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亚原本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但是昨晚又跟修斯嗨到很晚,精神特别疲惫,又被残忍的一大早叫起来,整个人几乎是被拖着走出宾馆的。
“走走走,老爸带你去游乐园!”修斯净身高涨,非常的兴奋。
离亚:“……”
喂你是说真的吗,你知道去游乐园的人平均年龄是多少岁吗?
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但是离亚还是老老实实的跟了他身后,两个人还是坐昨天的那辆租来的飞行器,嗖的一下就到了目的地。因为出门匆忙都没吃早饭,于是他们干脆就在附近随便找了家小店吃了点。
吃完早饭的时候差不多九点多了,刚好游乐园开门。修斯就带着离亚过去排队,没想到才吃了顿早饭的功夫,游乐园的售票处就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伍。
“
毕竟是休息日,人肯定会比较多,幸好咱们今天出门早,不然排到下午也不一定能进去,”修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长龙一样的队伍,十分庆幸自己今天足够机智的早起出门。
离亚看了看自己前头的人,在心里估摸着自己大概十点多能进去。
排队的时间是很难打发的,修斯站在他的身边动来动去一刻不安分,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浮躁,让他陪着离亚来游乐园也真是难为了。
“儿砸!你要吃冰淇淋吗?”
“儿砸!你要那个气球吗?”
“刚才看到一个小鬼拿着个难看死了的面具,你要不要?”
“儿砸……”
“儿砸……”
离亚看着修斯窜来窜去的一会儿要拿着个一会儿要买那个,只好出声提醒他:“爸爸你快站好排队,马上就要到我们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怀里已经抱了一大堆的吃的玩的东西,修斯好像还不过瘾一样,到处搜刮他看顺眼的一切东西给离亚,也不知道是要干嘛。
修斯被离亚喊了回来后,不情不愿的老实的等排队,然而没两分钟又故态复萌,真的是一秒都不能安顿。好在这个时候的队伍终于排到他们了,离亚赶紧带着他付钱买票走进大门,他很担心修斯会原地爆炸。
无论是哪个时空的游乐园,那都是给孩子玩的存在,所以里头的东西千奇百怪啥都有,色彩明艳活泼,让人看了觉得心情忍不住会放松。
离亚之前从没来过这样的地方,他一开始以为自己肯定不会喜欢这里的,但是等过了不到十五分钟后,他就忘了自己刚才说了啥了。
其实这种游乐园也不光是给孩子准备的,也有很多大人趁着这个机会自己放松压力,什么魔鬼船过山车一样一样来。
“离亚,你想玩哪个?”修斯打量了四周一会儿,开口问道。
离亚外头想了想,然后伸手果断一指,海盗船。
修斯摩挲着下巴看了一眼,然后邪魅一笑,拍拍胸脯:“走!”说罢他豪情万丈的迈步去买票了。
半个小时后
修斯蹲在垃圾桶旁,吐的天翻地覆,恨不得肺都吐出来。离亚在一边焦急的递水擦汗,“对不起爸爸,我不应该拉你去玩那个的,你有没有好点?”
“没事……”修斯虚弱的摆摆手,用清水漱口之后站起身来,“我没事,我们继续去玩。”
离亚却不愿意走,“我不玩了,你身体不舒服的话我们休息一下吧。”
修斯摆摆手,固执的说:“我没事。”
离亚跟在他身后,几次张嘴想说话,但是都憋了回去。虽然他尽量的不挑那些看起来很刺激的项目了,但是修斯偏偏就挑那几个上,也不顾离亚的劝阻,坚持带着他上去,然后再脸色发白的蹒跚走下来倒在一边吐都吐不出来。
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自虐一般的把所有非常具有挑战性的东西都来一遍,明知道自己身体吃不消,离亚开始还会劝一下,到了后来他似乎隐约明白了什么,也不再出声去劝阻他了,沉默的跟着他一个一个的去试。
游乐园出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一个高大的金发,带着一个黑发少年把所有的项目都来了一遍,无论是小孩子玩的旋转木马,还是成年人都未必敢挑战的刺激类目,他们都会去过一次,受到了不少孩子大人的瞩目。
离亚默默地跟在他的身边,与其说是他要玩这些,倒不如说是修斯自己想玩,主动积极的拉他往各个种类走,父子俩将整个游乐园祸害了一遍,在玩碰碰车的时候还把一个小朋友欺负哭了。
“哈哈哈哈哈痛快!”修斯一路都在大笑,好像他从来没这么高兴过的样子,离亚看看时间都过中午了,嚷嚷着要吃饭。
修斯揉揉他的脑袋,“想吃什么我去买!”
