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无玄故作镇定,清了清嗓子,道:“你还要泡多久?”
谢非白道:“药浴少说也要泡一个时辰呢。”
印无玄把手伸入浴桶中,水只是温热了,他往水中注入灵气,让水重新变回最适宜的温度。
当他抽回手时,谢非白抓住了他的手,放到颊边蹭了蹭,道:“无玄,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泡?”
他说这话时,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印无玄,他的眼睛本就漂亮,这么专注地看向一个人时,便是一块石头也会心动。
印无玄没有心,无法心动,但他的身体动了。
他弯下腰,亲吻谢非白的唇,然后他抓住谢非白的头发,迫使人仰起头来,道:“这浴桶太小了。”
谢非笑了,带着几分勾人的魅意,“浴桶小才好啊,这样我们才能挨得更近啊,无玄你说呢?”
印无玄什么也没说,他跨进浴桶里,水位陡然升高,漫出桶来,哗啦哗啦流得满屋子都是。
“你泡药浴时精神是要好一些,”印无玄道,“是你来招惹我的,那就别怪我太狠。”
谢非白捧着印无玄的脸,道:“你是我的无玄,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
哗啦——
水波荡漾,更多的水溢了出来。
*
一夜的胡天胡地后,谢非白的病情又加重了,印无玄不得不在小镇里停留一天,等谢非白好转一些再赶路。
谢非白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只露出小半张脸来,他没什么睡意,可他实在没有力气动弹,只好躺着。
印无玄抱着大剑,阴沉着脸站在床头,浑似别人欠了他几万两黄金。
谢非白小声道:“无玄,你不用自责,不是你的错。”
“本来就不是我的错,”印无玄道,“要不是你让我跟你共浴,我也不会失控……”
他想起他在浴桶里对谢非白做的那些事,又说不下去了,现在若是掀开床上人的被子,可以看到对方从头到脚没有一块好皮,全都是捏的啃的印子。到最后浴桶里的水都漏完了,谢非白的嗓子也哑得不象话,他还是没有适可而止,直到谢非白吐了血,他才如梦初醒地停下,匆忙给人擦干了身上的水,抱回床上,再去厨房熬了药,伺候人喝下。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谢非白真的要死了。
谢非白似看透了他的想法,道:“我没那么容易死……要死的话,你把我丢在里幽都时……我就该死了。”
印无玄忽然道:“我把你丢在了里幽都,你就不恨我吗?按理说,人都会恨差点害死自己的人。”
谢非白不答反问:“你爱我吗?”
印无玄道:“不。”
谢非白问:“你恨我吗?”
印无玄道:“不。”
谢非白道:“你不爱我,也不恨我,你对我只是没有感情,我在你心里,和路边道一块石头或者一棵树没有区别。”
印无玄道:“有区别,我不想和石头或者树双修。”
“一颗石头或者树也不会爱你。”谢非白悠悠道,“无玄,我们是道侣,我爱你,所以不会恨你。”
印无玄听不懂,但他知道爱是很有分量的一个词。
谢非白第一次对他说了“爱他”。
很奇怪,他明明无法理解“爱”的意思,却莫名地雀跃。
他又想和谢非白双修了。
他压住躁动,强迫谢非白睡觉,凡人在睡着时修复能力比醒着时好。
谢非白就睡了,睡了没多久又痛醒了,两人便这样一个躺着一个站着,无事可做。
“嗯嗯是我的错,”谢非白把被子再拉高一点,连鼻子都挡住,“我不该诱惑无玄,害得你把持不住。”
印无玄道:“对!”
