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叔好。”林冠雪没忘了打招呼。
他走到祁家的客厅，陈叔叔站起身来跟他打招呼：“小雪来啦？”
祁阿姨二婚的这位先生姓陈，这几年拜年的时候林冠雪见过。
林冠雪朝陈叔叔客气地笑了笑，站在了厨房门口，正好遇见从厨房推门出来的祁书阳。
祁书阳一手一盘焖面，看见林冠雪进来了朝他点了个头，把手里的盘子放在桌子上。
“不用这个盘子！”祁阿姨看见祁书阳手里的盘子发了怒：“我出门之前不是特地叮嘱你拿深盘子盛吗！”
祁阿姨手劲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林冠雪不是当事人都能听到从祁书阳背上传来的一声闷响。
“不都是白盘子么，有什么区别。”祁书阳挠了挠头。
“哎呀，跟你说你也说不听，起来。”
祁阿姨嫌弃祁书阳挡在门口碍事，一把把祁书阳往边上拨拉。
林冠雪恰巧就站在祁书阳旁边，这一推把祁书阳推到了林冠雪脸上……没错，脸上。
林冠雪只感觉到有什么坚硬的东西蹭过自己的唇畔，然后再看就是祁书阳飞快地闪开。
他朝林冠雪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我先去卧室换个衣服，很快。”祁书阳丢下这么一句话就飞快得跑了。
“哦……好。”
“人呢？这都要吃饭了还换什么衣服。”祁阿姨一边盛饭一边叨叨。
……
祁书阳回到卧室，飞快地从衣柜里拎出来一件T恤。
其实他也没太搞明白为什么自己刚才下意识就跑进了卧室……右边大臂上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他摸了摸，脑子没来由地发热。
怎么回事……在部队里大家不都是大跨栏背心么，崽崽也不是陌生的人。
祁书阳揉了一把头发，索性不想那么多，干脆利索地双手抬起把身上这件跨栏背心脱了下来，换上了白T恤。
——应该是天气太热了吧。
他这样想。
……
祁书阳家餐桌就是个标准的四人桌，祁阿姨和叔叔坐在一侧，林冠雪和祁书阳坐在另外一侧。
每个人面前摆着一盘子豆角焖面。
祁阿姨厨艺不错，林冠雪小时候也没少吃。这豆角焖面无论是色泽还是气味都很诱人，尤其对于现在饥肠辘辘的林冠雪而言。
刚开始吃的两口林冠雪还注意着点儿仪态，等到焖面进了肚，馋虫和饥饿一下子被放大，林冠雪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索性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好吃不？”祁阿姨笑着问。
“好吃。”林冠雪狠狠点头。
小时候他也吃过祁阿姨做的豆角焖面，记忆里就很好吃，时隔多年，祁阿姨这手做饭的水平越来越精进了！
他边吃还在边想，自己在别人家吃饭吃这么快会不会不太礼貌，正犹豫着要不要放慢些速度，就听见了旁边椅子的挪动声。
祁书阳站起身来了。
手里还拿着个空盘子。
林冠雪：“？”
你的面呢？
祁书阳看见林冠雪看过来，还贴心地道：“我再去盛一盘，你要不要？”
林冠雪连连摆手：“先不用先不用。”
“噢好。”
祁书阳拿着盘子进了厨房，很快就端着一盘盛满的焖面出来。
然后林冠雪就见证了祁书阳是怎么迅速消灭掉一盘子面的。
……
吃饭就是直接往嘴里倒是吗？
他表示震惊。
由于一边吃自己的一边偷偷瞄祁书阳吃饭，林冠雪成功地把自己噎到了。
也不知道是哪一口饭没咽对，他突兀地打了个嗝。
“！”林冠雪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
太不礼貌了！
“噎住了？”祁书阳问，他的椅子又动了。
“胖胖，去给小雪倒杯水。”祁阿姨开口。
“妈……我都这么大了别叫我这个外号了。”祁书阳倒是早已经自然地站起身来，不用祁阿姨说，就已经去边上饮水机下面拿了个干净的玻璃杯子，接了杯水放在了林冠雪手边。
“这么大怎么了，从小叫到大的，小雪不也这么叫你么？”亲妈无语。
“小雪是小雪……”祁书阳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陈叔叔。
