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凉呜的一声,埋头进被子里。
想哭没哭出来。
但是悲伤是真的,太丢脸了,他不想活了。
杜小安不理解他的感受,见了还立马又将他的被子拉下来,“你干嘛突然捂脑袋?问你正事呢。”
杜小安来这一趟是为了帮他给那些盖房子的工人做饭的事。
宋凉盯着赵氏好笑的目光,交代他一番后。
杜小安弄清后就跑出去了,独留宋凉一人面对着赵氏。
宋凉脸皮发烫,跟赵氏说着姚瑜的话,“我跟他说过最近发生的事了。”
“他怎么说?”
“他说一切随娘您开心,只要你愿意,他支持您的一切决定。您如果和离了,就和我们一起过。”
赵氏收起笑,变得沉默起来。
她点点头,“还说别的了吗?”
“说了一些盖房子的事,我近来肚子越来越大了,他想找村长帮忙,不想让我多费神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赵氏也挺担心的,“不行让他辞了那工算了,这么大的事,他一股脑扔给你算怎么回事?”
“不,不行……”宋凉想都不想,“家里全靠他挣钱呢,若是辞了工,没了收入,就算盖好房子也养不活我们一家子。”
昨晚姚瑜说了,他过了县试。
等明天他就去州府考府试,若是过了府试,再过了院试,他就是秀才了。
宋凉不了解秀才,但他知道当了秀才的好处。
在宋凉出生之后的十几快二十年里,他都是在战乱中度过的。
期间,朝廷横征暴敛,每年巧立名目,变着法儿的想多收税,宋凉也因此,间接差点饿死了。
可是若家里有秀才,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他们家可以种很多地,不用交税。他们家也不用服兵役徭役,也就不需要想他爹娘一样,为了那么个哥哥还债,而卖了他。
若是姚瑜能考上,宋凉愿意多吃些苦。
哪怕他一个人大着肚子,哪怕他要同时兼顾家里的杂事,他都能忍。
赵氏闻言,好奇了,“这活挣钱多吗?”
赵氏是姚瑜的娘,有些事也不必遮掩,“一月有三两五钱的工钱。”
赵氏吸了口气,“就凭姚瑜?”
她儿子能有那本事?
宋凉有与荣焉,得意道:“对啊,他干得很好,掌柜的都夸他呢。”
赵氏算是被宋凉说服了,“好好好,那就听你们的。”
……
而姚瑜今日也忙了一天,他把宋凉伺候舒服了,又去给家里挑水砍柴,忙完了又去了正盖的新房子处。
新房子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姚瑜,你回来了还走不?”那几个帮工的都是姚瑜熟悉的长辈,不一会儿就和他聊起来了。
“明天就走呢。”姚瑜边干活边道。
那几个叔伯发愁起来,“还以为你回来替宋凉呢,我们为此高兴了一天。你那夫郎太厉害了,我们在他面前声音都不敢太高了。若是换你来就好了。”
姚瑜觉得这些人过于夸张了,“宋凉脾气好着呢,人也软软的,说话也和气,你们是不是对他有偏见?”
几人震惊了。
到底是什么蒙蔽了姚瑜的双眼。
姚瑜不觉得宋凉哪里不好,就算真有不好的地方,当着外人的面,姚瑜也不会让宋凉难堪。
忙了一天,晚上姚瑜和赵氏宋凉吃了顿饭,第二天姚瑜又走了。
陆先生还在县里等他,他若拖拉,不单耽搁自己,还耽搁陆先生。
而送走姚瑜之后,赵氏也开始和姚老头谈和离的事了。
第68章
本来赵氏也是不急于一时的,她想等宋凉生产、姚瑜的房子盖好之后。
那时候也更有底气一些。
赵氏甚至还提前想过怎么才能逼姚老头同意和离,只是她没想到,有人比她还盼她和姚老头和离。
那就是姚安。
刘宁儿最近胎不稳,身体老出问题。姚安找过大夫吃过药,就是没办法。
一想到可能会出现自己的孩子保不住,姚瑜的孩子却能安全出生的可能,姚安就成宿成宿的睡不着。
也就是在这时候,赵氏和姚老头闹着要和离。姚安知道后的第一时间并没有就此表示任何想法,更没有挑拨离间。
因为他知道,此时的他在姚老头跟前根本没什么话语权,他如果想成此事,最好不要直接说出来,不然会适得其反。
姚老头算得上有姓名的富农,他也认识不少士绅富农。
以往的姚安在姚老头眼里算是比较能拿得出手的,再加上他有意无意的偏心,姚老头的那些朋友,姚安都认识。
“世叔,唉,实不相瞒,家里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我爹为此闷闷不乐许久了。”姚安假意关心,“世叔若有时间,帮我开导开导我爹。”
“怪不得许久不见姚老哥了,好孩子,你有心了。有你这么个孝顺的孩子,我姚老哥还有什么发愁的?”
