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
中原中也面无表情,摁断手机上首领办公室遇袭的警报。
横滨的夜晚笼罩在薄纱般的月光中,中原中也此时的思维和太宰治展现了惊人的默契,他揪着对方的领子,在部下惊恐的眼神中慢吞吞地往港口黑手党的最高层走去。
“不可能有那样的事,我没空听你胡说八道。”
“太宰,说清楚。”中原中也的眼神冰冷,“十年后的和也怎么了。”
第50章
晚上六点,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办公室里亮着灯。森鸥外注意到外面的动静时,正在打开今天刚送过来的伤亡者报告。这场斗争里,港口黑手党失去了一千六百多名成员, 其中二十三位是异能力者。
异能力者能创造更大的利益——森鸥外的视线扫过那些名字,忽的轻轻笑了声。
“让他进来吧,红叶。”
飞鸟和也的到来比他预料得要快一些。【“靠切断别人的羁绊来确保忠心的方法是行不通的”】——与其说是惊讶, 倒不如说从和种田山头火对话的那天起, 森鸥外就预料到了今天的结局。
沉重的大门被推开, 飞鸟和也站在不远处,他的神色平静,听到这句话漫不经心地瞥了眼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金色夜叉。
而在金色夜叉的旁边, 是有着红莲一般头发的女人。
尾崎红叶拢着袖子, 听到这话对森鸥外回以一个微笑。
“妾身已经开始后悔之前放任您为所欲为的决定了。”
森鸥外歪头, 听见这话语气为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谁让和也君总是出人预料。”
“哇。”飞鸟和也故作惊讶, 他偏了偏头, 用枪身将搭在自己颈侧的剑推开, “原来你们还看得到我, 我差点以为自己隐身了。”
“隐身吗。”森鸥外无辜地眨了眨眼,“很可惜,据我所知,那样的异能力者三年前已经死在战场上了, 你想学也没办法。”
接到首领的眼神, 尾崎红叶颔首,她收回金色夜叉, 离开时还顺带带上了门。
剩余的能力者被召了回来,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 尾崎红叶的任务是不让任何人踏进这扇门。
飞鸟和也注视着大门合上,这才慢慢地将视线挪了回来。
“你还真是没有幽默感。”
“这可真是令人伤心的评价。”森鸥外勾着唇角,淡淡答道。
他坐在堆满文件的书桌后,和外面的黑蜥蜴不同,自始至终保持着上位者应有的从容。
而就在某一瞬,这样疏离的礼貌消失了。
“我还以为来和我谈判的会是太宰。”
“怎么又是太宰,关他什么事。”飞鸟和也挑眉,他不过是一伸手,原本摆在角落里的椅子便自动到了他的手中。
他把凳子一转,自顾自地和森鸥外面对面坐下。
这是魏尔伦的异能。
森鸥外注视着他,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相反,这位看上去毫无攻击性的首领安静了几秒。
“看来太宰也没告诉你所有事嘛。”几秒过后。森鸥外散漫地笑道,“说到底也只有十几岁,过两年说不定还有完全把我瞒住的机会。”
飞鸟和也双腿交叠,听到这话向后靠了靠:“虽然没听懂你说什么,但我要是太宰我也报复你。”
“噢。”森鸥外眨眨眼,“为什么。”
“眼睛啊。”飞鸟和也回答,“人的眼睛是会说话的,之前会议里你看他的眼神,就像你笃定了他以后会成为叛徒一样。”
那个拷问室里发生了什么,森鸥外一清二楚。知道了十年后火箭筒,再结合太宰治之后的怪异表现——森鸥外不难猜到十年后港口黑手党的变化。
以最小的损失度过难关,随后在成为一片焦土的里社会中急剧扩张势力,这是森鸥外让港口黑手党卷入龙头战争的原因。
他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从太宰治暗杀飞鸟和也任务失败的那天,森鸥外就已经将太宰治视为了“未来会从港口黑手党离开”的人看待。
“难道不是吗。”森鸥外装作思考,几秒过头用了遗憾的口吻,“一开始违背命令故意打歪,后来又在魏尔伦事件中偷偷和你联系——现在就更糟糕了,竟然还把横滨某位异能力者的信息告诉你。”
“……”飞鸟和也短暂地被说服了。
他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对火箭筒的事一无所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整件事的怪异之处。
“更何况,异能特务课给出的条件实在诱人。”森鸥外微笑,手指点在桌子上的一封信封,随后将它往前推了推,“他们害怕你背叛的程度远超我和太宰,你不反省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吗?”
