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因为他的这番话,神色也有了些缓和,他微点头,“只要你诚心改过,为师……”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傅言紧接下来的一番话给打断,傅言抬起头,继续说道:“以前您提出的任何要求,弟子都没有拒绝过您。”要不是有着这份恩情在,傅言根本就不会回来,他回来就是想交代完这件事,好彻底了断它,“但唯独这一件事,我不能答应。”
“他不是魔物,他是我的恋人。”
而在场的人除了掌门以外,纷纷震惊地低下头来,听着师兄那惊世骇俗的话语,脸上神色既复杂又诧异,他们一开始就知道傅师兄与顾辞的关系可能不一般,但却也没有想到,两人居然是情侣。
“恋人?”掌门神色再一次变得生硬起来,他不怒反笑,“你鬼迷心窍了不成,你知不知道,当年也有人跟你说了同样的话,你知道他是什么下场吗?”
“半生修行毁于一旦,最终落得个魂飞魄散的结局。”
“你问问看天玄门的人,他耗尽寿命献祭的‘恋人’,如今还记得他吗?”
傅言抬眸,认真地说道:“我不在乎。”他不在乎顾辞将来会不会忘了自己,但只要他在一日,就不会让顾辞有事。要是以后,他真的也魂飞魄散了,那么顾辞忘了他,对于顾辞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他可以快快乐乐地活着。
掌门终于听不下去了,他站起身,走到傅言面前,“你不在乎他会不会忘了你,那他要是杀了人呢?”
“他不会杀人。”傅言答道。顾辞这么心善,连素不相识的人都会去救,怎么会忍心害人。他甚至连作恶多端的鬼都不会处置掉,只会让它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若是顾辞真的如掌门所说,是一个冷血的人,那么傅言也就不用费尽心思隐瞒厉鬼的事情,整日为着欺骗他一事而备受煎熬。有时候傅言也会想,顾辞要是能冷血一些就好了,这样的话,他的小辞也不用受那么多的折磨。
“万一呢?”掌门仍旧针对着这个问题。
傅言语气依旧肯定:“他不会的。”
掌门却冷笑:“万一呢?僵尸是没有人性的。你如今为了他夺取魂魄,用厉鬼献祭,养出更加穷凶极恶的魔物来,阴气鬼气袭身,将来那僵尸就会更加被同化。”
傅言沉默了一瞬,在掌门以为他终于动摇了的时候,却听见他冷静地说:“要真的到了那时候……”
“他想杀人,我替他杀。”
“一切后果罪孽,由我来承担。”
顾辞的手这么漂亮干净,不应该沾染上任何的鲜血。
至于死后下地狱的罪孽,就由他傅言来承受吧。
掌门终于忍无可忍,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混账!”
第66章 世界三
顾辞在与那游魂交流完之后, 就开始安静了下来,他心里一直在想着鬼魂刚才的那番话,它说他身上都是它同类的气息,一看就没有少吃过厉鬼。
可是顾辞吸食鲜血外, 几乎没有食用过别的血肉, 更别提它嘴里提及过的厉鬼了。
顾辞联想到这一次任务里的“自由”二字, 上次上升的任务条进度,以及所谓的厉鬼一事。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就要呼之欲出了, 但却又好像有什么线索被他给忽略过去了。
明明带给他熟悉感, 但顾辞却丝毫没有印象的那人;傅言这些天的异常;还有那似曾相识的血液味道……
脑海里仿佛想起了很多道声音, 那些人都在呼唤着他的名字,弄得顾辞的耳朵嗡嗡作响。
顾辞觉得头有些疼, 他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脸色也越来越白,肤色几乎要变成透明了。渐渐地,隐藏在嘴唇里尖牙也露了出来, 蠢蠢欲动着。
周围活人的气味不断飘来, 顾辞想要吸血的欲望更是强烈。
“宿主!”007留意到他的异常, 连忙跑到他跟前,握住了顾辞的手腕, 一道白色的温暖光芒逐渐地融入进他身体里面,安抚住了顾辞内心的不安与躁动。
顾辞慢慢地平静下来,他神色看上去有些恍惚,就连手上的鼠标什么时候掉了都不知道。
“您怎么了?”007关心地问道, 紧紧贴着他, 再不敢离开顾辞半步。
顾辞晃神了一会儿,低语道:“我刚刚听见有人在叫我……其中一个人的声音, 听上去好悲伤。”
也很耳熟,顾辞好像在哪里听见过这道声音。可是他想不起来,有关于这些的记忆总是非常地模糊。
——“你身边,总是有着许多朋友。”“我只有你。”
——“可是,你也是我的朋友啊?”
