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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表现得全然一副担心家人安全的好大哥形象，侍卫也垂目陷入沉思。
林怀瑾眨眨眼，抱歉道：“我实在抽不得空，只能先告辞了。”
侍卫再次伸出胳膊阻拦，面上的表情没有动摇，“王爷自会安排人护送三小姐回国公府，林大少爷，请随我来。”
无法，大少爷只好带上仍然一脸懵逼的阿季，不情不愿地跟在侍卫身后，进了茶楼。
长街上其他店铺的生意不好，但茶馆距离命案现场很近，生意不降反增，一楼大堂的位子几乎全部坐满。
文王所在的包厢在二楼，从大堂的桌子中间穿行，林怀瑾听了一耳朵茶客们谈论的事。
果然是在谈论秦屠夫的案子。
“死的真惨啊，女儿以后可咋办，亲爹就在他旁边被害了，唉……”
“这事儿怕不是警告哦。”
“前段时间不是说啥天有异动么？这么快就有动静了。”
“玄学谁说得准呢。”
“还敢说，你不要命啦。”
接着茶馆里响起一阵调侃。
当朝圣上以宽仁治理天下，从不搞文字狱，百姓向来有什么说什么。
林怀瑾听着他们的意思，是将秦屠夫的离奇死亡与天象异动联系起来了。
有大事要发生，这便是预兆。
林怀瑾不相信迷信之说，但百姓觉得这些有联系，若再将事情传的邪乎点，或者再编写民谣，传到朝堂大官耳朵里去，这就不止是迷不迷信的事了。
这么想来，秦屠夫的事或许会对文王不利呀。
难道文王找他就是为了这件事吗？这事和他也没关系啊！
从楼梯口到包厢门的这几步路，林怀瑾走的慢吞吞，侍卫早就等在门口，只等他走过去。
“王爷。”
一抹白色靓丽身影走进屋来，声音也如记忆中同样清脆，但阚子骏仍是分辨出了其中细微差别。
林怀瑾挪着步子向前走，文王慵懒地靠在椅背，惬意看他一步步进来。
进来时，文王已屏退其他人，阿季也被拦在外面，屋内又只剩他们两个。
林怀瑾咬了咬唇，心里发虚，又要开始瞎扯了……
“王爷，您有事找我？”
文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紧张坐在自己对面，悠悠然执起面前的紫砂壶，给他倒了杯茶。
“这家茶馆的普洱醇香浓厚，比宫里的茶还要香，林大公子尝尝？”
能不能直接说事啊？
林怀瑾乐呵呵将茶接过来，品了一口，果然好喝，入口微苦，回味甘甜。
再看文王的表情，怡然自得，无任何异常，不急不躁，也不像昨日那样凶神恶煞，甚至嘴角带了抹微笑，笑的林怀瑾心里发毛。
他小心翼翼将茶杯放在桌上，想了想还是直接道：“王爷有何吩咐直接说吧，我不懂品茶。”
林怀瑾现在的人设是假装大少爷的乞丐，从小没了爹娘，捡大户人家剩衣服穿，偷街上的包子铺的包子被人追的打断了右腿，只得捡些饭点后厨的剩饭菜吃。
吃不饱穿不暖，长得瘦小，没有力气，被人欺负。
住在破庙里，和尚让他卷铺盖走人，在长街上乞讨，老板们嫌他影响店面形象。
生了病只能靠身体硬熬，和他一起乞讨的大爷哥哥们为了不让他饿死，一个去偷吃的被打个半死，最后因为买不起药在寒风中冻死，一个边干苦力活边将所有吃食留给他，在大夏天中暑而死。
而他侥幸成为了那群乞丐们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只因为遇到了国公府的林大公子，那日他生了大病发了高烧，躺在桥下奄奄一息。
行人皆白眼看他，口水啐他，眼前闪过白光，恍惚之中看到了死去的亲人。
就在他以为行将就木即将离开人世之际，一道温柔的声音出现在了生命中，是林大公子将他救起，不顾他身上都是泥巴，一身臭味。
亲自将他带回了国公府，又亲自为他请大夫，亲自为他抓药、熬药、吃药。
因此他才能捡回来一条小命，林大公子的恩情宛如再生父母，昨日的大少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诉说着林大公子的恩情。
