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部平次看了看他:“万一你看完消息却不和我合作,那我不是亏了吗?”
“那你怎么不考虑一下我现在看完消息之后不兑现承诺的可能呢?”
“!!你、你不可以说话不算数!”
早矢仕凛没忍住笑。
总之,出于对少年侦探的爱屋及乌式的慈爱,又因为和叶注解式地戳穿了他上门前在忐忑嘀咕什么“直接问他他肯定不会说的我必须想点别的办法”时,他痛苦捂脸的表情实在是太好笑了,早矢仕凛最终只是认真地强调道:“我愿意做的事只要你好好和我说,我肯定会答应的,我不愿意做的事不管你怎么闹我都不会做的。像今天这样的态度,再有下次你就完蛋了。明白吗?”
他觉得服部平次多少该被吓到一点,当然,他不擅长阅读表情,也因此看不出平次到底有没有被吓到,只能看着被他注视的那只蓝眼睛向一旁偏移去,而后才听见少年人稍有些中气不足地噢了一声。
笑了一会儿才平复情绪的远山和叶:“我就说平次说话太不中听啦,真是不让人省心。”
服部平次:“……”
还是服部平次:“但我是真的觉得我足够当他师父唔、好痛!”
远山和叶给了他一记暴栗。
早矢仕凛看看他俩,再次面露慈祥:年轻真好,真好。
最终他成功地踩着再不出门就真的来不及了的时间点送走了两位国中生,拽着昨晚收拾好的行李箱匆匆出门。
午饭草草解决,在新干线上刚想打盹就接到了龙舌兰的电话,有气无力回复自己已经在往东京的路上了,对面反倒默了片刻才回“不错”。
莫非是没想到他上工积极性这么高?
哈哈,其实是在躲过于好奇的同事呢,想不到吧!
然后提前就位的早矢仕凛就被喊去直接开工了。
多缺德啊!
他刚到东京!刚找好酒店!刚准备不管不顾先洗个澡躺下!
可恶的龙舌兰。早矢仕凛暗自磨了磨牙,和龙舌兰会面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继续饰演着冷面无辜后勤。
严格来说,这只是他在龙舌兰手下出的第二次任务,甚至见龙舌兰的次数连这次也没够一个巴掌数。
他有些疑心龙舌兰会不会也对他的能力范围有误解,而H这次没能探听到什么消息,他也因此对任务详情颇有些忐忑。
希望别是让他对什么暗杀任务辅助,也别给商业谈判打下手,最最最最好别是任何可能招来警察的工作,这要命的杯户町,距离死神和曾经的熟人也太近了——
早矢仕凛揣着这种紧张的心情,被领到了某个公寓,进门正对上某个不认识的人。
“这里让他处理,我送你去琴酒那。”龙舌兰开口就是这样一句,随后示意他上前接手。
早矢仕默默从身上的上数下第三个口袋里摸出手套带好,接过那位不知名同事手里的工具,并对她的“清理痕迹就好”点了点头,闭紧了嘴闷头干活。
而不知名同事与龙舌兰一起走向房门,语气轻松地同对方聊了起来:“琴酒不是才回来吗?我还以为他会休息几天。”
“只是顺便搭把手。”
龙舌兰语气平静,没有深谈,而他们几步就走到了屋外,门一带上早矢仕凛就听不见他们的话音了,他也始终没有表现出对上司谈话内容的好奇,仍然专注于“清理工作”。
没有限定多久完成,屋主八成是回不来了。
滚落在橱柜底下的绷带卷、桌角仍带着枪油痕迹的布、单人沙发靠背上没能清理干净的淡淡血迹——比起正常的住处,这里看起来更像一处安全屋。
除了那处血迹,几乎没有什么可以验证屋主身份的东西,没有毛发和足迹,在这方面似乎相当小心。
不知道有没有指纹残留。看擦枪布都没收起来的状况,应该是没有余裕处理指纹。
匆匆离开是出于什么原因?
是别的组织的人被抓住了踪迹,还是己方出了问题紧急撤离?
