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卫鹤舟模棱两可地表示钟檠现在追的就是高三时候跑去其他学校找的人,而且对方性情似乎和他们并非同类,几个人又掉转话头讨论钟檠到底能不能追到。
赵闫邰:我估计悬,按大鹤的说法,那就得是白月光,白月光能让他追到了?
李刭:附议,白月光能让他追到了?
底下还有好几个跟着嚷嚷的,钟檠气得牙痒,哼笑一声,往群里连发几十个红包。
大家都是不差钱的主,但抢红包图的就是一个热闹和喜庆,见主人公终于现身,纷纷改口为“牛牛牛”、“百年好合”、“我钟哥铁定追到”。
钟檠接收完祝福,把手机扔到一边,抽出纸巾递到禹灵唇角,帮他轻揩了一下沾到嘴边的酱汁,忽而笑着问,“什么时候能带灵灵去认识我的朋友?”
禹灵不知他突如其来的怎么有这个想法,拿过纸巾自己擦了擦,平静地拒绝:“我不喜欢见太多人。”
钟檠神色自如,毫不犹豫地改口:“那就不见,你认识大鹤就够了,我只有他一个朋友。”
群里的小伙伴:?
两人吃完后把垃圾收拾干净,钟檠送禹灵到单元楼下,打开副驾驶的门俯身到他肩旁,“我背你?”
“不——”
“那就抱吧。”钟檠心知肚明他的答案,所以根本不等他答完,似乎连“问”都只是走一下过场,自顾自地续上话,伸手就轻松把人从座椅上抱了出来。
“钟檠!”禹灵轻声斥责,被他掂了一下,不得不抓住他肩膀,“我自己走。”
“现在太黑了,楼道灯又是坏的,我不放心。”钟檠走进单元门,里面一片漆黑,只能凭借路灯看见最下方几块台阶。他感受着禹灵头顶的发丝柔软滑过他的肩颈,温声道:“走了。”
楼梯间挣扎太过危险,见他跨上台阶,禹灵便安静地不再动,只是抿着唇角,默默地气。
钟檠也明白自己这次有些强硬,但他实在放不下心,而且……总想再抱一抱他。
“抱歉。”钟檠在黑暗中侧低下头,用鼻尖微不可察地碰了碰禹灵绒绒的发顶,放低声音认错,又请求道:“灵灵帮我开一下手电筒,好不好?”
禹灵稍稍抬头,目光触及到对方线条流畅的下颌,几秒后还是找出手机打开了电筒光。
只要不是太严重的事,真诚道歉,对方的气就能消下去一半。钟檠一直觉得禹灵的性子很可爱,也同样可贵。
漆黑的楼道被手机照出的一小束光线打亮,墙上投映出交叠朦胧的身影,随着亮光一步步向上移动,寂静中彼此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禹灵面上清瘦,但终究是成年男性,体重并不轻,钟檠却抱得很稳,在摇动的暗光中也显得踏实。
倚贴得近了,钟檠能闻到禹灵身上浅淡的香气,像偶然落下的花瓣柔柔地抚过身前,他自然而然地垂首去追随那抹虚影,却被轻声打断。
“钟檠,到了。”禹灵用手机抵住他越凑越近的脑袋,提醒他两人已经站在家门前。
钟檠悄然叹气,环住他的双臂不舍地收紧一瞬,才仔细将人放下。
禹灵站稳后拿出钥匙,又想起自己的衣料,“我的箱子还在师语那里。”
“谁?”
禹灵朝向对门,“我们家邻居,我扭伤后他送我去医院的,我把衣料暂时放他那里了。”
钟檠顿了顿,琢磨出一点不对劲,“为什么要放他那,不直接放回家里?”
“我妈看到会担心的。”禹灵说完,倏尔觉得失言,抬眸偷望他一下,一瘸一拐地走向他身后要自己去拿箱子。
“你不是已经告诉她你扭到脚了吗?”钟檠问完一句,猛地转过神,把人拦腰带回自己身前,“摔在楼梯上了?掉下去了吗?”
钟檠紧紧皱眉,想检查他肩背,“除了脚,有没有其他地方伤到?”
“没有,唔……”禹灵被他摸到肩胛上的淤青,疼得下意识躲避,被钟檠手快地环住腰扣在怀里,制止他乱动。
“钟檠……”禹灵努力推他,奈何推不动,正被迫黏在一起时,对面的门骤然打开,倾泻出一大片亮光。
师语撞见门外的场景,怔住半晌才道:“禹灵?”
钟檠在门开之后很快放松了环在禹灵腰间的手,细心地扶着他站稳。
禹灵耳尖略微发热,迅速镇静下来,“恩,我来拿箱子。”他正要上前,又被轻轻拉住站在原地。
“你不方便,我拿吧。”钟檠走到师语门前,面对外人时一贯显得凌厉冷淡,只客气地颔首,“灵灵说是你送他去医院,谢谢。”
师语握在门把上的手兀地捏紧,听对方代替禹灵道谢总觉得刺耳。他莫名不想和这个人多聊,囫囵地回一句“不用”,把纸箱递过去后就关上了门。他站在门后,脑海中遏制不住地浮现开门时两人倚在一起的样子,胸口有奇怪的被闷住的感觉。
他捧着手机,面对空白的聊天界面迟疑许久,终于顺从心意地发出第一句问候:你的脚还好吗?
