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严英耀点头,没再多说,而是将目光放到了不远处的谢长时身上,等着看热闹。
远处。
谢长时一身高定手工西装,身高腿长,俊美出挑的眉眼染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冷淡,与往常在容镜面前全然是两幅模样。
宋清站在他的身旁,低头翻阅着今日的藏品册子,而另一边,上青拍卖会的负责人则是跟谢长时寒暄,笑着说:“真的没想到谢总今日会来,咱们这小小的拍卖会也算蓬荜生辉,有格调了。”
宋清竖着耳朵听到这话,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负责人可真会说话。
‘上青’这俩字放谁眼里都是有格调的存在,根本用不着他们家谢总再添脸。
谢长时今天也算客气,毕竟家里小僵尸还有东西放在这里要拍卖,唇边带上了几分笑,眉眼间的淡漠也顺势被风雪吹散。
“谢总可有看上什么藏品?拍卖的,不拍卖的,您尽管提。”
“不必这么客气,我若有喜欢的,等会亲自拍。今天来主要是担心家里小朋友。”
家里小朋友?
听到这几个新鲜的字眼,负责人都愣了愣,但看谢长时的模样似乎没有解释的意思,他幽幽的眼神看向一旁的宋特助,宋特助轻咳一声,提醒:“32号拍品,是我们谢总的伴侣容先生提供的玉。”
负责人:“!”
他说呢,以前这拍卖会的邀请函又不是没往谢氏送过,从没见过谢长时来,还以为今儿天下红雨了,搞半天是给家里那一位镇场子来了。
负责人凭借着自己傲人的记忆,努力找出了32号藏品的主人,但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是怀文敏……不对,后面怀文敏好像还带了个少年过来。
当时怀文敏介绍的是:“这位是翡翠的主人,容镜容大师。”
他没多在意,只离开时听身边的工作人员惊喜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他,他算卦超级牛!”
还是个搞玄学的?!
谢长时这眼光,有点意思啊。
以前他们私下里谈论谢长时,都说谢长时眼光高,谁都看不上,不管是名媛少爷还是年龄相当的成功人士,通通没放在眼里。
原来喜欢的是容大师那样的。
他心中兀自感慨,嘴上顺势一夸:“有幸见了容大师一面,少年英才,和谢总相当般配。”
宋清:“……”
他在心里再一次感慨这位负责人嘴甜,真会说话,一夸就夸到了谢长时的心坎上。
他们家谢总最喜欢的就是别人夸容镜,以及夸他和容镜般配。
这位负责人一开口,全中!
宋清默默地趁着谢长时不注意,给这位负责人竖起了个大拇指,那负责人一看,笑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
开玩笑,就他这张嘴,死的都能给说成活的,眼下不过只是夸两句而已,小意思好嘛!
就在负责人得意万分时,眼角的余光突然触及到靠近的黑影,他下意识抬眸一看,瞧见了两道身影。高的那个他倒是认识,林家的大儿子,如今也算林家的主事人,叫林琛,来过好多次拍卖会,不过拍的藏品不算多。
至于后面那位,不认识,没兴趣。
负责人看了眼谢长时,心里已经猜到这两人多半是冲着谢长时来的,意识到这一点,又不免感到几分兴味。从他接上谢长时到现在,尽管周围的人都虎视眈眈,想来攀关系,但至今为止还没有人动,林家的是第一个。
也不知道是单纯胆子大,还是有他不知道的底气?
注意到负责人的目光,谢长时本人没什么表情的变化,倒是当事人之一的林琛有点不安。
虽说他也听到了林祁对聂六等人提及到的谢长时疑似认识他一事,但谢长时为什么会认识林祁?按理说,谢长时熟悉他们的父母倒是正常,至于他们这两个小辈……可能性实在是不大。
只是,看到林祁信誓旦旦的模样,林琛决定信任他一回。
沉默间,林祁已然快步走到了谢长时三人的面前,他的面上带着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整个人如同一朵毫无杀伤力的白山茶,面对宋清和上青负责人望过来充满兴味的目光,也表现得十分淡定,笑着朝着谢长时举起手里的酒杯:“谢总,又见面了,没想到您会出席今天的拍卖会。”
谢长时单手插在兜里,狭长的眼眸望着林祁。
自林祁兄弟一出现,周围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们几人的身上。
他们在等。
他若是给了林祁好脸色,或许以后林家的地位都会变得不一般,毕竟在外看来,那是通往谢家的踏脚石。
无声地对视间,林祁额间有冷汗跌落,连握着酒杯的手也开始逐渐僵硬。他有点没搞明白此刻的情况,为什么谢长时对他的招呼置之不理,明明那天不是这样的。
而林琛像是看出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正欲拉着林祁的手朝谢长时一行说抱歉时,谢长时却越过林祁看向了那个刚刚从休息室内走出来的少年,喊了一声:“阿镜。”
容镜听到熟悉的声音,抬眸看来,注意到谢长时,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他迈着大步走过去,眼睛亮亮的,人还未走近,便问谢长时:“你怎么来了都没给我发信息。”
“想直接来找你。”谢长时上前两步,在容镜走近时,顺势揽住了少年纤瘦的腰,而与林祁错过的刹那,唇边染上笑意,低讽道,“我以为,林二少会知道‘久闻大名’有时候也不是个好词。”
……
“握草,谢总,谢哥,谢老板,你是没看到的你搂着咱们容大师从林祁身边走过时,他脸上的表情有多难看,比那攒了三年屎的茅坑还臭!”
