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与临:“……”
慕容煊身体微微前倾:“知道你和钟部长关系的人很少,但不是没有。如果让人发现钟部长的外甥和神级怪物交好,在换届选举的时候,还有谁敢给钟清山投票!”
“在权力的斗争中,你帮不了钟部长一丝一毫,我可以。但只要你活着,钟部长就永远不会重用我,所有的机会都是你的,慕容家在北方基地位尊势重,可离了北方基地什么都不是,我也想见更宽广的天地,我有错吗?你总有一天会离开北方基地,我们都是你前行路上的垫脚石。”
江与临垂下眼睑:“我从来也没想和你争过什么。”
慕容煊看着江与临,眉宇间浮现一丝悲哀:“你根本不懂。”
江与临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慕容煊声音嘶哑:“换届期间,保守派虎视眈眈,我如果死在这里,他们会把我的死推到融合者身上,以此拖延融合者基地的建设进度……阿临,钟部长倒台对整个慕容家都没好处,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在这里,更不会告诉他们你和御君祁在一起。”
江与临眉心微蹙,虽然这话听着有些怪,但也有道理。
御君祁看出江与临的犹豫,问:“怎么了?”
江与临解释说:“融合者基地建设事关重大,慕容煊死在这里会很麻烦。”
如果只有自己一人,江与临自然无所顾忌,然而大局当前,他不能不考虑大舅钟清山的计划。
不能为大舅当选做贡献也罢,至少不能搞破坏吧。
杀慕容煊可能会引起调查,对融合者基地建设不利,可不杀慕容煊,自己身边跟着只神级怪物的消息随时都可能泄露。
如此一来,慕容煊留与不留都是个隐患。
当初,他的捅人计划没有把御君祁规划进来,也是出于这个考量,都怪那个柜子太挤,江与临在里面睡得大脑缺氧,神志不清,就这样把御君祁暴露在了慕容煊面前。
灭口与否各有利弊,两相权衡之下,还是杀了慕容煊更稳妥。
死人永远不会泄露秘密,只要杀得干净些。
调查的时候也有操作空间。
御君祁与江与临十分默契,祂低下头,耳语道:“要灭口吗?我会做的很干净。”
江与临转头去看御君祁,问询式地一歪头,示意对方继续往下说。
慕容煊心跳猛地一突,下意识屏住呼吸,后背紧紧靠墙,双手无意识攥紧,随时准备破窗而逃。
他与江与临曾是最好的兄弟,他们并肩作战,默契十足,仅从这一个动作,慕容煊就知道——
江与临是真的考虑杀了自己。
“你打算怎么处理干净?”江与临问御君祁。
御君祁皱起眉,眸光深沉,默默思索着片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与临用眼神催促御君祁赶紧说。
御君祁努力了几分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主意,自暴自弃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干净,我就是想杀他,感觉这么说你同意的可能性会大一点。”
江与临无语道:“感觉对有什么用,麻烦又解决不了。”
御君祁说:“那怎么办?”
江与临沉吟片刻,而后压低声音,征询御君祁的意见:“我刚才有表现得很想杀他吗?现在装作兄弟情深,哄他别乱说话是不是有点晚?”
慕容煊抹去唇角鲜血,忍不住出言打断江与临漏洞百出的计划:“兄弟,我只是受伤了,不是聋了,听得到你们俩说话。”
江与临&御君祁:“……”
慕容煊眼神看向江与临,瞳光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仿佛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充满期待:
“阿临,我们认识这么久,你一直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如果你肯低下头来说两句好话,我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闻言,江与临还未说什么,御君祁的目光却倏地一黯,周身气场外放,阴沉地看着慕容煊,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气氛寸寸凝固,霍然间杀气四溢。
正在此时,敲门声忽起。
咚咚咚,咚咚咚。
屋内,江与临三人同时看向房门。
第47章
一把寒冰匕首抵在慕容煊脖颈处。
敲门声还未停止。
江与临手握匕首,命令式一扬首。
慕容煊出声道:“谁?”