[异能开业许可证]
等到龙头战争一结束,就会立即公布。
这是在那份魏尔伦的名单上加上名字的代价。将罪名推给别人,再在悲伤的时候趁虚而入——这是情感上的操纵,也是确保忠心的最佳手段。
不过薄薄的一张纸,轻而易举地就能使港口黑手党日后的工作合法化。
飞鸟和也沉默地打开信封,不是第一次看到上面的签名。
他看完,没什么表情地把信封合上。
“我不理解。”飞鸟和也说,“现在和组织以外的人交朋友都这么危险了吗。”
“不是危险。”森鸥外闻言,毫不在乎地回道,“是你没有处理好其中的关系。为组织以外的人使用异能,甚至到了濒死的地步,这不禁令人怀疑,为了所谓的朋友,你是否有一天会走到组织的对立面。”
飞鸟和也莫名其妙:“为什么非得思考没有发生的事情,在魏尔伦以前,我也没有做过伤害同事的事吧。”
森鸥外没说话。
从他这个位置,可以透过落地窗,将整个横滨纳入眼中。
美丽又肮脏,一座充满了暴力,逐渐衰败下去的城市。
半长发的男人就这么将下巴搭在了手背上,森鸥外的手指修长,戴了白色的手套,有一搭没一搭地玩弄着金属的手术刀。
“和也君。”他冷淡地说,“所谓首领呢,就是组织的奴隶,必要时连自己也可以牺牲。”
所以去做最糟糕的假设是理所当然的。
亲手将捡来的孩子推向毁灭也是理所当然的。
森鸥外在常暗岛战役中就看到了飞鸟和也的本性,他可以帮素不相识的与谢野晶子忙,就注定了未来也会帮千千万万个人忙。
这家伙根本不会权衡利弊,只想着怎么让自己喜欢的人露出笑容。
放养是不可能的。
要是让森鸥外来养,大概就是和对待梦野久作一样的手段。
“这就是你想让魏尔伦杀死旗会,杀死白濑他们的原因?”
飞鸟和也眯起眼,微妙地领悟到了森鸥外的意思。
“这难道不就是最优解吗。”森鸥外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到底,和也君,你也想不出别的办法。魏尔伦的计划是杀掉所有可能导致中也留在日本的存在,为了对他展开围剿,港口黑手党已经力所能及地拖延了时间。”
“通过把旗会放在暗杀顺序的第一位吗?”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太宰。”
森鸥外摇头,故作惋惜。
“要不是太宰通过找你玩的方法引起注意,中也应该到现在都还没认出你。”
在这种前提下,委婉地和魏尔伦告知飞鸟和也的存在。
既能让魏尔伦除掉飞鸟和也的朋友,让魏尔伦将飞鸟和也先行带走,削弱一部分力量。又能按照原计划处理旗会和中也的关系——
森鸥外原本的计划异能特务课也是同意的。
能让这孩子对自己一心一意当然好,可假设飞鸟和也日后发现真相暴走,简简单单让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出个差,港口黑手党和异能特务课也有能力将他镇压。
现在就不行了。
很难让中原中也的目光从这家伙身上移开。
森鸥外略感遗憾,完全没有一点自己可能会被攻击的忧心。
“顺带一提,你现在对我动手可没有什么好处。”森鸥外说,“太宰可不会愿意当中也的干部,你认为现在的中也有继承组织的能力吗?”
飞鸟和也面色不善:“你再用这种[中也是我随意可以调用的东西]的语气说话,我就用那边的相框砸你脑袋。”
“恕我拒绝。”
森鸥外语气温和,身后的爱丽丝却抱起了巨大的针筒。
“看在以前交情的份上,稍微提醒你一句。你也是,如果没有掌控特务科的能力,你的朋友就要时时刻刻面临威胁。还是说你要为了他们把特务科里无辜的人也杀光,这可就中了种田阁下的预言了。”
“那种事情之后再说。你们的脑回路里怎么整天都是打打杀杀的。”
飞鸟和也起身,他侧身躲开爱丽丝的攻击,一掌劈在她的后颈。
爱丽丝飞速闪开,往后跳了一步,拉开距离。
飞鸟和也得空,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中和森鸥外对视。
“特务课最近派到国外的能力者都陆续召了回来,龙头战争一结束,你也打算舍弃中也了吧。”
森鸥外侧过脸,这才看到他外套口袋里的文件。
“种田阁下知道你拦截了他的信息吗。”
“不知道。”飞鸟和也笑容灿烂,“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我们在这里一共心平气和地谈论了十五分钟,而你甚至都没让部下拦我。这个消息通过特务科的卧底传出去,你猜在那些官员眼中是什么样的情形?”