离亚想了半天都没想起吃啥,干脆让他随便买,修斯就让他坐在椅子上等自己,然后撒腿跑远去买午饭了。
游乐园真的是天底下最热闹的地方,离亚撑着下巴看人来人往,抿着唇看着那些被父母双亲领着在游乐园里肆无忌惮的到处乱跑的孩子,看他们无论是高兴或者不高兴,脸上的表情都很真实,而他们的父母也都很无奈又宠爱的包容。
他起初只是随便看看,渐渐地居然看入了神,舍不得移开视线了。
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游乐园,所有的人都非常快乐的在说话玩笑,离亚却藏在椅子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好像外头的热闹与他是分隔开来的两个世界,遥远而陌生。
过了很久,修斯才抱着一大堆的食物跑了回来,“我也不知道吃什么,干脆都买了,你爱吃什么就挑!”
离亚抬起头来,脸上没了刚才的阴霾,笑嘻嘻想的说:“我都饿死了,老爸你把人家的店都搬空了吗?”
“臭小子,住嘴吃你的饭!”修斯敲了敲他的脑袋。
离亚低头在一大堆的食物里翻检,很多东西都是他没看过的,他尽量挑看起来很好吃又安全的拿,比如面包火腿之类的。修斯则没有那么多的顾虑,拿到什么就吃什么,配着买来的果汁吃的很欢实。
“真是热闹啊……”修斯看着拥挤嘈杂的人群,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感叹了一句。
离亚点点头,不置可否。
“我们下午去哪里?”
“下午?听说这个游乐场晚上会有人放烟火,我们一起去看看吧。”修斯想了想,然后说。
“烟火?”离亚不解,“游乐园会放烟火吗?”
修斯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有说话。
吃完午饭,疯了很久的两个人都有些玩累了,所以就去游乐园的人工湖里租了条小船,两个人漂在湖面上,惬意的睡了一下午的觉。等到了晚上的时候才爬起来,天已经黑了,但是游乐园的人也还是一样的多,修斯带着他在人群缝隙里来回穿梭,前往他所说的会放烟火的地方。
他们爬到了一个人工小山坡上,这里视野好也没什么人,离亚奇怪的看了一眼四周,要是真的有烟火的话,按理说不该没人呀。
“这里真的会有烟火看吗?”离亚忍不住问道。
修斯神秘的笑了笑:“你等着就知道了。”
既然修斯说有,那就是有了,离亚耐着性子坐在草地上,静静的等待着烟火的到来。
时钟指向八点半的时候,天空突然间一亮,好像是什么地方发射了一个信号弹,紧接着一道火焰快速升上天空,在深沉的夜幕中炸开了一个绚丽巨大的花朵。四周原本只有稀疏的几个人,原本都在散步说话,突然看到烟火了,都纷纷惊喜的叫起来,然后就开始窃窃私语,呼朋引伴的让人往这边赶。
离亚没注意下面的人群,他一心一意的观赏烟火。
烟火果然很漂亮,五颜六色姹紫嫣红,比他原来的世界还要好看的多,一个一个争先恐后的在天空绽放属于它们自己的美丽,在这个夜景的衬托下,十分具有震撼视觉效果。
“离亚,生日快乐。”
就在他看的入神的时候,身边的修斯突然间轻声的呢喃了一句。
听到这句话,离亚扭头看他,而修斯同样的正仰头专心的看烟火,那句“生日快乐”好像是在对空气说的一样。
修斯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烟花后,轻笑一声:“时间到了。谢谢你,陪着我一起玩这个疯狂的游戏。”
“这三天我过得很愉快,就好像离亚真的回到了我的身边一样。”
离亚木然的看着他好一会儿,半晌忽然也轻声一笑,“戏收场了。”他慢慢的收敛自己的表情,活生生的离亚似乎一下子从他的身上离开,而褪去那层面具的他,依然还是寒枫自己。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修斯看着他的变化,突然开口问道。
“我叫寒枫。”
“寒枫?有些奇怪的名字。”修斯点头说。
寒枫不言不语。
“无论怎么样,这次真的是谢谢你了。”修斯很真挚的感谢他。
寒枫却淡漠的回答:“不客气,毕竟你是付钱的。”
“哈哈,你这孩子真是!和我的离亚果然是两种截然不同类型的人,你的演技实在是太出色了,我这几天差点就真的以为你就是我的离亚了。”
修斯笑出了声,仰头看着远处还在绚丽眼里却隐约的开始有泪光。
“今天其实是离亚的十七岁生日,十年前……我答应了他,却食言了。”
“然而我错过了那一次,却再也没有机会补偿了。”
修斯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的儿子,他死了。”
第008章
寒枫知道,夜晚的时候大部分的人相对而言都比较脆弱,有时会情不自禁的吐露一些一些白天他们绝对不会说的话。虽然他不是个爱八卦的人,但是如果修斯愿意说,他也愿意听一听。
