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们的最后一次见面,走出这栋楼,回到学校,就是你的死亡之时,因此他笑着把你送出门后,你对他说别送了,门关上的一刹那间,眼泪夺眶而出。”
楼璟将整场戏的一个效果和楼鹤讲得清清楚楚,然后和他说:“情绪转换上面,需要你自己来掌控,什么时候应该双目无神心如死灰,什么时候应该向往生活积极向上,要你自己去调节这个节奏。”
楼鹤点头。
楼璟对他说道:“你酝酿一下情绪,酝酿好了,我们就开拍。”
楼鹤比了一个OK的手势,来到门外。
要单独先拍他在门外的镜头。
顾西辞和楼璟站在显示器后,准备观察楼鹤等会儿的表现。
楼鹤站在门外,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来都楼梯的转角处,接过工作人员递上的蛋糕,楼鹤呼出一口气,朝场记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场记打板:“渴望,第七场,第一镜,第一次,开始。”
陈尧抬头往上看,视线落在江驰野家门外的角落,他曾经蹲在那里等着江驰野回家。
还有几步楼梯就能到江驰野家门外,两腿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法迈开步子。
来到江驰野家门外,陈尧努力做了好几次深呼吸,鼓起勇气敲响了江驰野家的门。
第一遍,没有人来开门。
接着陈尧又敲了第二遍,心中更加忐忑不安。
镜头怼在楼鹤的脸上拍着特写,能够看到他情绪的转变。
开门锁的声音传入陈尧的耳中,他立刻换了一种状态。
没开门之前,他像是一个走了很久疲惫不堪的人。开门之后,他眼中的光芒熠熠闪耀,唇角微微上扬,能从表情上看出来他是开心的。
可下一秒,眼中的光芒消失不见,眼泪夺眶而出。
“卡——”楼璟喊道,随后站起身,过来推开门,对楼鹤说道:“要忍住,不能落泪,情绪给得很足,但你要收住。”
在开门前楼鹤的情绪都没有任何问题,问题出在开门后,听到门锁的声音之后,不应该哭出来,而是应该浅笑着等江驰野开门出来。
楼鹤抬头往天花板看,抹掉眼泪,“好,我再来一条。”
重复着刚才的戏,前面的表现都很不错,在楼璟这里是达标的,可每次到了开门的时候,楼鹤都会忍不住让眼泪从眼眶里面流出来。
接连重复了七八条以后,这种情况还是没有好转。
不能说楼鹤流泪是错误的,他可以难受,但他要将自己的情绪收敛住。
陈尧会因此难过,但他伪装得很好,不会让江驰野看出异常,所以楼鹤不能落泪。
又反反复复地拍了五次,每一次楼鹤到最后的关头都会泪崩。
因为前面的情绪给得太足了,到后面转换的时候就完全收不住,接着就会泪崩。
顾西辞从屋里出来,给楼鹤递上纸巾。
他知道泪崩不是楼鹤的错误,是情绪到了,需要释放。可作为一个演员,一定要严格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顾西辞前面一直没有出来告诉楼鹤应该怎么做,是想让楼鹤自己学会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让他多尝试几次,自己领悟的和别人指点的是不同的。
这么多次看出来,他也发现楼鹤最关键的问题了,和楼鹤说道:“我们是演员,演员最重要的是演,我们可以入戏,但一定要有一个度,你就是过度代入陈尧,所以情绪才会崩。楼鹤,你不是陈尧,你是在演陈尧,你可以和陈尧同喜,但不可以陈尧同悲,这些悲伤的情绪是可以演出来的,不是非得要你代入陈尧的一生去体会他当下的情绪。”
楼鹤听着顾西辞的话,每一句话他都能听懂,可对他来说,操作起来太难了。
顾西辞道:“演员可以入戏,但不可以入戏太深,这样会被角色影响,你始终需要记得,你是在演戏,不要做体验派,你再试一试。”
入戏太深足以毁掉一个演员。
平常想要达到某种境界,掌握某种表演技巧,可以用体验的方法,但在片场顾西辞不赞成演员用体验派的方法来演戏。
顾西辞直接就指出了楼鹤的问题,楼鹤在用体验的方式去演陈尧,所以他的情绪到了顶点,自然而然地就崩了。可他不是陈尧,他是在演陈尧,就一定要弄清楚这个界限在哪里。
楼鹤重新试了一遍,但他进入角色以后,情绪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楼璟第一时间就发现楼鹤表演的方式不对,可他没有喊卡,而是让楼鹤表演完了,才将他叫进屋,让他自己看刚才那一幕的回放。