“加油,变态森君。”飞鸟和也抬手,特意给他比了个干巴爹的手势,“你的许可证马上就要被取消了。”
现在不理解的变成了森鸥外。
“……和我也撕破脸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没什么好处。”飞鸟和也学着他刚才的样子,摇头惋惜,“就是喜欢看你想干掉我又干不掉的样子。”
森鸥外:“……”
他沉默地看着飞鸟和也走到一边的沙发,生平第一次恼恨自己转得比正常人快的大脑。
“和也君。”森鸥外扬起唇角,努力保持着冷静,“你是打算在港口黑手党住下了吗。”
飞鸟和也拿下书柜上的一本书,熟练地按下按钮。他走进暗阁,从里面挑了瓶最贵的酒。
“你不是说现在的中也没有继承港口黑手党的能力嘛,那等他有了不就行了。”
“不是那样的吧。”森鸥外面无表情,“在我说那句话以前,你一开始只是打算强行待在港口黑手党,让他们取消许可证的同时恶心我的吧。”
“嗯?”飞鸟和也从墙后探出个脑袋,“这你都知道,不愧是组织的奴隶。”
“……”
这词是这么用的吗。
森鸥外的脸上依旧保持着体贴的微笑,血压却罕见地到了两百五。
“我现在知道种田阁下为什么要给你安排个理事官了。”
“天啊,这么客气。”飞鸟和也故意睁大眼睛,晃了晃手上的酒瓶,“那这里我就挑安吾前辈,放心吧森君,在中也坐上你的位置前我是不会走的。”
多说多错。
森鸥外决定不说了。
他思考了下把这人从港口黑手党里扔出去的可能性,最后意识到那只能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哦,不对,这家伙的脑子里还有两个超越者。
那就是伤敌零点八,自损一万三。
“这就是你全部的计划?”森鸥外头疼地得出结论,也不阻止飞鸟和也破坏自己办公室的动作,“你那些案子,还有新交到的警察朋友不管了?”
“人类发明了手机。”
飞鸟和也不吃这套,说着打开瓶塞。
“况且我把你们的事情都整理了一份,不管谁出意外,波室透都打算让你们上新闻。”
“你不会以为我在特务科当了那么多年卧底,什么也没学会吧?”飞鸟和也转过身,疑惑地问不想说话的森鸥外,“不然你觉得我是怎么拦截山头火的信息的?”
特务科的异能力者分成两派,一派听从上级的命令,是和猎犬类似的存在,一派受到管辖,只有特定时期才会被放出来,比如涩泽龙彦。
飞鸟和也不知道田中爱理口中所说的,专门针对自己的异能力者是谁,但在特务科待了这么多年,倒是的确认识了一些个例。
靠异能威胁他们是行不通的。
飞鸟和也拉他们参与计划前,许诺的是自由。
“再说了。”飞鸟和也神色无辜,“一开始邀请我加入港口黑手党的不是你吗。”
森鸥外笑容扭曲:“我想耍无赖并不是加入的意思。”
“有道理。”飞鸟和也想了想,“虽说我是不介意再和你花几个小时达成共识,但总感觉外面要吵起来了。”
“你说太宰和中也啊……”森鸥外的语气凉凉的,“这都是谁的错呢。”
要不然趁雾大把这人扔出去吧。
森鸥外忍不住去想通过涩泽龙彦杀死对方的可行性,但魏尔伦和兰堂现在也是他异能的一部分,森鸥外还不想把整个横滨都牵扯其中。
“我不管,我怎么可能有错。”
紧闭的大门被从内部拉开,看见走出来的是飞鸟和也,走廊上原本就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凝滞。
在爱丽丝“林太郎,你看上去老了十岁”的吐槽声里,飞鸟和也对上怔愣的两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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