顾辞逐渐回神,他问道:“007,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穿越吗?”
这是顾辞第二次向007问起这个问题了,但007却也给不了太多的答案,它认真地回想着,才回答:“您好像生病了,所以暂时将意识寄放在系统空间里,来这边度假。007知道的就只有这些,我的权限太低了,无法得知更高的机密。但……穿越局的那位大人,似乎跟您认识。”
“这样啊。”顾辞笑了,“看来只有等我回去,才能知道事情的具体经过了。”
顾辞抚摸着007的绒毛,原本恍惚的神情,已逐渐地恢复成最先的平静,他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回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从最开始的记忆,到现在……
忽然地,他的视线落在了旁边的屏幕上。
傅言因为走得匆忙,所以电脑没关,云盘的账号也没有注销,还停留在最初的页面。顾辞微愣,等到看清上面内容的时候,他忍不住走了过去,在此处坐下,慢慢地开始查看起那些图片。
傅言上传的那些照片全部都是跟顾辞的有关的画面,每一张图上都有着他。
顾辞滑动鼠标,一张张地看下去,由于上传顺序的原因,他现在看的都是课室里自己的相关画面:顾辞低眉安静看书;顾辞认真记着笔记;顾辞下课后出神看向窗外风景,目光中流露出一抹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欣羡……最后,是偷拍的人被发现,他疑惑地看向镜头方向,然后伸手挡住了页面,只稍微露出些许的模样。
之后顾辞翻到后面,就是他在城堡时的照片,原本顾辞在翻看相片时嘴边还带了一丝笑意,同时在心里想着这傅言怎么就这么有闲心思,拍了那么多张照,但看着看着,顾辞眸色就变得复杂起来。
他在划到下一张图片时,上一张照那里一闪而过的阴影引起了他的注意,顾辞愣了下,再次倒了回去,仔细观察起那张图。
慢慢地,他发现这张照片最角落的地方,有着一道与人形相似的阴影。他继续往下找去,发现接下来的每一张图里,都有着一个几乎会被忽略过去的幻影,那个人影有时候会离顾辞稍近一点,有时候又会离得他远些,但它总是会在顾辞身边,站在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
这是……
顾辞带着疑虑耐心地翻看着,发现几乎跟城堡有关的每一张图都会出现这个奇怪的影子,但若是在学校或者外面的地点,那么它就不会出现。这道影子原来一直在城堡里边盘旋吗?为什么他从来没有留意到,小一它们也没有任何的反应,甚至于连傅言都没有察觉到异样。
要不是顾辞心血来潮,突然去看这些照片,他什么时候才会注意到这件事呢?
