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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识地掩去脸上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慌乱神情，恶狠狠地瞪了林斐一眼：“你应该知道骗我的下场。”
林斐：“知道他在哪里后，你要怎么做？”
维亚“哈”了一声，高抬着下巴，蔑视着林斐：“和你有什么关系，怎么，你要说你就是林赛？”
林斐歪头看着维亚：“不可能吗？”
维亚被林斐看得背后发毛，冷笑一声：“林斐·温莱，你的疯病还没有好吗？还以为你时隔六年出来正常多了，你根本就不知道林赛在哪里是不是？我没空陪你发疯，快说你是怎么知道林赛这个名字的。”
维亚的语气显而易见不耐烦了起来，眼前林斐古里古怪的言行，让维亚断定，林斐压根不知道林赛在哪里，也并不了解林赛，或许他只是偶然听到过林赛这个名字，如果林斐知道林赛的存在，知道林赛曾经做过什么，他怎么可能会如此平静地谈到林赛这个名字。
……至于林斐说自己是林赛这种天马行空的疯想，简直是可笑之极，毕竟，林赛毁了林斐·温莱的全部事业，但凡林斐了解其中的真相，他恐怕只会恨林赛，再也不会说自己是林赛这种疯话，林斐就是林赛……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情。
想到这，维亚又低声咒骂了一句：“疯子。”
听到维亚口中的单词，林斐的目光幽幽地飘到维亚的脸上。
维亚敏锐地感受到林斐的视线，又伸手捏住林斐的脸颊，把林斐的脸往另一方向掰，或许是因为林斐刚才的疯言疯语让维亚陷入了复杂的情绪，他手上的力气比之前轻了许多，但嘴上仍然不客气地警告：“看什么看。”
“我很像疯子？”林斐被捏着脸，口中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维亚无语凝噎，三秒后问：“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清楚？”
维亚明面上的工作与当年的林斐一样，混迹在娱乐圈中，作为同行，维亚不得不承认，早些年的林斐在这一领域做到了极致，总有一些人，只要站在舞台，就能披满星光吸引所有人注意，出现在荧幕，就能让无数观众驻足。
可后期林斐的表现，是截然相反的糟糕。
他迟到、罢演、毁约，为了挣快钱接一大堆低俗下流的广告，毁坏自己的形象，得罪了许多大公司，生活上，又三番五次戏弄观众，比如声称自己被绑架了，引发全网关注，隔天面对镜头又笑嘻嘻地说自己只是开了个玩笑，又或者是在录制节目时拉住无辜路人说他要害自己，并以此为借口拒绝接下来的录制，至于他在各种发布会上突如其来的冷脸，神经质的自言自语，诡异的行为举止，更是家常便饭，那段时间，每一天打开星网，民众们都能看到林斐的最新的丑闻，疯子成为林斐身上最突出的负面标签之一。
当时的林斐，就像即将腐烂熟透的花朵，散发出浓郁得几乎恶臭的香味。
维亚用眼角的余光去瞟林斐，六年后再见到真实的林斐，他的气色不太好，言行举止中倒是没有之前那种随时要爆发的歇斯底里，只是有时候脸上流露出的神色，让他很像一只苍白的幽魂，维亚晃了晃林斐的脸，哼了一声：“如果你没有说刚才那些疯话，我可以承认你这六年的治疗还算有效果。”
林斐脸上神情不变，只有眼珠往左移动，看向维亚：“治疗？”
维亚与林斐对视。
林斐是劣雄这件事爆出后，林斐的反常行为有了解释，而后他飞快退圈。
尤里安的家族在暗处统辖了一个全虫族最善于搜集隐秘信息的秘密组织，林斐退圈后，维亚曾雇佣其中精英成员，让他们搜集林斐的相关消息——维亚并没有伤害林斐的打算，尽管他讨厌林斐，他依然认为，失去一切、声名扫地作为林斐欺骗大众的惩罚已经足够，搜集信息是因为……
林斐收到的惩罚已经足够，可世界上总会有极端疯狂之徒，那些人有可能会对林斐犯下难以挽回的罪行，维亚不喜欢林斐，可他并不希望听到林斐的死讯，所以他想了解林斐的近况，如果有必要，他会不漏痕迹地帮助对方。
最后的调查结果还算满意，林斐的经纪人兼父亲把林斐送去疗养院，让他接受治疗，那座疗养院是卡奥菲斯家族下辖最顶尖的疗养院之一，卡奥菲斯家族将它作为联姻的礼物送给了沙利叶家族，因此它的治疗水平完全值得信赖。
听说林斐·温莱通过治疗好了很多后，还经常会乔装和父亲一起进行星际旅游，大概身体……至少精神状态恢复得不错。
维亚想到这，眉头皱了一下，他似乎遗漏了什么东西，仿佛拼图的一角被藏起，是什么呢？
“请问，”林斐突然出声，“您知道我是在哪个疗养院里接受治疗的吗？”
第87章
林斐的目光澄澈，毫无保留地看着维亚，似乎维亚的回答于他而言举足轻重。