“我从前是一个……组织的科研人员。”修斯开始缓慢的讲述自己的经历,提到这个组织的时候脸上出现了愧疚悔恨的神情,“那个组织很危险,被一些很有权势的人控制着,而我曾经是里面最狂热的科学怪人之一,当时我们在做一个……违|禁科研项目,所以我们每人体试验,这个人体试验……是违法的。”
“我的妻子苏娜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件事,她一只以为我只是个普通的搞科研的人。直到后来有一次,她无意间听了我和几个下属的对话她才知道我原来在做这样一件违背人道主义的事情,于是十分愤怒的让我阻止退出那里。”
“我那个时候年轻,觉得她不理解我的事业,不明白我所做的事情是多么的伟大,所以就跟她渐行渐远。”
“她觉得我已经疯了,事实上我那个时候确实精神不太正常,她开始害怕我的作为会给这个家带来什么灾难,也不能忍受我做的那些可怕而又泯灭良心的事情,所以打算带着离亚离开我。”
说道这里,修斯的声音开始发抖,他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掏出中午买的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放进嘴里,然后才有勇气往下继续说。
“我的儿子离亚,他真的是个小天使,在我心里他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家伙。”
“我从前忙于工作,每天在家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个小时,吃睡都是在实验室里,所以几乎是没时间陪离亚的。因此每次我回家,离亚总是要缠着我,让我带他出去玩,可是我总是用各种理由搪塞他,有的时候还觉得他很烦,打扰了我的思维进度。”
“当时苏娜要带走离亚,我确实产生了动摇,因为我实际上还没有疯癫到要失去这个家的地步。”修斯接着说下去,“组织看出了我的犹豫,为了不让我断绝后路,他们……把离亚从学校里带走了。”
“等我接到苏娜通知的时候,我的离亚已经没呼吸了。”
“我、我没想到他们居然下手这么狠绝,连半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修斯抬手狠狠地擦去眼角的泪,“苏娜知道离亚没了一病不起,后来没几天就自杀了。”
“我不到一个月就先后失去了我最宝贵的家人,然后突然就顿悟起来,所以下定决心从组织分离了出来,刚好组织那个时候受到了上面官方的打压,也没空搭理我了,才让我顺利的逃出来。”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活在愧疚悔恨里,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离亚和苏娜的死,所以浑浑噩噩的在各处游荡,我认为这是命运对我的惩罚,因为我做了很多丧心病狂的人体试验。”
“那天看到你的时候,我简直以为我看到了神迹,我以为离亚……回来看我了,所以,那时候明知道我的要求很无礼,却还是希望你能帮帮我,我真的……太想他了,已经过去十年了。”
“我还没跟离亚说生日快乐,答应他要带他去打篮球也没能实现,说好了要去乡间探险的事情也一直搁浅,还曾经约定过在他十七岁生日的时候和他一起喝酒庆祝……”
“这场烟火是我安排的,那孩子活着的时候很喜欢看这些热闹的东西,可惜我什么都没给他。”
寒枫看他在烟花的掩映下捂着脸哽咽,在心里微微的叹气。
“离亚……苏娜……对不起……”
夜幕中又炸开了一个漂亮的牡丹,四周的人群都在惊叫欢呼,而修斯却在夜幕里哭的很狼狈,彷佛这十年来所有的思念都在这一刻汹涌而来。
寒枫没说话,目光在他身后顿了顿。
他似乎看到了有一个模模糊糊的透明人影依偎在痛哭的修斯身旁,动作十分的亲昵,只是飘飘忽忽的看不太清楚。
因为好奇就多看了两眼,那个影子也注意到他的目光,向他看过来。
离亚?
寒枫看着眼前和自己确实一模一样的人,心里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他仔细的又看了看,才发现对方的身体似乎是无实感的灵魂状态。
‘谢谢你,代替我陪着爸爸。’那个影子看着寒枫隐隐约约的说道,脸上好像是在笑,寒枫则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影像慢慢的消散。
‘请你告诉我爸爸,我其实早就原谅他啦,烟火很好看,让他不要再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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