城堡里这个总是跟着他的幻影,到底是谁……
——“什么叫做执念?”安静地抱着血袋吸食的少年,忽然抬起头来,问他旁边的人。
那人愣了下,随后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解释道:“执念,大概就是长期坚持着做某件事吧,就像我一直在照顾着小辞一样。”
“你哪有照顾我,分明就是在欺负我,还老是骗我说你就快死了。”少年闷闷地低下头,大口地吸着血袋,由于过于用力,利牙扯开了血袋,导致部分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弄得脸颊有些脏了。
他伸手想要去擦,但却被另一人轻柔地拭去,并温笑着说道:“看你,总是照顾不好自己,万一我要是不在了……”
但这句话还没说完,那人便自嘲地笑笑,近乎低喃般地自言自语:“若是我不在了,你也会过得很好吧……你身边总是围绕着那么多人。”
只是很快,他便又对着顾辞微笑,紧接着轻柔地摸了下顾辞的脑袋。
“喂,”少年闷声问道,“你总是问我还记不记得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
“等你想起来了,你就知道啦。”他依旧笑得温柔。
——“我会陪着你的,直到你不需要我的那一天。”
顾辞脑袋再次疼了起来,他望着照片中的人影,低声说道:“是你……”
是那个一直照顾着他的人……
难怪顾辞七七那天一直没有在墓园里发现他的残魂,原来他一直就在他的身边,就在城堡里边。
“自由,到底是谁的自由呢?”顾辞喃喃。
“啊!”007惊讶地叫出声来,它指着自己的系统面板,说道,“宿主,你看!”
面板上的任务条一下子上窜到百分之百,之后又突然跌落到了谷底,然后继续上升下降,再上升再下降。
顾辞盯着进度条看了许久,最终它停留在了89%的地方,就再也没有了别的变化。
顾辞想,他应该知道这个自由究竟指的是什么意思了。
“007,走。”他把电脑关掉,站了起来,轻声道,“我们先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007下意识问了句。
顾辞目光依旧平静,他淡淡道:“天玄门。”
*
另一边,天玄门的黑屋里,傅言正被关在里边,他看着眼前摆放着历年来的先祖牌位,以及三清祖师的塑像,恭敬地跪下,拜了三拜,“打扰了,但我需要一样东西。”
这件东西,也是他之所以回师门的原因之一。
傅言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拿起其中一尊雕像,狠狠地砸烂了它。
内里放着一块长命锁,是寄托着父母对孩子希望与祝福的东西,银色的长命锁上刻了一个字:“辞”。
这是掌门在他孩子刚出生时,亲自为他打造的,他还在上边刻下了象征着祝福的咒语,但在孩子去世之后,这把长命锁就留在了这里,与先祖师们一起享受着弟子们的供奉。
长命锁不仅锁住了生命,而也将佩戴者的部分灵魂锁在了上面,以祈求佩戴的人能够平平安安。这是一种祝福,但同时地也是一种束缚。
——两小时前。
傅言硬是挨下了掌门这一巴掌,没有避开。他伸手将嘴边的鲜血抹去,目光平静。
掌门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傅言!我养你到现在,将你当做亲生儿子那般看待,可为了一只魔物,你居然连师父都不管了吗?!你被父母丢在山下不管不问,差点被冻死之时,是谁救了你,把你带回天玄门的?”
傅言只问:“您当初收养我,究竟是为了救我,还是因为想要超过师祖?”原本掌门身为大弟子,早就应该继承天玄门的掌门位置,但因为师祖横空出世,竟是被当时早就拒不收徒的祖师爷收为关门弟子,硬生生抢走了他的掌门之位。
就因为那人的天赋高,所以他硬生生被夺走了掌门位置,辈分还降了一个等位,硬是要唤一个才刚入门的弟子做师祖。
掌门愣住。
傅言说:“您困不住我的。”
“就像当年,你们困不住师祖那样。”
掌门怒极,“好,你既死不悔改,那为师也就不再与你客气。”
“来人,给我把这逆徒关进黑屋里,让他好好地冷静一段时间!”
——“师兄?”褚文渊过来给他送饭,凑在屋里唯一的窗户口那里唤他。
傅言眉眼不变,说:“放在那里吧。”
褚文渊应了声,费劲地把东西塞到了窗户口的缝隙里,之后说道:“您也是的,师父就是那脾气,您顺着他一下,随便敷衍过去不就行了么?何必要惹他生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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