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去哪了?怎么弄得这一身?”
“去海边了。”白清语抿了下唇 ,灯火通明的别墅,仿佛海上的灯塔一般亮着等待船只靠岸。他后知后觉,他和茶宝好像让管家担心了。
从前他们在武夷山,邓伯知道他的身份,他兴起了抱着茶宝进山一天一夜,也不是每回都提前告知邓伯。神仙来无影去无踪,邓伯从来不过问。
“对不起,手机没电关机了。”
“说什么对不起,没事没事,就是少爷急坏了。”
一辆车刹住在马路边,贺任沅从车上下来,甩上车门,大步走向白清语,高大的身影气势逼人。
白清语见状不妙,少爷眼神好凶,眼眶好红,他机智地先放下小崽子。白小茶迫不及待拖着书包展示自己的劳动成果,书包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水渍。
贺任沅没走到白清语身前,小腿就被茶宝抱住。
白小茶拉开书包,就像贺任沅在黄山拉开满是零食的登山包一样,他有模有样地模仿:“都送给老板叔叔。”
贺任沅看见满书包的螺,就知道他们放学后去干啥了,两个人脏兮兮的,竟然没有一个路人认出来。
白小茶:“老板叔叔,你高兴吗?”
贺任沅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高兴。”
白猫捉老鼠捉成灰猫了,还知道把老鼠带回家给他吃,他当然高兴。
他都快找疯了看见两人当然该高兴。
这对父子身上就应该一人装一个锁死的定位器!上天入地都给他戴着!
钱留不住茶神,那爱行不行?
贺任沅承认了,破防了,他就是想向茶神许愿,向白清语索取感情,他只是一介凡人,逃脱不了七情六欲。
那咋了?
贺任沅在数秒内平复心情,承认他喜欢白清语就像喜欢喝茶一样正常。
“海螺让刘姐去炒,你们俩去洗澡换衣服。”
贺任沅安排下去,“我给茶宝洗澡,你赶紧把自己洗干净。”
白清语:“哦。”看贺任沅的表情,好像没事了?
半小时后,白清语和茶宝都洗得香香的,在楼下汇合。
沉浸式挖螺挖到天黑,肚子早就饿了。一闻到爆炒花蛤的香气,白小茶肚子就咕噜叫了一声。
“爸爸,好香。”
“因为是宝宝亲手挖的螺。”白清语指着桌上几盘菜,其中两盘有红辣椒的挪到贺任沅面前,“这两盘是少爷的,茶宝不能吃。”
白小茶已经吃了一口大米饭,鼓着脸颊道:“我不吃。”
半小时前,贺任沅胃里像塞了石头一样沉重,此时面对两盘茶神挖的天价螺,失去一切脾气。
挺香的。
先吃再说。
一家三口吃迟来的晚饭,其他人都默默回房。
贺任沅心不在焉地夹起一个芝麻螺,送进嘴里差点崩掉牙齿。
靠。
他连忙吐出来,原来是一个以假乱真的石头。
白清语:“是茶宝捡的。”
白小茶舔一舔花蛤外壳里的汤汁,再咽一口大米饭,习惯当复读机:“是宝宝捡的。”
贺任沅:“谢谢茶宝。”
他暂时放下筷子,道:“今天我想明白一件事。”
白清语:“什么?”
贺任沅:“你救过我的命,但你忘记了。”
白清语想也不想否认:“不可能,我连在山崖掉下来的纸尿裤都记得,为什么同一地点你掉下来我会忘记?难道你连纸尿裤都不如?”
贺任沅深吸一口气,又来了,油盐不进。
“那就是你的事了。”
贺任沅开诚布公:“我决定对你以身相许。”
茶宝在场,他没有隐瞒,他正大光明追求,茶宝以后没有理由恨他。
他不是没想过润物细无声的追求方式,但以白清语的榆木脑袋,估计永远开不了窍。
白清语久久地愣住,好似听到了天方夜谭,“什么意思?”
贺任沅:“意思是,我这个人、我的感情、我的财富,都送给你。”
白清语没说话,和贺任沅大眼瞪小眼。
沉迷干饭的白小茶听到关键词,大孝子立刻替爸爸问:“老板叔叔,是免费的吗?”
贺任沅眼里浮起笑意:“嗯,免费,白送,倒贴。”
白小茶点头:“爸爸,可以要。”
白清语:“宝宝,有些东西免费的也不能要。”
他憋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词:“你这是碰瓷茶神!”
贺任沅:“就是碰了,怎么了?”
白清语:“……”律师都这样吗?
