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春一愣,随即眼睛微微一亮,“哎呦,当然是没有的啦。哎,范老,范姑娘没有跟你说过阿福家里的事吗?”
范显轻叹一声,“说过,兰儿都告诉我了,我是觉得阿福管事非常难得,两榜第一本是极为难得了,这个且不说,只说他的处置,可见阿福管事是心存正义,又极为明事理的人。只是听兰儿的意思,阿福管事似乎很是自卑,不愿与兰儿婚配。”
林三春叹气,“对啊。他真的是在这方面不如范姑娘了,但是我也不太懂这方面的事,也不好逼迫阿福,范老啊,你看这事啊该怎么办?”
范显抚了抚胡须,微微点头,“大人,我明白了,且看接下来是否有个好的时机。我好让裴老太太帮我劝说一二。”
嗯,也好。这姻缘方面的事,裴老太太出面也合适,最近锁村那边两情相悦的都找裴老太太当牵线人呢。于是,林三春点头笑着应下。
“大人,沈平之现在出差了,如今灾民那边的造册也差不多完成了,敏德一个人能力有限,我想着是否让冯文书前去帮忙,看看有多少人要留在幽山,做幽山居民的。”范显提议道。
“不用,找萧琞。冯文书忙着呢,萧琞他自己说的,沈平之不在幽山的时候,这些事就他做了。”林三春笑道,笑容里透着一丝神秘。
范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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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旧锁村里,萧琞慢步走来,范敏德和孟小南已经在旧锁村的中央摆好了桌案和椅子。
萧琞坐下,跟前已经摊开的册子上是旧锁村里这十二人的名册。
范敏德朝萧琞恭敬躬身拱手,低声开口,“宗主,是否开始?”
萧琞点点头。
于是范敏德一个一个的念着名字,念到名字的人颤颤巍巍的上前,跪地磕头,然后萧琞扫了一眼,点头,孟小南就递过去一本小册子和一个小包裹,之后就有看守带着这些人前往荆棘镇,交给冯典,冯典再安排入住,荆棘镇的住房挺多的,目前还空了不少房子,最近孟居易带人加班加点的整理了一下,已经可以入住了。
很快十二人,就剩最后两个人了,当这最后两个人战战兢兢的上前来的时候,萧琞抬眼扫了一下,语调平静缓慢的开口,“留下。”
范敏德一愣,随即警惕的看向这最后的两个人,一个老者,瘦削苍老,神色间还透着几分茫然,一个中年瘦高个,扶着老者,颤颤巍巍的,带着几分惊惧。
其他人都被看守带去了荆棘镇,唯有眼前两人茫然不知所措的跪在了萧琞跟前。
萧琞抬起手,慢慢的翻着眼前的名册,语调缓慢的开口,“牛大力,牛阿笨?嗯,这两个名字起的还不错。前皇庄大管事周德,大太监李成。”
跪着的老者和瘦高个脸色大变!
第107章 牢头的进阶日常19
老者——周德收起了故作的茫然惊惧,猛地磕头,哑声开口,“求殿下恕罪!”
中年瘦高个——李成也急急磕头,哽咽着声音,“殿下!求殿下恕罪!”
“你们从皇庄私逃了?”萧琞慢慢的问着,合上手里的册子,交给一旁的范敏德。
周德重重点头,带着几分苦涩的开口,“那里……太惨了,我们不愿意再做那些事,庄户们求我们,求我们救他们一命,可是,可是我们不知道该怎么救……我就给他们出主意,闹事,造反,然后逃,能逃几个就逃几个!最好跑去淮南,充作灾民,然后,然后再寻求活路!”
一旁的李成也哽咽着补充,“殿下……我们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我们没有办法逼住户交那多出来的八成赋税,也做不到啊……那些庄户太可怜了!所以,我们才只能想了这么一个办法……大家先逃出去再说了……”
“尔等逃离皇庄,与幽山无关,但既然入了幽山,就该在造册时,实言相告,尔等欺瞒,必受刑罚!实话告知于你们,你们一入幽山,造册时,便有人勘破你们的身份!是大人仁慈,给尔等一次机会,想着让尔等自己相告!却不想你们还是隐瞒至今!”
周德和李成齐齐一抖,随即,周德苦笑一声,重重磕头,“求殿下责罚!”
李成也哭着磕头,“求殿下责罚!”
萧琞微微点头,“如此,尔等暂且关押牢房五日,待大人决议后再做处置!”
