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苏拆开信封,纸上只写了两排字,可他只觉那字迹又细又密,怎么都看不清。
感觉有点喝醉了。
他皱着鼻子识别了半天,终于读了个大概,指着第一排字说:“是,去后广场?”
“啾。”
“金马车,这么快就做好了?”
“唧唧。”小狮鹫抬起前爪,往他的手背拍了拍。
时苏把纸一丢,噌地起身冲出落地门,在露台上振翅起飞——
“嗷!我的马车!”
他兴奋得忘了换衣。他还穿着宽松的露背大睡袍,绸缎制的,款式像礼服,但要短很多,只打到大腿根的位置,裤子也很短,远远望去,腿上像没穿似的。
他飞向后广场,见一堆芝麻似的小人围在一团金灿灿的东西旁。
那便是牧沉新购置的马车了,一个纯金打造的四轮大车厢,马都拉不动,只能用山地龙,还得施加魔法才能正常运行。
“魔王先生,这是不是太招摇了。别忘了,还有很多人在盯着你。”
纳尔站在车门旁,手持一根法杖,正为这个车厢施咒。马车得到他的指令,四个轮子往前滚了一米。
“招摇了正好,”牧沉说,“将计就计,把那些鱼都引出来。”
“我以为你会担心小时,”纳尔笑道,“你之前不是总把他藏着掖着,怕他被人盯上?”
牧沉沉默不语。他身边围着四名影巫,青季站在最前面,手上的枪筒明晃晃地挂着。
“怕什么,”他上前一步,到牧沉身侧,“灼月鸟完蛋了,这个地方已经没人能和黑曜抗衡。有我在,会长只管放心。”
“呵呵。”鬼犬在旁边讪笑,“闲鬼一个。”
“你说什么呢?”青季转过身去,正要找鬼犬理论,却神色一遍,发出一声“卧槽”的惊呼。
人们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魔龙正越过一座塔楼,向他们飞来。那龙翼如星辰幕布,身型光洁纤长,宛如圣光降临。
“魔眼大人?”
卓乌抬起头,无法自控地盯着那双白亮的腿。
魔眼大人,竟然穿着睡衣就飞出来了。
他拉住自己的衣袍,下意识想脱下为小龙披上,直到那漂亮的身影朝魔王扑去,他才如梦初醒。
“抱我。”
小龙降落在牧沉的怀里,如树袋熊一样挂着,两只小脚从魔王的袍子里钻出,在空中摆来摆去。
“怎么不披件衣服?”牧沉面露不悦,扯开袍领裹住小龙,“你是想光着身子到处飞?”
“那么凶干嘛。”时苏咕哝着,“想见你,很着急,就忘换了。不行么。”
“我......当然行。”牧沉柔下声来,“抱歉,是我的问题。”
“这个,是给我的么,”小龙指着旁边,“是我的金马车。”
“是你的,”牧沉抬住他的小身子,“你嘴里怎么有酒味。”
时苏“嗝”了一声,扒到魔王的肩上:“酒,不好喝。你为什么要喝酒,说好了不许喝酒的,到底是谁送给你的......”
“你喝了我的酒?”
光是吃几个酒心包子就能醉,现在竟然还喝了夏德带来的特制白酒。
“不难受吗?”牧沉皱眉道,“张开嘴,给我看看。”
时苏听话地张嘴,粉嫩的唇上占了点濡湿,里面躺着个乱动的舌头,肉乎乎的,像果冻一样。
“怎么呢,”他往牧沉脸上凑来,双眼朦胧,说话口齿不清,“康见什么呢?”
这是真的喝醉了。
“不难受就好,”牧沉缓下神色,“喝成这样,明天再出去吧。”
“唔,不要,我就要今天。”时苏抱着他的脖子摇晃,“我要坐金马车,你送我的,你答应了的,今天要陪我坐......”