没想到这涌泉恩情他还没来得及报答，林大公子就遭此劫难，死于奸人之手。
作为一个从小就靠乞讨为生的小瘸子，他当然不懂品茶。
文王轻笑一声，一手端茶，一手撵起杯盖，优雅地品了一口，与林怀瑾大大咧咧的动作形成鲜明对比。
“昨日谈的事，想的如何了？”
林怀瑾一顿，昨日文王以帮忙调查原主之死为条件，让他站队啊……
“王爷，您猜的果然没错……”
文王抬眼，示意他继续说。
林怀瑾想到昨天祝云骁所说阿翠同乡被灭口一事，面上愤愤然，“祝将军说调查线索断了，我看他根本就是没想着仔细查下去！”
文王轻笑一声，嘴角勾起，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暖意，“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这事嫌疑最大的就是祝云骁，他能调查什么，你被他骗了。”
林怀瑾呵呵两声，给他竖起大拇指，“王爷您说得太对了。”
林怀瑾说话时总是以一种十分卑微，又对林大公子特别感激的语气，与记忆中的林怀瑾相去甚远。
文王确信这不是林怀瑾，但他也庆幸这不是原来的林怀瑾，才能让他更好的利用，更好拿捏。
“你应该知道，林大公子也曾经救过我的命，我们两个对他的感情是同样的，我比你还想帮林大公子报仇。”
文王语气难得认真，也收敛了眼神中的压迫感。
但许是习惯了身份威胁他人，他此刻的表现并不真诚，像只循循善诱的脚滑狐狸。
“祝云骁害死了他，还令你假扮林大公子，掩盖罪恶手段，实在是可恶。”
这这这……文王是认真的还是单纯忽悠他啊？祝云骁根本不像会杀人的人啊！
林怀瑾露出疑惑表情，但在文王看过来时立刻收敛起来，转换为敬佩。
“王爷，您肯定会把凶手绳之以法吧！”
文王紧紧盯着他不做声色。
林怀瑾知道他在等着自己投靠他的保证，但是……文王这分明是逆风局，非要拉他进局，是想他与全世界为敌吗！
“林大公子对我是再生之德，为他做任何事，我都愿意！”
“好。”文王起身，林怀瑾也赶忙站起来。
文王再次给他倒上茶，举茶碰杯，大有以茶代酒的架势，“今天这起命案，你去协助祝云骁办。”
“啊？”林怀瑾不解。
秦屠夫这起命案发生的突然，短短半天时间，京城百姓都在传这是天意，天要异变。
但是现场几乎全是太子的人，包括祝云骁，文王的人连尸体都无法接近，太子只手遮天，他只能用这个法子。
他已经确定，面前这个林怀瑾与原来的国公府大公子，不仅是举止行为还是习惯性格，都大不相同，可以确定并非同一个人。
不仅如此，脑袋还不太灵光，还与祝云骁有着不可告人的亲密关系。
文王想到一个绝妙的办法，这个“林怀瑾”愚不可及，只要稍加忽悠，便可拉拢至自己阵营，让他潜伏在祝云骁身边，打探太子的消息，简直易如反掌。
俗话说得好，英雄难过美人关，祝云骁这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居然喜欢男人。
文王盯着林怀瑾的眼神变得愈发奇怪。
——
林怀瑾从茶馆出来，被扑面的冷风吹了一个冷颤。
阿季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知道大少爷从包厢出来之后，到出茶馆的这几步路，走的无比惆怅。
看热闹的人群早就被疏散，大街上冷冷清清，一旁围着的官兵也都离去。
林怀瑾拢了拢衣领，怎么好像突然变冷了呢。
马车已经带着林如雪回去，林怀瑾本打算走着回去，正好散散心。
“少爷，祝将军在那边。”
二人已经走到了回家方向的下个路口，阿季拉了下林怀瑾的袖子。
祝云骁抱着刀，靠在一棵大树上，浑身散发着冷冽的威压。
第34章 我挖不了煤球
此处距离茶馆不到五十步， 正好能看到茶馆门口，想必祝云骁已经知道他刚从茶馆出来。
若说第一次是被下药才失去理智，祝云骁动作粗鲁点他可以理解。
但是昨天明明喝醉酒的是他， 怎么好像祝云骁也醉了一样，简直是往死里撞， 他就奇了怪了， 祝云骁是有什么变态癖好吗？
他急得哭着骂脏话，到最后甚至求饶， 祝云骁跟聋了一样。