早矢仕凛分神思考着,想到这里不由一顿,随后轻啧了一声。
竟然把酒厂当己方在说了,真是……
虽然被他接替的人没提具体要清理到什么程度,但把可能的异常痕迹都处理掉总没错,至于是否要把这里再伪装成正常的住处……他想了想,觉得没这个必要。
这份工作并不多困难,只是有些繁琐。
不过清理也勉强算他比较上手的工作,甚至不太用费脑子,某种程度上他还挺乐于做这些。
清洁工作总是能让他获取平静,有效程度仅次于做手工吧。
脱去手套和口罩,借盥洗室仔细清洗了手,最后抹去自己的痕迹,拎着同事留下来的工具和需要处理掉的违和物品离开这个房间,他轻松地下楼处理掉垃圾,这才摸出手机。
先发邮件向龙舌兰报告清洁已完成,顺便询问手里那些工具该还去哪里,随后在等待回复的时间里翻了翻备忘录。
H去旁听了龙舌兰和另一位组织成员的对话,精简过、能让他知道的信息都码在屏幕上。
一位近来很受器用、相当有机会获得代号的成员被认定另有所图,碰巧在此时回到日本的琴酒顺路参与了抓捕,人是已经抓到了,自尽也没成功,之后的安排就是审讯,问干净再送去实验室。
早矢仕凛读到这里本能地敲了一行字。
「是PS的实验室?」
H的回答略一停顿才显出来。
「应该是,时间差不多。」
他在手机背面蹭了蹭食指,最终敲出一句「迟早再炸它一次」。
-
龙舌兰照旧是打电话来和他聊的,让他到指定位置等待,回收了工具之后又直接递给他定位器,顺便提了一句别到处乱晃。他也没反抗,点点头就接过定位器搁进衣兜里,然后目送上司离开。
普通的定位器而已,没有窃听的功能。
不过他有点懒得说话,所以还是通过文字和H谈天。
「所以刚刚那个就是你之前的上司?」
H的一周目和他完全不一样。
没有打从一开始就和佩蒂席拉产生关联,没有和同学一起去人鱼岛结识岛袋家,而那场让林和悠消失的连续爆炸案干脆就没发生。
虽然也莫名其妙成为了酒厂打工人,且各处细节总有种微妙的即视感,但整体看起来比他和平多了——什么因为手工水平被后勤成员欣赏从而成为了代工者、起初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委托直到很后来才意识到自己按需组装的是什么玩意儿、等毕业被顺势邀请时一度还真心地觉得只是宅在工房组装东西很不错。
其实当时的H,或者说那一回的林和悠原先根本没机会知道自己在为乌丸集团服务,如果不是好心前辈的科普(亦能称为上司要把他绑定进组织的把戏),他真没想过自己牵扯进了什么事。
而刚刚那位一看就很可亲的同事正是这个上司。
奇了怪了,林和悠这个人难道有什么吸引代号成员的奇怪buff吗?
早矢仕凛认真思考着,还没思考出合理的解答就听见了H的回话。
H的声音透过耳机传入早矢仕凛的耳朵,话音平稳,听不出半点情绪:“是,我之前不知道她有代号,不过刚刚凑巧听到了。以防万一,暂时不告诉你。”
他敲出一个「ok」,对这种保密毫无异议,他本来就没太多好奇心,何况是这种知道多一点说不准就离死近一点的消息,于是他只是写道:「有没有听到接下来的任务安排是什么啊?」
“也许是要你来做易容?我有听他们聊到这方面的人才稀缺,她、额……我的前上司还开玩笑问能不能从龙舌兰手里挖人。”
早矢仕凛:……
他露出了有些古怪的表情,犹豫着敲击键盘。
「你确定是开玩笑吗?」
H:“……难说。我读不懂情绪。”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许预感。”
好在今天的剩余时间没有其他安排,他终于能舒舒服服安心独处,甚至能就着客房服务的晚餐收看电视上的假面超人,最终在因多重加成而愈发不可抗拒的睡意里强撑着洗漱完毕,倒头陷进床里。
梦境很快将他淹没。
最近两年他其实没少在梦中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但每回都无法主观上掌控梦境的变化,比起参与梦境更像借某一个角色的视角在旁观,又或者说,像在观看游戏内的过场动画。
这种时候他往往只有视觉和听觉,触觉都几乎没有。
虽然是第一人称游玩但不是全息体感呢……
他这样用游戏模拟,看着下移的视野里出现的乖乖放在膝上的双手,连同陌生的空白的背景,思考起今天的梦境是个什么剧情。
不是什么高处坠落、汪洋漂流或者两处追杀挺好的,白天已经够累的了,夜里还整这些刺激的他是真的经受不住。
“早上好,休息得怎么样?”
