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星笑着碰了碰这些精神力:“辛苦了。”
随后他闭上眼睛,集中全力,将注意力集中在某一点上。
一瞬间那浅色的精神力将这个精神世界笼罩,一片光芒之后,所到之处一切变为净地。
春暖花开,生机盎然。
穆梓行猛地转头,比起上次的意识残缺,现在的他清楚感受到脑中一刹那的变化,纷乱嘈杂离他而去。
舒服、舒畅、神清气爽,像即将枯涸的湖获得水源,也像是垂死挣扎的人获得救命良药。
暴躁焦虑一扫而空,力量也源源不断地传来。
这还没有结束。
一深一浅的精神力还在相互纠缠、融合,似乎都想表达彼此的适合和喜爱,直白地黏上去。
随着逐渐深入,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呼吸急促,涌上热潮。
这是属于匹配度高达九十以上才有的,一个名叫欲望的副作用。
穆梓行引以为傲的听觉仿佛出了故障。
他只听得见自己极速变快的心跳,浑身像是被扔到热锅中煮过一样滚烫,可偏偏他的精神力无法放开。
又或者是他无法放开。
段云星的精神力仿佛带着凉意,可这点凉意并不能带来什么,只有贴上去的瞬间,浑身的热潮才有所缓解。
穆梓行的脑中在叫嚣。
这只是浅尝辄止,还有更加——
更加什么?
他有一瞬间变得恍惚。
手中的感受如此真实,穆梓行不愿多想,这只是缓解的方法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他安慰着自己。
殊不知这股热意就是对方带来的。
心在蠢蠢欲动,意识逐渐沦陷。
“叮铃铃,叮铃铃——”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铃声忽然从耳畔传来,穆梓行蓦地清醒,猛然缩回手。
“疏导时间已到。”这是系统自动设置的时间闹钟。
闻言穆梓行瞳孔微微放大。
他刚才在干什么?
只听那个向导的声音一如既往:“怎么样?”
“我的疏导是不是很舒服?”
对方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刚才疏导的影响,嘴角噙着笑,如同他们十几分钟前第一次见的时候一样。
倒显得他的反应有点奇怪了。
穆梓行不知道为什么,抿了抿唇,心中翻滚着不悦的情绪:“我先走了。”
他没有回答段云星,直接转身离开,速度快得似乎有什么凶狠的怪物在身后追着他。
明明是面对异兽潮都能都面不改色的人。
随着身后的门关上,穆梓行呼出一口气,撑着一旁的墙壁,在这个空荡的走廊,方才强忍的冷静一瞬间消失。
腿有点软。
他默默地想着,眸色微暗,努力去忽略刚才的刺激。
直到走廊那头传来脚步声,穆梓行才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恢复以往的神色,与过来的哨兵擦肩而过。
而门的另一边,段云星也缓缓松开了握紧的拳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他还是低估了这匹配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副作用。
更何况面前这人就是自己欲望的对象,并非昏迷不醒毫无意识,会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抖,脸上涌上潮热。
也不知道要是再来几次深度疏导,他还能撑多久。
段云星眼中闪过无奈,若有所思地端起水杯,将方才的涩意吞下。
倒是希望他不要对疏导很抵触。
毕竟再强大的哨兵,也不能只用抑制剂来控制暴虐的精神力。
他希望他能够摆脱因暴乱崩溃死亡的命运。
-
“秦挚。”
秦挚还在处理异兽尸体的动作一顿,闻声转头看去。
只见那个叫了他名字的人似乎在想些什么,坐在高高的石块上,任由风将他的衣摆吹起,发丝吹乱。
秦挚走上前:“怎么了?”
