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
大师当场给景霖的生辰八字配了个八字。
“昌永二十八年,六月初六生?”大师拿起红纸,道,“那几年可死了蛮多人的,不好找啊。”
景霖默默记下了这个生辰,转了下眼,拍了拍手:“刘霄。”
刘管家便走上前来,点点头便是了解了主公的意思。他摆出一手,对大师说道:“有劳大师指路,我们这几日争取把这位良人找出来。”
大师:“啊?真找吗?很难的。”
刘霄对着他笑,静默不语。
风水大师左右看看,匪夷所思。但又不好违抗,便道:“好的,我陪你们一块找。”
此后几日,景府的奴婢一直在京城中晃晃荡荡。
没多久,刘霄就把符合的人选出来了,画了张画像,给景霖过目。
景霖看着画卷,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
满张画卷,就空落落地画了一个人。关键是,这个人他都不知道该不该称作是“人”。反正他在画卷上是只看见了一团黑糊糊的圆圈,人的模样没看出来,倒更像是被抓成一团的头发丝。
景霖甚至多嘴问了一句:“我这是要娶……一只黑色的狗么?”说罢,他自己也觉得离谱。
刘霄显然也被惊到了,忙摇摇头:“主公,他是个人的!”刘霄指着右下角一列小字:“这,这他名字。”
景霖心中松下一口气来,移开手指去看刘霄所指的名字。
——宋云舟。
“宋,云舟。”景霖念了一遍,道,“闲云雅致,一叶扁舟。这名字倒不错,但这个人……”景霖将视线重新移回到那团黑糊糊的画像上,不忍继续说下去。
这个人怎么长成这副模样,这连脸都没有。
“因为他是个乞丐!”刘霄急忙解释,“主公,调查过了,京城土生土长的乞丐,还是个哑巴。不用担心水土不服,不用担心泄露秘密,除了人长得潦草了些,还是个男的,但这无伤大雅!”
“男的?”景霖不可思议,摇头,“我不娶男的。”
笑话,那狗皇帝看他看的眼睛都拉丝了,恶心巴拉的,这要是娶个男人回来,看他那眼神也这么油腻倒胃口,真是浑身难受。
“可是就只有他了。”刘霄从袖中抽出另一幅画卷,道,“要不然就是这些。”
景霖往另一卷卷轴上瞟一眼,又僵在原地。
“这是王大婶家里养的鸡,这是牛爷爷家里养的猪,还有这个,这是茶楼里最会骂人的八哥——”
“……还是人吧。”景霖无语了,把宋云舟的画像扔回给刘霄,烦躁道,“哑巴就哑巴,把他给我打扮干净点。不说话不闯祸就行,少给我惹是生非最好。”
刘霄应了下来。
一个小乞丐而已,怎么可能惹是生非嘛。主公真是太小题大做了。
仅仅两日,一日发帖一日准备。景府就这么迅速地成上亲了。
来吃酒席的官员还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指着喜帖上面的人纷纷议论。
“你知道丞相娶的是哪家千金小姐吗?”
“不是千金吧,我可听说是个混日子的乞丐。”
“乞丐?!这娶来干嘛的?”
“唉,不是说景相身子虚么,你看他那风吹就倒的模样,病恹恹的。说是这回请了个风水大师算命,把人娶来冲喜的呢,还是个男的。”
“能冲个屁啊,景相专信这种邪……放着皇帝指婚不要,这下还娶来个乞丐,啧啧啧。”
这些人在桌上边吃着饭边说道,连景霖什么时候来了都不知道。
“说来我都没在拜堂的时候看到那个乞丐,你们说,不会是……”
“不会怎样?”
说话的官员压根没注意其余人冲他挤破了脸色,依旧故弄玄虚地反过头,对问他话的人回道:“不会是丑如夜叉吧——啊啊啊景大人!”
