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白屿清流血的样子太多,已经让他产生审美疲劳了, 又或者白屿清奄奄一息的样子让他看上去完全不像个该呆在水晶展柜里的珍宝, 以至于见了两次,就不想见了,比起那些, 他现在更想亲自在那白皙的肌肤上作画, 就像外边那满庭的玫瑰, 只不过不要那么密集。
在那莹润如玉的颈子上种几株鲜艳的玫瑰,等到自然凋落再重新种上便好。
他似乎,是更欢喜这个的。
至于那些有些不受控的行为,罢了,清清骄贵,得让人娇惯着些养,而且当年父亲也是这样对母亲的,商榷拿碗的手忽然顿了一下,长睫低垂遮住异瞳中一闪而过的微光,他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将两个精致的碗排排放在托盘中盛满香味扑鼻的面,然后端起来朝厨房外走去。
嗯,当年父亲也是这样做的。
餐桌上一群人围绕着讨论不休,左右不过讨论猜测的这些事情成不成立的问题,可猜测只是猜测,谁也不能保证百分百猜到真实,不然直接通关就好了还要那些关卡做什么,他们能做的只能抽丝剥茧慢慢将事实剥离出来,用血的验证。
白屿清不想再说话捧着水杯一口一口的喝着,他原也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之所以能说这么多不过是想早些通关,不止是想继续一些被迫中止的事情,更因为玩家在游戏中是非常被动的,每多呆一秒都可能会遭受巨大的伤害,他对死亡无感,但也并不热衷,尤其是刚刚拥有了商榷之后。
不对,是还没彻底拥有,至少得在他身体里留下烙印才行。
面的香味传出好远,讨论声都渐渐小了,白屿清转过头就看见商榷端着两碗面从厨房朝这边走来,不知道有谁肚子咕噜叫了一声让那些说话的声音彻底安静下来。
谭谨言好好的喝着自己还没喝完的奶茶就感觉有几道视线落到了他身上,他抬头莫名其妙道:“你们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叫的。”
张章远道:“是面不够香还是你不够饿?”
谭谨言看了看自己的奶茶,那一大杯子至少一千毫升,此时还剩了一半左右,“面确实香,我也确实不饿,甚至有点撑。”
张章远看了看他的杯子悟了,可随即又好奇道:“你到底从哪儿搞的这么大杯子,按照现在的背景,不会有这么大杯子出现吧。”
谭谨言道:“哦,这不是杯子,这是一个花瓶,水晶做的,布灵布灵比玻璃杯好看,我觉得它挺适合装奶茶的,就找侍从拿了个新的洗干净装奶茶。”
张章远:……你还真他娘的聪明啊。
商榷把面放到白屿清面前,又看了看他手里的水杯,还剩下一点儿,直接伸手拿了过来,“先吃饭吧。”
白屿清拿起筷子应了一声,见他直接把那剩下的水喝了也只是颤了颤睫毛,然后就安静的吃起面来。
不知道谁先把侍从找过来的,反正没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了吃食,一时间餐桌上只有刀叉碗筷相撞的声音,唯有谭谨言,可怜巴巴的抱着奶茶看别人吃的正香,看起来委屈的不行。
张章远干饭的动作顿了一下,试探的问道:“要不你吃点儿?”
谭谨言摸了摸肚子,然后叹了一口气,趴在桌上看起来更可怜了。
埃森在所有人都吃完的时候悄然站到了餐桌边,离得近的人在他说话的时候还吓了一跳。
“各位客人,夜深了,该休息了,请各位客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不要外出,一楼将在十五分钟后关闭所有灯光,若需要服务,请在房间拉响摇铃。”
吴岩看了看墙上挂的时钟,道:“现在是十一点整。”
埃森说完便静立在原地,明显是要等着玩家们离开一楼,他说的是回到自己房间,也就是说玩家们白天聚在一起非必需不落单的方法已经不能用了,游戏中夜晚才真的是危机重重,可是他们都要单独行动了,也不知道明天见到的会不会还是这些人。
一时间,刚因吃饱喝足而稍微轻松一些的氛围又沉重起来。
白屿清和商榷起身往二楼走,谭谨言和张章远跟了上去,即便是再害怕也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张章远还好,到了房间门口甚至还拿出一个B级道具来给谭谨言,是一个瞬移道具,因为他们知道其他道具或许没用。
谭谨言眼泪汪汪的收下,把筛选卷掉落的固定道具弹·簧·刀紧紧握在手里,跟要上战场似的和张章远道了个别,看的张章远想笑,却笑不出来。
“明天见。”他也只能这样说。
谭谨言一想到自己要在晚上这样阴气聚集的时间独自呆在可能充满人类身体零件的房间内,就感觉腿有点儿抖,他声音都带上了颤,“明天见……”
白屿清听着身后的对话,微微皱了下眉,谭谨言的胆子实在比他想象中还要小,有时候灾难未必会伤害到人,反而人在恐惧的推动下会正好撞进灾难之中。
商榷侧头看他,道:“我们明天还见得到吗?”
