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祝云骁只是随口说说,在看到晚餐的桌上真有红烧鹿鞭这道菜时,林怀瑾脸上的表情崩不住了。
在他印象里,这好像并不是家常菜吧?祝云骁是以什么理由吩咐厨子做这道菜的?
祝府其他人应该都知道他在这儿,幸好没人过来一起吃饭!祝云骁有病吧!怎么能真点这道菜呢,这可不是他点的!
祝云骁兴致颇好,夹了一筷子放到林怀瑾碗里,看到他瞪着眼睛难以置信的表情,眼睛里再次染上笑意,“特地给大少爷做来补身子的,尝尝。”
林怀瑾咬着唇,盯着那块菜面色复杂,他也给祝云骁夹了一块,讨好地说:“云骁哥哥你先吃。”
他看着祝云骁将他夹的拿筷子放进嘴里,面不改色,甚至还朝他挑了挑眉。
“该你了。”
“……”
大少爷以赴死般的表情,将筷子放进嘴里。
还没嚼几下,眉眼皱起,将那块肉吐了出来,好难吃!
他迅速将那道菜端到了离祝云骁最远的位置,脸上些微发红,“这么腥怎么吃,你也不许吃。”
祝云骁绷着嘴角扯了一下,眼神幽幽的看过来,意味深长地问:“为什么?我不觉得腥。”
“那也不许吃。”
要是让祝云骁补起来,他怎么受得了,现在就已经受不了了,虚点才好,虚点才不会总想着床上那点事。
他起身将凳子换了位置,距离祝云骁的位置近了些,两个人胳膊挨着胳膊。
林怀瑾手上动作不停,往祝云骁碗里夹着菜,边软着声音道:“云骁哥哥,我们要怎么办呀,你快告诉我吧。”
说罢,怕祝云骁扯开话题,他甚至放下筷子,轻轻晃了晃祝云骁的胳膊,用着自认最无辜的表情说:“求求你了,我只有你了云骁哥哥。”
祝云骁动作一顿,瞟了他一眼,“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昨晚?指的是在床上?
“不知道是谁骂我狗东西,又说我技术太差不如去当太监,还要把我剁了喂狗,伤到我了,一整天都在想。”
大少爷急了,这些话从祝云骁嘴里一本正经的说出来,莫名羞耻,他脸上红的更厉害,解释道:“男人的小情趣你都不懂吗?我说完你不是更有劲儿了?”
“化悲愤为力量。”
“那你想怎么样?”
祝云骁转过头来,邪恶开口:“说点书上教的。”
“???”
林怀瑾搞不懂,祝云骁是第一天认识他吗?难道不是正因为他这样的小习惯,祝云骁才喜欢的他?难道……祝云骁其实一直在忍着,只待有朝一日翻身把歌唱,而现在,这一日终于到来了?
他笑了笑,忍着将一桌子菜全掀翻的冲动,义正言辞地说:“好哥哥好棒,大**。*的我喵喵叫,快把我*死了,好喜欢哥哥的**,以后我的**只给哥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偶尔满足枕边人的合理需求本就是每个男人应该做的,大少爷从不在小事上扭扭捏捏。
但他脸上仍然红的几近滴血,光是说这几句话就让他羞愤欲死,祝云骁的眼神还直勾勾,好似不是在吃饭,而是在吃他。
“可以了吧,好哥哥……”
仅一个抬眼,便让林怀瑾愣神。
祝云骁在笑,眉眼弯起来,其中是毫无保留的爱意,那笑里没有一丝调侃的意味。
祝云骁喉咙滚动,笑着说:“嗯。”
林怀瑾还记得以前相处时,祝云骁总是用着那种胜券在握、洋洋自得的表情看他,好像永远在看他的笑话,等着他出洋相,他看着就来气,忍不住呛回去。
可是现在祝云骁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好懂,黑黝黝的瞳孔里是望不见底的爱意,没有丝毫隐瞒的深情,那灼热的眼神烫的他喘不过气来,身体与脸上一同发热。
对视持续几秒,他暗自懊恼又被祝云骁的情绪支配,皱眉小声道:“该你了,你快说。”
祝云骁脸上笑意未散,大少爷的微表情全部落在眼里,他微微叹气道:“我不想骗你。”
语气十分严肃,林怀瑾竖起耳朵。
“文王昨晚在八仙楼遇刺,伤势极重,刺杀现场留了把刻着“云”字的刀,有人认出那是我的贴身短剑。”
“然后呢?”林怀瑾急切地问。
“昨日急报,西域蛮族在我疆域内作乱,已抢占两座城池。”祝云骁语调不疾不徐,缓缓说道。
林怀瑾一愣,话题转移过快,他不明白其中的联系,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什么意思?我记得西域也是过新年的,佳节之际进犯,不合常理啊,但这不是你们要管的事情吗?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新岁休战乃各国将士之间不成文的规定,西域和平了近十年,上一次出征西域还是祝老将军亲自出马。这次他们连下两城,肯定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再加上新岁之际守兵力量薄弱,但若是想要把城池夺回来,绝非易事。”
祝云骁表情严肃,林怀瑾却听得云里雾里,这件事,和他弄伤文王的脸有关系?
