问有关修罗丸的问题。
浓郁的玫瑰花香，浅淡的茉莉花香，深沉的栀子花香，浪漫的葵花花香，隽永的菊花花香，修罗丸抬手捂住了鼻子，浓郁的花香熏得修罗丸鼻子里着实不太舒服。
“这些美人儿身上的香味就是她们的名字，”夜一嫌弃地指了指叠在角落的衣服，看向离他最近的女孩，说道：“来，美人儿，我们接着喝。”修罗丸看了眼安静如鸡仿佛是个合格护卫的喜助，他慢吞吞地走向墙角穿上衣服。
夜一在矮几边的软垫上坐了下来，她腿曲着，后背靠在身上散发着玫瑰花香的女孩身上，她伸出手，端起矮几上酒盏，“来，美人，”夜一语气轻浮：“倒酒！”
修罗丸揉了揉眼睛，散发着菊花花香的女孩朝着他膝行过来，小菊柔声问道：“大人，喝酒吗？”修罗丸点点头，他适应了隔间里扑鼻的熏香味道，他走到夜一的身边坐下，夜一抬手指了指。
修罗丸半倚在矮几边，茉莉端起酒壶，在他端起的酒盏里倒下酒，醇香的酒液化作一丝流线落入酒盏中，修罗丸与夜一碰了碰杯，夜一看着自家弟弟，修罗丸脸上带着笑，但是那种淡漠又客套的笑容。
夜一将酒盏里的就一饮而尽，问道：“怎么了？”
“那个被强盗首领掳走的女孩，”修罗丸将空了的酒杯送到酒女面前，说道：“自尽了。”
有些出乎意料的，夜一笑了，紫发金眸的少女笑得满是讽刺与嘲弄，修罗丸垂下眼皮，沉声问道：“你笑什么？”
“何等的傲慢啊，修罗丸，”夜一乐不可支，她一边笑一边说道：“是什么让你觉得你救的了所有人，”夜一沉下眼眸，她严肃至极地凝视着她的弟弟，说道：“我们救不了所有人，修罗丸。那个女孩，”夜一轻笑了一声，说道：“我听闻消息就知道她多半不会活下去。”
“这个时代，”夜一抬手按在修罗丸的肩上，平静地说道：“对弱者心怀悲悯是仁慈，但弱就是原罪，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吾等既有天赋，便要做那处于高处的人。傲慢是最要不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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