他的绿瞳平静而幽深，却像是漩涡一般，蛊惑人前去一探究竟，让人将心中所知所想全数交付，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维亚张开嘴唇，不受控制地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卡奥菲斯家族下辖的疗养院。”
等话说出口，他才猛然意识到，曾在哪里接受过治疗，林斐本人不是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吗，他是在明知故问？
“卡奥菲斯吗？”林斐的眉头往下压了一点，眼中流露出沉思。
“只是卡奥菲斯？”林斐问。
维亚：“等等，我问你，你是在哪一年接受的治疗？”
林斐语气中有着不确定：“大概……三四年前？”
维亚拧起眉头，脑中灵光一闪，一个绝不可能的猜想从他心中缓缓升起。
假设林斐·温莱终于说了一次真话，假设如他所说，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曾经身处何地呢？
只有长时间陷入意识障碍的人才会对自身经历一无所知，如果林斐曾有过这样的阶段，他必然不可能拥有正常的行为能力。
维亚的唇线无意识地抿成直线，他想起了自己通过秘密组织拿到的有关于林斐的照片，那些照片的拍摄时间也是三四年前，如果林斐在三四年前失去了行为能力，甚至失去了意识，照片上那个“正常的林斐”是谁？
维亚的思绪有些混乱，话堵在嘴中，却找不到合适的语句，很快，另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两人之间怪异的氛围，让周遭气温一下子下降了好几度。
林斐的目光移动到走近的人身上。
塞梅尔看起来与先前没有什么不同，不过等距离足够近，林斐隐隐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丝微不可察的疲惫，这并非是肉眼观察得来的结论，而仅仅只是一种感受。
林斐的视线在维亚和塞梅尔两人之间扫，他迅速做出维亚看上去更安全的判断， 身体往维亚的方向缩了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斐的眼角余光似乎捕捉到了塞梅尔那像是冰铸一样的脸上肌肉抽动。
塞梅尔走到两人身边，维亚一只手臂横在林斐和塞梅尔之间，抬起眼眸，他问：“有事吗？”
塞梅尔直勾勾盯着林斐，咬牙切齿：“谈一谈。”
维亚撇了一眼塞梅尔，没好气地说：“抱歉塞梅尔公爵，我也需要和他谈一谈。先来后到，懂？”
塞梅尔银白色的常常给人无机质错觉的双眼中第一次泄露出明显的情绪，他仿佛完全听不到维亚说的话，只是盯着林斐。
林斐的后背莫名冷飕飕，他沉默了几秒，观察塞梅尔的表情，尝试着沟通：“谈什么？”
塞梅尔脸颊上的肌肉轻微痉挛，他一字一句：“昨晚，的事。”
参加恋综的这几个嘉宾，林斐之前一直觉得塞梅尔的想法是最容易看懂的，这不是因为塞梅尔浅薄，而是因为塞梅尔纯粹，外界的事与人在塞梅尔心中，被划分成“可用的”“无用的”与“应被处理掉的废物”，林斐曾被划分到“无用的路人”和“应当被处理掉的废物”中，曾明确感受过塞梅尔纯然的漠视与杀意，可是今天，林斐没有接受到这些熟悉的信息。
塞梅尔像是一尊冰雕成的雕像，本不会有其他情绪，今天，他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点燃了，他的眼眶中有冰凌般尖锐的火焰，这种复杂的情绪出现在塞梅尔的眼中，让人无法看透。
维亚早看出塞梅尔今天不对劲，听到塞梅尔的问话，他问：“昨晚的事？”
“昨晚……的事？”林斐也问。
是昨晚想把自己处理掉那件事吗？难道塞梅尔后悔没把自己弄死了？如果是这样，他不是应该直接掏出武器把自己弄死吗？
塞梅尔眼中的怔然太过明显，以至于维亚不可思议地叹：“你脸上竟然会出现这种表情？”
塞梅尔突得往前一扑要去抓林斐，维亚立刻闪到林斐身前，维亚挡在林斐身前，塞梅尔紧急刹住往前倾的动作，一只手臂越过维亚的肩膀抓住林斐：
“昨晚，的事，你——”
林斐被塞梅尔的动作吓了一跳，后背紧紧贴着墙壁：“昨晚？昨晚什么事？”
塞梅尔依然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维亚却感觉塞梅尔似乎下一刻就要被气得吐血。
与此同时，林斐感受着塞梅尔抓着自己不断变大的力道，心中已经做好肩头被捏碎的准备，却也在这时，一股奇妙的鲜甜气味忽然出现。
林斐抿了抿嘴，咽下一口唾沫。
他似乎听到了内脏在身体中蠕动的声音。
早就麻木的胃像是被那股味道突然唤醒，陌生酸涩的饥饿感在灵魂深处发酵，唾沫在口腔中分泌，他久违地生出了一点对食物的渴望。
哪里来的香味？
林斐皱了皱鼻子，想起闻清楚那股出现得诡异的鲜甜是什么食物发出的味道，嗅闻着香气，他抬眼，却不设防地看到了塞梅尔的脸。
塞梅尔一头银色长发披散着，一缕顺直的银发垂在脸侧，林斐的目光顺着他的头发看到他的嘴唇，塞梅尔的嘴唇略薄，冷冷地抿着，呈现出淡淡的血色，那只是拟态出的器官，可是当林斐将注意力放在上面时，他的舌尖却出现幻觉般的鲜甜滋味。
