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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的五指微微收紧，他转过身看着白屿清，漂亮的青年眉头微蹙，目光正在瞧着桌上那道红烧鱼，又用筷子拨了拨里边的鱼刺，一派苦恼的样子，看上去当真是因为这个梦产生了不小的疑问，正在与人虚心求教。
“大概……是因为物种不同……”老板斟酌着话语，“所以不能进行对话吧，故事书上不也写了，人妖不同道，强行建立纽带会引来天罚。”
白屿清眸子微眯，换而言之，她根本不能给他提示任何消息，至少不能说他所在的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或者怎样离开，她也确实因为这个原因死掉了，因为这个试验场不允许，所以将一切有可能戳破的萌芽扼杀在摇篮里。
那她找他之前知道自己会因为这种行为死亡吗？
大概是知道的，而因为知道所以才会做出这种类似于明令禁止的事情，这个试验场有希望尽快失去人性的，也有不希望的，即便他们到最后都会走向同一个归途，但是异化的时间越快，他们要面对的内心煎熬就越少，异化的越慢就有越长清醒的时间，一群人想麻痹自己的感知，一群人想竭力保持清醒，他们没有两个阵营，也不分善恶，这个地方有的只是同样一群身不由己的人类。
所以她才会向往死亡。
有的时候生已经不是生了，死才是。
“客人……”
“爸爸！我好饿啊，我想吃你做的乌冬面！”
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抱着球大汗淋漓的跑了进来，老板的话被打断呆了一下，然后低头看自己的儿子。
白屿清抬眸看过去，小男孩和他对视了一眼然后往他父亲身后缩了缩，又拽了拽父亲的衣角，显然是不想与他过多接触。
老板像是猛然惊醒，然后极快的接了剩下的话拉着儿子匆匆离开这个包厢。
“慢用。”
随着包厢的门被重新关紧，白屿清收回视线，他丝毫不在意老板刚刚最开始想说什么，反正他真正想听的他也说不出来，没有人想拥抱死亡，即使有时被困在满是荆棘的黑暗里，也很少有人拥有放弃的勇气。
安静的吃完了饭，白屿清到五金店买了螺·丝·刀又到超市买了橡胶手套和一个小袋子回到了公司，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有人在工位上啃食着生肉，白屿清脚步不停的回到了工位，将主机的线拔了然后搬到桌子上，这里不能再留了，必须要尽快。
什么都没有。
白屿清看着桌子被他拆得七零八落目光越来越沉，他要找的东西不在这里，他在一片狼藉中站起身，目光扫视了整个六楼，所有人不管是异化的还是未见明显异化的全部都看着他这边，也全部好好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没有人想要蓄意隐藏什么地方，一点点能作为参考提示的行为都没有。
他脱下橡胶手套，拎着装了药物和其他东西的袋子径直离开了这里，下午的时间已然过半，相当于他又在这里浪费了不少时间。
为了节省时间，他直接打车到了天海大厦，搭着同样满载的电梯上了17楼，前台的接待人员见了他眼神一亮然后直接出来迎了上来。
“白先生您怎么来了，今天应该没有您的预约啊。”
白屿清不着痕迹的避过了他的手，彬彬有礼道：“我有些事需要来找我的主治医生解答。”
前台道：“刘医生吗？他今天休息没来啊，要不您先坐会儿，我去给他打个电话。”
白屿清眸光微闪，道：“不用麻烦了，我来的时候已经知会过刘医生了，他等一下会过来，让我先去他办公室等他。”
前台有些失望，又很好的掩饰住了，“原来是这样，那我带您过去吧。”
白屿清微微颔首，“谢谢。”
原来他的主治医生姓刘。
他的记忆中显示着他已经经过九次治疗，可是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主治医生的名字，甚至是姓氏，这很奇怪不是吗？所以，这到底是编造的不严谨还是有意为之，目的就是让他察觉到世界的违和。
前台把他带到办公室磨磨蹭蹭的不愿意出去，白屿清毫不客气的示意自己想要独处，所以他只好替他带上了门离开办公室。
白屿清起身走到办公室内的资料柜前开始寻找他的诊疗记录，一层没有，二层没有，三层没有，资料柜里面满满当当都是患者的诊疗记录可唯独没有他的，难道他的不在这里？
咔哒———门口传来开门的响声，白屿清关了资料柜的门转而欣赏起挂在墙上的画，前台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进来，道：“不知道白先生喜欢喝什么就端来了一杯咖啡，三分糖，可以吗？”
白屿清回到会客沙发坐下，道：“可以，谢谢。”、
前台看了一眼他刚刚站着的位置，又隐晦的看了一眼资料柜，道：“白先生好像对刘医生的画很感兴趣？”
白屿清道：“只是干坐着有些无聊，打发些时间罢了。”
话题没能展开，前台舔了下唇瓣，然后道：“白先生看起来倒是很像搞艺术的，气质一看就与我们不同。”
白屿清抬眸看他，问道：“是吗？那你觉得我哪里和你们不同？”
前台唇边的笑容僵了一下，“白先生……一看就是精英人士，哎呀，我突然想起我那边还有点儿事没忙完，刘医生应该一会儿就到了，您在这儿再等一会儿，我先去忙了。”
