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门之隔,明显听出黎一渺的声音慌了一下,回道:“没事妈,我怕有脏东西,先敲敲”
“什么破孩子,大过年的说啥呢,快点过来吃早饭,你妹跑老远买的”
“行,就来,就来”
门锁咔哒一声,江肆在里面拧开,黎一渺推门,刚要踏进去,黎母又折回来说道:“诶,渺渺,昨儿好像有人找你,你看看你手机”
如此返回,一惊一乍的,快把黎一渺的心吓得跳出来了,黎一渺一笑像哭似的,回道:“好,知道了,哦对了妈,昨天你们谁动我手机没有?”
“有啊,你手机一直震动,我给挂了,昨儿喝高兴了,也没接,还有微信,一直弹,怕你朋友担心,我就回了一条,跟那人说你睡了,今儿你自己联系问问”
黎母以为自己是好心,根本想不到会给黎一渺带来多大的麻烦。
门呈半开状态,江肆在里面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下可好,不用解释了。
等母亲彻底走开后,黎一渺才闪身进屋,看着站在门背后的江肆,他怒气冲冲训斥道:“听清楚没,竖起你的狗耳朵,听清楚没!”
“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江肆这下老实了,低着头委屈巴巴,仿佛一只挨主人训的大型犬,其实心里可高兴了,原来是误会,是岳母发的,太好了,只要不是野男人就好,挨骂也高兴。
黎一渺往床边走,江肆迈步想跟上,黎一渺回头一指,厉色道:“别动,给我站那儿!”
江肆马上把脚缩了回去,耷拉着个银毛脑袋,一大只在门背后罚站。
黎一渺从床头拿起一个小盒,是保湿的香香膏,他不咋用护肤品,但冬天干燥偶尔擦擦,他挖出一小坨,往脸上胡乱抹,完全糙汉手法,抹匀就行。
今天有点挖多了,抹匀了都有点黏黏的,黎一渺来到门背后,抬手在江肆脸上胡乱抹,把手在江肆脸上蹭干净,然后抓起江肆的双手按在自己脸上,用脸使劲蹭,蹭完手心蹭手背,脸上清爽了,黎一渺就把江肆的双手扔了。
黎一渺内心os:人形抹布,不黏了,爽了,用完就扔,起开吧你。
江肆内心os:老婆给我擦香香,他心里有我。
不经意间又给人钓成翘嘴了。
黎一渺拉开门,江肆出声道:“你去哪儿?”
“我吃饭去啊”
“我也饿”
“饿死你就得了”
黎一渺恶狠狠丢下一句话,然后出去“啪”地拉上了门,很是无情。
门内,江肆抬手闻闻,嘴角上扬。
嘿嘿,老婆的香香真好闻。
客厅桌上,放着一堆油条,有切的有没切的,还有豆浆,黎一渺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问道:“怎么今天吃油条啊?”
不远处,沙发上,李瑶瑶白了一眼,回道:“拜托,不是你说要吃的吗,我专门起个大早买的”
“啊?我啥时候说的,好吧,反正谢谢瑶瑶公主,公主辛苦了”
黎一渺快速吃了早餐,然后拿了两根没切的油条,油条用纸袋装着,外面套了保温袋,又套了塑料袋,因为黎父喝多了还没起,给留着呢。
见黎一渺拿着油条和豆浆起身,黎母问道:“渺渺,你没吃饱吗,拿着去哪儿?”
“嗷,我还要吃一份,我回房吃”
黎一渺随意敷衍两句,拿着东西向房间走去。
进了房间,看见江肆还站在门背后,黎一渺心想,这家伙还挺听话。
见黎一渺拿着吃的进来,江肆眸色温柔水亮,与天亮之前那个肆意妄为粗暴狠厉的人完全两样,他眼巴巴看着黎一渺,问道:“喵,我能动了吗?”
“过来”
黎一渺把吃的放在柜子上,江肆心里感动,心想,他知道我没吃饭,他想着我呢。
待江肆走近,黎一渺一把将江肆推倒在飘窗上,飘窗上铺了毛茸垫子,并不会磕到,江肆面朝下,手肘撑在窗台上,黎一渺几乎骑在江肆后腰处,抓着江肆的后脑勺处的头发,恶狠狠道:“敢打我,看我怎么收拾你,我告诉你,你将成为世界上第一个被油条抽死的人”
说罢黎一渺手持两根油条,左右开弓,朝江肆后背招呼,油条打得“啪啪”响,黎一渺的气也撒出来,爽了。
江肆自知理亏,只能让黎一渺骑在身上打,根本不敢还手,只想着,等打完,他肯定会把油条给我吃。
果然,撒完气,黎一渺把碎掉的油条扔给江肆,冷冷道:“吃吧”
江肆坐在飘窗上,委屈巴巴吃着被虐待后的早饭。
黎一渺看不得江肆这么一大只可怜兮兮的,缓和了声色,问道:“你怎么进来的?这儿也不是电子锁啊”
“我什么锁都能开”
“不是,魔法技术就算了,怎么还有物理技术”
“这才四楼,不开锁的话,我可以直接爬上来,只是开锁更简单”
江肆淡淡回道,在他遇到老师前的那两年,只要能活下去,什么都干过,而且后来学了拳脚工夫,就更不在话下。
黎一渺无奈叹息,说道:“你连夜赶来,就为了看我身边有没有别人?”