钟檠抱着箱子,跟在禹灵身后等他开门。禹灵攥住钥匙,神色认真地叮嘱身后的人:“你不要跟我妈说我摔下去了。”他不太会骗人,对方如果故意透露一些,他就编不下去了。
禹灵是为了让吕月不要太忧心,钟檠当然不会多嘴去说,但此刻可以多提一些要求,“那灵灵让我检查一下你的伤。”
在禹灵的拒绝出口之前,钟檠再次哑声补充:“我知道你有伤,却不知道到底伤成什么样子。我也会担心的,灵灵。”
他说得情真意切、剖心置腹,禹灵沉默下来,过一会儿还是没有回话,只动手打开了门。
这是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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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开门声一响,吕月便立刻过来,见到是禹灵回来,着急地走上前扶他,忍不住念叨几句:“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会走路扭到脚呢?严不严重啊?师语过来的时候说你的检查结果还没好。”
“不严重的,只是韧带损伤,休息两个星期就好。”禹灵安慰着跟她一起进屋。
吕月稍微放心了一点,这才注意到禹灵身后还有个人,身姿挺拔,即便抱着纸箱仍旧气质不俗,“这位是?”
钟檠进门后倒是表现得很得体,刚才禹灵母子说话的时候没有插嘴,等吕月问起,才笑了笑,“伯母好,我是灵灵的朋友,叫钟檠。”
他的称呼亲昵,吕月便顺理成章以为他们是认识多年的好朋友。对禹灵的朋友她一向都很欢迎,“哎呀,那快进来吧。我炖了骨头汤,你坐下来和小灵一起喝点。”
钟檠找了地方放下箱子,跟着禹灵到小餐厅坐下。房子不大,装修也都比较老式,但布置得很温馨,整体是浅木色,餐桌顶部开着小灯,旁边厨房不断溢散出汤的鲜香味,气氛安宁且温暖。
吕月端出两碗排骨汤放到桌上,对钟檠还有点好奇,“你跟小灵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高中认识的,”钟檠简短地概括道:“灵灵回来不久后又遇到了。”
吕月记起他进门时手上还有衣料箱子,恍然大悟,“小灵说过这段时间有朋友在帮他的忙,就是你吧?”前段时间禹灵早出晚归,她提过自己可以去店里帮忙,禹灵却说已经有朋友在了。
钟檠略显诧异地瞧了禹灵一眼,被对方疑惑地看了回来。他没想过禹灵会和母亲提到自己,不过对禹灵而言,钟檠除了缠得粘人,确实帮上他很多忙,他并不会刻意去隐瞒他的存在。
“一点小忙而已,反正我也没事。”钟檠应得谦虚。
吕月确认是他在帮忙便更高兴客气几分,又简单聊过几句,让他们多吃点,就自己去阳台打理花草了。
两个人喝完汤,禹灵走进卧室找出医药箱,他觉得自己除了脚腕上的伤,其他地方的应该都不严重,动作拉扯间会痛,顶多有些磕碰到的淤青,擦点药膏就好。
钟檠寸步不离地坠在他身后,见他拿出医药箱,便伸手拎过,扶住他坐到椅子上。他在药箱里翻找到一支消肿化瘀的药膏,正在看使用说明和保质日期,坐着的禹灵忽然动了一下,想要站起来。
“等一下,要先洗澡。”不然擦完药就不能洗了。
钟檠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他站在书桌前,禹灵就坐在他旁边,他的目光慢悠悠滑到绑着固定带的脚腕上,透露出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那我帮……”
“不用。”禹灵回得干净利落,撑着桌沿站起身,“我可以自己洗。”搬一张小凳子坐下来洗就行。
钟檠遗憾,但他也有分寸,明白禹灵现在不可能接受太过亲近的行为,所以没再多说,把人送到浴室外,看着他将身体掩在门后,探出一双清澈的眼睛。
“其实你可以先回去。”禹灵致力于让对方早点回家。
然而现在天塌下来钟檠都不会走,迎着他的视线,极富耐心,“我等你。”
禹灵便缩回脑袋,关上门不再跟他搭话。
钟檠觉得自己像面对一只藏在门后溜进溜出的小动物,不由失笑。他在门外等了一会儿,确定禹灵独自一个人没问题,才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禹灵不在身边,他才有兴致打量周围环境。房间收拾得很干净,书架上大部分都是关于旗袍历史和样式的书籍、图鉴,桌面上平摊着几张草稿,还记着一些灵感随笔,字也很清秀端正。
钟檠随手从书柜中抽出一本旗袍图鉴翻开,里面记载有旗袍样式的演变,还有各种款式好看的设计。看到重要的或者是有所感悟的部分,禹灵会在旁边记上笔记,他伸手抚过那几行小字,能够体会到禹灵对旗袍的珍视和用心——他还是喜欢的。
那为什么,不再穿裙子了?
