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厉南忱握手，又笑眯眯的询问身旁陈野，“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厉南忱收回手，又牵住陈野的手，并介绍，“陈野，我的爱人。”
陈野也朝对方笑，“您好，我叫陈野，耳朵陈，野蛮的野，是厉南忱的男朋友。”
对方老总嘴巴微张，难以置信。
陈野没戴口罩，但他没认出来。
尴尬的笑着说，“陈先生久仰大名，第一次见，有些没认出来。”
以前网上但是看到过图片，没这么瘦。
“陈先生好瘦啊。”老总随口一句。
厉南忱微笑着解释，“他生病了，后面会长得跟以前一样。”
今天的见面就是签合同，很顺利。
因为赶时间，对方留用餐厉南忱也拒绝了。
至少，要在陈野下午的疼痛发作前，回到榆城。
前往机场的路上，又在堵车。
好在昨晚下午雪就停了，道路也清理得差不多，没有堵特别久。
登机前，陈野还吃了点东西。
飞机起飞时，他就昏昏欲睡，然后睡了过去。
陈野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的身体躺在一大团的鲜花中。
那些花开得旺盛，鲜艳，还带着露珠。
可是他的灵魂，却浮在空中。
有好多他在实验室认识的人，都围在他身体的周围，神情严肃。
但他没有看到厉南忱。
等了很久，空气中弥漫的全是香烛的气味，厉南忱一直没有出现。
他想去找厉南忱，但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
空中的身子一飘远，就会被一股力量拉回来。
他是死了吗？
身体和灵魂分开，全都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那些人是在跟他送别吗？
为什么厉南忱没有来送他？
阿忱难道不愿意看他最后一眼吗？
陈野很慌，很害怕。
他怕会儿自己没有了，都不能再见阿忱一面。
他会很难过得。
到最后，厉南忱都没有出现。
他难过得想哭，但是灵魂没有眼泪。
梦很长，他被埋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坟头的草已经很深了，厉南忱终于出现了。
他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没有自我意识的一具躯壳，像是木桩一样站在他的墓碑前，一动不动。
陈野坐在坟头朝他挥手，厉南忱看不见。
他趴在墓碑上向厉南忱吹气，厉南忱也感觉不到。
他再靠近，想要拥抱厉南忱，可是身体穿透了过去。
厉南忱一直感觉不到他的存在，陈野努力了很久，也认命，就那么陪着厉南忱站在那里，盯着墓碑上的字。
他早就能背下墓碑上的刻字。
这天厉南忱站了很久很久，直到有人找来。
来人触碰厉南忱，他就像是枯朽的树桩，直直倒下去。
厉南忱被带走了，陈野想跟着去，刚出墓园就被那股力量拽走，回到了坟头。
他趴在自己的墓碑上，数着坟头新长出来的杂草。
第二天，厉南忱又来了。
此后每一天，厉南忱都会来陪他很久。
一个人来，有人找来他又跟没事人一样随人离开。
次日再来。
如此循环。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厉南忱伸手抚摸墓碑，陈野也伸手，与他的手同步触摸。
他终于听到了厉南忱开了口。
他说，“好想你，真的，没骗你。”
……
陈野是惊醒的，人在厉南忱的怀中，厉南忱拿着方巾给他擦额头的汗水。
陈野还没完全清醒，只是发现自己能触碰到厉南忱，他不是透明的，厉南忱也是温暖的。
陈野紧紧将厉南忱环抱住。
“做噩梦了？”厉南忱温柔的询问。
此刻已经在车里。
早都下飞机了，都快到家了。
陈野点头，“好可怕的梦。”
“那只是梦，别怕。”厉南忱安慰他，始终是温柔又耐心的。
