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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郁辰应声，然后转过身去，好好排队准备上场了。
就是上场之前，和他中间隔着一个选手，排在他前两个位置的卓幻，突然转过头来，对郁辰说了一句“加油”。
郁辰后知后觉才知道，这算是前辈对新升组后辈的鼓励，然后在对方临上冰前，慢吞吞的也回应了一句。
“加油。”
六练的时候，介绍到郁辰的背景音，和大奖赛时候的稍微有些不同。
去年十月和十一月的大奖赛上面，他的介绍只限于上赛季，青年组时期的成绩。而这一次，背景音加上了他更新的成绩。
「本赛季，大奖赛上海站铜牌，以及全国锦标赛银牌。」
虽然是乍一看和上赛季各种世界级比赛金牌对比，没有那么的响亮，但是因为后者提到的是成年组，那个难度有着本质上面的区别。
郁辰还挺喜欢这个新增加了细节的介绍的，作为回应，他举手示意一两秒后，转身助滑展示了一个4T。
站住了，郁辰撑住的一两秒后，按照之前改动的步伐滑出那样，左脚向后点住冰面，右脚外刃弧线收回来，外刃Pivot停下。
状态不错。
他又借着之后的时间，去把短节目的几个跳跃都上了一边，最后才转向练习一直以来有些偏科那边的旋转。
六练在将近三点十分的时候结束，第四组六位选手，出去第一位上场的那位意大利选手，其他都陆续出了冰场。
郁辰一手扶着挡板，一手接过教练递给他的冰刀套弯腰套上。
“状态看上去很不错。”莫洛佐夫对于郁辰刚才六练的表现评价道，伸手拍了拍小弟子的背，“走吧，就在通道里面等着上场。”
“好。”
郁辰点头，乖巧的跟上教练的脚步。
短节目的比赛，每一个人的演出时间是两份四十秒上下，加上判分的时间，每一个选手的用时大概在六分半钟。
师徒两人进去通道等了一会，第四组的第一个选手已经滑完，并且已经报分了。
目前分数最高的是81.05分，是来自于加拿大的选手，穹尼。第四组首先上场的那位意大利选手，并没有超过那个成绩。
再然后，就是中国队的卓幻。
在中国国家队的队服出现在摄像头的时候，被邀请来解说的周彦哲就开始为国内的直播频道，开始详细的介绍。
“卓幻，今年二十五岁，是今年国家锦标赛的男单金牌——他的短节目安排有两个四周跳，其中一个是分数有10.5分的鲁普四周跳。”
“鲁普四周跳的分数，是在四周跳里面排倒数第三的，但是这并不说明它的难度低。事实上，在役的选手里面，拥有鲁普四周跳储备的选手，并没有几个，而卓幻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话音落下之后，显示器里的冰面上，中国队的青年已经摆出了起始的准备姿势，背景音乐也已经开始播放。
“让我们欣赏他的短节目演出——”
中国队从好几年前在国际舞台上面，都被打着一个‘jumper’的标签，是指节目里面太过着重与跳跃，导致节目的整体性观感下来，就只记得选手在跳跃上面的精彩，而忽略掉其他演出的内容。
背着这个称号的，周哲彦在役的时候有过，而现在的卓幻，也还在背着。
这样的容错率可以说是致命的，因为节目一旦有任何的一点失误，那将会被很明显的展示出来。
卓幻的这一次短节目没能够完美的演出，他让国家队教练组担心了一整个赛季的鲁普四周跳倒是站住，顺利的滑出了。
然而在短节目后半程的阿克塞三周跳时，他起跳后轴心歪了，导致落冰的时候明显身姿状态不稳，最后双手扶冰，才能够滑出。
也是因为这一下明显的失误，他的短节目分数，就算拥有两个四周跳，并且都站住的条件下，分数不算太高。
85.19分，目前暂时排在第一。
但这个分数对于赛季后半程，最后一场国际大赛上面，拥有两个四周跳，其中一个还是占分10分以上的高级四周跳来说，分数偏低。
而且在他前面，还有十六位选手还没上场，谁知道这个85分的第一，能够支撑到第几位呢。
所以卓幻看到自己的分数之后，在摄像头的拍摄下，无奈的摇了摇头，和教练一同起身下场。
下一位上场的是，来自瑞士的杰克。
而再之后，就是郁辰。
大约四分钟之后，郁辰在那位杰克选手等分的时刻，重新脱下冰刀套，递给旁边等着的教练。
刀刃状态良好的冰刀踩上冰面后，郁辰一边听莫洛佐夫教练说着注意点，一边脱下身上标志中国花样滑冰国家队成年组的队服，递给教练。