楼鹤看到开头就已经看不下去了,前面代入陈尧时,楼鹤对情绪的拿捏还算稳,按照顾西辞说的做了调整以后,楼鹤演的陈尧直接就崩了,能够让人一眼看出来,这是在表演,浮于表面而没有沉淀。
楼璟说道:“后面还有那么多场情绪转换的戏份,你必须要学会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也不能说你之前的体验式演戏方法有问题,不管是体验还是代入,都应该有一个度,过度代入对你自己没有任何得好出。如果你不能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控制自己代入角色的深浅程度,越过这条红线,那么接下来这一个月时间,你用现在这种体验式方法演完陈尧,这部戏拍完,轻微一点是你要花一段时间从情绪里走出来,严重一点儿你要将陈尧彻底从你的心里剥离出来才可以。”
体验式演技确实可以让演员很好地达到导演的要求,演技也能有很好的提升。过度体验却会加速演员的消亡,如果每一个角色都这样带入,时间久了,会难以分清现实和戏中。
楼鹤听完楼璟说的,觉得应该不会那么严重,他看向顾西辞。
这一次,顾西辞站在了楼璟那一边。
顾西辞道:“现在还只是一个开始,我们可以慢慢打磨,你也可以做尝试,一遍不行就十遍,十遍不行就百遍,哪怕今天只能拍这一个镜头,你也要努力尝试去做我们说的。”
这种情况,顾西辞也好,楼璟也罢,他们都只能指出问题,而无法用给楼鹤传授任何的技巧,只能靠楼鹤自己去领悟。
楼鹤在门外一遍一遍地尝试,反反复复,原计划上午要拍完这场戏,到头来为了这个镜头,楼鹤反反复复地找感觉,去不断地尝试。
顾西辞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中午十二点多了,和楼璟说道:“要不就到这里吧,回酒店吃个饭,下午再继续。”
长时间在一种情绪里面,也不是一件好事。或许稍微放松一些,他就能够领悟了。
楼璟嗯了一声。
他们都经历过这种过渡时期,所以都能明白,欲速则不达,越是钻牛角,或许越容易失败。
顾西辞推开门,来到门外,和楼鹤说道:“走吧,回酒店去吃饭。”
楼鹤:“可我还没······”
顾西辞道:“不计一时,咱们先回酒店去吃饭,放松一下,也从这种情绪里面抽离一下,或许下午回来的时候,你就突然间通了。”
顾西辞又说:“工作人员也该饿了。”
楼鹤同意了顾西辞的提议,跟着他一起往外面走,“我爸不回酒店吃饭吗?”
顾西辞:“何舒给他送过来。”
楼鹤哦了一声。
上车以后,楼鹤喝了一口水,问顾西辞:“我是不是太笨了,感觉我做不到你们说的那样。”
“没有。”顾西辞给楼鹤说:“你不要有心理压力,演员就是这样,你现在还没到大错特错的时候,还是很好做纠正的,就像你爸说的,要是你保持这种体验式的方式演下去,演完这部戏,到头来很可能你就废了。”
楼鹤觉得好累,也知道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好,可他就是感觉自己做不到他们说的那样。
靠在顾西辞的肩膀上,楼鹤闭上眼睛。
反反复复试了一上午,此刻的他非常疲惫。
顾西辞抬手摸了楼鹤的头,“没关系,别给自己心理压力,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用来尝试。”
两点多返回片场,楼鹤又开始重复练习,直到下午四点多,他才终于处理好这一个小细节。
听到楼璟说过了的那一刻,他如释重负。
顾西辞对他说道:“相信自己,你就是最棒的。”
楼鹤抱住顾西辞,靠在他的怀里。
一次次失败,让楼鹤疲惫不堪。
回想他刚才最后通过的那一条,楼鹤终于领悟了顾西辞和楼璟说的界限问题。
可以代入,可以体验,但不能过度代入,过度体验。
他是一个文艺工作者,他只是在饰演陈尧,而非真正的陈尧。
在心里画下这样一条红线,楼鹤就知道自己往后应该如何进入角色。
休息了一段时间后,进入下一场室内的戏份。
楼鹤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蛋糕说道:“应该已经坏了,不能吃了吧?”
“现在天还不是很热,应该没有这么快坏掉。”
楼鹤重新来到门外,接着上一个镜头继续往下拍。
顾西辞也到了指定位置。这场戏的镜头是从江驰野的视角开始拍摄。
场记打板之后,正式开始拍摄。
江驰野听见敲门声,来到门口将门推开一条缝,探头出去,看到站在外面的陈尧,侧身让他进屋,“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应该上学的吗?”
