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出来,那一串一串的,十分耀眼。
然后他也看到了紫藤的花语。
为情而生、为爱而亡,醉人的恋情,依依的思念,对你执着,最幸福的时刻以及沉迷的爱。
好美的花语,比花都美。
陈野转头又搜索了山茶的花语。
勇敢、洒脱和决绝。包括可爱、谦逊、理想的爱。
而前院最开得最多的白色山茶,花语是:你怎么轻视我的爱。
陈野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一些模糊的记忆。
他拿着小铲子蹲在地上,一棵一棵的种植着树苗。
他好像蹲了很久很久,蹲到腿脚麻木,那些树苗还没有种植完。
手中全是泥土,从天亮,种到天黑。
宁川劝他,还笑话他。
他也没有停止。
一开始的记忆模糊,却随着画面越来越清晰,更多被藏起来的曾经都喷涌而出,宛若是火山喷发,一旦找到出口,就不可收拾。
被疼痛掩盖住的往事,一件一件浮现。
踏足黑暗时的惊慌,要走出泥泞的坚定。
在山里遇到奄奄一息的少年,后来少年出钱让他学习。
那一年,少年成长得英俊帅气,是个大男人了,也要订婚了。
他去道贺送礼,却目睹了那场算计。
他将人拉入了深渊,不见天日。
后来,在他蓄意安排下的重逢,他被男人捡回家。
同住在一个屋子里,还滚上了床。
他们在一起了。
被追杀围攻,他绝地反杀,暴露了声音。
他被喊滚。
他滚了,却又没有滚彻底。
他步步为营,强制的挽回了那段感情。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老天给他开了巨大的玩笑。
布局,算计,他对爱人瞒天过海。
离开,蛰伏,狼的反扑。
大火蔓延之下,他看见阳光那么热烈。
倒下前,他终于走出了黑暗,看到了最干净、最炙热的阳光。
他不再是见不得光的人。
他踏出泥泞,面朝阳光,所向披靡。
那段记忆也就此终结。
他的心中,是没有遗憾的。
一切的一切,仿佛遥遥远去,又如同才发生在昨日。
陈野仰头望着天,榆城今日的天气极好。
刚才藏在云层后的阳光,宛若是一柄锋利的刀,刺破叠叠云层,肆意的洒下来。
光线刺目,陈野不愿意闭眼。
眼泪就像是迎接阳光的珍珠,从眼角而出,折射着无限的璀璨光辉,一路滑落。
他破局了。
他赢了。
那些记忆被掩藏,从来就不是被遗忘,也不是重创下的失去,只是在再睁眼那一刻的剧烈疼痛下,全都被密封藏在一处。
一旦某个模糊的点破开缝隙,往事都会纷至沓来。
那些点点滴滴,从来就不曾被抛弃遗失,只是疼痛像一扇门,门内是前尘,门外是病变治疗的疼。
而陈野,一睁眼,就已身在门外。
超乎想象的痛苦,让他没有力气去推开门。
而如今门开了。
厉南忱一转头,就看到陈野在那里流泪。
他立即上前,将人搂住,“是不是又哪里痛了?我们进屋……”
厉南忱徒手帮陈野擦拭眼泪,手却忽然被陈野握住。
厉南忱甚是不解,“怎么了?”
陈野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揽住他的脖颈,拉近,毫不犹豫吻上厉南忱。
突然的吻,不似这几天该有的温柔和小心翼翼,是具有攻击性的探索和掠夺。
陈野吻得凶,强行撬开厉南忱的嘴,疯狂的索取,攻掠。
厉南忱的眼睛瞪大,那是属于曾经陈野的放肆和野蛮,甚至霸道。
答案就在眼前。
那么简单,直白。
是那个骄傲,又嚣张的小混蛋。
厉南忱回应着陈野索吻,纵然耳边寒风肆虐带来彻骨的凉,他的理智和血液都是滚烫的。
长吻结束,陈野啃咬着厉南忱的唇,喘息着低语,“我怎么就算漏了你也有小心思?我怎么没发现你的小动作?阿忱,你也骗我,你好厉害。”
厉南忱紧紧拥抱着陈野,湿热的唇在他脸颊轻触,来到耳边,牙齿摩挲着陈野的耳垂。
他得意的回应,“你教的,你忘了吗?都是你教的。”
是陈野告诉他,疼痛能让人清醒。
也是陈野告诉他,只要戏好,就能瞒过所有人。
更是陈野告诉他,要防备所有人,包括身边人。
陈野的一双胳膊挂在厉南忱身上,他的脸贴着厉南忱的脸。
寂静半晌,陈野说了句,“真是个好学生,我该给你颁个奖。”
忽的,厉南忱撤开,他双手扶住陈野的肩膀,严肃的问,“你是不是又要对我做什么?”