聂六站在包间的沙发前,兴奋地挥动手臂,嘴里蹦出来的形容虽然恰当但也确实把严英耀等人恶心得够呛,尤其是严英耀手里还有个刚刚挖了一半的爆浆蛋糕。
严英耀:“……”
好烦,好想把聂六给按进那个三年没清洗的茅坑里。
聂六浑然不觉,只兴奋地扭头问身后站着的工作人员,冲对方招了招手,问:“能不能问问你家负责人,把那段监控拷给我?万一心情不好,我还能拿出来看看。”
目睹了那画面的工作人员差点没绷住,连忙咳嗽一声点头:“您稍等,我去联系许总。”
“好嘞好嘞。”
这边聂六等待着监控上门,那边容镜挤在谢长时的身边,小声地嘀咕:“过了今天,谢总冷漠无情的传闻就该再上一层楼了。”
谢长时垂着眼眸剥葡萄,他手指长,动作灵活,三两下就将外皮给剥掉,然后将水灵灵的葡萄喂进了容镜的嘴里。
听到容镜这话,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漫不经心道:“挺好,省得有林祁一类的来纠缠。”
“谢总,阿镜,”林辞言起身,看向谢长时和容镜,在双方望过来时,轻吸了一口气,弯起眼睛笑了下,“谢谢你们今天给我出气。”
林辞言不是傻子,他也没有林祁那边厚脸皮,他知道谢长时今天这一出纯是看在容镜的面子上,才不想让林祁好过。
所以,在感谢谢长时时,他还得感谢容镜。
容镜以石榴汁代酒,闻言冲林辞言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说:“别客气,给朋友出气,应该的。”
而且经过这件事情,也许林祁在林琛那儿的地位,要下降三分了。
“何出此言?”容镜好奇地问严英耀。
严英耀解释:“林琛那人傲慢,丢了这么大个脸,他会对林祁有好脸色才怪。”
容镜:“那不是他亲爱的好弟弟吗?”
严英耀却道:“只有给他长脸的才是好弟弟。”
话音落下没两秒,已经带着拷贝好的监控回到包间的工作人员听到这话,看了眼几人,轻声接了一句:“同事说,刚才在地下车库碰到林家两位少爷了,林大少甩了二少一巴掌。”
第85章
雁城会议展览中心的地下停车场。
由于上青集团举办的这场拍卖会,整个车库一眼望去几乎都是往日见不到的豪车,而就在这些豪车中,林琛站在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前,沉着脸,眼眸充满失望地盯着眼前颇显狼狈的青年。
林祁此刻还沉浸在浑浑噩噩的思绪中,他做梦都想不到谢长时认识他,竟然会是因为容镜和林辞言。
想到谢长时搂着容镜从他身旁擦肩而过时,男人嘴角挑起的一丝讥讽,林祁便觉得浑身好似跌入了冰冷的寒潭,那里面的温度要将他浑身的血液都给冻住,让他彻底冻死在寒潭之中。
怎么会。
怎么会呢?
林辞言凭什么认识容镜,又凭什么借着容镜作为踏板,让谢长时替他出气!?
“我……”林祁的喉间溢出一两声不成调的字,没一会儿就因为看到林琛漆黑的脸色而自动消音。和林琛一同生活了近二十年,林祁再清楚不过林琛身上带有的林家人的劣根性——
利益至上。
哪怕往日林琛会因为他这个弟弟而感到骄傲,今天这一出事情也会让林琛对他彻底失望。
果然。
这样的想法刚刚从林祁的脑海中落下,便听到林琛用冰冷的声音道:“林祁,你知道我们今天丢了多大的脸吗?”