第37章
贺任沅给茶宝安排了一个有效屏蔽大人谈话的炸鸡腿。
茶宝拿到炸鸡腿,脆皮咬得嘎吱嘎吱,焦香的面包糠簌簌掉在盘子里,他一边咬鸡腿,一边捡面包糠塞进嘴里,不放过一点,打仗一样忙得要命。
贺任沅看着受惊的白清语,心道,如果他不挑明,能在这笨蛋身上占多少便宜,但占便宜是一时的,没有意义。
“在法律上我不能强迫你领证,我也不会道德沦丧强吻你,你没什么可紧张的。”
白清语闻言,深以为然,神明走到哪,信徒都有一堆,每年祭茶神的时候,更是听过无数茶农的虔诚发言,什么愿意一辈子追随他,什么要给他建造惊艳寰宇的茶神殿,几百年花样可多了。
像贺任沅这样的,泯然众人,不用如临大敌。凝滞的手指动起来,把辣螺递到嘴边吸了一口,加了小米椒的,微辣,他嘶地吸了一口气,嘴唇红艳艳的,似神若妖。
贺任沅哑声道:“这世界上变态很多。”
白清语被辣到了,擦了下嘴巴,茶水仿佛要从眼眶里涌出来,没被吻住等于暴殄天物。
贺任沅:“你这样的容貌,如果没有一个实力强悍的追求者挡在前面,让其他人望而生畏,将会有很多人自不量力飞蛾扑火,打扰你和茶宝的正常生活。”
“论身高容貌、感情纯度、地位财力,我的综合实力可以担任这一要职。”
贺任沅仿佛回到初出茅庐时,遇到愿意出高额律师费的委托人,必须尽力争取。
白清语:“你在面试吗?”
贺任沅:“也可以算。”
白清语:“我不能录用你,但我可以聘请你当我和茶宝的律师。”
贺任沅:“嗯?”
白清语:“比如我和茶宝要是被警察抓走了,不见到我的律师,我不会开口说话。”
贺任沅:“保释这个功能家属也能实现。”
白清语忽略他的话:“还有就是,有人质疑我的容貌变化,我的律师要帮我解释,你说话比较有信服力。每个月给你开一万工资可以吗?你从我的工资里扣除。”
贺任沅:“……”每月还得给你发两万是吧。
“我转行了,只做免费代理。”
白清语:“好吧。”那就白嫖。
贺任沅转移话题:“今天在家里安装了一个充气城堡,小孩子应该都喜欢,等茶宝吃饱了你带他去玩玩。”
白清语早就注意到了,他上次路过一个类似的充气城堡,玩一次居然要五十,太贵了,他和茶宝都不舍得玩。
在家里玩就免费。
白清语期待地撑着下巴看贺任沅和白小茶吃饭,一大一小的动作竟然十分同步,茶宝吃得大口,贺任沅吃得优雅,导致进食频率也一样。
白清语一向吃得少,半碗饭就饱了。他打开手机,打开同城论坛,看看有没有二手鹅,却看见一栋回复很多的高楼。
点进去一看,愣了。
贺任沅在前几个小时居然发动了一场浩大的寻人,因为时薪太高,外卖员都跑去找茶宝了。
而外卖员熟悉地形,有电动车,也是最合适的人选,最后找了一个多小时,一人结算了两百。
高楼里面的人都在期盼,土豪啥时候派发其他任务。
白清语沉默良久,认真道:“不要浪费钱。”
贺任沅:“你知道了?”
白清语:“如果我想走,你找不到,坏人也奈何不了我和茶宝,我们不会遇到危险,只可能是遇到好玩的被绊住了脚步。”
白清语有些残忍地说:“我没有跟谁报备行程的习惯。”
贺任沅完全端不起雇主的架子,只能像老婆在外面鬼混自己在家洗衣服的窝囊男人一样道:“我明白了。”
茶宝放下勺子,擦了擦嘴巴:“爸爸,我吃饱了。”
贺任沅站起来收拾碗筷:“去充气城堡玩吧,叔叔去洗碗。”
白清语看着贺任沅任劳任怨的低落背影,怎么感觉贺任沅变脆弱了?
