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知情人的目光就由鄙夷换成了垂怜。
盟主有心刁难,看来她是别想得到指点了。
不料,明雨却是摆摆手,率性道:“没有啊,仙尊别听梁书瑶胡说,我没突破完全是因为懒,那话怎么说,再不疯狂就老了,我打算趁年轻多享受生活,至于境界这个事吧,到该突破的时间自然就破了,着急也没用,无为而治,则无不治,对吧?”
第4章
她这话没有半点讽刺的意思,但白枫对自己的年纪敏感,又先声夺人让她失了面子,立刻就觉得她是有意反击,脸色随即变了。
虽说修士并不在乎年龄大小,也能用驻颜术掩饰一二,但到了白枫这个年纪,驻颜术能够发挥的作用有限,她费尽心思,也最多能让自己停留在四十岁左右的模样,这是她不为人知的心结,这会听明雨似乎意有所指,不由气得七窍生烟,可在人前不好发作,只道:“你作为一峰之主,怎能如此不思进取,即便不为自己,那你的徒弟和后辈呢?若人人都像你这么怠惰,我仙盟岂不危矣?”
明雨听得哑口无言。
怎么她摆烂一下,整个仙界就要乱了?
她有那么举足轻重,这仙盟离了她明天就要大祸临头?
不怪明雨不明白白枫为什么针对自己,就连周围那些有无数心眼子的中流砥柱们,也不知怀瑾尊的火气打哪来,不过世人大多愚昧,喜欢随波逐流,见盟主对明雨有敌意,也纷纷竖起眉毛,摆出个嘲讽的姿势。
“仙尊说得对,明师妹是有些托大了,没有一点为人师长的样子。”
“是啊,想求指点就得虚心求教,故意这么说是何居心?”
“今日是选剑大会,好戏还在后头呢,且看雨霏峰的表现吧!”
明雨双拳难敌四手,想反驳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更可气的是,白枫甩下这么一句抽身走了,其他人倒把没得到指点的失败归咎在她惹恼盟主上,散了个尽,一时间,明雨就成了孤家寡人。
梁书瑶也没想到会这样,张口结舌道:“小雨,抱歉……我也是想帮忙。”
“没事,谁知道那老太婆发什么疯?”明雨道。“你以后想帮忙,最好先问过我,我没想突破,也不打算靠溜须拍马走捷径。”
梁书瑶惊得连忙去捂她的嘴:“你不要命了,竟然叫盟主……”
老太婆这个词,她都不敢复述。
明雨翻了个白眼,在场的所有人都怕白枫,可她不怕,不就是一个盟主吗,怎么着,自己没招没惹的,她上来就呛声,自己不能顶嘴,还不许背后痛快两句了,这是什么道理,就算要论尊卑,她白枫一不是自己亲妈,二不是自己师尊,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当她明雨是路边的狗,谁也能过来踢一脚?
这次发挥不好,下次见了她必定要当面骂。
只是她心里再怎么憋屈,也没个发泄口,只能悻悻地返回座位上,梁书瑶像个小媳妇似的,就跟在她身后,一会给她打扇,一会给她倒茶。
只是梁书瑶再怎么殷勤,也压不住周围人的窃窃低语。
全是等着看她笑话的。
确切地说,是看她弟子的笑话。
明雨突然烦躁起来,这种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着实有些没着没落的。
这么一想,她倒不如穿到谢冷焰身上,丢人也丢得死得其所。
只是这种想法,也不过想想罢了。
因为在满场的喧闹中,选剑大会正式开始了。
斜月七星台是个圆形的台子,宾客就围坐在台子的边缘,台子正中央有一个法镜,分为东西南北四个面,这样可以保证每个方位的宾客都能看到最清晰的画面。
因为有刚才那件事,明雨本不在乎的心也有了胜负欲,一双眼直盯着光镜,看谢冷焰的表现如何。
实话说,就算她不想看谢冷焰也不可能,因为人头攒动里,谢冷焰的颜值一骑绝尘,十分惹人注目。
今日前来请剑的个个都是宗门里的翘楚,就没一个长得不周正的,只是这些俊秀的小弟子们,单拎出来还可以,跟谢冷焰这个颜值一比,简直是灰头土脸,像不知从哪儿刨出来的小土豆子。
明雨大悦,嘚瑟地看向周围的人。
果然,他们全都微妙地沉默了。
颜值这个东西,是正义中的正义,实力有可能作假,但长得好那是老天爷给的,就算是对明雨有敌意的那些人,也不得不承认,明雨的这个小弟子生的实在漂亮,而这还是在她一直冷着脸的前提下,要是笑起来,恐怕还要更动人几分。
这些人沉默,光镜里那些弟子可不会。
这些小弟子心思纯良,没有大人那些弯弯绕,看到好看的人,本能就想上去接近,因此不知不觉间,这些人竟然以谢冷焰为中心聚成了圈,还有几个活泼些的小女修,叽叽喳喳问起谢冷焰的来历。
谢冷焰生性不爱吵闹,被问得烦了,只得说一句:“望月宗,雨霏峰。”
她冷淡归冷淡,却扑不灭别人的热情,顿时就有人追问道:“那你师尊是谁呀,是不是很厉害?”