白屿清也转头看他,“当然。”
商榷笑了一下,“清清就那么确定?”
白屿清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勾了下唇,“能不能见到,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商榷道:“那就是我多嘴了,我应该换个问题问你。”
白屿清道:“什么?”
商榷停在14号房门前,“刚才的面合口味吗?”
白屿清的脸在莹黄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温暖,黑眸中似乎也倒映着清澈的光点,他道:“我以为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也早就知道了。”
商榷伸手拨弄了一下他的头发,指尖绕着他的耳垂勾了一下,“嗯,我是知道,那就,晚安?”
白屿清道:“晚安。”
谭谨言磨磨蹭蹭等他们说完话才走了过来,哭丧着一张脸,喊道:“师父……”
白屿清回头看他,“害怕?”
谭谨言点了点头,像一只被扔在雨里又迷了路的小狗。
白屿清道:“刚刚埃森说了什么?”
谭谨言怔了一下,然后道:“回到自己房间休息不要外出。”
白屿清道:“不要外出限制了什么?”
谭谨言道:“活动范围?”
白屿清道:“客房是封闭的,在一个封闭的房间内如果有非人类的东西对你发动攻击你会怎么样?”
谭谨言一张脸白了白,“必死无疑……”
白屿清道:“那如果非人类的东西在外边呢?”
谭谨言睁大眼睛,道:“那房间内就是最安全的。”
白屿清道:“游戏不会特意让玩家处于一个无法反抗的环境中,因为死在哪儿都是死,既然不是这样的原因,又特意强调,百分之九十是出于一个保护的因素,不要出去,那就说明晚上一定有东西用各种方法想让玩家从房间里离开。”
谭谨言道:“如果上当了,那才是必死无疑……”
白屿清见他明白,淡声道:“害怕除了能够加速你的死亡之外没有任何用处,这句话稍微一想就能分辨出其中的信息,只不过你是因为恐惧蒙蔽了理智的思考,如果你下次再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我也不会再管你。”
谭谨言抿了下唇,在白屿清的引导下这才想明白其中的关窍,是了,原本玩家在游戏中就处于弱势,甚至继承人出手他们都毫无反抗之力,又怎么会特意将玩家关起来弄死,这和把已经麻醉了的鸡再捆起来杀有什么区别,纯粹是多此一举。
“我知道了师父。”他有些懊恼,头也低了下去,恐惧确实影响了他的思考能力。
商榷倚在门框上看着白屿清教导谭谨言,双臂抱在胸前眼中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只是在白屿清看过来的时候微微挑了下眉,然后道:“余清老师,你什么时候也教教我?”
白屿清打开房门,道:“等你叫对的时候。”
15号房间的门咔哒关上,商榷垂眸笑了一下,唇中呢喃了一句:“白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第56章 娃娃屋22
咚——
咚——
咚——
寂静的夜里突然敲响三声古老的钟声, 所有房间在钟声余韵落下的刹那均陷入黑暗。
15号房间,床上闭着眼的青年恬淡安然,似乎已经陷入了沉睡, 走廊里响起模糊的尖叫, 听声音像是从好几间客房内传出来的那样, 纤长的睫毛颤动了几许,然后慢慢睁开了眼。
房间内一片黑暗, 可并不是一片不能视物的漆黑, 窗外似是有月光透进来,照的屋子里的摆设清晰可见,哪怕外面仍然是一片浓稠到似成真空的黑暗。
白屿清拿出一块儿腕表借着这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昏光看了看, 午夜十二点刚过了一分钟, 他收起表,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像是感受到什么转过头,就与窗外那只巨大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看、到、你、了——”
不知道从哪儿发出来的怪异声音带着嘶哑的扬声, 似男似女, 掺杂着兴奋和迫不及待。
白屿清将弹·簧·刀悄然攥在手心里,下一秒,他的床就剧烈摇晃起来。
“啊!!!!!”
走廊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谭谨言缩在床头用两只手紧紧捂着嘴巴, 眼睛惊恐的盯着从窗外向里看的那只巨大眼睛, 明明没有光源,他却能把那只眼睛的瞳孔收缩幅度都看的清清楚楚,他的心脏跳地剧烈, 门外的尖叫声更加让他的恐惧增加了不少, SAN值瞬间掉到了80还在持续往下掉, 他强迫自己深呼吸冷静下来,但好像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触碰到了他温热的后颈。
他全身的寒毛顷刻间竖了起来,脊背僵直,指甲陷入手背的肉里带来醒神的刺痛,他嗓子干涩,眼眶盈了一圈红,淡淡的红血丝爬上眼白瞳孔紧紧缩成一个小点儿。
他不敢动弹,只能转动着眼珠企图看向自己背后,是什么东西?