隔着门,中年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我,李伦。”
慕容煊:“李秘,稍等。”
江与临没出声,只看着慕容煊。
慕容煊侧了侧头,在江与临耳边低语道:“是李伦,巡查组组长徐琨的秘书。”
御君祁伸出食指,戳在慕容煊太阳穴上,往外一拨:“离远点。”
江与临和慕容煊同时用很无语的眼神看了御君祁一眼。
慕容煊说:“李伦性格敏感,疑心很重,不开门他会怀疑。”
“只要你泄露一个字,我就会立刻杀了你。”江与临视线扫向慕容煊:“你也不想让人知道,北方基地的最强战力在房间里被怪物揍得吐血吧。”
慕容煊用手背抹去唇角的血:“北方基地的最强战力是你。”
江与临无所谓道:“现在是你了。”
慕容煊神色复杂,深深地看着江与临,很久才说了一句:“你变了很多。”
江与临随手抓起床上的枕巾,敷衍地在慕容煊手上一擦,又把沾血的枕巾扔回床上,不耐烦道:“我一直都这样。”
二人说话间,御君祁突然拿出条小章鱼。
小章鱼通体黄褐,高尔夫球大小,身上布满了发光的蓝环。
江与临:“???”
慕容煊瞳孔猛地收缩:“蓝环章鱼?”
御君祁将小章鱼塞进慕容煊口袋,警告道:“变异体,毒性迅速剧烈,没有解药。”
慕容煊浑身一僵,再次保证道:“我不会说不该说的。”
江与临收起匕首,拽着御君祁,熟门熟路地走向衣柜。
衣柜门打开,几个蛋黄派的包装缓缓飘出。
慕容煊:“……”
江与临对慕容煊诡异的眼神视若无睹,镇定自若地藏进柜箱,关上柜门。
“是小章鱼吗?”江与临用气声问。
御君祁点点头,无声地吐出两个字:“拟态。”
柜子外,身上挂着条毒章鱼,慕容煊言行更加慎重。
他先捡起衣柜旁的蛋黄派包装袋,简单收拾了一下杂乱的房间,才转身去开门。
慕容煊微微躬身:“李秘书。”
李伦皱眉道:“怎么这么久?”
慕容煊站在门口,用身体挡住李伦探究的视线:“我在练习异能。”
“你还有时间练异能?”
李伦推开慕容煊走进房间,看到屋内如台风过境般的混乱,脸上露出些嘲弄的表情,丝毫不掩饰对异能者的轻视。
在这些中心基地的高官眼中,异能者再强,终究不过是一介武夫,长于谋战,短于谋政,都是碎催的命,跑腿听吆喝的小卒罢了。
说好听些是特勤特工,说难听些就是条栓了链子的狗,上面的人指哪儿打哪儿,跟一把冲锋枪没什么区别,成不了气候。
“汇报材料写完了吗?财务提交的现金流量表漏洞百出,第三基地的项目真是让人头疼,你想走仕途,还是先学会看财报吧,练异能没用。”
慕容煊也看不惯狐假虎威的秘书,不冷不热地呛了一句:“练异能可以变强,外面的怪物进化的越来越厉害了。”
李伦不屑道:“强有什么用?基地建设需要统筹规划,这是统治阶级的游戏,无论末世降临多少次,官员和科学家永远都在重点保护名单上,他们手无缚鸡之力,死亡率却是最低的,你考虑过是为什么吗?”