林怀瑾狐疑道:“是要我参军戴罪立功吗?”
“不是。”祝云骁语气故作轻松,但神情却轻松不起来,他盯着大少爷琥珀色的眼睛,缓缓说道:“我向圣上自荐,带兵前往西域抵御外敌,夺回城池。”
林怀瑾一惊,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消息来的太突然,将他打的手足无措。
他皱眉思考着,许久才抬眼问道:“为什么?是因为我吗?”
祝云骁的回答直截了当:“不全是,文王想让我去,你的事他便不再追究,军令状已经下了。”
林怀瑾眼眶一红,推开他的肩膀,这消息太突然,他还是难以接受。
带兵出征明明是好事,身为将领,出门打仗是难得的机会,若能收回城池,乃是流传千古的美名。
可这件事为什么处处透着蹊跷?文王为什么会以不再追究自己来要挟祝云骁呢?
他记得书上说,西域那地方瘴气遍布,沼泽之地众多,易守难攻,吸入瘴气会迷失方向,侵害脑髓,沼泽像无声的野兽,会悄无声息的吞没人类。
十年前那场战争,京城先后派了三位大将前去领兵,前两位赫赫有名的将军全都折损在瘴气林中,有着作战经验的将军都为之胆颤,祝云骁不过参军三年,才是个小官而已。
林怀瑾慌张地站起身,却因头晕脚步打了个趔趄,祝云骁也连忙起身扶他。
他想要推开祝云骁,挣扎着被抱的更紧。
“你是不是觉得说句为了我,就能让我感恩戴德啊?这么好的机会,你根本就是想自己去。”
祝云骁按着按着他的胳膊,平静地说:“嗯,我本身就想去,你的事只是个契机。”
大少爷头疼,气愤的说不出话来,气得想吐血,气他的擅作主张,“你把我交出去就好了嘛,文王又不会弄死我。”
祝云骁表情变得奇怪,眼神里透露出狠戾,“文王府里死过两个男宠,你还敢想着他?”
“可是你走了,我怎么办呢,我还是会被他盯上,还有怀玉……要不我陪你去吧云骁哥哥,我参军去,当大头兵。”
“不行,你留下。”祝云骁的回答斩钉截铁。
西域地理环境不好,被占城池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总得有人前去收复失地,不是祝云骁,也会有其他人,他相信依靠祝云骁的能耐,一定能活着回来,但是自己怎么办呢……
府里有林怀玉,府外有文王,内忧外患,人怎么可以惨到这种地步,这次是真的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林怀瑾心里开始绝望,向来一秒掉泪的眼睛红通通,却一滴眼泪也掉不出来,泪腺已在祝云骁昨日的压榨下一滴不剩。
大少爷心里不禁再次埋怨:都怪祝云骁!
他脸上的表情生无可恋,身上软的像条蚯蚓,祝云骁话锋一转,“不过你先别急,还有机会。”
第81章 我要哭了
“什么机会?”
祝云骁盯着他满是急切的眼神, 沉声道:“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我愿意!你都没说怎么知道我不愿意?”
出门打仗少说也得几个月,要是真回国公府去,等祝云骁回来, 他尸体都凉了,更别说什么追杀肖凛了。
林怀瑾对祝云骁的讳莫如深深恶痛绝, 和谜语人说话就是麻烦, 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吗?