厉南忱很警惕,五年前的那一幕,如今想起都是后怕的。
他怕陈野再给他来一出,恐怕就没上次那么幸运了。
陈野能看得出厉南忱有多担忧害怕,好像只要自己点头,厉南忱就会马上跑掉。
陈野叹了一口气,最后扯开嘴角,“阿忱,别怕,我不乱来了。”
“你确定?认真的?”厉南忱并没有完全放下警惕。
陈野的心思,一向善变。
他怕陈野忽悠他。
陈野上前靠近,来到厉南忱身边,双手将他环抱住。
陈野的声音,回荡在厉南忱的耳边,“放心,这次真不动你了,即便是死,陈野这次也要死厉南忱怀里,还要让厉南忱亲手安葬。”
第109章 求你别怪我
陈野以为,自己恢复了曾经的记忆,在定时定点的痛苦来袭时,他会变得更有毅力和坚持力,能够轻松的熬过那几个小时。
然,记忆是曾经的记忆,身体却不是曾经的身体。
如今孱弱的他,体能变弱,身体素质全面下降,他还是在痛苦中蜷缩成一团,颤抖,痉挛,控制不住身理。
狼狈得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
陈野痛恨又唾弃这样的自己,弱小,无能。
在病痛的折磨下,他没尊严得不像是个人类。
更甚至,还是会在剧烈的疼痛中,无意识的去伤害厉南忱。
等他熬过那几个小时,被泡在温水里,看到厉南忱的手臂已经全是伤痕,他绝望的闭上眼睛。
道歉的话都说烂了,愧疚的心理也将自己浑身上下撕成千片万片。
他当年有多桀骜,如今就有多可怜卑微。
就像是不在乎羞耻也没有尊严的野兽,可偏偏他有。
他懂羞耻,也有尊严。
厉南忱太懂陈野的心理,一旦记起从前,那么当初的耀眼和如今的脆弱就会形成最鲜明的对比,巨大的落差会在陈野的心中形成鸿沟,难以跨越。
厉南忱用温热的湿毛巾轻轻为陈野擦拭脸颊。
原本没有记忆的时候,陈野这个时候纵然自责难过,却不会像这样忧郁。
此时此刻的陈野,满身弥漫着忧伤。
有种病态的破败感。
“小野,没事的。”厉南忱安慰的声音,都好像没有之前那样有力量。
他的言语,或许可以安慰前几日的陈野,却未必能安抚如今的陈野。
昏迷三年,陈野睁眼就是疼痛,人也在实验室,不记得当初的自己有多灿烂耀眼,也就不会那么钻牛角尖的在意病痛发作时有多狼狈。
可是现在,他都知道了。
打开了记忆的门,如今的经历几乎可以说是屈辱般的存在。
陈野深呼吸,眼睛闭得更紧了。
不言不语。
不知道该说什么。
又能说什么?
说什么都没用,都掩饰不住十几分钟之前,那几个小时里,他是多么的可怜可悲。
陈野觉得,倒是五年前死了也不是不好。
这样的治疗受尽苦难,还没有人格。
“小野,已经过去了。”厉南忱的手,紧紧握住陈野垂在浴池外的手,“你很厉害的,这样难熬的疼痛都熬过来了,你还是那么厉害。”
“若是换成我,我肯定熬不下去。”
“小野,你别不说话,理理我好不好?”
