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开了瓶酒,跟江难碰了碰,“你别看他左呼右拥,有一大堆人追,其实人家早就心有所属,只喜欢城北那个,还想着要嫁给人家呢。”
江难晃着酒瓶,剩下的半瓶酒液荡出一圈碎光。
“城北那个?”
“城北哪个?”
沈归砸了砸嘴,放下酒瓶,这酒味道太烈,也就江难能喝得面不改色了,“城北还能有哪个,迟家迟屿呗。”
江难晃酒瓶的动作一顿。
沈归还在絮絮叨叨。
“要我说,黎舟这也算得上是痴心妄想了,咱们这些人的家世在宿城也算是不错,可跟迟家根本就没得比,再说迟屿都二十五了,也都没见他和哪个Omega走得近。”
“最重要的是,我听说迟屿高中时谈过一个对象,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分手了,但他心里一直都装着那人,所以自那之后就再也没谈过。”
江难抬了抬眼。
包厢灯光不甚明亮,沈归也没去看江难的表情,他自顾自地道:“不过就他那个家庭,打一辈子光棍肯定不可能,就是不知道他这种顶级Alpha,最后到底能便宜了谁。”
白发青年敛下眼睑。
仰头灌完剩下的半瓶酒。
他随意抹了抹嘴,眼里浮着一层细碎水光。
“便宜了谁?”
“当然是便宜我了。”
梅开二度,这回沈归没喝酒,都差点给自己口水呛死,他咳了半天,看着江难的眼里满是荒唐,“江啊,虽说天的确是黑了,但咱也不兴还没睡就开始说梦话那一套啊。”
“迟屿那个家世,还是个顶级Alpha,什么样的金贵Omega找不着,至于要找你个Beta?”
“他就是找个Alpha搞AA恋,我都觉得比找你这么个Beta可能性大得多!”
可能是觉得自己话说得太伤人,沈归又开始找补,“当然我也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你是我兄弟,我当然想挺你,可迟家那条件……”
他拍了拍江难肩膀。
语重心长。
“听话,那条件咱真高攀不起。”
江难并没有接受沈归这一通劝解,“这谁说得准,说不定他就喜欢Beta呢。”
沈归:“……”
沈归一时拿捏不准江难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他盯着江难看了会儿,试探性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迟屿?”
第3章 迟屿,跟我结婚吧!
江难笑着。
“喜欢啊,迟屿一表人才,家世又顶好,喜欢他的Omega多了去了,Beta也不少,就连想跟他AA恋的Alpha都有,我喜欢他有什么不行?”
沈归认识江难六年,深知江难是个什么德行,他一看江难这个嬉皮笑脸的模样,就知道他在胡诌。
“行了你,嘴里永远听不到一句真话,懒得跟你掰扯。”
江难很是无辜。
“你这个人,说假话你不信,说真话你也不信,你可真难伺候。”
沈归翻了个白眼给他。
“啊对对对,迟屿就喜欢Beta,还就喜欢你这个Beta,你可赶紧去把他追到手,然后扯个结婚证,到时候我给你上份子钱!”
“真的?”
听到份子钱这三字,江难眼眸瞬间亮起,他支起身子,直勾勾地盯着沈归。
“上多少?”
沈归根本不知道前方是江难给他挖的巨型大坑,他懒得再听江难胡说八道,直摆手想糊弄过去,“你要真和迟屿结婚,那我高低给你上个一千万,行了吧?”
一千万啊。
那可不是一笔小钱。
江难眼睛转了转,直接掏出手机打开录音,“空口无凭,避免你以后抵赖,我得录个音。”
沈归支起身子。
“不是,江难你还来劲了是吧?”
江难没说话,只是把手机往沈归面前凑了凑,催促意味不言而喻。
沈归:“……”
沈归只想把这茬赶紧掀过去,“行行行,我沈归保证,如果江难和迟屿结婚,我随一千万的份子钱!”
“这样总行了吧?”