姚安一脸无奈,“家里弟弟年纪小,淘气,正是让人操心的时候。我爹这也是没办法。”
“你放心吧,有机会和你爹见面,我一定好好开导开导他。”
“多谢世叔了。”
……
于是,姚老头同他们见面商谈农商之事,闲暇时好几个人无意关心起他来。
也不知他们从哪里听来的姚老头最近因为小儿子淘气心情不好,因此拉着姚老头美美的喝了好几顿酒排解忧愁。
姚老头忍不住疑心,这家丑什么时候传到外村了?
疑心之后,姚老头更愁了,一杯一杯的就就下肚了。酒一喝多,话也就容易多了,姚老头轻易便将家里的人倒豆子一般倒出来。
男人总是容易和男人共情,特别是他们所处环境又和姚老头那样像。在听见姚老头一句带过自己的不公时,他们没有说话,但在听到二儿媳妇撺掇老妻与姚老头和离,他们就忿忿起来。
——在姚老头看来,赵氏和姚瑜的改变都是在宋凉嫁来之后,所以言语上,他几乎将所有的矛盾都归咎于宋凉身上了。
而姚安对自己的爹也足够了解。
知道他爹好面子,自身有什么错是绝对不可能认得。
这次也是如此。
面对其他人,姚老头就是吐槽吐槽,对方说的话他不会太往心上放,但是眼前之人不一样。
此人姓王,人称王员外,身家是姚老头的十倍,一般人说话姚老头不往心里放,但是王员外不同。
“公爹是长辈,就算做错了,也不该这般犀利而。更何况姚老哥你做得也不是很过分,偏向大儿子是很平常的事,我家就是这样。
我要是有姚安那样一个儿子,我也乐意偏疼他。
要是为了这点小事,就撺掇婆母和公爹和离,就太不像话了。姚老哥,你这儿媳真不是好东西。”
姚老头沉默不语。
最近发生的事,让他也有些怀疑宋凉是不是真的是好的。
“要想家宅安宁,嫂子就不说了,可这二儿媳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休了他家宅便安宁了。”
闻言,姚老头犹豫了。
可不止一个人跟他说,宋凉做得不对,是宋凉导致他家变成这样时,姚老头一点点动摇了。
好像不止他们这些朋友,村里其他人也是这般看待宋凉的。
他以前觉得宋凉性子刚硬,是姚安的良配,可他忽略了,正是宋凉这种性子,让他更能惹是生非。
王员外可是不止一次听见姚老头说起他那不争气的小儿子,“你家那小的崽,我虽然没见过,可我老听你说。趁孩子还小,歪了还能掰回来,可不能惯,该打就打,该骂就骂,让他知道是非曲直。”
说到这里,姚老头不知该怎么接话,他更苦涩了。
兔崽子如今长高长壮了,他和姚安捆在一起都不一定能打过他。
谁能想到不过半年,兔崽子就跟地里的庄稼似的,见风长起来了。半年前还是个娇娇小公子啊!