穆梓行敛去眼中的沉思,开口:“疏导的时候,我好像产生了……欲望。”
“欲望”这个陌生的词语在他的口中转了几圈,才终于吐出。
他以为他的一生不需要向导,无论是还没觉醒之前还是觉醒之后,就像是生理厌恶有人能进入到他的精神世界,甚至触碰。
他会觉得恶心。
这种感受比精神力混乱还要难以忍受。
所以他选择做一位怪胎,在这个无法离开向导疏导的世界中,特立独行。
但偶尔他又会觉得很孤寂,仿佛茫茫之中等待着什么。
他不知道这种感受从何而起,但从始至终没有改变。
现在好像被打破了。
“……如果产生欲望的话,是不是因为匹配率很高?”
秦挚安静地听着,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关于穆梓行的一切他都很了解,偶尔也会像一个哥哥一样,有着操不完的心。
他抬眼,望着此时的穆梓行,这是他第一次在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茫然,还有隐藏在深处、放下重担的轻松。
“有研究表明,百分之八十五的概率是。”
“……那剩下的百分之十五呢?”
“是喜欢和爱。”
秦挚笑了笑,上前,一个跨步跳上了石块,并肩坐下。
他说:“但无论怎样,都是很稀有也很值得珍惜的事情不是吗?”
风忽然停了下来,穆梓行听到了被风声掩盖住的心跳,震耳欲聋。
是吗?
是很稀有又很珍惜的东西吗?
他不知道他是那百分之八十五,还是那百分之十五,姑且按百分之八十五算,因为它的概率大一点。
但总归是稀有的。
他们说哨兵要是遇上了匹配率很高的向导,会忍不住想要将他圈入怀中、占为己有。
穆梓行当时还不以为意,也被人说过不接受其他向导是因为没有遇上那个最合适的。
只要遇上了,就不会觉得难以接受,甚至会毫无戒备地敞开大门,希望对方时时刻刻能够呆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不管做些什么。
现在他明白这个感受了。
秦挚瞧了瞧沉默不语的穆梓行,试探地询问:“是那位向导吗?”
没有名字的询问,本应该很宽泛,会让人无法一时间回答。
但穆梓行没有任何犹豫:“嗯。”
因为他们心如明镜、心照不宣,都知道这个向导到底是谁。
秦挚闻言点头,他早就有所预料,不仅仅是从刚才的对话,还包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能让穆梓行放下多年防备的向导,本就极其特殊不是吗?
秦挚顿了顿:“那你接下来该怎么办?”
既然疏导的时候能产生欲望,那么他们两人的匹配率肯定很高,国家有规定——
凡是匹配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哨兵向导,在双方愿意的情况下可以配对,配对之后,那位向导就是哨兵的专属向导。
一旦两人标记后,向导就只能为该哨兵疏导,并且在健康管理所中成为管理员。
但是这两个人有点特殊。
秦挚默默想着,一个是稀少的S级向导,一个是公认实力强大的S级哨兵。
穆梓行要是接受一直都抵触的精神疏导,说不定……
不,是肯定成为最强的哨兵。
以前为了让穆梓行接受疏导做了不少思想工作,现在终于成功了,按道理说他们一定会尽量满足他的需求。
可偏偏是S级向导。
“不知道……”
穆梓行抿了抿唇,坐在高处,他能很轻易看到远方的树林和辽阔的天空。
罕见的不知所措起来。
忽然树林里传来一些动静,打断了两人的交流。
穆梓行和秦挚对视一眼,纷纷跳下石块,拿起身边的武器。
只见几只异兽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似乎看到了晚餐,兴奋异常。
穆梓行将手中的匕首举在眼前,冷声道:“等会儿我先冲过去,你在后面瞄准它们的头。”
“我上去补刀。”
下一秒,如同闪电的身影略过——
“砰!”