“好吧。”
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识趣地往旁边散了点儿,为魔王和他的小龙让出空间。
“喜欢么?这个车厢。”牧沉抱着他转了个面,“过几天,再把这几扇窗换成水晶的。”
好漂亮。
纯金,没有任何装饰的马车,设计也很简洁,没有堆砌,只有高雅的豪气。
纵使是阅金子无数的小恶龙,也被闪得睁不开眼。
“不用了......不用再换窗子了,已经很喜欢了。”
时苏羞涩地依上去,呢喃道:“唔,狗魔王,你真好。”
说完,还打了个细弱的酒嗝。
“我对你这么好,不准备给点回礼么,”牧调笑着,食指在小龙的唇尖上刮过,“比如,先让我亲一口。”
怀中的人僵滞了一刻。
牧沉等着他发飙,或者闹别扭,可小龙却红着脸仰头:
“那就,让你亲一下吧。”
淡淡的酒香味扑来,牧沉只觉头晕目眩。
他仿佛也醉酒了。
“只许亲一下。”小龙凑上脸颊。
真是过于天真了。
牧沉嘴唇紧抿,喉结上下咽动。
他要的,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亲亲”。
见牧沉迟迟没有动作,时苏不耐烦了,撅起粉嘟嘟的唇,往他鼻尖上凑。
“噜,快点,”时苏催促着,“亲我。”
第40章
身后有人干咳了一声,似乎是在提醒魔王注意场合。而魔王只是低头道:“你喝醉了。”
“我没有!不,等下......本座,就喝了,又怎样呢。”
牧沉动了动喉结。好不容易等到时苏主动要亲,他却犹豫起来。
毕竟有这么多人看着。
他收紧双臂,把小龙往上抱了抱,只微微低头,就触到了香软的唇。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小火龙比平时还暖,烫得他脑子空白了一瞬。
“唔......好了么......”
嘴唇被堵住,时苏只能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但与之前的亲亲不同,牧沉赖在了他的嘴上,凉软的触感一直这么贴着,也不动。
时苏头往后缩,可尾巴根被掐了一下,他闭着眼哼唧起来,也不知是疼还是痒。
“别弄......嗯?”
又湿又凉的触感挤进嘴里,他好像被什么东西舔了,软软的,还缠住他的舌尖吸了一下。
时苏:!!
他猛然睁眼,而事情发生得太快,两人已经分开,魔王脸上挂着完美的笑:“多谢款待。”
“不是,你,不是......”
时苏支吾半天,眼睛里都急出了泪。
“不是什么,”牧沉嘴角扬得更高了,“还想亲?”
时苏攥紧拳头,往牧沉胸口狠锤了一下:“你不是人!”
这声喊得很大,一旁的影巫都纷纷侧目,纳尔更是担忧地望过来,脚下踌躇着,也不知该不该上前。
“我怎么不是人了,明明你叫我亲的。”
“只是准许你亲一下,谁让你......”时苏想控诉他无耻,又羞于说出口,最后尬得一跃而下,飞奔着冲向马车。
“啊啊!嗷——”
小龙“哀嚎”着钻进车内,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只有牧沉还一脸淡定,他转向纳尔:“走吧,和我们一起。”
“我?这不是为小时准备的车子么,”纳尔说,“我就不去了。”
他可不想掺和魔王的私事。
“不过,有件事,我还是得提醒您,”他语重心长道,“魔王先生,小时虽是条成年龙,但性格单纯。别忘了,您可是代表了黑曜的形象。”
纳尔话里有话,就差把“不要欺负无知小龙”挂在嘴上了。
牧沉笑容变冷:“这是我与小时的事,与他人何干。”
“是。不过,您确定他真的懂?”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这小调皮究竟懂没有,还有待商榷。
不过这不重要。
“时苏,注定是本王的龙,”牧沉侧过身去,衣袍带起一阵轻微的风,让所有人听到他的宣言,“这也是规则。”
众人颔首不语。所谓规则,可以理解为工会间的法条,把这一条加进去,实在有些不搭调。
见大家不说话,青季第一个起头:“明白,魔眼属于魔王大人,没毛病。”
他朝后面使了个颜色,几句稀稀拉拉的“是”接了上来。
牧沉转身进了车厢。马车启动,几个影巫互相瞥了一眼,千云鬼祟地伸出头来:“你们说,会长是不是有点,冲昏了头脑?”
“什么冲昏头脑?”
“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啊。”
千云摇摇手指,头顶突然被打了一下,夏德拉斜睨着他:“你少说两句很难吗?”