谢非白道:“这样太无聊了,无玄,你给我讲故事吧。”
印无玄道:“不会。”
谢非白道:“哎,你的确不会,从小到大,你讲故事的本领都很烂。”
印无玄:……
谢非白的目光落到了印无玄的大剑上,道:“无玄,让我看看你的新大剑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剑见血
大剑太沉了,谢非白拿不动,只能印无玄握住剑柄,拔出剑鞘让他观看。
新大剑的外形和旧版没什么不同,只是剑刃的材质有所改变。
剑刃成了纯黑色,硬度上了一个台阶,这天底下,恐怕没有比新大剑所用的天石更坚固的材质了。
谢非白的手在剑刃上滑过,不小心擦到了剑锋,指腹便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血珠滚落到大剑上。
印无玄忙拉过谢非白的手,将受伤的手指含入口中,为他止血。
待指腹不再出血,印无玄才舔了舔后吐出谢非白的手指,道:“没想新大剑第一次见血,见的是你的血。”
谢非白道:“这很有纪念意义,等我死了,你还能记住我吧。”
不知为何,谢非白说“死”字时,印无玄觉得格外刺耳。
印无玄道:“你的命硬得很,没那么容易死。”
谢非白不置可否,又转而说起大剑,道:“我听闻是一名名不见经传的铸剑师为你炼制了新大剑,手法不错,有这手法的人竟会没有半点名气,我倒想看看是什么奇人。”
印无玄挽了个剑花,收剑入鞘,道:“什么奇人都跟你没关系,你的任务是跟我双修。”
谢非白叹了口气,道:“无玄,你我真是没想到,有一天你会变得这么色。”
印无玄:???
谢非白道:“张口闭口都是双修,若我们是正经的双修也就罢了,可我们分明只是在享受鱼水之欢,说白了,你就是无时无刻都想跟我行那事,哎,这么色,你还要怎么清修呀?”
印无玄道:“分明是你写信给我要双修,你这是血口喷人!”
谢非白道:“我是写了信,但也不是让你这么不分昼夜满脑子都……哎,无玄,你好色啊。”
印无玄:……
他选择闭嘴。
*
决战日期将近,暨明仙尊一片泰然,方无极却是坐不住。
方无极道:“师尊,我去打听了下,印无玄那家伙不在云隐宫,也不知去了哪里。你说他是不是找到了什么秘境去修炼了,这个修炼狂……”
“无极,”暨明仙尊打断方无极的碎碎念,道,“你不要太过忧心。”
“我没忧心啊,”方无极犟嘴道,“师尊是天下第一人,印无玄必不是你的对手。”
暨明仙尊道:“印护法天纵英才,合体期时就已能战胜大乘期修者,如今他是大乘期,天下第一人是谁尚未可知。”
“肯定是师尊!”方无极握拳,道,“再说了,他也不是什么大护法了,谢非白修为都没了,不知所踪,云隐宫没了宫主,哪里还有护法。”他停了会儿,又道,“师尊,你说谢非白还活着吗?”
暨明仙尊眼睑微垂,白色的睫毛投下浓重的阴影,道:“谢宫主洪福齐天,定然是无恙的。”
方无极观暨明仙尊神色,道:“祸害遗千年,谢非白那种妖孽,且活着呢。”
*
谢非白摸了摸耳朵,热乎乎的。
印无玄问:“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谢非白道:“无妨,兴许是有人在念叨我。”
“呵,念叨你的人多了去了,”印无玄道,“靠着我,掉下去了我可不管。”
谢非白闻言,抱着印无玄腰的手又紧了紧。
两人乘在大剑上,正在往云隐宫的方向行去。
高空中风大,即使印无玄给谢非白套了好几层结界,他还是没法靠自己保持平衡,必须紧紧贴着印无玄。印无玄索性解开外袍,把谢非白给拢住,但谢非白又穿着厚厚的大氅,就使得这个姿势有几分滑稽。好在他飞得快,也没人能看清他的轨迹。
谢非白把脸埋在印无玄的颈窝,道:“我掉下去了你也会接住我的。”
印无玄道:“你可以试试。”
谢非白当真松了手,身影立即摇摇欲坠,印无玄黑着脸在他腰间一搂,把人搂得与自己紧密相贴。
谢非白在他耳边笑,道:“无玄,你就算没有心,也会对我心软呢。”
印无玄硬邦邦道:“我把你丢在里幽都时可没心软。”
谢非白道:“你后悔了。”
印无玄道:“没有。”
谢非白道:“你有。”
印无玄:……
每次和谢非白争论他都是输,索性闭了嘴,不回话了。
谢非白也不再逗他,安静地靠在他怀里,偶尔咳嗽几声。
*
连丹心坐在炼丹房的门坎上,唉声叹气。
药童疑惑地问:“连药师,大护法不是把你的炼丹炉还回来了吗?你还叹什么气呀?”
连丹心道:“谢宫主不在,左右护法也离宫了,至于大护法……我算是看透印无玄了,他才不会去给我采药!”
