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海报贴好后他也躺在了床上:“覃尚覃尚。”
覃尚睁开一只眼睛:“说。”
“我有兆宁的朋友来,他们会排斥吗?”
“为什么问我,”覃尚闭上了眼睛,“直接去问他们不就好了。”
“你比我更了解他们,”周及解释着,“我想先大概知道下情况。”
“你朋友过来住哪里?”覃尚问。
周及:“当然是我出去跟他一起住酒店。”
“没戏。”
“为什么。”
覃尚翻了个身:“反正没戏,快睡吧。”
还睡个屁,周及一中午都没睡着。
起来后被覃尚叫去吃朱慧琴放在冰箱里切好的西瓜。
上次所谓的离家出走之后,周及就真的如覃平年跟他讲的一样,毫不客气的提出需求。
他说了要换掉家里的老旧电器,朱慧琴跟覃平年最开始是表示拒绝的。那几样家用电器都是大件。通通一起换对他们那微薄收入来讲实在是吃力。
周及也能理解他们的难处,就跟他们讲可以一件一件的换。
第一件换的是冰箱。
虽然跟周及期待的大容量双开门不一样,但这种上下结构的紧凑型他也能接受,毕竟是新的。
前两天刚到的新冰箱,制冷能力就是强。西瓜冰镇到咬一口凉的脑仁儿疼。
“啧,”周及嚼着西瓜说,“又没洗菜刀,肯定切过葱。”
覃尚品了品嘴里的西瓜:“是蒜。”
周及放下没再吃,覃尚却都啃完了。
覃尚用塑料瓶做的蟑螂捕捉器已连着三天没捕捉到蟑螂,出门前都被覃尚收集起来准备扔掉。
周及现在能做到看到蟑螂不立马叫出声,但对蟑螂的存在还是受不了。他问:“不用了吗?”
“该换新的了。”覃尚说。
上午打球赛的那双鞋浸了汗得洗了才能接着穿,周及就换了一双。
同样的帆布鞋,他买了两双,就是为了换着穿。他再没买球鞋了,清一色换成了性价比高的帆布鞋。
他那几双帆布鞋都是他自己在商场买的。为了图耳根清静,朱慧琴问他鞋子多少钱一双,几百块他都只能谎称是几十块。
因为出门早了几分钟,周及到小区门口停下来逗起了明爷爷的狗,等他起身时覃尚早已走远。他大步跑着追上,然后跟覃尚说着话一起进校门。
周及孤独的时候才会喜欢听音乐,现在上下学路上他宁愿选择跟不太爱回应的覃尚说话,也不会再想着去戴上耳机听音乐了。
他们刚爬上博约楼四楼,从文一班后门出来的刘肖楠就叫走了覃尚。
那女老师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打了个手势,覃尚就跟在她身后走去办公室方向了。
周及错愕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他又说不出来。
盼了好久的女生场比赛还没开始就已万分激动人心。文六班是奔着必赢去的。走去体育场的路上各个雄赳赳气昂昂,一路的吵闹。
何前在临阵磨枪的跟祝梦瑶她们几个嘱咐场上传球技巧。
“下次再说起纸上谈兵就别提赵括,直接说何前得了,”周及忍不住笑,“何大体委你问问你自己,你说的战术你自己用过么。”
“一边去。”何前轻推周及。
“不管了,”汪洁迈着步子豪言壮语道,“报仇开始。”
也许就是这种为男生“报仇”的性质让比赛从最开始就充满了火药味。
围观这场比赛的人比上午多很多,主要原因是下午这节上体育课的班级多。体育课解散后就都围过来看热闹,周及甚至在拥挤里看到了覃尚。
他对覃尚挥手,覃尚冲他点头。
何前在场边像个教练一样指挥的时候,周及就盘腿坐在场边地上监督计分。
他们班女生们士气很高,遥遥领先,一切看起来那么和谐美好。
事情从姜雨婷一个大力发球后就开始走歪了。
旁观的谁也没明白具体矛盾是怎么发生的,但大家都看得出来,双方都带着气在接发球。
在意识到情况不好后,场上的十多个女生瞬间就在挂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条幅背景下扭打了起来。
体育场里都是忽起的哨声和吵嚷声。不管是裁判老师还是两班观战同学都一股脑冲了过去。
也根本分不清是去拉架还是去为自己班女生鸣不平。
周及第一次见女生打起架来如此生猛。连申云曼那种安静女生也能毫不犹豫动手。
他因距离场地太近,避闪不及,又是坐着的状态,要起来时抽了筋的腿更是火上浇油。他直接被憋在了里面,挨了好几脚。
他捂着脑袋忍着疼向外挤时,感到有人在慌乱里用力从后搂住他的腰拔他出去。
借着那股力气,他才得以踉跄退出了大乱斗。
“以后看球别靠那么近。”覃尚将周及拉出很远才松开手说。
惊魂未定的周及看了看被踩花的白色帆布鞋后问:“你不是在对面吗?什么时候跑我后面去了?”