“嗯”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可是一到那种时候,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我很害怕”
江肆垂眸落寞,看到那条信息的时候,他脑中甚至想象出了黎一渺躺在另一个男人怀里睡熟,而那个男人拿着黎一渺的手机,耀武扬威地发出那条信息。
还好,还好一切都只是他的想象。
太在乎了,所以格外害怕失去。
黎一渺见不得江肆露出这副可怜的样子,他心软了,而且这件事细想来,确实容易让人误会,若把他换在江肆的位置,怕也会生气,只是做不到连夜跨越城市,入室亲自到床上检查这般极端罢了。
黎一渺叹了口气,拍了拍江肆的腿,无奈道:“好吧,这事咱们就揭过,反正各打一顿算扯平,昨晚我喝酒了,还是你送的那瓶酒,以后再有这种情况,我一定提前告诉你,不让你担心”
“喵,你真好,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没关系,但是以后不可以那么暴力知不知道”
“好,我改……”
江肆乖乖点头,他已经在努力控制了,可一到那种时候,情绪上头能不能控制得住就另说了,虽然生着气,但……还是挺爽的。
黎一渺把江肆藏在房间里,他让江肆回去,江肆打死不肯,让江肆出去住酒店,江肆也不肯,非要一起睡。
藏了两天,实在藏不住了,好几次差点被发现,黎一渺每天提心吊胆,还要被江肆这样那样,实在受不了这种玩心跳的日子,黎一渺提前五天辞行离家。
在家待了十天也差不多了,剩下的这五天假期,当然是去江肆那里,不然江肆就要闹了。
机场,贵宾候机厅,江肆戴着黑色口罩,眼神笑眯眯的,心想,接下来你终于属于我一个人了。
江肆其实挺想和黎家父母打个招呼的,因为在他看来,只要拜访过父母,他们就是板上钉钉铁定的事儿了,可是黎一渺拼命按着他,说啥也不让,没办法,江肆只能放弃了。
黎一渺也很无奈,家里突然冒出个男人,还要当场出柜的话,不是父母被吓晕,就是他被打死。
黎一渺带着江肆赶紧跑也有这个原因,他怕哪天江肆按捺不住,直接跟父母坦白,那他就狗命玩儿完。
现在还不是时候。
黎一渺从兜里翻出一个红色锦盒,塞给江肆道:“我妈给你买的,回礼,说谢谢你的礼物”
“给我的?”
江肆很惊喜,打开一看,是一条很漂亮的黄金项链,他皱了皱眉头,问道:“喵,怎么是女款?”
黎一渺一脸生无可恋,回道:“别问了,再问就把你阉了,以后我在上面”
江肆:“……”
不敢问,根本不敢问。
第28章 阴影
回到郊外别墅,黎一渺把行李箱往旁边一滑,双手举高大声吼道:“啊!终于到啦,累死了”
江肆从后面抱住黎一渺的腰,低头在黎一渺耳侧亲亲,充满了暗示性,低语唤道:“喵…”
感觉到有个保温杯抵着自己后腰,黎一渺浑身一滞,手足无措,略惊恐道:“喂,不是吧,才回家你怎么就……”
“嗯”
江肆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随即将黎一渺整个扛起,往房间走去。
少说废话,多做正事。
实干家——江肆。
晚上,三楼,玻璃门紧闭,外面寒风凛冽,屋内暖意融融,二人窝在吊椅上,黎一渺坐在江肆腿间,江肆环抱黎一渺,脑袋搁在黎一渺肩膀上,二人正在一起玩游戏。
“快点快点,江肆,我要死了,啊,都怪你!”
游戏输了,黎一渺将平板一扔,往后一靠,瘫在江肆怀里,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江肆搂着怀中人,高兴蹭蹭,温柔道:“喵,明天我不想吃外卖了,你能给我做吗?”
“嗯?给你做饭的那个阿姨呢?”