谢冷焰一顿,道:“嗯,厉害。”
“有多厉害啊?凶吗,对你好不好?”
“……师尊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全然地信任她,尊敬她,把她当做最亲的人。”
明雨猛地咳嗽起来。
不是,谢冷焰什么时候这么肉麻了?
她偷眼去看周围的人,幸好,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窘态——实话说,弟子尊师重道并不是坏事,谁也不会往师徒恋那方面想,是她自己先入为主,才会觉得这话颇有深意。
但是,这么想也不对。
原书里谢冷焰是对她情根深重,可那是在两人经历了长久的甜蜜相处后,感情才逐渐建立起来的,这个时间点上,她们还没经历那些呢,怎么谢冷焰就这么……
是夸张,还是做戏?
明雨不知,她也想不到书中人还能有重生这一说,怀疑的种子埋进心底,她敛下眉眼,开始思索这背后的深意。
而那边的弟子们,已经经由小道到了剑池,这剑池在望月山下,是个天然形成的岩浆池,岩浆的温度极高,滋养着里面的万千宝剑,这些宝剑有的是剑师炼成放在这里的,有的是主人逝世后自动飞来的,来去全凭缘分。
众人见到群剑,纷纷惊叹起来。
“这么多,天呐,那我可得好好挑挑!”
“挑什么啊,都是剑挑人,哪有人挑剑的,我看能得到一把的青睐就不错了!”
“我听说如果天资好的话,剑会抢着跟你,不过这也就是说说,谁也没见过。”
“我知道我知道,据说以前有位天才女修,她选剑时,池中的名剑有一半都蜂鸣起来,她最后选了一把最低调的!”
“这么厉害?这女修是谁呀?”
“不知道,这只是个传说,是不是真的还两说呢。”
谢冷焰听她们吵闹,心中默道:“你们懂什么,当然是真的。”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师尊明雨。
当年,明雨因为生病,耽搁了选剑的时间,因此赶到时,其他人都早已选完出去了,她催动引剑诀,一开始并无动静,她以为自己选剑失败,刚要离开,就听整个剑池喧嚣起来,一半的剑都为她长鸣。
此事惊动了各位长老,他们候在出口,以为里面的弟子出了什么事,可她走出来时,手中提着玄冰剑,那张因为发烧浮着绯红的脸上,是骄傲自得的笑。
那是她最好的时候。
最张扬,最放肆的年纪,陪在身边的是白若,两人创造了无数让人称奇的回忆,在弹奏到最高音时,失去了最好的朋友,这怎能让人不怀念,怎能让人不痴缠?
谢冷焰明白,那些回忆,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正如师尊于自己,白若于师尊,也是这样特殊的存在。
师尊把她无法给出的爱,全都给了自己。
所以自己才会这么不甘心。
如果白若已死,那自己可能就会作为替身,永远留在师尊身边,可命运夺去了这个可能,白若一旦回来,自己就连替身这个位置,都保不住。
更何况,师尊已经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了。
谢冷焰的眸中如死灰般沉寂,一个刺痛到极点的念头从心头浮起——这一次,她连被师尊欺骗的价值,都没了。
当年,她好歹还有资格痛斥对方薄情,可如今故事尚未开始,她连恨都不能恨了。
可是。
谢冷焰看向剑池角落一点都不起眼的白燃剑,它通身雪白,轻薄秀气,正随着岩浆的涌动微微抖动,看起来,当是一把软剑,习剑的人里,很少有人会选择这种硬度不足的剑,强力不够,能够发挥的力量也有限。
周围的弟子们全都聚在别的名剑旁,它根本无人问津。
不知为何,谢冷焰突然觉得它有点可怜。
上辈子,它一直跟在她身边任劳任怨,从不忤逆,虽然与师尊和白若的约定有关,但这把剑本身是没错的,现在想想,就算不为了气师尊,她也想再次让它为己所用。
谢冷焰驱动灵力,灵力化线,缠住了白燃剑的剑柄。
她的动作没有引起其他弟子的注意,却因为请剑最早,被法镜来了个特写,会场里私语顿起。
“她竟要请那把剑?这……是何道理啊?明雨就这么教她的?”