杰克的分数出来了，该他的演出了。
在听着赛场广播的报分之后，郁辰转过身，最后跟选手入口处旁边座位上那位银色头发先生，对了一下视线。
灰蓝色的瞳孔和亚裔人种黑色的眼睛对上视线两秒，然后郁辰转身，在朋友，教练，摄像头底下全国直播的注视下，滑向了属于自己两份四十秒的冰面。
第52章 开始·希望的演绎
“下面由我们中国的小将郁辰, 带来短节目，《云端的城堡》。”
电视台直播里，负责解说的周哲彦尽职的给冰上的选手, 播报节目名称。
只见通过电视屏幕里面可以看到的，在冰面做好了准备的青年，滑到正中央，面对着裁判席停下, 双手举起到头顶，视线也抬起。
《云端的城堡》的编舞动作, 开始的设计就是这样的, 意思是为了表达，《悲惨世界》里面那位小女孩, 珂赛特最开始所幻想的，云端上面城堡的希望。
前奏的钢琴响起来后, 郁辰举起手收回来的同时, 脚下也流畅滑出，准备第一个技术动作。钢琴的前奏稍微有些长，郁辰可以借着这一动作, 慢慢的进入演出的状态。
小跳进入旋转后身体蹲下, 随着旋转定级的圈数一圈又一圈的增加，演出的主角表现出来的气质，和神情，都发生了改变。
这首曲子，是他去年受佐切卡邀请, 那一次‘春游’的时候, 看了《悲惨世界》音乐剧之后，可以说是心里马上就决定想要演绎的曲子。
当时的他, 并没有了解自己究竟是为什么，和在舞台上面演唱的小女孩，在她的歌声当中产生了共鸣。
不过随着一次又一次的练习，他好像慢慢的发现了，自己那个时候选择这首曲子的初衷。
跳进蹲转完成之后，钢琴的前奏刚刚播完，童声的歌声响起，而郁辰紧接着助滑，进入节目第一个跳跃的准备。
「There is a castle on a cloud （在遥远的云端上有一座城堡）
I like to go there in my sleep（我好想在梦中去那里）」
提升到了合适速度的青年，身体重心稍稍向后压下，完成后向前的转三，再下一步右脚沿着弧线划痕踏出一步，接下一个前向后的转三。
右脚外刃稳住后，左脚向右后点冰起跳——
「Aren\'t any floors for me to sweep （在那里不会有底会让我扫）
Not in my castle on a cloud（那将不会在我云端的城堡上发生）」
这一跳是预示着珂赛特进入幻想当中，云端那座城堡的一跳。郁辰现在演绎的，就是珂赛特那个时候的感觉。
他看到了幻想当中所希望见到的城堡，在那里他将会过上他希望的生活。
跳跃完成之后，郁辰右脚外刃滑出，并且左脚向后后方点住冰面，借着外刃剩余的速度，以左脚为圆心滑出弧线，最后双脚收回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闭上眼睛，双手抱住自己。
就像幼年的孤独小孩子，在睡梦当中，拥抱住自己的希望那样子。
郁辰通过这一整个赛季的合约练习，理解到当时自己选择这首曲子的，最开始就产生共鸣的原因——是因为他和珂赛特一样，在幼年小的时候，也许都幻想过，这种没有答复的希望。
「There is a room that\'s full of toys （在那上面，有全是玩具的房间）
There are a hundred boys and girls（有上百位女孩男孩）」
曲子已经在播放，郁辰再次跨出脚步，进入下一个技术动作的准备。提速助滑，身体姿态向后看来判断进入跳跃的速度时机，然后在身体感觉到最合适的时候，左脚转向踏出一步，然后起跳——
阿尔塞三周跳完成。
但这一个跳跃还没有完，在右脚落冰之后，他左脚再次撑住，身体随着那外刃收回来的右脚转向，在歌词唱到
「She says \"Cosette I love you very much \"（她说，我非常爱你，珂赛特）」
的时候，正面小跳，像是奔向一个透明的怀抱，拥抱她一样。
他小的时候肯定也幻想过的，在学习滑冰之前，一个人无趣的呆着的时候，肯定也希望过，有人来到他的面前，跟他表达‘爱’，有人过来拥抱他，爱护他。
在今年新年的时候，多亏了佐切卡，把他小时候的经历引着说了出来，让他重新回想了一次那时候的感觉。
太小的孩子没有记忆，但是那股对于‘爱’的希望，一直一直都没有被满足过。
他希望能够在充满‘爱’的地方醒来，但是那只是幻想。