这时他又发现，塞梅尔下嘴唇处有一个很小的伤口，强大的高级雄虫自愈能力惊人，按理说，这么小的口子待在塞梅尔脸上不会超过三秒。
林斐没有去想谁能在塞梅尔这样强大的雄虫嘴上留下一道伤口，他的思绪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不知道这样的嘴唇咬下去是什么感觉……肉质应该很不错吧。
林斐忍不住又抿了一下嘴。
塞梅尔敏锐地捕捉到林斐的视线与抿嘴的动作，即使顶着一张冰块脸，他身上怒不可遏的情绪依然完全传递给了在场的另外两个人：“你在想什么？！”
林斐被这声严厉的怒斥吓得一激灵，奇怪的联想顷刻间烟消云散，就在他紧急思考着如何逃离眼前的处境，第四个人登场了。
尤里安疾步走看过来，看着眼前三人诡异交叠的姿势，那张温和文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难看的神情：“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尤里安先是义正言辞警告塞梅尔：“公爵大人，您身上的精神波动非常剧烈，作为高级雌虫我必须告诉您，如果您还想继续接下来的录制，请立刻去处理一下自己的情况——您心中应该清楚，这种情况发生在精神力从未出现过问题的您身上有多特殊！不止是为了您自己，也是为了教会，如果您在这方面出现问题，接下来的计划该怎么办？”
尤里安的声音突然放轻：“母亲……祂怎么办？”
尤里安又对维亚说：“维亚哥哥，雷米尔家的长辈刚才向我发了信息，说无法联系上您，您最好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尤里安的目光最后落到林斐身上，如出一辙的绿色眼眸互相对视，尤里安静了两个呼吸的时间，缓缓吐出一口气，说：“你跟我过来，为了接下来的录制，去好好休息。”
面对并未动作的维亚和塞梅尔，尤里安将声音放得又轻又柔，语气中有些无奈：“好了，快去吧，不管你们和林斐之间有什么想说的，都之后再说吧，之后的时间，还长着呢。”
也就在这时，维亚突然问了一个看似莫名其妙的问题：“尤里安，卡奥菲斯送给沙利叶的A002疗养院目前是谁在管理？”
尤里安从善如流地应对：“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知道的，对于这些附加产业，我们都是交给专业的附属团队管理的，”尤里安笑笑。
第88章
在尤里安善意的劝说下，塞梅尔和维亚暂时离开，而林斐则和尤里安一起留在了鸢尾别墅。
尤里安借林斐脸色不好的理由强行把他拉到了自己的房间，说要给他做精神安抚。
可是劣雄会需要精神安抚吗——林斐这样想，不过他拗不过尤里安，尤里安长得可爱，说话温柔，可打定主意后做事却透露出独断的强硬，林斐没来得及说“自己可以回房间休息”，就被尤里安半拖半抱带进自己的卧室。
林斐原本以为，作为劣雄，不管尤里安怎么释放精神力，他都不可能和对方产生精神链接，更别说被精神安抚，就像之前在别墅门口那样，当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尤里安强大的精神力时，林斐就像聋子哑巴，被隔绝在正常虫族的世界外。
他没有想到，他只是在尤里安的房间和尤里安对着坐了一会，困倦的睡意就向大脑袭来。
就像饱餐一顿后，躺在被阳光晒得柔软干燥的草地上，林斐的眼皮越来越重，脑袋也一点一点地要垂下去，模糊的余光中，他看到尤里安向自己走来，随着尤里安的走进，他的鼻尖还嗅到了面包房里的的味道——暖洋洋的浓郁奶油香味，让人想起橱窗里被烘烤得金黄的小曲奇饼干、圆圆的纸杯蛋糕。
昏昏沉沉中，这股香甜的气味愈发逼近，林斐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块不断向他靠近的奶油蛋糕，这块巨大的奶油蛋糕不但色香味俱全，还主动将自己送到林斐的口中，在香气的诱惑下，林斐张开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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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血液滴落，发出轻微声响。
尤里安站在林斐的面前，伸着右手，一只手指被林斐死死咬住。
林斐闭着眼，面容安宁，半躺在天鹅绒沙发上，像是一只精致到极点的瓷娃娃，可他嘴边鲜红的血迹、紧咬住尤里安手指不放的动作又为眼前这如同中世纪古画般华美静谧的场景增添了诡谲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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