祝云骁揽着他的腰往上提,声音低低的, “你可要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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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云骁领了西征将军, 不日便要动身,皇帝给了两天时间整备队伍,阵仗比祝老将军出征北疆还要大, 几乎带上了京城近乎一半的兵力。
祝阳两兄弟一个封了前锋将军,一个封了副将, 几乎全京城的百姓都在传圣上重视祝家, 一个义子两个亲儿子,全被派去前线镶金。
但林怀瑾知道,这西域环境不如北疆,处处是吃人的毒蛇沼泽, 还有近百种野生菌子,一步踏错便会招致无人生还的困境。
马车摇摇晃晃,朝着皇宫行进,他的心也随着马车前后摇摆, 忐忑不安。
手里的大手布满茧子, 还有不知是被自己还是敌人弄伤的疤痕, 修长手指穿过指缝,与其十指相握, 大少爷眼眶红红的,始终不愿抬头。
热乎乎的手心像是要将自己的温度传给大手,被祝云骁反握住。
有时候,祝云骁觉得大少爷性子也挺软的,比方说现在,只是安静的靠在他肩上,默不作声。
“什么时候出发?”
“两日后。”
怀中的人猛地坐起来,“怎么这么急?只有两日时间了。”
发现祝云骁挑了下眉,大少爷脸上有些不自在,“我只是想说,行李来得及收拾吗?”
“不仅是为了城中百姓,守将袁成连发三封信呈述战况,粮草断了,曾尝试从附近城里调运粮草,但城与城之间间隔极远,派出的几波运粮队全部被劫,情况很紧急,押运粮草的车今日已经出发了。”
“我知道了,要说这么多吗?”大少爷不满。
说什么战况给他听,明知道他关心的是人。
祝云骁笑道:“总得解释清楚,不然你又得误会我,急着出兵是被文王拿你威胁了。”
他的表现过于平静,以至于大少爷觉得自己的委屈好似在自作多情。
大少爷做不到像他那样的平静。
祝云骁既是祝敬义子,又是卫国公嫡长子,还是文王极力推举,但理由再充分,他也还是个阅历不足的年轻人,这次破格提拔,一下子将他推上风口浪尖,指不定背后怎么遭人嫉恨呢。
更何况西域那种地方,缺粮草缺到如此地步,粮草车走那么慢,就算晚出发三天,大军也仍会赶在粮草之前提前到达,其中可能发生的变量太多,难以预测,他想想就快要窒息。
但大少爷对两军交战的认识也只停留在理论知识上,思考来思考去,只觉得有一件事蹊跷,他疑惑问道:“新年旧年交替之际不是都会囤粮食吗?袁成怎么会不知道囤粮呢?是囤的粮食被贪污了还是被抢了?”
祝云骁盯着他着急的眼神,肃然起敬,“看来大少爷不笨啊。”
大少爷恼怒他的不正经,嗔怒地在他手心挠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这是不是说明军队里面有问题,你路上可不要走太快啊,多派点人去护送粮草,要是粮草再出问题,岂不是你们也要跟着饿肚子了。”
眼见着祝云骁又要一本正经地说些不正经的话,他红着眼睛,表情扭捏,咬了咬唇说:“我不是在开玩笑,我很担心你的。”
声音很小声,但祝云骁听得真切,一字一句落在心上,与手心一般的炙热。
祝云骁嘴唇忍不住勾起,不由得放轻了声音,“嗯,多谢指点。”
下轿子的地点仍是上次的侧偏门,祝云骁跳下轿子,掀开帘子朝轿子里伸手。
林怀瑾坐在原位置,表情蔫蔫的不动弹。
“后悔了?”祝云骁问。
“……”
才没有。
只是他下了轿子,再与对方相见,不知会是何月何日,不知……是否还会再见。
祝云骁的眼睛平静的像一潭死水,林怀瑾却只想逃避。
他知道祝云骁还有更重要的工作,能送他来宫里已是从百忙之中抽身,他现在扭扭捏捏只会耽误时间,领兵出征,带兵打仗,此乃国家大事,他再不愿终究也只能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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