林祁咬了咬嘴唇,一时没吭声。
林琛却继续道:“这甚至不是丢脸的问题,你知道今天的这出行为足以让其他公司认为谢氏厌恶我们林氏,甚至会为了捧谢氏的臭脚而打压林氏吗?”
林琛说着,心头的邪火便越来越旺盛。
林氏在他手里几年,他辛辛苦苦想要将林氏发扬光大,每天大半时间都是在公司。
睡,睡不好。
吃,吃不好。
甚至可能为了一个项目喝酒喝到胃出血,被送进医院紧急治疗。
可这一切,都因为林祁的自作主张和自以为是,即将变成空影。
一想到接下去林氏会因为林祁的操作而陷入困境,这样的困境说不定是他喝酒喝进医院也无法摆脱的以后,林琛心头的火便彻底燃烧了起来。
他看着还想挣扎解释的青年,愤怒燃烧理智,猛地抬起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对方的脸上。
啪的一声格外清脆的声音落下,整个地下车库似乎都陷入了绝对的寂静之中。
林祁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垂下的眼眸里染上了阴骘和愤怒。
但他还是选择将所有的恶意都压到心底,深深吸了一口气,对林琛道:“对不起哥,今天确实是我的问题,但我有对付谢氏的计划。”
对付谢氏?
林琛听到这几个字,差点笑出声。
谢氏对于他们而言无异于庞然大物,想要对付谢氏?人家一脚踩下去都能踩死好几个林氏。
林祁在自以为是以后,又开始异想天开了?
在林琛再一次爆发之前,林祁道:“与其说是对付谢氏,不如说对付谢长时身边那位。”
身边那位?
林琛的脑海中冒出了容镜的模样来。
——那个漂亮的少年?
说实话,谢长时有伴侣这件事,估计也在所有人的预料之外,没想到高高在上的谢氏掌权人,到最后竟然找了个漂亮的男孩子。
林琛虽然傲慢,但他对谢长时也是真心的佩服。只不过,今天看到容镜以后,他觉得谢长时什么都好,就是眼光不太行,找了个默默无闻只有一张脸能看的年轻人。
他冲林祁抬了抬下巴,问:“你认识那个少年?”
“认识。”林祁垂着眼眸道,“他在圈子里挺有名的,是个道士。”
道士?
林琛一愣。
原本只觉得谢长时眼光不行,如今看来,谢长时的眼光确实挺独特的。放眼看去,整个豪门圈子里,他还没见过哪个人找道士谈恋爱的。
撇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林琛更在意林祁口中对付谢氏的法子,他招呼着林祁坐进车内,车窗与车门尽数合上,他才问:“你口中的方法,到底是什么方法?”
“我认识了康省的一个做钢材生意的老板,他叫关正业。之前跟他聊天的时候,他意外透露过他有一位很熟悉的道长朋友,那位道长跟容镜可不一样,那道长来自赫赫有名的玄天观,是道观的主事人之一,经过他手的事,没有不成的。”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没有任何问题,林祁直言道:“哥你可以查查关正业的公司一年前发生的意外。”
做生意的多少信点风水,林家也请过几个风水大师。
因此,林琛对这一行倒是没有过多排斥。
他怀着疑惑的情绪打开了手机,搜索‘关正业’三个字。
不必特地搜所谓的一年前的意外,林琛一眼便看到了最新页面上关于那意外的描述。
原来关正业在做钢材生意的时候,工厂接连发生意外,人员坠落、毒气泄露,短短几天整个工厂便死了十几个人。当时调查过后发现,关正业的工厂有很多不合格的工具,原本政府正打算用关正业的工厂作为典型来通报的,结果后续关正业不知道做了什么,竟然毫发无伤。
那些工人没闹,政府也没再坚持原来的想法。
“难道不是关正业给的钱够多?”林琛蹙眉问道。
“不是,我问过关先生了。他说他当时试图联系政府的人,但没有能搭上线的。和他相熟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上面铁了心要整治他,这次估计没办法逃了。而且当时他那些死亡员工的家属闹得也很厉害,个个都是狮子大开口,每个人张嘴都要三百万。”
十几个人,那就是四五千万,关正业怎么肯拿出来?
无奈之下,关正业将目光投向了那些极富神秘色彩的道士,并且在得到肯定能解决的回复以后,花大价钱请了玄天观的主事人之一。
而在那位大师施法以后,事情也得到了完美解决。
他的工厂不仅没有受到任何不利影响,如今更是蒸蒸日上,发展得极好。
林祁道:“哥,那位大师是个厉害的,我说句难听的,只要钱给的够多,就算你想让谢长时当场暴毙,也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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