“对不起。”千云缩起头来。
后广场处,有一条通往城墙的大道,连接着一扇城门,从这里出去,顺着山丘上迂回的道路,就能来到永望城的市中心,也是半个“商业街”。
这个世界本没有这样的街道,只有周期性的集市,永望城也不过是个衰败的小镇。直到某天,城内的王族一夜消失,黑曜从天而降,占领了城中心的领地,成为了新的王。
自那以后,永望城翻天覆地,没人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因为魔法,也许是因为那些外来人口中的“开挂道具”,总之,这里成了最繁华的城市之一。
就比如这条街,繁华、宽敞,两边是商户,还有富贵人家的住屋。而街道的督卫,黑曜的“行刑者”玉木,此时正骑着马飞奔。
她是去迎接魔王的。鬼犬发来信号,魔王带着魔眼出了领地。这是魔眼大人第一次“上街”,四处都是偷窥的眼睛。所有影巫集体出动,他们要隐匿在人群中,顺藤摸瓜,将觊觎者全部拿下。
而玉木的任务则有所不同。她要在明面上迎接魔王和小龙,为他们“逛街”行程保驾护航。
这是一场注定高调的行动,不少居民都跑来看热闹,他们围在下山的岔道处,都想一睹魔王和那条传说中的小火龙,场面热闹非凡。
“请各位退后一点!”
玉木驰马而来,人群朝两边分开,惊呼声阵阵响起。
“那是?”
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眼前的景象还是超出了她的认知。
一辆闪瞎眼的纯金车厢从树林中隐出,足足有两人高的山地龙在前面拉车,身上披着镶嵌宝石的魔甲,那体积,只用抬抬脚就能踩扁一个人。
“这,这是真的金子做的吗?”
“龙,是龙!是火龙!好大一只啊!”
“不是说火龙会飞吗?怎么在拉车?”
“那根本就不是火龙吧!”
人群议论纷纷,有吵闹的,欢呼的,也有质疑的。而玉木已经傻眼,她甚至怀疑,车厢里坐的是不是会长。
牧沉是个低调的人,这是影巫们公认的事实。他强到令人发指,但平日里沉默且“朴素”,要不是那身定制的魔王黑袍,人们会认为他只是个平凡的强者。
也就是说,牧沉虽富,但与“土豪”“华丽”什么的,是绝对搭不上关系的。
而此时,玉木只感到庆幸。这个世界的平民,早已适应王公贵族的存在,对于这种“豪”到引人嫉恨的行为,并未觉得不妥,反而还因此臣服。
“这就是神族赐予的财富?不愧是黑曜......”
“魔龙在里面,我看见了!”
“哪里有龙?”
“是魔龙的人形!”
不知谁起了个头,人们欢呼起来,而就在这时,一队人头顶着装水果的篮子,涌到山地龙的脚边,大声喊道:“魔眼大人!请收下我的贡品!”
他们是信仰魔龙的人。魔龙是神系,能化人形的龙,更是降落人间的神灵,是接受供奉的神。
现场虽人潮涌动,但人们都保持着井然有序的距离,想透过窗户欣赏小火龙的美貌。
“喝点茶吗?”
牧沉坐在桌边,手上端了一杯茶,这个位置视野不错,既被窗帘挡住,也能很好地欣赏窗外的风景。
但小龙却不乐意坐这儿。他趴在窗户旁,只露出半个脑袋往外张望。
“好多人。”他嘀咕着。
“到我这儿来,他们就看不见了。”牧沉放下茶杯,“过来吗?”
“不要,我不跟你坐。”
时苏撇着嘴,打定主意不回头,并对刚才那个“亲亲”后悔不已。
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
哦不对,牧沉一直都这么无耻。
他越想越气,小鼻尖呼哧呼哧地喷气,在窗户上晕出一片水雾。
牧沉看在眼里,只好忍着笑起身,跟掳小猫似地,一把将小龙拦腰抱起。
“你干嘛——”小龙四肢慌乱地挠动。
“换个衣服。你打算这样下去?”
牧沉找出一件大袍子给他披上,遮住那几乎不蔽体的睡衣。
这袍子是贵气的艳蓝色,上面纹着银白花纹,袍摆吊着几簇雅致的丝穗,意外地合身。
牧沉蹲身为他系腰绳,时苏低头打量自己:“这是新衣服么,专门给我做的?”
“对,都是你的尺寸。但你得把翅膀和尾巴藏好,这衣服没有洞。”
时苏对着镜子转了一圈,觉得头还有点晕酒,便顺势靠到了牧沉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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