“喀……喀……”
背后传来像是人之将死时发出最后的呼气音,其中又夹杂着低低的呜咽和牙齿咬合的声音,很快,那声音就渐渐变得多而杂了起来。
后颈处的触感愈发躁动,甚至极不平整,但是谭谨言已经不需要极力转动着眼珠企图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了,因为在他的房间内,所有的墙壁都开始了蠕动,像是人头骨的圆形物体方向不一的从墙壁各处开始往外撞,似是要从墙壁内挣脱出来。
不,那就是人的头骨,距离谭谨言只有一公分的位置处,那扭曲的五官被已经变得柔软的墙壁勾勒的清晰分明。
【SAN值:65】
谭谨言挪到床铺中央,冷汗从额间滑落,他张着嘴巴大口喘气,因为强迫冷静和惊吓的双重加持导致他现在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双手撑在身后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然后听见窗户响了响。
他下意识转头看过去,那只巨大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然后眼球向上转了转,尽是阴森森的恶意。
“一、直、在、看、着、你、呦——”
谭谨言身体一震,鸡皮疙瞬间爬满了全身,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缓慢的抬起头,正对着他的天花板上,一只巨大的眼睛不知道已经盯了他多久。
“啊!!!!”恐惧的尖叫声终于冲破了喉咙,谭谨言仓皇地滚下床,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立马爬了起来朝着门口冲了过去。
吱呀——
白屿清坐在沙发上听着走廊里的声响,他刚才听见了谭谨言的声音,随后,就有门开了,清冷的眉眼无波无动,他房间内的床已经安静下来,只剩墙壁上那些想要破墙而出的骷髅,还有扰人清静的凄厉呜咽,窗外的那只眼睛虽然仍然在那里,但却像是看着别的地方,白屿清就那么盯着它,也没再和它对上视线,恍若觉得他无趣。
吱呀——
又一声门响,这次楼道里响起沉重的脚步声还有拍打房门的声音。
“救命啊!救命啊!!开门!!!救救我!!!”
白屿清眼眸微动,是吕越的声音,他自从被吴岩用了SAN值净化球之后一直很安静,安静到被所有人都遗忘了,甚至连冯宇都没有再找他的麻烦,只不过,不找麻烦的原因是忘了他还是自顾不暇那就不好说了。
不过,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屋内怪声迭起恐怖扭曲,屋外奔跑嚎叫惨烈异常,白屿清将手搭在沙发上撑着头闭目养神,雅羽般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扇形阴影,明明没有月亮,他整个人却好像沐浴在月光下,像是一尊经过细心雕琢的玉石雕像。
随着他闭眼的那一刹那,窗外的眼睛骤然消失,墙壁上肆意挣脱的骷髅也逐渐销声匿迹。
14号房间内莹黄色的床头灯散发着温柔的光晕,墙壁无比正常,窗外也没有那只窥视的眼睛,只不过沙发翻倒杂乱无章,像是刚刚安静下来。
商榷坐在床上单膝屈起,侧颜被灯光映照的温柔,膝盖上放着一个画板,上面正在勾勒着一颗宝石的雏形,他手中的笔半天没有动过了,只是在下巴上轻点着,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
许久,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轻笑道:“那就先从红宝石开始吧。”
其他房间的恐怖仍在继续,甚至愈演愈烈,墙壁中已经能伸出完整的手臂,但却始终刺不破最外面那一层遮挡进入到房间里,然后,又有一间房的房门开了。
谭谨言靠着门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捂着耳朵将头埋在膝盖里嘴里念叨着医学理论,他刚刚的确是想不顾一切的冲出房间,可是就在手握在门把手上的时候白屿清的话突然在他混乱的脑子里想了起来。
“害怕除了能够加速你的死亡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就是这句话让他想要转动的手硬生生停在了原地,然后靠着门瘫坐在了地上,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别提冷静的思考,甚至连混乱中的思考都没办法做到,他只知道一点,那就是不能出去,他的SAN值因为恐惧大幅度下跌,即将跌破50,他必须得冷静下来,转移注意力,所以他调动记忆背起了繁杂的医学理论。
他师父不可能一直在他身边,也不会一直教他,更没义务一直带着他通关,除去那几个月算不上多么亲密的师徒情,他和白屿清之间没有任何可以牵绊的情感,甚至就连这个师徒关系也是他上赶着继续绑定的,他不能因为白屿清厉害就产生依赖感,万一有一天他要自己下副本了没有师父在他身边提醒了,那他一定是必死无疑的,因为他就连保持冷静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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