萧琞说罢,看守就将两人押入牢房。
范敏德带着几分羞愧的躬身拱手,“宗主,是我办事不周。”
“你不认识他们,自然无法分辨,但你还需跟范老,陈老好好学习,朝中诸多臣工,多少也要了解一些。”萧琞淡淡说着,说罢,站起身,慢步朝外走去。
范敏德恭敬拱手应下。
萧琞慢步穿过旧锁村,走上田埂,在田埂的藏于树林里的大石头上,果然找到了他家的大人,坐在大石头上,身后是林澜和影甲,然后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笑容大大的朝他挥手。
“萧琞,吃瓜子吗?”林三春笑弯了眉眼的问道。
萧琞眉眼舒展,泛着柔和,在林三春身侧站定,一边抬手拂去林三春嘴角的瓜子壳,一边语调温和带着无奈,“大人,孙大夫说过的,不可以多吃这些的。”
“我没有多吃,我就吃了一小点!”林三春强调着,顺手将磕好的瓜子塞到萧琞嘴里,很好,成功堵住了多话的嘴!
——他就吃个瓜子,还唧唧歪歪的!
萧琞眉眼泛着无奈,慢慢的嚼着嘴里的瓜子,似乎刚刚,大人的手指碰到了他的舌头?
萧琞垂下眼,微微攥了一下拳头。
“那个周德和李成还不错的吧?”林三春转开话题问着。
萧琞点头,抬手接过影甲恭敬递过来的水葫芦,递给林三春,一边干脆蹲下,“做事还算本分,为人也算有些良心。皇庄能够支撑到现在才彻底崩溃,也算是他们两人的功劳。”
林三春喝着水葫芦的茶,嗯,好喝!见萧琞蹲着,便伸手拉了拉,“坐这里呀!”蹲在他身边算怎么回事嘛。
萧琞顺势拉住了林三春的手,眉眼泛着笑意的坐在了林三春身侧。
“那他们懂得种田的事?能给陆老搭把手吗?我看陆老太辛苦了。”林三春叹气,而且还固执,非得亲力亲为!
萧琞点头,“应该可以,这田地里的事,得问陆老才是。”
林三春点头,随即严肃开口,“学习屋里的农事这个科目,我不准他们删了!这种田可是最最最重要的事了!我打算让锁村里的,还有荆棘镇里的,谁想去学,就都给去,让陆老给他们上上课!”
萧琞眉眼柔和,点头,“大人说的是。”
林三春咧嘴笑着,将水葫芦递给萧琞,“你也喝。”
萧琞怔了怔,随即垂下眼,不着痕迹的转了转水葫芦,对着林三春喝过的地方,慢慢的喝了起来。
林三春摸了摸鼻子,好像有点怪怪的?算了!
“对了,你让人整理出来的田亩分配的新农法,是打算拿到外头去实验?”林三春问道。
“嗯,先从北地,西北开始。那里地广人稀,且还可以种陆老实验出来的大番薯和土豆,已经吩咐天玑派人去实验了。大概到年末的时候就有回馈。”萧琞说着,抬手抚了抚林三春的脸颊,“大人,你的脸上有些脏污,回去休息一下?”
林三春摸了摸脸,哦了一声,好吧,回去休息一下也好。他早上用完早膳后,就从荆棘镇走到了新锁村,从新锁村走到了这里,脚也酸了。
萧琞拉起林三春,牵着林三春的手腕,慢步走回了司监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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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司监所的时候,林大福正急急的冲出来,见林三春和萧琞,眼睛一亮,急忙躬身拱手做礼,“公子!萧公子!你们总算是回来了!”
“怎么了?长春镇那边怎么回事?”林三春见林大福一脸疲惫憔悴,神色还透着几分焦急,便皱眉问道。
——当初东柳县闹瘟疫的时候,也没见阿福这个脸色!
“是!有几件事!”林大福说着,忍不住咳了一声,跑得太急了。
“影甲,倒杯水给阿福管事。”萧琞开口说着,一边对林大福语调平缓开口,“坐下,喝完水后你再慢慢说。”
“是。”林大福拱手应下,随后接过影甲端来的水,慢慢的喝了几口,才半坐下,神色严肃凝重的说道,“公子,萧公子,金来多找我过去,是突然间来要探监表的多了起来,本来之前就是到谢安大人这里,也没有谁来了,忽然间,一天来了三四人,都是要探监的,指名探监的,也都是咱幽山锁村的,金来多觉得可疑,便找我过去看看。”
“然后呢?”林三春接过一旁萧琞端来的糕点,一边咬着,一边问。
“到现在为止,一共十个人,他们彼此都是认识的,是一个蒲柳堂会的,都是女子,堂会我跟从娘子那边已经确定了,就是鬼市里八年前发展起来的一个堂会,专门做女子表演,卖艺不卖身,这个堂会的会主和从娘子也是认识的。从娘子说,这个会主应是一个贵女,沦落到了鬼市,然后身负奇才,额,就是和咱们六姑娘一样,懂得些许武艺还有就是文采极好。人长得不是特别好看。但是为人风趣,从娘子说,应该跟咱幽山锁村的谁谁谁有些关系才是!”