云隐宫里,印无玄是最不喜丹药的,却也是帮连丹心采过最多药材的那个,只因连丹心要的药材通常都极其珍稀,生长在危险之地,或者有很多人抢夺,修为不够的修真者去了也是送死,宫里只得印无玄能确保次次都能给他把药材完好带回。
印无玄之所以会任劳任怨地去采药,一是谢非白的吩咐,二是为了谢非白炼丹。可这宫里没了谢非白,印无玄的心里更没了谢非白,连丹心哪里使唤得动他。
“这云隐宫我怕是也呆不了多久了,”连丹心道,“可不在云隐宫,我能去哪儿呢?别的那些门派要么弟子太多,要么资源太少,都不够自在。”
药童瘪嘴,道:“连药师,你可不能走!你要走了,启隐肯定会把你的炼丹炉给抢过去。”
一提这茬连丹心就来气,那个启隐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到云隐宫第一天就把他的炼丹炉抢了说是要用来给印无玄炼剑,没成想还真给炼成了!炼好剑后他还不走,竟在云隐宫住了下来,不管怎么看,这个启隐对印无玄的态度都很不一般,分明是想挖墙脚!
“那个坏东西!”连丹心咬牙切齿道,“等谢宫主回来,我定然要进言收拾他!”
“不知连药师要如何收拾我?”一道声音突兀响起,连丹心看过去,来人正是他们在谈论的启隐。
连丹心背后说人被抓了个正着也不心虚,大声道:“你又不是我云隐宫的人,也没交租金,凭什么留在这里?我要让宫主把你给赶走!”
启隐用他那双格外大的眼睛看着连丹心,道:“谢非白已是废人,他还算得上云隐宫的宫主?”
“你才是废人!”连丹心不爽道,“云隐宫乃谢宫主一手创立,宫主之位谁都不能撼动!再说了,有我在,定然能将宫主的身体调理好,不日就能……”
连丹心的话没说完,便被启隐掐住了脖子!
药童尖叫道:“你要做什么?!”
启隐眨了下眼,药童连挣扎都没有,便晕死过去。
“你……呃……”连丹心去掰启隐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动,“放……放手……”
他的脖子很痛,呼吸也变得困难,恍惚间只觉此情此景十分眼熟,一回想才想起饶无愧来偷袭时也是掐了他脖子。
啊,怎么又是我啊!连丹心愤懑地想,我是什么鸡鸭吗?怎么个个都掐我脖子!
“我可不能放任你把谢非白给调理好,”启隐的手指收拢,杀意顿显,“没了谢非白,印无玄才会跟我走。”
连丹心瞪大了眼,心想你果然对印无玄有歪心思,居然敢和谢非白抢人,真是疯了!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要是再不挣脱说不定真会被掐死了!
连丹心催动灵气,试图用他为数不多的攻击书法给予启隐一击,然后趁机逃走,可他惊诧地发现,他竟无法运用灵气!
这个启隐究竟是何方神圣?不仅炼出了新的大剑还有这么高的战斗力!这样的人为何会籍籍无名?
啊……好痛……要死了要死了……
就在这时,一道剑风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从天边划来,启隐连忙松手后退,险险避开,连丹心则被扔出了数十米之远,撞到了身后的炼丹炉上,发出“砰”的巨响!
在他们中间,地面被砍出了一道横亘炼丹房院落的深长地缝!
印无玄回来了!
启隐负手而立,片刻后,印无玄抱着一个人落在他的面前。这个人背对着他,整个人都缩在印无玄的怀中,看不清面容,也看不清身型,但启隐记得这个人,西海之上陪在印无玄身边的人——谢非白!
启隐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道:“主上,你回来了。”
启隐不愿称呼印无玄为印护法,也不好直呼他的姓名,便称他为“主上”。
“我不是你的主上,”印无玄瞥了眼半死不活的连丹心,问,“你在做什么?”
启隐道:“他在说主上坏话,我为主上收拾他。”
印无玄道:“他爱说便说,不用管他,倒是你,怎么还在云隐宫?我不是让你炼完剑就走吗?”
启隐道:“我是主上的人,主上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印无玄道:“你不是我的人,你连人都不是。”
启隐道:“我属于主上。”
印无玄怀里的谢非白动了动,慢吞吞地转过身来,他的脸色很不好,是过度虚弱导致的惨白,他看向启隐,道:“本座倒不知无玄何时还收了个属下,莫非你就是那名叫做启隐的铸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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