这位是后来加入他们家庭的，他这些年就没回过家几次，算是知道家里有这么一位人物的状态。
说实话，自己不在家，有人能陪着自己妈妈也挺好的。
但回来之后，毕竟住在一个屋檐下，和在外边的感觉还是不一样。他和这个陈叔叔在生活上不够熟悉，在一些特定场合也就没那么自在。
“特定场合”，就包括了自己儿时外号被自己亲妈叫出口的时刻。
林冠雪叫他小胖，祁书阳倒是没什么感觉。
都叫了这么多年了不是？
“知道了知道了。”祁阿姨敷衍道。
祁书阳：“……”
他强调了多少遍了，自家妈一直这样答应，但一次也没做到啊！
祁书阳看了一眼陈叔叔。
这位在旁边看着他们母子俩，脸上乐呵呵的。
……
“嗝。”
又是一个短嗝，即使捂住了嘴依旧能发出微小的声音。
林冠雪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卡在自己胸口处……早知道就不把注意力全集中在祁书阳身上了！
倒完水的祁书阳坐回林冠雪身边，伸出了只手帮林冠雪拍了拍背，道：“吃慢点儿，别着急。”
林冠雪：“……”
在座的谁都有资格让我吃慢点儿，就你没有好吗！
祁书阳！！！
第65章 饭搭子
“这样也挺好，阳阳也回来啦？那不刚好，你们俩多少年没见了？可以一块儿玩！你自己做饭我也不放心，这几天你就在你祁姨家吃吧！”
饭后，林冠雪被祁书阳拉进了他的卧室，然后收到了自己亲妈，也就是赵女士的电话，赵女士的电话核心思想就一个，就是安排了林冠雪接下来孤苦伶仃一周的吃饭问题。
——在祁姨这里吃。
……
刚刚，吃完饭，林冠雪听着客厅里祁阿姨给赵女士打了个长达一个多小时的电话，话题内容从海边好不好玩到还是新鲜的鱼好吃，再到什么样的遮阳帽又这样又好看，以及哪个视频可以教男士抹好防晒霜。
当然，不是教男士给自己抹好防晒霜，而是帮他们的妻子抹。
最后，两位母亲才把话题转到了自己的儿子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林冠雪的错觉，谈到儿子接下来一周的生存问题时，两位母亲的用词明显没有讨论前面那些话题时考究。
“行行行，交给我你就放心吧，你就和你家老林在外边儿好好玩吧。嗯对，祁书阳也回来了，搁家里头呢，反正他也没事儿，就让俩孩子一块儿玩吧，他们小时候关系就好，也熟悉。”
祁阿姨打电话的声音清晰的从客厅传进来，林冠雪也不知道该感叹说祁阿姨嗓门大还是他们家门板不怎么隔音好。
然后林冠雪就接到了赵女士的电话。
赵女士匆匆交代完，还不忘叮嘱：“你带着阳阳一起玩啊，别再像小时候那样天天欺负人家。”
“妈，我都多大了……再说了，我小时候也没怎么欺负他吧。”林冠雪拿着手机抗议，他觉得自己亲妈的说法带有了她自己浓重的主观色彩。
“怎么没欺负？阳阳多乖一孩子，听话又可爱，上小学的时候要不是因为你能被叫家长吗？”
林冠雪：“……”
还真是。
年份隔得太久远，其实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林冠雪已经记不清楚了，小学生之间的口角可能就是因为很小的事情。林冠雪只记得当时自己刚上小学不久，还没有完全适应，然后因为什么事就在放学的操场上和别的小朋友吵起架来。
三年级的祁书阳刚好被他们班老师领着从旁边经过，也要去校门口等家长接。也是祁书阳眼睛尖，一眼就看见林冠雪这边有情况，二话不说就跑过来，把站在林冠雪面前的小朋友推倒了。
祁书阳怎么说也比林冠雪大两岁，且从小就长得人高马大。三年级和一年级的小朋友在身高和体型方面的确存在着巨大的差距，被推倒的小朋友愣了愣，然后就在放学点儿人最多的操场上发出了鬼哭狼嚎般的哭声。
再然后……家长们不本来就在校门口等着呢么，这三个小朋友直接就被老师叫了家长。
别的小朋友高高兴兴放学回家去，他们三家孩子连同家长全都到办公室来。
……
林冠雪上小学的时候不止被叫过一次家长，好像还次次都带着祁书阳的家长。
别的事情林冠雪更是连为什么都回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和这次应该差不多。
祁书阳小时候性格温吞，反而是自己横冲直撞，也牙尖嘴利。不过林冠雪依旧不认为这算自己欺负祁书阳。