“你说长得不怎么样,懂武技,文采好,人风趣?这个会主的名字可是有个飘字?”萧琞若有所思的问道。
林大福忙点头,“对对对,萧公子,这个会主,就叫飘飘!”
萧琞侧头看向林三春,说道,“是崔家的,谢羽舒的未婚妻。崔善的堂妹。”
林三春睁大了眼睛,哎呀……谢羽舒一直惦记的未婚妻?
“金来多不敢擅作主张,我也不敢断言,是否真的是为探监而来,便说必须要由公子批准,推脱了几日,公子,我已经将她们所填写的探监表都带来了。”林大福说着,忙从身上袖子里摸出一叠纸,恭敬的双手呈递。
萧琞接过,放到林三春手里,一边问道,“还有什么事?”
“还有一件事,最近似乎总是有些难民灾民在长春镇附近游荡,他们好像想进入黑林。”林大福低声说着,神色带着几分不解,“金来多打探过,似乎是因为上京最近颁发的法令,要将灾民难民抓捕起来,送到北地去打仗。”
林三春翻着手里的探监表,听到这话,抬头一愣,“哎,上京什么时候颁布的法令?”
——他天天翻看邸报怎么都不知道?而且萧琞都没提过!
“还没有正式下旨,这是皇后提出来的,麟德殿上,谢蕴反对,明家也反对,现在正在僵持,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发布了。”萧琞说道,看向林大福,“除了这两件事,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
林大福纠结了一下,低声开口,“公子……金来多说,他前两日收到江州那边的消息,说是在江州看到咱唐家的老祖宗了。”
林三春一愣,有些迷糊,“啊,你是说我外祖父?他去江州干什么?访友吗?外祖父一直都喜欢到处跑的,怎么,可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老太爷是要来幽山的吧。如此,算算路程,这两日该到了。”萧琞一旁冷静开口说道。
林三春被萧琞一提醒,这才想起来,六儿提过的,外祖父要来幽山跟他过中秋,不对啊,现在才四月底!
“不对!外祖父去江州,江州和我们幽山不是一个方向!”林三春看向萧琞,强调道,“而且现在才四月底!外祖父说过的,要来和我过中秋!”
萧琞眉眼温和的提醒着,“大人,从江州过,若是走船的话,过渭河,便是闽州,闽州走官道,五日之内便能到达上京。”
林三春呆了呆,懊恼的拍了一下脑子,“我都忘记江州就在渭河的中心了!”
“大人不知道也是常理,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可以走渭河,直通闽州,再从闽州进入上京。”萧琞温和的说着。
“那么,明家死死的掌控渭河,也是这个原因咯?”林三春突兀的说着,看向萧琞,“可是他们手里都有淮河了,哦……淮河是他们的大本营,渭河,是他们威慑上京的必有手段,如此,谢家除了门生故吏,白家除了一个太皇太后,哎,明家手握兵权,又有两河在手,那皇帝应该是受他们的控制了?”
说到这里,林三春又很困惑的看向萧琞,“这个皇帝是不是很笨啊。”
林大福一旁听着,脸色微变,急急咳嗽了两声,公子真是!怎么可以说这些话,以前私下跟他们吐槽抱怨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还说到了萧公子的跟前!
林三春回过神,有些尴尬的讪笑一声,“啊,我胡说的,你别介意啊。”
萧琞却是眉眼温和,嘴角微微弯起,“大人不必担心,幽山是大人的地方,这里便是对大人来说最安全的地方了。”
林三春摸摸鼻子,那倒也是,这四周可都是他的人,额,萧琞是他的朋友。这个人最知轻重啦。
萧琞继续说道,语调缓慢温和,“大人刚刚所说的,明家手握兵权,又掌两河,此等情况,的确属实,上京的那些人中,皇帝是最厌恶变动的人,也最厌恶那些所谓的改革变化,他喜欢明家,明家虽然权势滔天,但明家凶狠,蛮狠,他以为明家是他最容易掌控的了,而他放纵谢家,白家,皇后去跟明家争权夺利,也是因为他不喜变动,所以,他让其他几家的人去跟明家争斗,以免明家做大。明贵妃的儿子,皇六子,以及皇后的第三子,斗争得越厉害,他越高兴。至于因为他们这些争斗而烂掉了朝政和天下生灵,他是不会在意的。”
林三春啧了一声,开口说道,“世上最可恶的,不是暴政,而是懒政!”
萧琞微微点头,嘴角依旧弯着,语调透着不自觉的柔和,倒了杯茶递给林三春,“大人说得对!”
林三春接过茶,一边喝着,一边看向林大福,“阿福,就这么几件事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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