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说的比唱的好听,扣比买个表都不愿意买还爱装!”
“倒了八辈子血霉碰上你这么个装比男,自己不照照镜子看看!”
林成峰当即回落的心脏又要爆裂开来,想要破口让安保把她拖下去又顾念着在场,就那么硬生生紫涨着一张脸被指着鼻子骂了半天终于忍无可忍,“保安!保安!把她赶出去!赶出去!”
又是一阵纷杂混乱,人声叫嚷声怒骂声交织在一起,一切恍惚又纷杂远去。
人影憧憧中秦聿面容格外俊美,深黑眼瞳低头专注看向他,“我们回去吧。”
室外的风还是很冷的,一出门就被寒气铺了个满鼻。
时今皱了下眉正要说快走吧,突然身后一个女声传来,
“等一下!”
两人下意识回头看去,竟是关秀云。
女人身量高,外面披上了件长大衣,面容已不像方才宴会上那般歇里斯底,而露出面容本来的素静温和,眉宇间却又无可避免地透露出几分疲惫。
她看向时今,半晌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谢谢。”
她们家两个女儿,父母年纪大了,妹妹最后怀孕退学瞒不下去哭在不到三平米的出租屋被找到那天两老人家心都要碎了,她当时就火气直冲天灵盖要一个说法,几番逼问若云都不说直到她去找了她当时要好的舍友,才知道对方可能是洛市的一个大老板。
上流底蕴,家产丰厚,出入玩一个陪酒的对他们来说再寻常不过,如果没有过硬的证据支持,找上门也充其量是只赔一笔损失费打发走。
可若要诉诸法律,且不说当时酒品时间监控早已证据全无,其间耗时耗力和金钱耗费,无论哪一项都不是一个普通人家能耗的起的。
难道她的妹妹就这么白白被人欺负去了吗?
她就算再要强,也只是一个刚进社会不过三年的人,甚至如果时今提前打好了安排,她连金凤台的前厅都进不去。
关秀云看着他,又缓缓吐了口气,顾忌到一旁还有人而避重就轻,“谢谢今晚你挡了林成峰要打我那一下,不然,”关秀云冲他眨了眨眼,作出几分活跃的姿态来,“不然我这张脸就要糟了呢。”
纵使宴会上看到了那人是如何维护时今,但身为儿子派私人侦探暗下搜集自己父亲的情史还帮助一个外人这样打他的脸毕竟是一件说出前需要谨慎缄口的事。
时今抿了抿唇,眼里流露出几分歉意,片刻后轻轻摇了摇头,“我该做的。”
关秀云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我之后应该就带着若云回申州了,至少未来几年是不会到洛市了。”
时今有些惊讶,“你要走了?”
关秀云笑了下,“明天中午的高铁。”
“今天算了了这件事...也算来向你告个别。”
她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青年,突然又想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当时她正一边带着若云上医院一边安慰年老的父母心中含仇焦头烂额,被联系说有办法让那个人身败名裂一次时她抱着将信将疑地态度推开咖啡馆的门,直到时今将那些照片放到她的面前。
照片上日期密密麻麻,竟是早从一年前到现在,难以想象主人是怀着多大的恨意和对林成峰为人秉性多深的了解,雇佣侦探拍下又洗出了这些照片。
由他提供证据和其余安排,她则需要在众目睽睽下将这些全部曝光出来...其实是需要相当大的勇气的,但左右林家手伸得再长也有不能及的地方,不过是离开这个伤心地重新开始。
短暂犹豫后她便一口应下,商量好细节要分开时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为什么,而当时青年指尖握着手里的咖啡杯沉默良久,半晌缓缓开口说,
“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也被他以同样的方式伤害过。”
当时时间已过半午,侧边窗外冬日阳光碎金般落在青年纤长眼睫瞳孔,有一瞬间竟显出近乎透明的色泽,青年是在抬头看她,却又似乎透过她看到了时光深处另一个人。
夜风裹挟着冬日的气息呼啸而过,远处城市霓虹灯七彩斑斓,时今看着眼前显出几分疲惫的女人,上前伸手拥抱了她一下。
那是个极浅的拥抱,前后接触不过一秒就分开,青年瞳孔被灯光映得澄澈,
“一路平安。”
等到再回到碧溪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很晚了。
秦聿下了车后罕见地没有与他说话走在前面,时今跟在他后面,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进门后,男人脱下身上大衣挂在衣立处,时今同样脱下外衣要往屋内走,突然发现秦聿还直直立在原处。
时今看着他,突然心下一动,衣袖下伸出两根素白手指,拽了拽他的衣袖。
不动。
时今抿了抿唇,又试着拽了下,低着头小声开口,“我今天原本确实是要加班的,但是下班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还有这样一场宴会,想着没提前说你在工作应该抽不出时间,我就直接自己去了。”
“原本打算在那儿待一会儿就走,谁知道中间突然出了事...”时今顿了一下语气状似自然,“本来就是林成峰不对,我看他还要打人就拦了一下,谁知道他突然发疯还要对我出手...”