他抱着茶宝去充气城堡,一起在上面玩了两趟滑滑梯,随后让他自己玩一会儿,他则端了一盆水和一个小板凳,在城堡边坐下来,一边照看孩子一边洗茶宝的书包。
那书包带着海鲜的腥味,被泥水糊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白清语握着刷子,打上很多肥皂,使劲刷刷。
明天上学还要用。
贺任沅把碗放进洗碗机,一收脆弱之态,面色镇定地掏出白清语的手机,往里面下载了一个定位小程序,随后把手机放回原位。
他不会随时去看白清语在哪,只希望打不通电话时能用上。
贺任沅定了定神,站在城堡后面看见茶宝从滑梯上下来,语气十分正义地说:“我怕你丢了手机,给你安装了一个定位程序,我可以查看。”
白清语头也不抬,道:“好。”
贺任沅赌对了,果然,茶神的观念与众不同,不会计较这种小事。
等等?哪来的刷鞋子的声音?
他走出来,赫然看见白清语在吭哧吭哧刷书包。
这玩意儿还要洗干净给茶宝用?
贺任沅后悔自己没有先见之明把书包扔了,此刻只能包容地说:“我来洗。”
白清语:“你有洁癖,我自己洗。”
贺任沅呼唤茶宝,道:“茶宝,要不要爸爸陪你玩?”
白小茶:“要!”
贺任沅夺过白清语手里的刷子:“去吧。”
白清语心想他给贺任沅洗过衣服,弄脏书包的螺贺任沅也吃了,所以贺任沅帮他刷个书包是没问题的吧?
白清语脱了鞋子,钻进城堡里,从软软的滑梯底部接住茶宝,捂住他的眼睛:“你被坏人抓住了!”
白小茶:“宝宝被坏人抓住了!”
白清语:“谁来救你?”
白小茶:“爸爸救我!”
白清语:“坏人被爸爸打跑了!”
城堡里传来仙乐般的欢声笑语,蹲在城堡外面刷书包的少爷也露出了微笑。
白清语和白小茶幼稚地玩耍,从他真心实意的笑声可以听出,生一个小崽子玩玩这件事有据可依。
咚咚咚——
手机出厂自带的铃声响起,白清语放开小崽子,“我的手机响了?”
贺任沅擦了擦手,帮他把手机拿过来。
“谢谢,哦,是邓伯。”
“是邓爷爷!”白小茶复读。
白清语让茶宝坐在他怀里玩小球球,然后打开了免提外放。
“喂,邓伯。”
邓伯先跟茶宝打了声招呼,“爷爷给茶宝寄了地瓜干,明天就能收到噢!”
白小茶:“谢谢爷爷,宝宝最喜欢地瓜干!”
贺任沅听出了他们语气里的亲昵,不禁有些羡慕,他把书包内外翻过来,用了一些洗洁精去腥味继续刷。
他什么时候也能跟白清语变成一家人?贺任沅自我安慰道,已经有进步了,世界上还有谁像他一样被茶神接纳得知他的秘密?
邓伯:“爷爷今天要讲一个关于茶神的故事,茶宝先不用听,清语你听好咯。”
贺任沅:“……”哦,邓伯也知道。
白清语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磕开了给茶宝吃瓜子仁:“邓伯你说。”
邓伯语气适时沧桑,证明这并不是一个欢乐的故事:“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代茶神在人间找了一个夫婿,是一个家道中落的清贫书生。书生空有才华,却屡考不中,后来有人指点他要给主考官送银子,你的试卷才会入他的眼。”
“但是书生没有钱,一筹莫展,这时茶神偷偷剪了一点头发,变成茶叶,卖给达官贵人换来了银子。书生觉得钱财来路不明,十分担忧,在他的逼问下,茶神坦明了自己的身份。”
“书生用银子敲开了官场之路,然而朝中乌烟瘴气,要使银子的地方多的很,他捉襟见肘,便得回去求茶神卖头发,然而茶神的禁制是不能买卖茶叶与民争利,一旦交易,神力就会愈来愈虚。”
“书生每每都说,这是最后一次,茶神也总是心软不忍夫君为难,于是身体越来越虚弱。朝中最大的官员喜好茶叶,丧心病狂的书生为了献上茶叶,把神力微弱的茶神困在后院,专门剪他的头发,只为自己平步青云。”
“后来茶神怀孕了,继续交易茶叶,会保不住腹中胎儿,茶神苦苦哀求书生,然而书生已经彻底变了个人,失去骨肉也在所不惜。他说他马上就要当上尚书,到时候茶神就是尚书夫人,一生一世荣华富贵白首不离。”
“生死关头,有个仆人不忍,偷偷解开了困住茶神的锁链,茶神终于醒悟,为杀书生,自毁神胎凝聚神力,一柄长剑剖腹放血,让他尝尽生生流血而死的痛楚。”
这个仆人就是邓伯的祖上,后来代代成为在人间的接引者。
这个故事每一代接引者都要讲给茶神听,让涉足人间的茶神不要被男人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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