覃尚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还好周及及时从混乱里挤了出来,不然无法预估会被踩多惨,他蹬着抽筋的那条腿抓覃尚胳膊:“我腿,抽筋了。”
球场上的几十人乱作一团,几个体育老师疯狂吹哨都无法制止。
在覃尚的帮助下,周及抽筋的腿在好转,他因此再没上前。
梁霁见情况收不住就火速去喊来大师兄,理八班的班主任也很快被传唤到了现场。
作为主裁判的那体育老师特生气,当着俩班主任面宣布两个班级都取消参赛资格。
大师兄带着大家回班路上一句话没说,进了教室才吼:“都谁参与打架了!给我站起来!”
大师兄堪称“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表率。只要犯事后态度端正做出回应,他定能做到完全放过。
可这次大家都看得出不管参与打架的同学态度有多端正,他都肯定会严惩。
在桌椅移动声中很多人站了起来。
周及瞅了瞅完全将他座位围绕的四个战损大将,前面的何前,左面的申云曼,后面的汪洁,右面的祝梦瑶,各个英勇就义。
他也慢慢起了身。
放眼望去,整个教室,无人坐着。
对于这群少年人来说,是否真参与了打架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打架的后果,他们想一起扛。
*
作者有话要说:
【章末时间备注】
2016年6月5日:换了新冰箱。
2016年6月7日:排球比赛文六班vs理八班。
第014章 阿房宫赋
好像很多事情都是谁也不想发生,但它就是发生了。
挑衅的表情或者过激的话语都能成为一触即发的点。
参赛的六个女生本该首当其冲,但全班同学的起立,让大师兄根本没办法将罪魁祸首剥离。
他气得口齿不清,他气得唾沫横飞。训的累了,随手从旁抽出本文言文,甩翻开说:“不是团结吗?行,那就老规矩,抄课文吧,就这篇。”
翻开的书被扔到第一排梁霁桌上后,梁霁低头瞅了瞅,声音不大地试探:“几.....遍?”
大师兄根本没想就脱口大声道:“八百遍!”
这个时候也只有梁霁还敢出声,作为班长,他不出声也不行,他继续硬着头皮问:“什么时候交?”
“端午节放完假给我交上来,少一遍都不行。”
“好。”梁霁唯唯诺诺地像是个老奴才在面对暴怒的君主。
大师兄起身就走,他还要赶回五班继续上课,他出门前回头说:“别让我看到谁占用课上时间写!抓到加倍!”
加倍不加倍的,斗地主呢?
这惩罚没创意,但想想就耗费腕力。
周及轻声道:“端午又不是放八百天,谁能写完八百遍?”
何前对此习以为常淡定回道:“是全班的量。”
“都给我好好站着!”从前门离开的大师兄突然出现在了后门口,他指着屋里一众人道,“站到放学!”
他的声音应该全年组都能听到,毕竟他高声喊起来实在让人印象深刻。文六班的大家隐约已能听到隔壁五班在笑了。
“以前也有这情况?”周及确认大师兄离开后问。
祝梦瑶捋着炸毛了的头发眼睛上翻:“有那么两三次吧。”
周及扭头去看这个刚才打架冲最猛的身高一米七二的姑娘:“别告诉我都是同样的原因。”
“当然不是,”汪洁拢了拢她那被扯坏的领口,噘着嘴嘟囔,“大师兄最大的惩罚力度就是罚抄课文了。”
教室里像他们一样小范围讨论的大有人在,经过控制的声音都并没完全放肆开来。板不住嘴的他们怕大师兄又杀回来,所以交流的既大胆又小心。
大师兄随机手动选的要抄写八百遍的那篇课文已传到教室后面来了,一听是《阿房宫赋》,周及就想起这篇是全文背诵。
“那个,大家安静下,”梁霁看着手里的书走上了讲台,轻声压着纪律,“也都听到了,八百遍,我算了,平均到每个人身上是十七遍的样子......”