“行了行了，不跟你说了啊，我这边还跟你爸玩呢。”
赵女士也懒得听林冠雪辩解，直接挂断了电话。
林冠雪听着电话里“滴滴滴”的挂断声，放下手机气不过，抬头询问当事人道：“我妈说我小时候老欺负你，你觉得我欺负你了吗？”
祁书阳从床上摸了个抱枕下来，递给林冠雪示意他坐在上面，然后道：“没有吧？”
没错，两个人是直接坐在了床边的地毯上。
祁书阳的卧室从小住到大，客观来说房间面积不算小，可眼下房间的一半空间……噢不，准确来说除了书桌和祁书阳那张单人床的位置外，其他地方都被祁姨堆满了杂物。
刚进屋的时候林冠雪对这一幕表示了同情。
祁书阳倒是挥了挥手，不太在意地道：“我这一出去就是好几年，就是回来也呆不了太长时间，我房间不用也是闲着。”
这就导致林冠雪进了房间后除了床几乎没地方坐，但是直接坐在人家床上……也不太好吧？
林冠雪委婉表达了自己的观点，祁书阳就从边上堆着的柜子里翻出来一张毛毯，铺在了床边的地上。
“我们这么坐？”
“也行。”林冠雪点了点头。
地上硬，所以祁书阳边说边给林冠雪扯了个抱枕过来，让他垫着坐。
……
“是吧，我们小时候那是合理的上下级关系，不存在什么欺负不欺负的。”
林冠雪点头道，觉得还是当事人明白怎么回事儿，赵女士那是事情的旁观者，根本看不到当年事情的全貌！
说完这句话，算是终结了一个话题。
林冠雪觉得眼下这接不上下个话题的气氛有些尴尬。
就算祁书阳大变样，林冠雪倒是也不觉得陌生。
但主要……不知道聊什么。
林冠雪就是怕呆在客厅还得努力找话题跟祁阿姨和陈叔叔聊天，这才跟着祁书阳进了卧室。
果然，进了卧室比呆在客厅的尴尬要少一些，但也不代表没有。
“你现在睡觉还是要两个枕头？”林冠雪找话题问道。
小时候俩人关系好，一方父母不在家的时候也会把自己孩子放在对方家里睡。
记忆还是个挺神奇的东西，这么多年不联系的人，林冠雪本来以为自己和祁书阳之间会有点儿尴尬，结果到了熟悉的场景里，那些尘封的往事自然且流畅地出现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甚至不需要什么铺垫。
连带着现在看祁书阳，林冠雪也能找到曾经那个“小胖”的影子。
“没，进部队就没这个习惯了。”祁书阳点了点头。
“那你还留着这个小枕头？”
祁书阳有点儿不好意思地道：“回来之后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跟小时候一样，喜欢抱着这个枕头睡。”
林冠雪接过抱枕来，结果还发现这个抱枕上的图案还挺熟悉。
是小县城里最常见的图案，一个没什么细节的简笔画小男孩，抬头看着一个高高的秋千，画面中央还飘着几片叶子。
是很复古的图案了。
图案已经被水洗的有些变色，这种“褪色”倒是显得这个抱枕套子很干净。
“小时候被叫家长不还是我连累你了吗？”
祁书阳又把话题扯回刚才林冠雪那个电话上。
两个人一同坐在地上，离的近，刚才林冠雪打电话的时候他听见了赵女士怎么说的。
“连累？”林冠雪倒是没想到祁书阳会用这样一个形容词。
怎么想都是自己先找的事儿吧？
“都是我动的手，你啥也没干还被叫家长。”
“额……”林冠雪倒是没想到在祁书阳的记忆里事情是这样一个角度。
“不是，不能完全这么说，那你动手不也是帮我出头吗？”
“那你确实没动手啊。”祁书阳道。
“……”林冠雪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儿时玩伴，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现在在部队里……会不会经常帮别人背黑锅？”
“背黑锅？”祁书阳显然没明白林冠雪何出此问，但还是老老实实答了：“那倒是没有，我们关系都挺好的，有个什么事儿他们还挺愿意帮我的忙的。”
“那也正常。”林冠雪道。
试问，谁不喜欢和长得帅遇见事儿了直接上，性格还……单纯的男孩相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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