慕容煊:“……”
李伦点了点自己的头:“因为他们有脑子,智慧是最宝贵的财富,泳者必溺死于水,前线死的都强者,所以你父亲才想让你弃武从文,他要你做政客,做聪明人,做指挥棒,而不是清扫怪物的战斗机器,做那些出了事冲在最前面、又死得最快的炮灰。”
慕容煊没说话。
衣柜里的江与临也沉默了。
这可能也是他大舅一直想对他说,但却没有说出口的话吧。
钟清山是一位卓越出色的政治家,也是一位很负责任的长辈,他接连数次替江与临铺路,为外甥谋划未来。
从异监委的中心指挥官,到北方基地的人类之光,每一步都用心良苦。
江与临不喜权谋,在指挥官的位置上不开心,他就把江与临放下去,让外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在山高皇帝远的偏远小城,当一个无拘无束的怪物杀手,独来独往,自由自在,不必趋炎附势,不必曲意逢迎,不必和其他政客打交道。
钟清山不说教,也不强迫江与临做不喜欢做的事情,通过两个位置的对比变化,由江与临亲身体验到武力解决不了问题。
异能强大很厉害,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厉害是远远不够的。
谁也不可能把自己看不惯、不喜欢的人都杀死。
神级怪物永远比人类更加强大,而人心的叵测比神级怪物更要命。
所以钟清山原本的谋划中,在北方基地受挫的江与临会清醒过来——
要想做实事,必须掌实权。
否则永远都只是权力倾轧下,死得不明不白的炮灰。
江与临无声地叹了口气。
御君祁不解地转过头,面露疑惑。
江与临做了个手势,示意御君祁认真听外面的两个人在说什么,不要总看他。
御君祁做出个听不懂的表情,想吃一个蛋黄派打发时间,摸了摸口袋才发现蛋黄派早吃光了,心烦地把下巴搭在江与临肩膀上,悄然嗅闻这人类的味道缓解饥饿。
更饿了。
江与临没注意到御君祁的小动作,专心听外面慕容煊和李伦的对话。
融合体基地的建设遇见了麻烦。
这个项目一直是先进派在推进,巡视组莅临前,有位掌管财政的官员被保守派收买,携带巨额工程款潜逃,现在很多账都对不上。
慕容煊正在想办法解决。
慕容煊想要获得钟清山的支持,必须得做出点成绩展示能力,眼下解决第三基地财政亏空是个绝佳的机会。
江与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收买了李伦。
听起来,李伦的立场很暧昧,虽然是徐琨的秘书,但并不是完全站了保守派的队伍,第三基地账目有误,他没有第一时间报给徐琨,反而是来找慕容煊商量对策。
这两人讨论的事情对大舅有利无害,江与临心中杀意渐消,静静听着二人交谈。
不得不说,在城市规划与建设的问题上,慕容煊见解独到,从公共资源管理和市政项目评估两方面综合考量,给出了一个相对全面的策划方案,而不是单纯的拆了东墙补西墙,或者是做表面的面子工程,哄骗巡查组,蒙混过关。
慕容煊大学就读于城市管理专业,如果不是末世忽然降临,他毕业后大概率会在家族的安排下考公,走一条更正规也更正常的从政之路。
可自从第一只怪物爬出深渊,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李伦对慕容煊也很满意。
十几分钟后,李伦得到了一份还算完善的计划书。
总算打发了李伦,慕容煊终于松了口气。
有无数个瞬间,慕容煊都很担心江与临会耐心告罄,忽然破柜而出,先宰了自己,再抓着李伦的脑袋往墙上撞,撞到李伦物理失忆。
以江与临的脾气,能在衣柜里藏十几分钟真是个奇迹。
确切地讲,在自己坦白杀心的那一刻,江与临没直接捅死他,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这半年的时间,江与临真的变了很多。
慕容煊亲自将李伦送到门口:“李秘书,慢走。”
李伦拍了拍慕容煊的肩膀:“你是个聪明人,总是能做出正确的选择,无论是在城市规划上,还是在人生中……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
慕容煊听到选择两个字就头疼,应付地点点头,准备赶紧把李伦送走了事。
拉开房门前,他下意识地看向猫眼,握着门把的手微微一顿。
李伦:“怎么了。”
慕容煊面部轮廓崩得很紧:“有记者在直播,采访到隔壁了。”
李伦:“……”
“李秘书,你先去卧室躲躲,摄像只站在门口拍,里面照不到,”慕容煊收起茶几上的两支水杯,特意补充道:“不用往别的地方藏。”
李伦点点头,转身往卧室走去。
慕容煊直起身,手中异能蓄势待发,看着李伦在卧室门后站定,离衣柜还隔着两米远,才收回视线,低头整了整衣服,摘下条领带系在衬衫上。
就在他低头系领带的两秒间,屋内忽然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慕容煊:“……”
他在心里骂了一串脏话,抬头向卧室望去。
只见李伦站在衣柜前,拉开柜门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衣柜门敞开一个,露出里面藏着两人。
江与临抱臂站在柜箱里,沉默地和李伦对视。
御君祁像一个高大的背后灵,从江与临身后探出半张脸。
李伦目瞪口呆,和眼前两个俊美非凡的青年面面相觑。
几秒后,江与临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给慕容煊一个眼神,示意他说点什么。
慕容煊大步上前,关上衣柜门:“李秘书!我说了躲在卧室里就可以,不用往别的地方藏!”
李伦惊愕道:“抱歉,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进卧室就感觉柜子不对劲,所以才打开来检查一下,果然……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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