江难满意地点头,收回手机比了个ok的手势。
“妥了。”
……
江难挺喜欢喝酒。
包厢里两瓶酒下肚,他虽然没完全醉过去,但也不适合再开车,只给自己叫了个代驾。
沈归浪荡惯了,魅蓝一层是酒吧,上面就是酒店,索性就在上面开房睡了,他让江难也开间房,只不过江难不喜欢在外留宿,坚持要走。
坐在车里等了好一会儿。
代驾才姗姗来迟。
上了车,代驾回头问后座的江难,“老板,去哪儿?”
江难报了个地址。
夜已深。
路边偶有收摊的小贩。
路灯灯光惨淡,行道树刷着残影后退,夜风从半开的车窗吹进来,吹得江难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他突然就想起很久以前。
那年他十四岁。
他妈癌症没了。
临死前她通知了江天夷,让江天夷把他接到了宿城。
怕他不习惯,江天夷刻意知会了自己几个好友,让他们的孩子在学校里多照顾照顾他。
出发点的确是为江难好。
只可惜江天夷到底是人上人做久了,他以为他是宿城的豪门,知会的又是有些交情的好友,多少会看在他的面子上,让自家孩子对江难照料一二。
然而十四岁早有了阶级意识。
对江难这种从乡下来的小孩,就算他穿得再好,身上都带着一种和大城市的格格不入感。
那群小孩排外。
但因为家长的嘱咐,才不得不带着他一起玩。
黎舟就是其中之一。
黎舟生得唇红齿白,再加上家世好,从小就是众星拱月的存在,他看不上江难,面上好像是在照顾江难,实际上每次都在冷嘲热讽,用各种各样的小细节提醒江难,他是只土狗。
江难也不是忍者。
后面忍无可忍时,就直接跟黎舟干了一架。
他生在乡下长在乡下,一身彪力气,娇生惯养的黎舟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当时就被他按在地上揍得嗷嗷哭。
这事后面被江天夷按下,但江难和黎舟的梁子却是结下了,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
只可惜如今的江难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惶恐不安的小孩了,不会因为几句话就伤心难过,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今晚沈归提到了迟屿,又说黎舟喜欢迟屿,总之他心情坏透了。
喜欢迟屿?
就他黎舟也敢肖想迟屿?
迟屿迟屿……
江难骤地从后座上支起身子,将头凑到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中间,“师傅,不去绿翠晚了,去波园林!”
代驾给他吓得一哆嗦,差点没直接撞上行道树。
“去波园林啊?”
江难嗯了一声。
“就去波园林。”
……
波园林是高档小区,非业主不能进,江难有一套这边的房子,但他从来没住过。
进了小区大门,代驾把车停到他指路的地方。
结完帐,江难看着眼前的独栋小别墅,突然萌生了怯意,可一想到黎舟的嘴脸,一想到沈归说的话,他就扯出了个狠笑。
说他开挂?
喜欢迟屿?
还想嫁给迟屿?
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他今天就要彻底断了黎舟的念想!
江难一脚越过白色矮栅栏。
直接踩上了草坪。
那两瓶酒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江难喝前也没仔细看,直到现在走起路来,才发现自己晕得有点厉害。
但他也没在意。
越过草坪就是小别墅,小别墅一共两层,一层的墙面做了不少玻璃窗的设计,就连门也是玻璃做的密码门,只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陈设。
一楼没亮灯。
江难贴在玻璃门上,眯着眼看了半天,也没从一楼找到半个人影。
不在一楼……
那就是在二楼了。
江难后退两步,仰头看向被窗帘遮住的二楼窗户,扯着嗓子就开始叫:“迟屿!我知道你在里面!快点开门!”
……
迟屿正在书房。
春季赛刚结束,俱乐部经理把成绩跟他汇报了一遍,顺带提了提招新的事。
当耳边传来江难的声音时,他一时间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但那声音听着并不虚幻,反倒真切。
“等等。”
迟屿打断电话里经理的话,他摘下一边耳机,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朝外看去,草坪上空荡荡,没半个人影。
那道声音也没再传过来。
男人蹙起一双剑眉,落地窗印出他棱角分明又英挺的五官。
果然是幻听了?
就在他放下窗帘转身时,江难的声音再次响起。
“迟屿!我知道你在里面!”