时今觑着秦聿的脸色,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一句竟是轻的要散在空气中。
他一时心里也有些后悔,想是不是自己做的太着急了。
秦聿的视线似乎落在他的头顶,半晌后时今听到他低低叹了口气,
“有时间。”
时今没想到他突然冒出这么句话,有些没反应过来地抬头看他。
“如果你来找我,任何时候我都有时间。”
时今眨了眨眼,正要说什么时却见秦聿又整个人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小今,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并不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时今愣了下,不知道秦聿怎么跳转到这个话题上,而且,他什么时候不信赖秦聿了?
他一时有些着急,秦聿定定地看着他等不到回答,下一秒将他整个正面揽进怀里,接着头一低,就那样埋在了他的颈窝处。
时今下意识地抬手环抱住他,感受着颈处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
“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我也会觉得很挫败的…”
男人身高腿长,此刻却这样宁肯不太舒服的屈身也要贴着他,埋在他的颈窝与他说话。
这种感觉实在稀奇,秦聿几乎从未对他如此示弱,此刻整个人粘在他的身上,又是这样的语气,仿佛,
仿佛他就是秦聿的一切似的。
时今被这个念头激的心里一跳,却又无可抑制地生出几分甜蜜来,他磕磕巴巴地开口,
“不会的,不会的…”
“我相信你,特别相信你,我没有不和你说,”
“可你就是这么做的。”秦聿抱着他的腰整个人往他这边靠,被话语吸引走了大部分注意力以至于让时今都忽视了秦聿这个力道其实是在把他往墙上抵。
第50章
男人身量极高, 隔着单薄衬衣时今甚至可以感觉到其下贲张的肌肉,
成年男性肩膀极宽,时今双手环抱甚至无法在他身后合拢, “我没有的,秦聿, 我和你讲,我以后都和你讲...”
秦聿从他的侧颈处看他, 目光直直热眼瞳深黑如黑色宝石,时今话到一半卡了壳, 被灼热目光看得往旁边偏了偏头,
“可能...再过一段时间..”“我们慢慢来, 好嘛..”
半晌, 秦聿才松了松钳制,在青年嘴边亲了亲。
一周后, 奥泰大厦。
林成峰站在会客室里, 不知道是第几次看手机上的时间,有些焦躁不安地站起来来回走着。
从他进来到现在已经有四个多小时了,一开始只是说秦聿再开会让等一下, 但中间除了有个实习秘书来换过几次热茶连个别的人影都没见到,每次他问都是再等等, 偏偏对方微笑礼貌言辞有礼, 让他想发火都找寻不到由头。
等候室挂着的表上时针分针滴答转动, 林成峰也从最开始的胜券在握,到渐渐地犹疑怀疑,又到后来烦闷的焦躁, 以及他不愿意去想但内心深处依旧无可抑制涌出的不安。
屋漏偏逢连夜雨,若说在宴会上那些艳照还只是让他颜面尽失, 但前两天接连爆出的林氏家具质量问题,和原本对他中间克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合作商突然严厉苛刻,彻查后甚至要将他以经济欺诈罪告上法庭!