“阿姨也得回家过年啊,这段时间请假了”
“那好吧,可怜可怜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黎一渺大剌剌应承下了这个差事,转而他想起之前江肆说的,已经很久没过过年了,他转头说道:“江肆,明天我给你做丰盛点,就当…给你补个过年吧”
“真的吗,喵,你真好”
江肆紧了紧怀抱,目光欣悦又温柔。
翌日上午,二人开车去超市扫荡了一波,然后回家做饭,黎一渺忙着蒸鱼,江肆在旁边洗菜,二人边忙活边说笑,充实又自在,江肆很享受这种温馨的家庭氛围。
宽敞明亮的厨房里热火朝天,伴随二人的谈话和笑声,烤箱里烤着羊腿,蒸箱里蒸着鱼,燃气灶上排骨冷水下锅焯水,等水开的间隙,黎一渺拿过菜刀,把篮子里洗净的菜切段装盘,一切井井有条,忙而不乱。
直到水快沸腾,黎一渺把菜刀往江肆手里一塞,随口吩咐道:“把土豆切块”
说罢黎一渺转身去撇浮沫,没注意到江肆的异样。
手拿着菜刀,江肆整个人都僵住了,眸中难得出现惊恐的眼神,甚至瞳孔都缩了缩,菜刀锋利的刀刃泛起银白的冷光,他的手微微发抖,盯着菜刀呆滞几秒后,江肆猛地把刀往洗菜池里一扔,然后拔腿就跑了出去。
黎一渺都懵了,他望着江肆夺门而出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啥呀,让切个菜脾气这么大吗……”
江肆明显不对劲,一句话不说落荒而逃,黎一渺放下手头的活儿,关了火,擦了擦手,出了厨房。
“江肆,江肆……”
黎一渺到处找人,边走边喊,客厅没有,卧室没有,书房没有,健身房没有……真是奇了怪了,这家伙躲哪儿去了,搞什么名堂。
黎一渺好一通找,终于在地下室电脑房找到,电脑房里没有开灯,只有屏幕微弱的光,屋内晦暗不明,电脑桌和墙壁的夹角里,江肆蜷缩成一团,双手抱腿低着头,瑟瑟发抖,要不是那头银毛,根本看不出来这黑漆漆的角落里蜷了个人。
“江肆,我叫你你怎么不答应呢,这是怎么了……”
黎一渺边说着边蹲了下去,他去拉江肆的手腕,江肆抱得紧紧的不松开,黎一渺又叫了两声,江肆才抬起头,那张帅气的面孔满是惊慌,眼神闪躲,整个人处于一种神经质的紧张状态。
“没看见我,没看见我……”
江肆目光惶恐又呆滞,嘴里反复念叨着“没看见我”几个字,身子微微发抖,像是有鬼要吃了他一般,认识这么久,黎一渺从来没见过江肆怕过什么,还怕成这样。
菜刀有这么可怕吗?
黎一渺不理解,但心疼,看江肆这般模样,他担忧极了,他拍拍江肆的脸,加大了声音道:“喂,江肆,能听见我说话吗”
脸上一疼,江肆呆了呆,随即呆滞的眼神恢复了点光彩,他一副委屈要哭的表情,哆哆嗦嗦地埋头靠进黎一渺怀里,压抑着哭腔道:“喵,你抱抱我好不好,你抱抱我……”
见江肆这般,黎一渺心疼得眉头紧蹙,他抬手抱住江肆,把江肆的脑袋紧紧抱在怀里,柔声安慰道:“没事,没事的宝贝,我在呢,不害怕,我抱着你”
“呜……”
江肆埋头在黎一渺怀中呜咽,他的体型比黎一渺大了一圈,那么大一只,却非委屈巴巴可怜兮兮地拱在黎一渺胸口哭,尽管他已经在努力控制压抑了,可还是止不住童年阴影的摧残。
此刻的江肆脆弱极了,像个孩子一般,仿佛这高大的躯体里,困着一个无助的、幼小的灵魂。
黎一渺跪在地上,抱着一大只哄,耐心安抚,拍拍背,摸摸头,柔声安慰,一遍又一遍说着“我陪着你,不害怕”之类的话,二人在阴暗的角落相拥,那温柔悦耳的声线,把孤寂惊恐的灵魂,从深渊一点点拽出。
足足哄了半小时,江肆才逐渐平静。
江肆这个人表面高冷孤僻,冷若冰霜,情绪很少外露,可一旦露出,就格外浓烈,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喜爱,占有,嫉妒,恐惧,脆弱,无助……每种情绪都尖锐无比,甚至到达极端的程度。
见江肆不哭了,乖乖缩在自己怀里,黎一渺搂着摸头,这才敢开口问道:“江肆,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样,当然,你不想说的话也可以”
“喵,我要喝水”
江肆并没有回答,只提出要求,语气带着一点任性。
黎一渺没有追根问底,他低头亲了亲江肆的额头,应道:“好,那咱们出去可以吗,我给你倒水,待会儿咱们还要吃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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