第035章 蠢蠢欲动
正值黄昏, 夕阳西下,金黄色的余晖将天空渲染,梦幻耀眼。
似乎和以往没有什么区别。
穆梓行打开了自己的房门,下一秒柔和的灯光将房间中的黑暗驱散。
他走进去, 毫不犹豫地前往浴室, 洗去一身的血腥味。
这是他每次执行完任务后的习惯。
等他洗完换好衣服, 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 周围静悄悄的,月亮躲进云层中,天空中弥漫着一层薄雾, 树叶婆娑。
穆梓行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白炽灯, 脑中却浮现起今天发生的一切。
在清理异兽的时候,身体轻盈了很多,以前需要用八分力气,现在就只用五分,也能很轻松解决掉那些中级异兽。
他闭上眼睛, 简单地感知了一下。
连精神力都没有消耗多少。
或许是疏导的效果格外好,又或者是今天下午的任务只是简单的B级,他现在的状态并没有像每次出完任务回来时那样糟糕透顶。
甚至连抑制剂都不用打。
穆梓行眼睛微暗, 举起面前的手,直直射下的灯光将阴影打在他的脸上。
这是向导疏导的时候碰到的手。
让人舒适又心痒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掌心。
好像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忽然一旁的床垫凹陷, 一只灰狼出现在上面,只见它用头去蹭了蹭穆梓行:“嗷呜。”
“看来你也很精神呢。”穆梓行在它的毛发上顺了顺, 像是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你说如果我现在过去的话, 他会不会觉得反感?”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穆梓行静静地等着。
“嗷呜!”
怎么会反感?!
肯定不会的!
灰狼叫了叫,声音响亮且坚定。
听出灰狼意思的穆梓行嘴角勾了勾,这点微不足道的笑意让冷俊的面孔变得柔和。
“看来你也很想过去。”他摸了摸它竖起的耳朵,垂下眼帘,似乎在考虑。
“嗷呜,嗷呜!”
去嘛,去嘛!
灰狼用鼻尖碰了碰穆梓行,爪子搭在他身上,黑色的眼睛亮晶晶,尾巴期待地摇着。
精神体总是比他还要更先一步感受到他的内心,并且毫无顾忌地直白表现出来。
穆梓行揉了揉灰狼的脑袋:“我知道了。”
说完他打开通讯器,找到健康管理所的预约界面,不熟练地寻找着那个向导的照片。
健康管理所的预约有两种,一种是根据等级随机分配,另一种则是指定某位向导疏导,这种一般是等级高的哨兵的特权。
“是点这里吧?”他在上面滑了滑。
随即属于S级向导的照片出现,穆梓行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向导,愣怔地望着。
照片上的向导五官精致,眉眼放松,透过那浅色的眼睛,穆梓行仿佛看见了自己的身影倒映在上面,心跳有一瞬间的加快。
恍惚间,通讯器传来了机械的声音:【恭喜您预约成功,疏导将在十分钟后开始,请提前前往对应的疏导室。】
等下?穆梓行突然皱眉,垂眼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点到的通讯器屏幕,刚才的通知中他敏锐地捕捉到什么。
十分钟?
“嗷呜!”一旁的灰狼看见他主人忽然站起来,疑惑地叫了叫,“嗷呜?”
怎么了?
只见穆梓行急匆匆地从衣柜中寻找什么,随后拿出一件黑色冲锋外套披上,在看见困惑走过来的灰狼后,顿了顿。
下一秒灰狼消失在房间中,他说:“走了。”
我们去见那个向导。
-
事实证明,段云星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当天晚上他就收到了穆梓行的疏导预约。
晚上八点整。
穆梓行准时踏入疏导室,和昨天刚来时的气势汹汹不同,今天的他温和冷静:“你好。”
段云星也笑了笑,对方明显是洗了澡过来的,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冷调气息。
他说:“又见面了,穆梓行哨兵。”
穆梓行闻言颔首,抿了抿唇,声音很轻:“我来疏导。”
说着他坐了下来,主动将手伸到段云星面前,黑色的眸子盯着他。
段云星眨眨眼,对方的状态良好,精神世界也只是有一点污浊。
来疏导吗?
他若有所思地垂眸,看向那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发现上面有一个淡粉色的痕迹。
很像是伤口结疤后脱落,留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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