陈尧举起蛋糕,和江驰野笑着说:“今天我过生日,过来找你一起吃蛋糕。”
江驰野有些意外,“你怎么都没提前说,我都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没关系。”陈尧换了鞋,和江驰野说道:“能和你一起过生日,对我来说已经很开心了。”
江驰野接过陈尧递给他的蛋糕往餐桌走。
“卡——下一场。”
顾西辞和楼鹤从玄关转到餐桌。
工作人员将蛋糕打开放在餐桌上。
楼鹤坐到顾西辞对面。
顾西辞从工作人员手上接过蜡烛和打火机后坐下。
场记打板:“渴望,第七场,第三镜,第一次,开始。”
江驰野将剩下的蜡烛插在蛋糕上,用打火机点燃,将蛋糕推到陈尧面前,对他说道:“生日快乐,吹蜡烛许愿吧。”
陈尧闭上眼睛,捧拳许愿,随后吹灭蜡烛。
睁眼看到江驰野坐在自己对面,满脸笑容地看着自己,他也跟着一起笑了。
江驰野道:“生日快乐,陈尧,恭喜你18岁了,从今往后你就是一个大人了。”
陈尧点头。
这是他18岁的愿望,这个愿望他许给了江驰野,希望江驰野可以平冤昭雪,继续做一名好医生,往后余生能够平平安安。
“卡——”
这场戏结束,就剩下一场出门离开的戏份了。
楼鹤用小勺子剜了一块奶油放进嘴里,和顾西辞说:“还没坏!”
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吃。
顾西辞道:“等会儿让他们给你留一小块儿。”
楼鹤摇头:“算了,还是不要了。”
顾西辞:“你现在就算胖一点儿也没什么关系,问题不大。而且几口蛋糕,还不至于胖到哪里去。”
楼鹤依旧坚定地拒绝了:“拍戏结束之前我是不会吃甜食的。”
现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后,两人要开始拍离开的戏份。
楼璟看他们两个人都准备好了,说道:“开始吧。”
陈尧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和江驰野说道:“我要回学校上课了,午休时间快结束了。”
江驰野将陈尧的书包递给他。
陈尧接过书包背上,最后看了一眼江驰野的家,往门口走去,没走几步就返回江驰野的身边,用力地抱了抱他,“江哥,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江驰野也回抱了陈尧,“说得好像以后都不见了一样。”
陈尧心头一紧,松开江驰野后,险些落泪,“江哥,我走了。”
江驰野将陈尧送到门口。
陈尧蹲下穿鞋,和江驰野说道:“江哥,好好照顾自己。”
江驰野:“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晚上过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陈尧没有接话,站起身,和江驰野笑了笑,推开门,迈了出去。
站在门外,陈尧最后看了江驰野一眼,说道:“江哥,今天我很开心,谢谢你陪我过生日,再见。”
“路上慢点。”江驰野叮嘱道。
陈尧点了个头,关上了门。
江驰野站在屋里,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奇怪,他推开门探出头去,随后将门拉上。
“卡——下一镜。”
接下来他们还要补特写的镜头,刚刚演过的部分,要重新再演一遍,这次是补面部的细节。
镜头对着脸拍,楼鹤和顾西辞完成了屋内拥抱的镜头后,开始补屋外的。
要以江驰野的视角补一个二次开门后看到陈尧下楼的镜头。
还要用陈尧的视角补一个江驰野开门探头出来看他的镜头。
轮番补完镜头后,天也黑了。
楼璟道:“收工吧。”
明天开始,他们就要分成A,B两个组拍戏。
楼鹤要在学校的戏份,还有他在旅馆打工,以及去医院做检查,和堂叔他们争执以及爷爷去世这些。
顾西辞则要拍江驰野在医院工作的戏份,他是如何被冤枉,如何从医院停职,遭遇网爆,接受父母的提议回来小镇居住这些。
接下来拍的是两个人各自的支线,等所有支线都拍完以后,会继续拍摄两个人的主线戏份。
两场最重要的戏份,一场是陈尧跳楼,还有一场是陈尧跳河自杀,这两场戏份楼璟打算等到快杀青了再拍。
那时候楼鹤的演技打磨好了,拍出来的东西也更能保证品质。
顾西辞要拍在医院的戏份,医院的取景地在海城的一家医院,要离开邙山影视基地一两周的时间。
楼璟跟顾西辞一起前往海城,而楼鹤和副导演则要留在邙山影视基地拍陈尧单独的那部分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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