这个问题会在钟檠心中偶尔浮现,自从重新遇见,他从未再看到禹灵穿裙子——并不是他多想看对方穿女生的衣服,他在乎的是如果禹灵还喜欢、还有念头,又为什么要压抑自己?
心理上的过度忍耐会压垮精神,他更怕禹灵在他触及不到的地方,一个人默默把伤口包裹起来——不论是身体还是心里。
钟檠捧着书坐在桌前,思绪渐深,直到禹灵洗完澡走进卧室,他才重新回神,合上书走到他面前,指尖挑起一缕湿漉漉的刘海,“怎么不吹头发?”
禹灵用干毛巾盖住头顶,来回揉了揉,“擦一擦很快会干的。”
天气正是又热又干燥的时候,钟檠也就没有执意拿吹风机来帮他吹干,接过毛巾让他坐下,自己站在背后替他擦头发。
禹灵有些不自在地抬手要拿回毛巾,反倒被身后的人趁机握住指尖,他抽回手,听到钟檠很轻地笑了一声,“马上就擦好了,灵灵。”
钟檠尽量把发根上的水分擦掉,随后放下毛巾,声线微微低了一些,“看看你的伤,我帮你涂药。”
禹灵穿着白色的衬衫式睡衣,听见头顶传来的声音,突然有点后悔答应了。他踌躇半晌,转过脸抬头望向钟檠,眸子里映着一点单纯犹疑,像被“坏人”哄骗到跟前的幼小动物。
“只是涂药。”
他抬头自下而上凝望过来的视线令人招架不住地心动,钟檠克制着不让自己伸手去触摸他的眉眼,屏着气短暂地应了声,“恩。”
禹灵便又低下头,从领口开始缓慢解开扣子,将睡衣褪到腰间。棉质衣料从背部滑落的瞬间,前一刻还存在的些许旖旎就骤然散尽了,钟檠看着他肩背上大片的乌紫,脸色都是沉的。
他俯下身,右手往前扣住禹灵的下巴,将对方的脸转过来面向自己,深邃漆黑的瞳孔盯着他,“灵灵,以后受伤了要立刻告诉我,知道吗?”
他毫无预兆贴近的行为让禹灵怔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努力扭头去看自己的后背,只瞄到一角青色,“淤青而已,不严重的……”
他的尾音逐渐消失,意识到现在自己和钟檠的姿势似乎太过亲密,两人脸对着脸,鼻尖与鼻尖也不过咫尺,呼吸尽数可闻。他敛起眸子,挪开与对方相交的视线,抓住下巴上的手示意他放开。
“钟檠,太近了。”
钟檠能清晰看见对方投在眼底的睫毛阴影,密密长长的。须臾后他松了力道,深深吸一口气,直起身拿出之前准备好的药膏。
禹灵的皮肤白,大块青紫铺盖在他的肩背上更显得瘆人可怖,有几块地方甚至是乌黑的,钟檠不信他不疼,但他从始至终都未开口提过一句不舒服。
对方的隐忍只让钟檠觉得难受,堵得心口闷。
他挤出药膏,轻缓地涂在禹灵肩胛上,指腹触到的肌肤细腻光滑,此刻却完全不能吸引他的注意。他再次开口,减去强硬,多了几分劝哄:“以后如果灵灵再受伤,或者有任何不高兴的事,可以都告诉我吗?”
禹灵不置可否,良久后才轻轻开口:“钟檠,我现在很好。”
“如果以后有不好的事呢?”钟檠在禹灵磕伤的地方把药膏按揉化开,让它更好地发挥药效,“即便只作为朋友,我也想帮你的忙。”
钟檠的话已经让人无法拒绝,禹灵没有多说,轻点了下脑袋,知道他能看到。
钟檠将他背上泛着乌紫的地方都抹上药膏,提着睡衣领口把衣服重新盖回他肩上,用纸巾擦了擦手。禹灵扣好扣子,起身从抽屉里找出一把备用钥匙,“明天可能要麻烦一下你。”
钟檠对他主动提出要求这件事显得很愉悦,“我刚刚说过想帮你的忙,这不叫麻烦。”
禹灵把钥匙递给他,“今天还剩下几个单子没有发出快递,明天你可以帮我去店里包好吗?”
“好。”钟檠接过钥匙,翻来覆去瞧了几遍,“灵灵愿意把钥匙交给我,是不是代表你至少对我有信任?”
“当然。”禹灵困惑于他会问这样浅显简单的问题,他一直都知道钟檠是很好的人,无论他是否喜欢对方,都不会去否认这一点。
钟檠放好钥匙,郑重道:“我会保管好的。”走出卧室前,他还捏了捏禹灵发尾,确认他的头发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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