第107章 你就惯着他吧
厉家。
一进门厉津尧就冲过来，抱住了陈野。
陈野呆若木鸡，动也不动。
等到厉津尧松开，刚说句，“小野哥你终于……”
话没说完，陈野就躲到了厉南忱的背后。
“……回来……了……”
厉津尧的眼泪包在眼睛里，就望向厉南忱，“哥，小野哥这是怎么了？”
“单纯不记得你了。”
厉南忱说着，牵着陈野上楼。
厉津尧，“？？？”
不记得他了？
为什么？
“那哥，小野哥记得你吗？”厉津尧追问。
厉南忱，“你说呢？”
厉津尧觉得这不公平，他那么听陈野的话，结果到头来把他忘了。
很过分啊！
也是当天下午，厉津尧听到从他哥房间里，传来陈野痛苦的声音。
他敲门，被蒙纵和张腾拦在外面。
“你们干什么？我要进去，小野哥都是瘦成那样了，我哥怎么还禽兽……”
唯恐小少爷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张腾忙说，“小少爷，陈野先生生病了，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很痛苦，有老板在，您放心，别进去打扰，陈野先生不会愿意有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厉津尧木讷的站在那里，“他，还没治好吗？”
“抱歉，我们不清楚。”蒙纵摇头。
也正好这时，管家上楼来，“小少爷，宁先生来了，说是来找大少爷的。”
宁川来了。
厉津尧马上下楼。
宁川手里抱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进门就问，“尧尧，你哥呢？”
“我哥在楼上，小野哥不舒服。”
“发病了啊？”宁川自己走过去坐在沙发里，“你看到了吗？惨不惨？”
厉津尧摇头，“没看到，但小野哥叫得好大声，好像很痛苦。”
“惨得很哦。”宁川摇头，叹息。
这语气，仿佛他一点儿也不担心。
厉津尧上前，问，“小野哥怎么还没好？”
“哪有那么容易，能抢回一条命已经够为难人的了，他还不配合治疗，痛着吧，还听薛医生说，你哥也叛逆，两个犟种凑一块儿了，受着吧。”
宁川摆了摆手，“你也别急了，皇帝都不急，你急也没用。”
厉津尧，“……”
感觉宁川好像什么都知道，但什么都不担心一样。
可是他急啊。
看到桌上的箱子，厉津尧问，“箱子里是什么？”
“你哥要的，当年他和小野之间的那些礼物，小玩意啊什么的，挺有纪念意义。”宁川道，“尧尧，你哥那个人，啧，真的是个老狐狸，把我们耍得团团转，什么都知道，就死装，一直都装，讨厌死了。”
对于这话，厉津尧没有回。
而是打开箱子看了一眼。
全都是小礼物，什么手串，项链，戒指，还有陈野自己雕刻的那些。
全都在这里面收拾得规规矩矩的。
当年陈野怕厉南忱想起分毫，所以收走了这些全部，交给宁川处理的。
宁川当然不会丢掉，一直收着。
想着要是陈野能死里逃生，就还给陈野。
结果没想到，不是他还给陈野，是厉南忱主动要的。
只能说厉南忱这人城府深，太能忍。
活该当首富！
当晚，陈野没有下来吃饭。
食物是厉南忱端上去喂他的。
宁川进去看了一眼，陈野吓得躲进被子里。
宁川扯开被子，“小野，你躲什么？”
“你少吓他。”厉南忱走过来，陈野马上到厉南忱身后去。
宁川笑，“啧，小野现在胆子就老鼠那点大。”
厉南忱鼓励陈野，“小野，吼他。”
陈野弹出脑袋，憋出一句，“我不怕你！”
宁川大笑不已，朝着陈野说，“小怂包。”
厉南忱不乐意了，朝宁川说，“你差不多行了。”
“好好好，我走，你就惯着他吧，到时候哭可就活该了！”宁川目光深邃的看了厉南忱一眼，转身离开。
陈野一直抗拒治疗，过程太痛苦，没人安抚得了他。
陈野总想放弃。
加上他们那会儿拿不准厉南忱到底是记得还是不记得，陈野未来渺茫，偏又忘了曾经的一切，他们不敢冒险让厉南忱知道。