虽然孩子打不了,但王员外说的事情也不无道理。
宋凉或许很好,但他不适合他们这个家。他脾气太强硬,容易左右他们一家人,家里是吵闹还是安静,全凭宋凉心情。
这样不好。
于是,在赵氏和离之前,她最先面对的问题竟然是被要求将宋凉休了。
赵氏听乐了,她发现生活了这么多年,她竟然一点也不了解姚老头。
“我儿媳,还怀着孩子?还马上就要生了?你让姚瑜把他休了你怎么想的?”赵氏觉得他难以沟通,“现在该说的是我们两个和离的事。”
“一切都是从宋凉进门开始的。”姚老头捏了捏拐杖,“你现在就是被宋凉撺掇,脑子不清醒了。你把姚瑜叫回来,把宋凉休了,我们家一定会回到从前那般和谐的日子。”
赵氏忍无可忍,“谁告诉你以前和谐了?呵!就你一人觉得和睦,我可一点都不觉得,要不是看在家产没分,我早就不想忍了。
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你偏心偏的明晃晃的,即使明知姚安不对,也要偏他,我如今也不指望你能分多少家产给姚瑜,自然,我也不想伺候你了。”
“你怎么变得这样……不可理喻?”
赵氏冷笑,“我一直都这样,只是你一直不知道而已。若是你不答应,我还可以更不可理喻——去官府走一遭,和你义绝。
只要你不嫌丢人。”
姚老头气狠了,抬手就想打赵氏一巴掌。
赵氏不退反而迎上来了。
“你打我一下试试。”
她已经不图姚老头什么了。
她没有什么可怕的。
“我们一把年纪了,还闹和离像什么样子?”姚老头到底比姚安老练一些,很快调整好情绪,好言相劝。
姚老头好话说了一箩筐,赵氏是一句也听不进去。
“姚老爷,不在你家低声下气的这段日子,我过得很快活,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最好还是答应了。不然我们母子三人被逼的没了活路,就是挨板子,我也要和你走一趟公堂。”
姚老头好言戛然而止,“何至于此?我还是爱你们的。”
赵氏嗤笑,“好话谁不会说呢?可你只说不做,就更显好话之恶心了。”
光说多爱多爱,却连钱都不愿意给她们母子。鬼信。
……
与此同时,姚瑜和陆先生已经到了州府。
姚瑜挺高兴的,回家看了宋凉,宋凉能吃能睡能打,虽然因为孕吐瘦了点,但身体没一点毛病,还把屋子也盖起来了,
他前几天回了县里,还遇到了秦将军。
秦将军说,按照他的献策,双管齐下,接触风高县令,同时使了反间计。现在已经初见成效了,最近对战时,明显能看到对面的人心都乱了。
万东家给他涨了工钱,直接涨到一月七两,翻了一番。
姚瑜知道他是因为秦将军的事才涨的,但这钱不太合理,姚瑜拿着心虚,就推拒了一番。只是万东家为人老练圆滑,几句话便把姚瑜绕进去了。
受了七两银子的工钱,姚瑜虽然忐忑,但接受之后还是挺高兴的。
“师傅,你觉得这次考试我能考多少名?”
陆先生看了他一眼,评价比以前中肯许多,“你积累不足,但是学习能力强,而且很会针对性的学习,算天赋型的。若是县试之前的水平,倒也能考中童生,但肯定考不了前面的名次。
现在嘛,你学的多了,看得多了,见识已经非同以往,考个中上,不成问题。”
姚瑜闻言撑着光洁的下巴,美滋滋的看了一眼书。
陆先生又瞄了他一眼,感觉他又要飘,多说了几句,“可不敢松懈,要想考秀才,你必须再努力一些。不然就是过了府试,成了童生,你院试的岁试成绩不够优良,连考科试的资格都没有。”
按照前朝的惯例,岁科二试本是不同年的,但今年是新朝第一年,朝廷特旨,要求学政三年以内,年年都得去各州府选拔人才。
三年后,则循前朝旧制。
童生只有考过了岁试科试,院试才算过了,就有资格参加下一步的乡试了。
陆先生对姚瑜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努力努力,过了府试院试,在乡试上得个名次,哪怕是末几名也行,至少能得个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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