那人连忙起身,吓得连连鞠躬:“没有的事,大人千万别往心里去。”
景霖端着一壶小酒,不甚在意地对大家抬起来示意了一下,而后一饮而尽。笑道:“就算是丑如夜叉,那也是我景府的当家夫人啊。内子常年饥寒交迫风餐露宿,不愿见人,还请各位大人见谅啊。”
“当然不会当然不会!”其余的官员跟着起身,对景霖抬酒示意,一个两个争相喝了下去,应和道,“大人的夫人肯定是美若天仙,不愿除夫君以外的人欣赏,这是专属大人的福气啊,是我们不配了。”
景霖笑意不减,手上的酒壶轻轻搁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官员都抖了一激灵。
“知道就好。”景霖一双淡薄眼色甩去,眉间微挑,“景某的夫人可不是大家饭后笑料,尤其还是在这种大婚喜庆之日。各位嘴上都把把门,别日后祸从口出,还冤枉景某公私不分。”
“不敢不敢……”
景霖嗤笑一声,率先离去。
“莫怪景某招待不周,新婚燕尔佳偶天成,景某只是想与夫人多待一会。这酒席,我看大家也吃饱喝足了,就散了吧。”
独留下饭桌上一群心思叵测的客人。
刘霄走到台中,操办接下来的事宜,将这场婚宴完美收尾。
而另一头,景霖走进了卧房。
卧房内,新娘穿着红衣,安静地坐在床榻上。
好罢,其实也不是那么安静,还是有些小动作的。
景霖看到榻上摆了好几个像小鸟一般的小玩意了。
他叹了口气,拿起秤杆,去挑新娘的盖头。
说来,他还没真正见过他的夫人长什么样。
若此人安分守己,他定不会……
“好美的人儿!”
景霖吓了一跳——不是哑巴么?!
紧接着,夫人直接抓住了秤杆,自己挑开盖头,与他对视。
长得还算不错。景霖脑中浮现出这么句话。
岂料宋云舟下一刻一脚登出老远,看着他,一脸惊恐:“卧槽你长得有点像那个大反派,天哪,反派必死无疑啊!”
反派……必死无疑?
这家伙在说什么呢……
景霖有些紧张,他不知道宋云舟对自己的反应怎么这么大,按理来说乞丐连权威是什么都感受不到的,莫不是他施加的这层身份给宋云舟压力了?
“你,在说什么?”景霖怔怔地看着宋云舟,问道。
“你是个书里的大反派呀!奸臣景霖!”宋云舟慌忙道,“你知道你的结局是什么吗?被株连九族!天哪,我可只是个新时代有着社会主义价值观的好青年!我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不想和你一块死,我还要好好活着呢!我能劝你别做坏事么,不能悬崖勒马起码亡羊补牢一下,起码不死好不好?”
景霖:……
景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还不如娶那只茶楼里最会骂人的八哥,起码能学他骂一骂狗皇帝。
这娶回来一个什么鬼玩意?
景霖复又睁开眼,静静看着宋云舟。
宋云舟眼里的惊恐不似有假。
嗤。骗人的。
景霖想。
这莫不是哪里派来的卧底,一个乞丐怎么知道这么多?
刘霄办事不行啊。
他转头丢下秤杆,拍拍手,走出了卧房,独留这个神经病在卧房里哭天喊地。
“不要啊,求求你大反派!你唤回一点良知好不好?我可以跪下来求你的,我不想死啊啊啊啊!”
“我们好好谈次心好不?其实我也不想看你去送死的呜呜呜,我不想等死,我要回家,我不要死啊。我去我怎么来的?我这辈子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还是十佳好青年呢!老天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有毛病的蠢货。景霖内心骂道。
“把他嘴给我封上。”景霖眯了眯眼,捏着鼻梁,对下人吩咐道,“听着声音就烦,别让外人听见了。”
真是个,潦草又糟糕的婚礼。
事后,景霖每想到那一夜,都免不了对宋云舟数落一通。
幸亏宋云舟现在不那么惹人厌了。
其实,也幸亏有那场缘分……
他们得以在彼此的记忆中留下不可磨灭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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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新婚燕尔(二)[番外]
要论宋云舟坐上皇帝的位置,谁最不高兴?
当之无愧,韩与。
韩与已经不止一次在下朝的时候拉着景霖走了。他几近崩溃,脸上端着笑,一个眼神都不赏给宋云舟。
“景大人近日来气色不错啊。”韩与常和景霖道,“去兰台坐坐吧。”
景霖也常常回之一笑:“韩大人,下官还有其他事务要办呢,改日得闲再去。”
韩与:……
小兔崽子。
往往谈话到此,宋云舟必然出现,然后一把捞过景霖,对韩与道:“嘶,爱卿…这是生活太无趣了?要不朕再给爱卿着办点事情干吧!”