厉南忱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是颤抖了起来。
他很害怕陈野的沉默,带着无形的杀伤力,若是不伤人,就会伤害自己。
倏地,手心里宛若枯枝的手反握住,陈野睁开眼,偏过脑袋朝连南忱看来。
他动了蠢,声音干涩嘶哑又虚弱,“我没事。”
厉南忱道,“小野不会有事。”
“嗯。”陈野点头,“陈野不会有事。”
陈野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是没有感情。
他是想对厉南忱笑一笑的,奈何很努力,也没能勾起嘴角。
就是很难过。
想要下一秒就死掉。
厉南忱一直同陈野说话,不让空气安静下来。
陈野会回应,不会让厉南忱的声音落空,但也没有主动开口的话题。
与前几日病发后那虚弱又柔软的状态比,宛若是变换了一个人。
“我们不泡了,好不好?”厉南忱询问陈野的意见,声音柔软得不像话。
陈野点头,“好。”
厉南忱如往常一样去扶,可陈野想要自己撑住站起。
几个小时的折磨令他体力不支,根本做不到,还险些滑倒。
是厉南忱眼疾手快将他扶住,搂在怀中。
厉南忱将他抱起,回到床上。
他已经知道怎么样照顾这样的陈野,找来短裤和贴身衣物,回来发现陈野已经蜷缩进了被子里。
看着厉南忱手里的短裤,陈野摇头说,“不穿了,我想睡一觉。”
“好。”厉南忱放下手里的衣物,坐在床沿,“我陪你。”
不料陈野却说,“阿忱做饭吧,我饿了。”
厉南忱沉默,这个点陈野的确应该要进食,但他觉得更多是陈野是想支走他。
厉南忱没有揭穿,而是问,“想吃什么?”
“熬粥就行。”陈野道,“但是这里什么都没有,你还得出去买,不然算了吧。”
“没事,超市不远。”厉南忱压了压陈野肩上的的被子,说,“你乖乖睡一会儿,饭好了我喊你。”
“嗯。”陈野点头,直接就闭上了眼睛。
厉南忱不放心,又坐了几分钟,方才起身轻手轻脚的离开。
卧室的门开了又关,陈野翻身侧睡着,被窝里,一米九的男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被褥跟着覆盖下的人一同在颤抖。
门外,厉南忱背靠着墙壁,并没有离开。
一扇门隔绝出两个世界。
屋内是绝望。
屋外也是绝望。
厉南忱仰着头,后脑在冰冷的墙壁上磨啊磨,双手紧紧攥紧进掌心,即便生疼,也仿佛感受不到。
涨红的眼,泪从眼角滑落,落入到了耳中,一片冰凉。
如果之前陈野说不治了,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那么现在陈野说不治了,那将是一个绝对的定数。
一个骨子里就骄傲的人,是承受不住人格被按进烟尘的。
就如现在的陈野。
厉南忱知道陈野在里面哭,可是他安慰不了陈野。
五年等待,他健了身,练了拳,现在还是一筹莫展。
他帮不了自己的爱人。
他真是个废物!
现在他的小野现在还饿着肚子,他没时间陷入悲伤。
厉南忱下楼,出门,在不远处的超市里采买。
等他回来再熬好粥,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
厉南忱端着粥上楼,进门前还敲了门,多等了几秒才开门进入。
“小野,吃饭了。”厉南忱的声音始终温柔,就像是揉开凛冬的风,能化霜,也能唤醒万般生机。
被窝里的身体动了动,陈野用被褥擦掉流不尽的泪,并自己坐起来。
他努力的朝厉南忱扯了扯嘴角,“阿忱辛苦了。”
“是哦,所以小野一定要都吃掉。”厉南忱笑着说,勺子已经递到陈野的嘴边。
陈野张嘴,将食物吞下。
他想表现得自然一些,可红透的眼出卖了他的所有情绪。
今天是大年夜,厉南忱陪他窝在山茶别院。
好像一如当年什么都没变,又分明什么都变了。
陈野的头,渐渐就低了下去。
勺子再递过来时,一滴泪正好落在勺中。
那凸骨的肩膀,一颤又一颤。
厉南忱手在抖。
他放下碗勺,将陈野拥入怀中,“没事的小野,真的没事,没人笑话你,也没人嘲笑你,我更不会,你知道的我不会。”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
陈野喉咙里的话,变成了低低的呜咽声。
他甚至没像以往那样拥抱住厉南忱,而是在哽咽中断断续续的同厉南忱说着什么。
厉南忱好不容易才听清那些断续的只言片语组成的完整意思。
他说:求你别怪我。
他说:我不想做这样的废物。
他说:求你。
……
打开记忆的门,对野子哥来说,太残忍了。
不是从云端跌到地狱,而是人格和脊梁都被折弯到断了,是对尊严的挑衅。
写的时候很难过,野子哥的记忆恢不恢复都是遗憾。
幸好,他能好。
他还年轻,他有无限潜力,也有惊人的毅力。
巅峰于他而言,不过是重走一遍来时路。
问安大家,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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