耳熟的男声响起时“角色”也没有转向声源,反倒进一步垂下头,视野里的那双手则虚握成拳。
旁观者像忽然被加载了触觉,属于“角色”的感官被一齐同步过来,掌心泌汗的湿滑感和指尖传来的冰冷,被衣料好好保护着的身体也无法自控的颤抖,以及难以理解的“握拳也力不从心”。
“还没缓过来?也该习惯了啊。”
前方的话音伴着脚步声出现在视野边缘的人没有穿白大褂,牛仔裤看起来很不搭现在的场合。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这里又不是药物组的实验室,又不是银色子弹或者不成熟的名侦探诞生的地方,比起白大褂或许还是格子衫更适合这里吧。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可笑声出口却成了呛咳,视野因躬身蜷缩的动作再度下移,尖锐的疼痛从后背辐射开去,直到十指的骨骼也像被灌进什么一样又酸又涨,潮湿的痛感像倾倒进错误容器的夏季暴雨一样飞快地渗出来。空气也好像变得既湿又闷,即便呼吸已经为了争抢氧气努力急促起来,他还是感觉到了逐渐拥来的窒息和愈发明显的战栗。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他没能顺利聚焦,费了很大劲才辨清看见的是什么。
啊,牛仔裤的下面是球鞋啊。
轻啧声从头顶传来,又很快缓和成称得上亲切的安抚,只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听起来像被抽远了、隔着一层玻璃或重重雨幕,又或者干脆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在话尾甚至掺进了轻微的电流噼啪响。
“——反正今天就会有最终结果,来,过来这边。”
他忽然感到自己在跌落。
-
他几乎是从被窝里弹起,急喘着,双手环抱着自己,都紧紧掐着另一侧的肢体。掌心是湿的,指尖也冰冷,触觉感知到的、也许是因寒冷而浮起的疙瘩也很清楚。
睡眠让他的体温下降了一些,此刻冷得发颤也是合理的。
他屈起了腿,弯曲脊背,隔着酒店过于厚重的被子把额头压在膝盖上。
现在唯一的光源是搁在床头桌上的手机,H肯定是第一时间问出的那句“怎么了”,可他被梦境干扰的时间感知仍觉得H出现得太晚。
他没有回答,H于是又问了一遍,他这才偏过头,一只眼还压在布料里,艰难地眨了两下。组织语言费了他一会儿工夫,或者说梦境的残余影响褪得有些慢,心跳、呼吸和颤栗的身体终于都恢复正常之后他才感觉到自己的脑袋重新运转起来,并很可笑地练习了一下怎么说话。
“……我、咳,我在做最坏的打算?”他说着,话尾带出了疑问的语气。
H停顿了一下,径直问向细节:“梦见什么了?”
为什么“我”一点不晓得委婉?早矢仕凛腹诽着,又坐了一小会儿才重新倒回被窝,拽着被子把下巴以下都盖得严严实实,像要靠被子抵御什么黑暗中的不知名妖怪,再开口时答非所问。
“想听炉心融解。”
“没缓存过这首歌。”
“你唱给我听嘛。”
“……”
“求你了虚拟歌姬H亲——”
H沉默了好半晌才模拟出叹气声,原本已经很像真人的声音重新变得失真,那句“街上照明光华璀璨”在凌晨两点的酒店房间响起。
第45章
早矢仕凛安安静静听完了歌,这才开始交代。
“梦见了佩蒂席拉和实验室,超晦气。”他嘟嘟囔囔,越想越气,捶了一下床单,声响被困在被子里,只有闷闷一声。
H倒是还算冷静:“想象而已。”
“可我有感觉到痛诶。”
“大脑臆造的痛觉呗,或者是合理化了现实的痛感——也许该做个体检。”
“……不想见医生。”
“多大人了你……”
早矢仕叹着气,问出了很危险的问题。
“所以,你的二周目究竟是新开了一个存档还是回调了?”
也就是问,他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是H一周目经历的平行世界,还是被未来旅行者改变的过去。
“如果是回调那证明我们到现在还没改变‘林和悠会在实验里变成电子幽灵’的结果,不然我该原地消失。”
“……要我哭给你看吗?”
好在他没真的破廉耻到在自己面前装哭,下一句就转向别的可能了。
“也许我只是接收到了你的电波,所以读到了某些画面。毕竟我们同步率很高。”
H:“虽然我不觉得这些记忆有什么被读取的意义……不过再警告你一次,不要共情我。”
“是是我知道了——”
早矢仕凛拖了个长音,又往被子里钻了一点。
H从来不和他描述实验的细节,一方面是确实不愿意回忆,另一方面就是不想他过度共情。
明明是不擅长读表情的社交废物,还是会为漫画和电影的煽情情节落泪。要是只是落泪也算不了什么,偏偏他对疼痛的共情却有些过于敏锐了,瞧见别人的伤口、读到受伤的描述也会同步地感知到那种疼痛,也许程度会轻一些——至少他没在瞧见卡尔瓦多斯狙杀目标后也头疼到昏厥,一片止疼药就能压下去,但只是这种程度也够他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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