总感觉忽略了一件事，而且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白屿清盯着表面微微荡漾着波纹的黑色咖啡出了下神，这种感觉从中午到现在一直萦绕在他心头，可像是跟他捉迷藏似的，刚刚显现却又瞬间从指缝溜走，看不见，摸不着，没头绪，即便是仔细去想也无计可施，到底是什么事呢？
白屿清回忆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情，发现除了楼梯间的那个女人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都是早就知道了的变化，他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后坐下然后打开了刘医生的电脑，视线转动间余光却在一旁的书立中扫到一个熟悉的档案夹，他转头看过去，那是他的诊疗记录。
第23章 虚幻与真实23
锦绣小区3栋1402室。
浓重的低气压笼罩着整座房子，小姑娘揪着父亲的衣角紧紧挨着父亲在沙发上坐着，已经明显异化到只剩针眼大小瞳仁的眼球小心翼翼的看着落地窗的方向，从远处看去双瞳只剩下一片诡异的眼白。
“商先生……”李先生拢了拢自己的女儿缓解她和自己同样的不安，“你来我们家是有什么事吗？”
落地窗前的混血男人从接近傍晚的时候敲门来了他家一句话没说就走到了落地窗前往外边看，曾经被支配的恐惧即使过了这么久还历历在目，这混蛋是他第一次见到直接想物理超度非我族类的狠人，更恐怖的是这混蛋居然会催眠，自己催眠自己真他妈是活久见，第一天他就把任务想起来了，而且仅仅是任务，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但完全不影响他把这里当成了游戏场，那几天他们这群人过的真是苦不堪言，往事不堪回首，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这个魔鬼了，可没想到他居然再一次来到了这里，他几十年加起来看的恐怖电影和经历的恐怖都没一个商榷恐怖。
不过这个魔鬼，这次好像找到新的玩具了。
男人没有答话的意思，高大的身影站在那儿就好像一座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冰冷寒气的雕像，李先生想起过去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也没勇气再问什么了。
1402室的落地窗正对着锦绣小区门口的方向，随着天色渐渐转暗，街道亮起斑斓的路灯，通过保安亭的人越来越多却始终没有那个让他伫立在此的人，商榷的目光越来越沉，沉到尽头只剩下一片漆黑，半晌，他勾起唇角，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阴鸷的冷笑。
原来，也是不过如此。
“你们家客房在哪儿？”
李先生突然听到男人发问，愣了一下：“啊？”
商榷从落地窗前转身，一双眸子看不出什么情绪，脸上也是面无表情的，可是李先生全身的汗毛却在这一刻竖了起来，他见过商榷笑着阴人的样子，以为那就是他最恐怖的样子，可是他直觉现在的商榷比之前还要恐怖数万倍，在这种强势的压迫感下即使那张脸长的再好看都拯救不了令人窒息的压力。
“我要在这住两天，不行吗？”
李先生猛地站起身，身形已经变得比之前长了很多，“什……”
商榷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似乎没看见他的失态，李先生咽了下口水把刚刚冲口而出的惊恐咽下去，伸手指了指客房的位置。
“客房……在那儿……商先生请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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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屿清从天海大厦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他把心理治疗室翻了个遍都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信息，医生的诊疗记录上写的全是公事公办的治疗过程，没有可参考的价值。
这里也被排除了。
拦出租车的时候对一周围的靠近与视线他的感官都有些麻木了，脑海中灵感一闪而过，那种好像忽视了什么的感觉又出现了，白屿清眸光一凝往四周看去，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好像又是他再一次的错觉。
吱呀——出租车携着刹车声稳稳当当地停在他面前，副驾驶的窗户是开着的，司机从驾驶位往这边探了探头看他，然后道：“帅哥，坐前边儿吧，安全。”
白屿清拎着小袋子刚要去拉车门的手就在这句话落下后僵直地停在了半空，他透过副驾驶的窗户看司机的脸，那双眼睛里写满了与那些要接近他的人一样的贪·欲，电光火石间他终于想到了一只被他忽略的东西是什么。