货款回不来资金就周转不起来,又偏偏摊上这一身官司,最近几天他简直焦头烂额急的嘴边都起了泡,他都怀疑背后是不是谁在故意搞他,但无论如何眼下关键的是如何让林氏度过难关。
尽管那日宴会上秦聿走了之后现场一片喧乱,但想到这是唯一一个能救林氏的几乎,最后他还是舔着脸咬咬牙来找了秦聿。
一直到林成峰情绪要在暴走前一刻,李森终于推开了门,告诉他可以去见秦总了。
林成峰噌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就往外走,他刚来的时候是下午两点,现在外面天都已经黑了。
秦聿的办公室极大,他迫切焦躁地推门进去,却见秦聿正背身立在落地窗前,一手插在裤袋里,目光注视着远处繁华都市下灯火如流车水马龙。
见他进来秦聿身形并不动作,片刻后缓缓转身,下颌微扬意指一旁的座椅开口简洁,“坐。”
林成峰咽了口吐沫,过大变故使他无从思考秦聿突然冷淡的态度,属于上一级命令一般的压迫下,他本能听从地哎了一声坐下,这时才发现手心不知何时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看着他,多年积累的直觉下,一股比林氏此次危机更大的、让人汗毛悚然直立的更大的疑虑不安笼罩了他。
他试着攥紧手,
秦聿同样先长腿迈开,身形一顿直坐在长桌背后的老板椅上,后背微靠双手自然交叠,蓝宝石袖口边缘在灯光下一闪而过的寒光。
上位者看过来的目光极具威慑性,林成峰掐住手心记住自己此行的目的,纵使提前打过无数草稿真在如此震慑压力下说出来仍磕巴停顿。
等到林成峰终于这段话说完,还未及松一口气,却发现秦聿从他开口到现在一句话没说,室内一时寂静地可怖,未放下的心再次提起来,林成峰看向他尾音发颤,
“秦,秦总。”
秦聿掀了掀眼皮,目光中不含丝毫感情“......所以,你是希望秦氏注资信达,同时向那些合作商施压,补上资金后销掉账本,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林成峰把手心上的汗往裤侧边蹭了蹭,听见自己微微因紧张而沙哑的声音,“这次实在是市场瞬息万变不虞之祸,如果秦总肯出手.....”
林成峰咬咬牙又开口道,“如果秦总肯出手,这次危机度过后,我愿意让出林家百分之五的股权给奥泰!我...”
突然林成峰声音戛然而止,双眼死死盯着桌上被递过来的纸册,
——那分明是林氏信达这所有超高利润贱买高卖以及如何以次充好私做假账的全部账本!
其中桩桩件件,涉及来往账目之细范围之广,甚至有更隐秘更久远乃至从他刚接手信达时小试小摸的那几笔都被翻了出来!
林成峰几乎呼吸都停滞了,秦聿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为什么账目细节会这么详细,那些事他都知道了多少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林成峰肺箱呼哧呼哧喘着,一时脑子都嗡嗡响。
而秦聿同时也看向他,眼里多少带了玩味的笑容,
“阴阳合同,假账漏税,以次充好...”秦聿每念一个字,林成峰的脸上就仿佛被抽了一个巴掌,嘴唇哆嗦着整张脸以极快的速度涨红涨紫起来。
“任何人一项,都够信达在行业里名声彻底坏了,而你,”
林成峰双手打颤着,半晌就着强行找回的理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尝试着开口,
“秦总,话不是这么说的嘛,做生意哪有...”
而秦聿听着,微微挑了挑眉,接着摇了摇头。
林成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灵光一闪底气骤足,“秦总,秦总,我们前几个月合作,那几批货都是从奥泰交出去的,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信达被查出了事,您也会受影响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来之前信誓旦旦,秦聿一定会出手帮他的原因。然而下一秒他就看见秦聿脸上突然露出一个极讽刺的笑,深刻眉眼愈发极具攻击性,
“谁说,我交出去的就是你的那批货?”
林成峰瞪大了双眼,那个从迈进候客室等待始就隐隐升起的不安此刻达到了顶峰,他注视着秦聿因居高而显得有些怜悯的眼神,一个极其恐怖的念头完全笼罩了上来,“你是故意的。”他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句话。
“你是故意的!”林成峰几乎是吼着大叫出了这句,“是你一开始让经理诱惑我做了最开始的小笔生意,我后面才会放了手去做!”
秦聿看着他,“我只是提供了这么个口子,如果你心智够坚定,哪怕你的头脑你清醒点贪心少那么一点,都不会落到如今这幅境地。”
林成峰已经完全气得发抖了,他手指剧烈抖动着眼球充血,声音简直像认识到了极残酷的真相般暴怒,“这么对待岳父,你就不怕糟报应吗!”
“报应,”秦聿冷笑一声声音骤然拔高惊雷一般炸下,“你二十六年前哄骗时云的时候,想过有一天自己会遭报应吗!”
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林成峰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出口声音干涩,林成峰站在冰凉地板上,瞳孔收缩着,“是时今告诉你的对不对,是时今要你整我的对不对!”
秦聿高坐在桌子之后,微微眯眼并不说话。
林成峰已经完全陷到了自己的世界里,“那你为什么之前还做出很扶持林氏的样子,为什么之前从来不点破,之前的宴会上...
中年男性脸上一片癫狂的丑态,“你有种怎么不一块儿把照片和账本一块儿曝出来,啊?不是想让我身败名裂吗?不是想让我一辈子翻不了身吗?”
林成峰声音戛然而止,下一秒双眼几乎暴凸,喉咙滞涩干结,“你是为了时今。”
秦聿终于又看向他,语气在夜色中透着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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