主动出击， 却以哭成泪人收场，着实丢人，但大少爷心里也着实憋了一肚子怨气。
本来与林如雪一同逛了许久的长街， 买了很多东西，花钱的兴奋感已经让他忽视腰上的酸痛。
现在只是远远地看到祝云骁身影， 刚才说祝云骁坏话的心虚就已经全然忘了， 只觉得对方实在是粗鲁至极，腰上又开始发痛，就连走路姿势都奇怪起来。
实在不想搭理对方，要不绕过去吧？还是装作无视？
林怀瑾放缓了脚步， 祝云骁却站直了身子，被阴影盖住的半张清秀脸庞露出来，在树上的大红灯笼之下衬得格外惊艳。
林怀瑾笑着打招呼，语气里却带着十成十的讽刺， “祝将军大忙人， 怎么在这儿站着吹西北风呢？”
阿季人都傻了， 昨晚上大少爷喝醉，不就是祝将军帮忙找的旅馆吗？怎么大少爷还对祝将军有这么大的敌意呢？
离光早已习惯大少爷的阴阳怪气， 倒是不觉得奇怪。
祝云骁无所谓地轻笑，声音一如寒风般清冷，但莫名让人听出几分缱绻来，“今日确实挺忙，不过现在忙完了，大少爷不嫌弃的话，我骑马送你回去。”
他这才看到隐匿在黑暗之中的马匹，是上次送他去书院那匹马。
“祝将军身强力壮，怎么还骑马，不如走着送我回去。”
一句“身强力壮”特意加重了语气，祝云骁听出这是抱怨他呢，眼神幽深起来，“能得大少爷一句夸赞，是我的荣幸，那我继续努力？”
这人怎么……这么二皮脸呢？林怀瑾鼻子轻哼一声，转过头去。
今日大少爷穿着一身白衣，领口的绒毛裹着尖尖下巴，因着刚从暖气十足的茶馆中走出，受了冷气，脸颊乃至鼻尖都泛着粉。
这一声冷哼，简直像小猫撒娇一样，挠到了祝云骁心坎里。
祝云骁接过离光递过来的马绳，“上马，免得你腰疼。”
林怀瑾一惊，猛地抬头，看了一眼阿季又看了眼离光，好在二人脸上都无异常。
他心中气恼，但现在腰间确实酸痛，长街这点距离不算什么，若是走回国公府，不说他的腿还要不要了，他的腰就要先走断。
嗔怒地看了祝云骁一眼，再生气对方的无礼，也只好对阿季说：“你跟着离光，我和祝将军一同回去。”
经过多日相处，二人之间的氛围和谐融洽，阿季心里早就给祝云骁发了好人卡，此时也是一万个放心，嘴上却不忘了叮嘱：“好嘞少爷，注意安全。”
上前拽住马鞍，在祝云骁搀扶下上马，这次轻车熟路，随着高度变化，心里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害怕。
但在后背贴上祝云骁胸前的一瞬间，身体还是下意识僵了一下，条件反射一般挺直了背。
“驾！”
身后的身体突然向前耸了一下，林怀瑾愣神之间，马已经开始奔跑。
心思不单纯的人看什么东西都是不干净的……之前还不觉得，这姿势怎么这么奇怪……
刚跑没两步，祝云骁便骑马跑进了长街旁边的一条街，这条街上都是店铺后院，没什么灯，只能靠着月光照亮前路。
但林怀瑾没工夫去关注这种事了，他被祝云骁笼罩在怀中，只觉得某个不可说的地方痛的厉害，祝云骁还总是向前撞他的身体，撞的他几乎要扶不稳手上的缰绳。
他耸着肩膀，一只手朝后夹在二人身体之间，小幅度的想将祝云骁的身体推开。
可接下来对方的又一个挺身，让他重心不稳，向前倒去。
腰上扶了只手，祝云骁一只手拽着缰绳，一只手从腰间向上，将他托了起来。
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马蹄声与另一条街上传来的叫卖声，林怀瑾被撞的东倒西歪，只能靠着祝云骁的手才能稳住身形。
“祝云骁……我不骑马了……停下……好痛……”
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没有维持多久，祝云骁听他喊痛，立刻勒住缰绳，这才发现他痛的喘着粗气，挺直着腰背，痛的小声哼唧。
祝云骁从未想过这么严重，神情一怔，“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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