就像这一段演绎所表达的那样。
马祖卡小跳结束的跳跃滑出，并没有撞到任何人的怀抱，他就这样正常的穿越空气那样，穿过去了。
他演绎的‘珂赛特’露出迷茫又难过的神情，接着下面的换足燕式旋转。歌词却是最嘲讽的，唱到「在云端的城堡上面，不会有人在路途当中迷失」。
再之后，就是步伐。
比大奖赛时候大胆了许多的用刃和转向步伐，在节目当中展示了出来。郁辰所演绎的，寻找‘云端城堡’的小孩，在当中醒来，现在正在尽全力的，着急的寻找着梦中看到的，那能够满足他微小却幸福愿望的地方。
寻找带来的着急神情，配合着脚下不停转换的内外刃转向步伐，组成了最高级别难度的步伐编排。
再最后一次转向的时候，身穿白色上衣考斯腾的青年露出笑容。
——珂赛特，终于回到那个城堡了。
郁辰演绎这一笑的时候，是想着自己今年新年时的经历。比他大五六岁的，去年认识的芭蕾舞演员朋友，他大言不惭的说着，要给他当他身边所有重要的人的话。
其实那个时候，他是不是找到了一个，名为佐切卡·费德罗夫的“云端的城堡”了呢？
短节目的最后一跳了。
郁辰是笑着进入起跳的预备的。
演绎着的那位珂赛特小女孩，蹦跳的回到自己‘希望’的云上城堡。
而郁辰也在脑中，回想着新年所呆着的那个小公寓，佐切卡给他从风雪当中带来的，那一个小小的城堡。
‘一，二，’
沙霍夫四周跳，必须要数着拍子助滑和进入，才能够呆着它完美的节奏跳出来。
‘三，四，’
提速过后的膝盖稍微往下压，左脚浮腿的同时，身体向后看。
好的一个节目的编排，三个跳跃的位置会在不同区域的。第一跳后外点冰四周跳，是在裁判区进入，记者摄像头区滑出。
第二跳阿克塞三周跳，是在帮忙捡玩偶的冰童入口区进入，在观众席中间区域滑出。
而现在准备着的最后一跳，他将会在选手的入场口附近起跳，大概率在K&C区滑出——
‘五，六，’
身体转向，进入起跳准备……
入场口附近是佐切卡座位的附近，郁辰在这个分数占比最大的跳跃里面，没有精力抬头去找朋友的身影，但是他可以肯定，对方的视线一定在他的身上。
——那个男人，每次在他跳起的时候，那双银灰色的眼睛，都是亮得发光的。
这点郁辰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但是他看得很清楚。
所以佐切卡，现在一定在看着他。
‘七，八，’
内刃，保持——
‘九，’
起跳！
脚下用力的同时，郁辰身体瞬间绷紧，转满四圈在心里数着‘十’的那一下落冰，同时保持左手在前，右手平放和左手成九十度，左脚向后点冰，进入下一个跳跃。
非常连贯的再次起跳，接上一个两周跳。
沙霍夫四周跳，接后外点冰两周跳完成了。
青年几步回到冰面中央，在最后的音乐下，做完最后的技术动作，换足联合旋转。
他在最后一跳完成的时候，其实已经听到入口处那边，莫洛佐夫教练的欢呼了，而且应该接着就鼓起了掌。
因为连带着，全场的观众在最后也鼓起了掌，直到郁辰完全完成短节目，摆定在结束动作上面时候，掌声都没有停下，一直响着。
摆定姿势一两秒之后的郁辰深吸一口气，收回手站定。他感觉眼角有些热，但是应该不至于哭出来。他已经不会像小时候的那样，去追求找不到的，渺茫的‘希望’了。
佐切卡将他带出了去祈求自我责备的想法，将他从‘珂赛特’的影子里面剥离出来，而且对方跟他说过，就算保持现在，他和已经足够好，足够去获得‘希望’了。
而这一次，是他这赛季里面，完成得最好的一次短节目了。
没有失误，应该做的动作都做到了，而且几个跳跃的进入节拍，和音乐合上的歌词都很好。回想了刚才自己短节目一遍的青年，露出笑容向三面观众席，以及一面裁判席鞠躬致谢。
滑回去K&C区的时候，他着重经过入场口附近的挡板位置，叉起腰观察了一下脚下的冰面。
唔，没有大玩偶，佐切卡没有给他准备礼物。
带着一些对朋友‘控诉’的目光，郁辰抬起头，跟座位席上面的佐切卡对视了一眼。
昨天巡演结束赶飞机过来看比赛的银发青年摊开双手，在郁辰的控诉表情下无奈的耸了耸肩，表示这时间太紧，他确实没有来得及去给郁辰买玩偶。
他人到现场，已经是尽了好大的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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