现在好了，陈野是忘了，但厉南忱都记得，陈野还是跟当年一样，一根筋的喜欢厉南忱。
或许，这也是陈野的一线生机。
但愿陈野会为了厉南忱，自愿去配合治疗吧。
宁川走后，厉南忱安抚陈野，“已经走了，不用躲着了。”
“他就是好凶是不是？”陈野想说，自己没撒谎。
宁川就是很凶的。
有一次他拒绝吃药，正好宁川在，那人王八蛋直接让人按住他，卸了他的下巴，将药灌进去，又把下巴给他按上。
太粗鲁了。
太可怕了。
见陈野是真的怵宁川，厉南忱给他打气，“不怕他，有我给你撑腰。”
“好，以后就不怕他了。”
陈野想到厉南忱给他发的信息，非常硬气的说，“我是他祖宗，我不怕他！”
厉南忱将宁川送来的箱子打开，里面全都是他和陈野曾经在一起相爱的见证。
厉南忱取出那对戒指，牵起陈野的手套进去。
“这是我们以前的吗？”陈野问。
因为瘦了，戒指在他的手指头上转圈。
厉南忱说，“是你偷偷买的，然后拿回来给我献宝，还跪地给我求婚。”
“那你答应没？”
“当然答应了。”厉南忱说着，将自己的那一枚，套入自己的手指。
陈野惊呼，“应该我给你戴才对，才能是我把你套住！”
“这代表我自愿被你套住。”厉南忱解释。
陈野歪着头，眨眨眼睛，“这话好耳熟。”
“当初我也是这么说的。”
“哦哦哦哦哦……”
每一件小物品，都有故事。
陈野仔细的听着，非常的惊讶。
“我还会雕刻啊，我好厉害。”
“这个素描画也是我画的呀？我怎么又会拿刻刀，又会拿画笔呀，我真的超级厉害的。”
“这些字也是我写的吗？一笔一划好乖，我喜欢这个字体，还要练。”
“这个两个手串是情侣的吗？我喜欢这个串多一点的……啊，真是我的呀，我爱好一直没变哟，就像一直喜都欢阿忱一样。”
“……”
陈野格外的兴奋，硬是撑到厉南忱讲完每一个相关的小故事，他才意犹未尽的躺下。
睡觉前，他搂着厉南忱的脖子问，“阿忱，以前跟我在一起，你快乐吗？”
“很快乐。”厉南忱点头。
若非不快乐，他就不会记得这么清楚。
爱，是刻进骨子里的。
陈野说，“我觉得，我那个时候，也一定是非常快乐的。”
这一晚，陈野又做噩梦了。
同样的噩梦，只是一梦见自己躺在鲜花中，就惊醒了。
他吓得抽搐，惊醒了厉南忱。
“又做噩梦了？”厉南忱的声音，一直都是温柔的，能很容易就安抚陈野的不安。
陈野点头，“我梦见自己死掉了。”
“梦都是反的，梦死得活，证明我的小野会好好活着，会活很久。”
“对。”陈野点头，“我听说过祸害遗千年，我这么大个坏蛋，一定会活很久很久。”
第108章 这一次，死也要死你怀里
厉南忱将手里的工作全都给了厉津尧，也不管厉津尧答应不答应，反正就是不管了。
他全心全意的陪着陈野。
上午陪他溜达，下午陪他熬，晚上给他讲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
转眼就到了大年夜。
这天上午，厉南忱带着陈野来到山茶别院。
这里大门紧锁，也不知道里面是一副什么场景。
陈野研究门上的密码锁，厉南忱走过去，输入自己的生日，显示输入正确，门缓缓打开。
一进大门，就看到开得正艳的山茶花。
经过五年的自由生长，那些山茶树已经长大了很多，没有修剪过的枝条向四面八方生长，都是自由肆意的。
树下，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花头，可枝头的花苞还在争先恐后的开着。
山茶花的花季很长，有好几个月。
“真好看。”陈野摘下一朵花头，转动在手上，“我以前住的地方好好看。”
“你一直就喜欢这些花花草草。”厉南忱牵着陈野，指着那边的花架，“等到山茶花开完，那里的紫藤也就开了，紫藤花的花香很浓郁。”
陈野在手机上搜索“紫藤花长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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