这一天，他一直在不停的催化更多的怪物。
每一个他经过的地方，每一个看见他的人，每一个靠近他的人都在经历着比这个世界其他人更快的异化速度。
他在制造一件又一件可能会把他杀死的凶·器。
司机看他不动，又喊了一声：“帅哥？”
白屿清拉开后门坐了进去然后报了地址，原本他打算去商场和药店采购怪物出现后会用到的物品，可是现在看来是不能去了，这个时间点儿，不管哪里人流量都太大，只能回去。
他想找的东西真的在外边吗？白屿清忍不住开始怀疑。
如果他每经过一个地方就会加快一些人的异化速度，那如果他在第一个异化完成的怪物出现前还没有找到真正的出路紧接而来的就是一大群怪物同时出现，而不是循序渐进，这样他可能一点儿喘息破局的时间都没有，如果要他离开这里，又怎么会设置一个这样看上去几乎是死局的场面呢？
不合理。
白屿清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景色，难道真的是在那仅有5%概率的身份信息卡？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就不能进去了，白屿清从车上下来，早上的保安又凑了上来，比起早上，他现在的样子甚至要比今天跟他一上午相处的那些同事还要诡异，两侧肩膀向上隆起尖刺，脖子像是缩进胸腔内只留一个头夹在两侧已经不能算是肩膀的中央，他眼睛里的瞳仁变成了只有瞳孔那样大小，眼白毫无温度的注视着他。
“白先生回来啦。”声音也更加平直阴冷。
白屿清微微蹙眉，明明除了早上他一天没有接触他，他怎么会异化成这种地步？而且，所有人异化的方向好像都不一样，显然这个保安还保留着理智，只是外形变得有些恐怖。
难道一旦接触异化速度就不可逆转？甚至再次接触他还会更快？
白屿清快步绕过他朝单元楼走去，沿途小区的人也有或多或少的变化，面容，四肢，身形全部迥异不同，可唯独相同的一点就是眼睛，他们的眼睛都在慢慢被眼白填充，这是象征着当视物的瞳仁消失时他们最后关于人类的意识也会消失吗？
不管如何，这里所有的变化对他来说都不算是好消息。
叮——
走廊内隐隐约约传来电梯开门的声音，商榷懒散地倚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只模型兔子正在组装，耳朵动了动捕捉到这细微的声音，手下动作微顿，又抬眸看向大门的方向，脚步声逐渐靠近然后停在了离他不算远的地方，随后就传来输入密码的声音。
咔哒——
门开了。
他手中刚组装好的兔子头也被捏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快结束了
立个flag明天双更
第24章 虚幻与真实24（捉虫）
白屿清开门进屋的时候只看到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他怔了一下，抬手打开了玄关的壁灯在映射出去的光线中才看到落地窗前的遮光窗帘被人死死的拉着没留一点缝隙。
视线在屋内扫视一圈，没有看见商榷的身影，白屿清没有贸然关上门先走进去打开了客厅大灯，明亮的光线一下子照亮了整间房子，卧室的门开着，里面没有人，安安静静的充满了孤独感。
白屿清垂下眸子，又恍然间觉得这才是他的生活。
关上门，白屿清走到厨房用冰箱里的菜给自己做了一碗简单的番茄面，同样是安静的用餐时间，碗筷碰撞的声音却显得单调起来。
“我是你的。”
脑海中骤然响起男人低哑磁性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味道。
白屿清动作微顿，黑眸划过一抹深意，即便是知道这只是欲望上头后的调·情话，可他常年平静无波的内心仍是为此掀起微末的波澜，就好像，这句话里有着他一直所期待的叫嚣着实现的妄念。
寒潭死水中沉浸着一个铁笼，里面用冰冷的锁链禁锢着一个野兽，黑雾遮住了野兽的恐怖面貌却骤然被外力侵蚀驱散，然后——
锁链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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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坐在餐桌上吃着饭时不时还小心翼翼的看看沙发上坐着的男人，桌上摆着的是血淋淋的牛排，他们异化了，进食的方式也改变了。
破碎的兔子头变成一个个几何方块散落在沙发前的地上，商榷把玩着无头兔子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商哥哥……”小姑娘怯怯的声音突然响起，李先生惊了一下，伸手拽了拽小姑娘的袖子，然后对自家女儿摇了摇头。
商榷抬头望去，“有事？”
小姑娘抿了下唇，嘴角沾着一点血迹，“你不吃饭吗？”
“吃饭？”商榷的视线在桌上的肉类中转了一圈，“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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