“白燃剑是把软剑,虽然不能说差,但总归在力量上逊色一筹。呵,可惜了,虽然长得好看,却是个没眼光的草包。”
明雨也微微坐直了身体。
不是吧,自己什么都没说,为什么她还是去请白燃剑了?
难不成剧情根本不以她的选择为转移?
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最终她还是要死在对方手里?
第5章
明雨不是没看过穿书的小说,那些穿越者们大多能靠着自己的努力逆袭上位,啪啪打脸,就算再不济,至少也能活得有滋有味。
可到了她这,这条铁律好像失效了。
她避免了与谢冷焰的亲密接触,也没让她跟自己的剑配对,这么推断下来,对方应该会随着大流,去找最强力的剑才对。
可如今,光镜里清清楚楚显示着,谢冷焰已经拔出了白燃,白燃没有拒绝她,一人一剑一拍即合,眼看就要认主了。
明雨张大了口,惨死的画面在眼前浮现。
不行,不行,必须做点什么。
可她又能做什么呢?
她是峰主,自然不能进剑池去,再说就算进去了,她能怎么说呢?今早,是她自己斩钉截铁说的,让谢冷焰自己拿主意,这会人家拿了主意了,自己又横加阻拦,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但是要她坐以待毙,也不可能。
明雨略一思索,取出身上玉佩,给谢冷焰拨了过去。
光镜无法传递声音,只见大幕上的谢冷焰愣了一愣,低头朝自己的身侧看去。
明雨知道她是在看自己的玉佩,这玉佩是自己送的传音法器,本是一对,皆是勾玉形状,一只在自己手里,另一只在谢冷焰身上。
如果这会她接了,那么请剑就会中断。
那么事情还有一丝转机。
但谢冷焰迟迟没有动作。
明雨突然明白过来,虽说站在上帝视角的她知道谢冷焰是主角,不去请白燃剑,也不愁得到其他好剑,但身处其中的谢冷焰本人却不知道,她不过是个刚筑基的小弟子,引剑也是第一次,好不容易就快成功,难道因为要接自己的传音,就功亏一篑吗?
万一中断了,再请不到其他剑呢?
这对修士,甚至整个宗门来说,都是耻辱。
想到这儿,明雨突然后悔了。
自己这么做,实在不负责任。
她刚要挂断,就听对面传来一个声音。
“……师尊?”
明雨吓了一跳,再看向光镜时,只见谢冷焰已经收起了架势,把玉佩取到了脸前,而她的身后,刚才还剧烈抖动的白燃剑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取消请剑了!
明雨顿觉罪孽深重,张了张口,只说出一句:“你,你怎么接起来了?”
“师尊的意思是,我不该接吗?”
谢冷焰的语调平静,就好像失去了这次机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似的,但明雨心中有愧,虽说目的已经达到,但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不是,我……”
“师尊有什么事吗?”
对啊,这个才是重点。
人家承受了这么严重的后果,自己总不能说是打错了吧?
明雨咬了咬牙,决定实话实说。
“师尊不想让我请白燃剑?为什么?”
谢冷焰的声音带了一点冷意。
她很清楚,师尊到底是藏了什么心思。
无非是不想让自己捷足先登,这把剑,是要留给白若的。
刚才玉佩响起来的时候,她就猜到了。
可她到底留了一点期待,希望是自己想错了,她取消了请剑,是想给师尊一个机会。
可师尊到底还是这么说了。
她不由冷笑出声,心中的怒意几乎难以压制。
明雨不知她为什么笑,只觉得这笑听起来有些瘆人,只好道:“白燃剑并不是一把好剑,它质地太软,并不适合本门的剑法,我看剑池里除了它,还有很多好剑,何不试试别的?”
说罢,她有些心虚地住了口,但谢冷焰并未回应,明雨抬头看去,光镜已经移到了别的弟子身上,她看不到对方的脸,也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反应。
半晌,她才听到那边传来一声:“真的是这样吗?”
“什么?”
“没什么,弟子知道了。”
明雨刚要挂断,就听谢冷焰突然“嗯?”了一声,就听对方紧走了几步,剑池那边的争吵声也传了过来。
“我看你试都不用试,这可是屠魔剑,连我都拔不出来,你哪来的自信?你更没戏!”
“刘师兄这话未免说得太早吧,虽说你修为高我一筹,但请剑看的是缘分,你不行,别人就一定不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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