韩与:……
小兔崽子一巴掌,小兔崽子的男人更是两巴掌。
天理何在,他入仕以来就没这么累过!他毕生梦想不过是跪坐莲花台拿那一点俸禄,从此吃饱喝足摆烂享受。
而不是继续在朝堂奋斗终身。
自打宋云舟继位以来,他每日不是记录史册就是帮助楚嘉禾和景霖干活,还得时不时维护一下朝堂的秩序,挑几个刺头威慑威慑大家。
他感觉他整个人都变憔悴了很多。
曾经韩与看着楚嘉禾那人在地上走魂在天上飘的模样,心中还莫不庆幸:这冤大头自有人去当,他只管守着自己的兰台就好。
现下不庆幸了。
肉眼可见,楚嘉禾整个人都快乐了不少。
……
韩与心中悔恨。
就不该展露锋芒的,当个废物多自在。
他每回都会把主意打到景霖身上。景霖是他认识过的人里最有上进心的,看到他那么多公务没做,肯定会按捺不住亲手帮他做完。那么自己就能坐享其成,好不痛快。
偏偏景霖胳膊肘往外拐,宋云舟也装瞎看不见。
他已经持续高效率工作一个月了……
万字忍为先,忍不了……那就不忍了!
一日,韩与照例处理完公务,立马施了一招调虎离山之计,让楚嘉禾去拖住景霖,不让景霖和宋云舟腻在一起,自己则单独去找宋云舟。
彼时宋云舟正在宫里研究药理呢。
“宋云舟。”韩与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地喊着皇上大名。
宋云舟一听韩与此来气势汹汹,此刻又下了朝会,一眨眼的功夫便觉察到这身份的转变了,立马甜甜笑道:“咋啦哥哥。”
韩与耸拉下眼皮盯了宋云舟半响,然后笑着:“这是要入冬了。”
宋云舟便点头表示理解:“明白的哥,今年春节你看是想来宫里过,还是我带着怀玉去你府里过呀。”
韩与叹了一口气,扶额似是惋惜:“你个做夫人的,怎么会不明白我们家怀玉的心思呢。”
宫外头有些窸窣声,宋云舟凝神侧耳细听,猜到是晚了些时辰来的景霖。
韩与悄悄啧了一声。
“明白了。”宋云舟对韩与道,“我带他来兄长家里过春节。”
韩与面露难色。
宋云舟觉出不对,直起身来歪了歪头,旋即,他带着韩与飞快地进了宫中的暗房,悄咪咪说:“兄长怎么啦?怀玉耳朵尖,等会过来我就瞒不住了。”
韩与此番独自前来,还刻意避开了景霖,绝对是有事找他悄悄谈,还是不能让景霖知道的那种。
可他如今哪敢还有什么秘密瞒着景霖啊,要是韩与再不说,他就有心无力了。
“我家怀玉来是方便的很。”韩与上下打量着宋云舟,为难道,“你么……难说。”
“啊?为什么?”宋云舟指着自己,“怎么的,你们还不欢迎我?那怀玉可是会伤心的,他肯定会说你这个当哥的做的不好,指不定转头就带我去楚大人那里了呢,他好歹也算是我们的亲人呢……”
“……”韩与剜了宋云舟一眼,隐晦地说道,“我家怀玉很久没见他干娘了。”
“嗨呀,那兄长你快说啊!”宋云舟也焦急道,“等会怀玉来了骂的可是你,和我没关系的嗷。”
“……你不是被我家怀玉休了么。”韩与也不绕弯子了,直言道,“你又不是我家的人,来我家过什么节。”
宋云舟目瞪口呆。
满朝文武都默认景霖和他的关系了,这还不足以说明他情投意合吗?!那景霖身上大大小小的吻痕谁的,狗啃的吗?!
全世界都知道景霖喜欢他,他也喜欢景霖。韩与都知道,干嘛不承认?!
别人不承认就算了,韩与这个娘家人怎么可以不承认呢?
——他被嫌弃了!
“兄长,我是你们家的人啊……”宋云舟拉住韩与的袖子,眼睛睁的大大的,试图讲道理,“你不可以这么不道德的,兄长。我只给你安排了一点点事做,你怎么可以就不认我了呢。那我可要和怀玉说了,他肯定会伤心的,你完蛋了,怀玉要对你这个兄长失望了。”
韩与:……
“陛下?”暗房外头有人喊道。
正是景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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