“凑个整吧,一人二十遍。”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句。
“行,那就一人二十遍超额完成,有异议吗?没有,很好,就这么定了。”梁霁语速快的像是他那张嘴是租来的急着还回去一样。
既然都站起来了,到了这个节骨眼谁能有异议。
屋里所有人都被团结的力量绑架了。年轻气盛的他们根本不觉得这是惩罚,满屋空气里都装满了义薄云天。
各个摆明了不会不写,更不会少写。不就是写字么,不可能难到要强的文科生。
剩下的两节课都是站着上的,数学老师跟历史老师多次示意大家坐下,但谁也没敢坐。
晚上放学周及在外面吃完了饭又打车往远处转了转,他想找找有意思的地方,方便带李唯钦玩。
任何地方总有那么两个当地人根本没当回事,却让外地人闻名而来的所谓特色。仓汀这种典型的南方小城,虽然在秦岭淮河以南一抓一大把,但也应该还是可以有出彩的地方。
周及跟覃尚咨询过哪里好玩一些,“没什么好玩的”是覃尚给的答案。他才不得不自己找。
在仓汀中心地带乱转的周及再一次对这里失去了本就没有的喜欢。
他破罐子破摔的想,实在不行就选个最好的酒店,跟李唯钦在酒店房间里打打游戏侃侃大山也算是一种自在。
晚自习放学后周及准时回到小区门口等着跟覃尚汇合。平时这个时间他只要回来就能看到覃尚在等他,可今天却奇了怪了。
覃尚不在小区门口。
周及耐着心等了十来分钟,立景苑上晚自习的二中学生已回的差不多了,他还是没见覃尚出现。
他便掏出手机给覃尚发消息问其在哪。
消息发出去没一会儿,就有了回信。
覃尚:你先回去,要是家里问,就说我被班主任叫走谈话了。
“能看到消息却不知道提前跟我说一声。”周及看完消息手揣起手机说。
他想不明白,怎么覃尚的那个班主任这么愿意找覃尚谈话的,有什么好谈的。
这样的老师不是太过于负责任就是有病。
其实在周及看来,过于负责任也是一种有病。
不对,依覃尚回复的那种句式,显然被班主任找去谈话只是个幌子。
那覃尚是去哪了?
只要门卫房门口没趴着那条叫奔奔的巴扎黑,就意味着不是明大爷值班。周及看都没往门卫房里看就进了小区。
这个时间竟然还有上了年纪的在外面散步,那两个路灯下迎面走来的大妈看到周及后立马毫不避讳讨论了起来。
周及虽没学过仓汀话,但他在这语言环境里有一个多月了。只要内容不复杂,他都能听个差不多。
他开始学着覃尚的样子在心里对俩大妈的话进行分角色翻译。
“这是4号楼老覃家找回来那小子吧。”
“听说是给卖到北方去了。”
“哎哟,能找回来真是不幸中的万幸。那两口子压力大了,有两个小子。”
“亲生的和抱养的肯定不一样。”
......
周及也不知道他理解的对不对,走完与那两个大妈前后各相差几米的距离他就听不清她们的话了。
他对那句“亲生的和抱养的肯定不一样”感触颇大。
在程记烧烤前坐着的时候,覃尚跟他说,他回来要适应,他回来朱慧琴和覃平年也要适应。覃尚却唯独没有讲自己也需要适应。
在他没被找回以前,朱慧琴和覃平年都根本不指望有天能有他的消息。他们把全部关注都放在了覃尚身上,他们拿覃尚当他们的“州州”养。
可现在他回来了。
朱慧琴和覃平年好像对他是比覃尚好,这种好体现在家里凡事都以他为中心,连覃尚也是被以哥哥的身份这样要求的。
覃尚一定更能感受到这种变化吧。
进了家门朱慧琴端了在超市打特价的山竹让他吃,周及就说:“等覃尚回来一起吃吧。”
“你哥怎么没跟你一起呢?”覃平年问。
周及按照覃尚的嘱咐回道:“他被班主任找去谈话了。”
“他们那刘老师特别负责,”朱慧琴剥了个山竹给周及,“州州努力,再分班时跟你哥到一个班去。”
周及看了看塞到他手里明显不新鲜的山竹,象征性地舔了一口:“我有个朋友后天到仓汀来看我。”
吃山竹的覃平年抬头问:“从兆宁过来?”
周及:“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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