“开门!!”
男人瞳孔猛地一缩,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径直走向门口,顺着楼梯下了楼。
一楼玻璃门外站着个白发青年,整个人都贴在玻璃门上,嘴里正喊着他的名字要他开门。
“迟屿。”
看见他,青年顿时像是看见了罐头的猫,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
迟屿没说话。
青年也不在意,只是睁着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睛,对着他歪头一笑,“迟屿,跟我结婚吧!”
第4章 迟屿,你的味道为什么不一样了?
从认识江难那天起,迟屿就知道江难那张嘴百无禁忌毫无遮拦,但从江难嘴里听到结婚两个字,他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毕竟谈个恋爱都能甩了他。
和他结婚?
那江难应该是疯了。
没错,谈恋爱,沈归嘴里那个迟屿谈过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江难本难。
迟屿大江难两岁。
那天他打完球准备回教室,结果刚进小树林就被江难拦住了。
小学弟一头短发黑得过分,皮肤却白得要命,他就那么站在他面前,漂亮得像是森林里迷路的精灵。
然而下一瞬精灵下巴一抬,温顺乖巧的气质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身的桀骜不驯和意气风发。
“迟屿。”
他喊他的名字。
“我要做你男朋友。”
不是我能不能做你男朋友,也不是你能不能做我的男朋友,他甚至都没告白,说句我喜欢你,话出口更是连个问句都没有,直接就带了明晃晃的宣告意味。
就仿佛在那话说出口的瞬间,他就已经是迟屿的男朋友了。
七年前。
江难就是这样跟他告的白。
强硬地宣告要做他的男朋友,强硬地追他,强硬地挤进他的生活,甚至后面甩他时也一样强硬,连头也不回。
七年后。
江难再次跑到了他面前。
这次他没有告白,而是直接要跟他结婚。
还真敢啊。
迟屿唇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同样的招数来两遍,小白眼狼是真觉得他脾气很好,能随便招惹?
迟屿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门后,隔着一扇玻璃门打量着门外已然长大的少年,等视线扫过对方红透的耳朵时,才露出几分了然神色。
喝酒了。
还喝了不少。
也是,自从这没良心的白眼狼甩了他后,就跟老鼠躲猫似地躲着他,要不是喝醉了酒,怎么敢直接舞到他面前来。
……
迟屿最后还是开了门。
撇开他和江难的恩怨不说,江难再怎么说都是江家的人,就算不给江难面子,他也会给江天夷几分面子。
江难倒不知道迟屿的想法,他头重脚轻,难受得厉害,整个人没骨头似地靠在迟屿身上。
恍惚间他好像闻见了一股极淡的香,只是还没等他辨认出那是什么,味道就散了。
江难也没在意。
比起那个香,他更加在意和喜欢的,是迟屿的味道。
当然,这个味道说的并不是信息素,江难是个纯种beta,闻不见任何信息素,他能闻见的,仅仅只有迟屿本身的味道。
但也就是那个味道。
塞满并陪伴了他的青春。
比起上学那会儿,如今的迟屿更加成熟稳重,那熟悉的味道里,也掺杂了淡淡的男士香水。
香水味不难闻。
但就是……陌生。
尤其是对现在醉得几乎只剩下本能的江难来说,就更加陌生。
他抓着迟屿的手臂,踮着脚凑近迟屿的脖颈,像个瘾君子似地不断嗅闻。
“迟屿……”
“你的味道为什么不一样了?”
迟屿垂下眉睫。
他看着在他怀里拱来拱去的江难,语气莫名的笑了一下,“江难,不一样的只是味道吗?”
没人回答他的话,迟屿也没想从醉鬼嘴里得到什么答案。
他弯下腰。
一把将江难打横抱起。
大概是现下晕得厉害,江难没什么感知力,又或者是知道抱他的人是迟屿,他感到安心,所以骤然的腾空并没有让他感到害怕,只是下意识地抱住了迟屿的脖子。
迟屿顿了顿。
随后迈步走向玻璃门。
江难身上的酒味很重,迟屿有轻微洁癖,抱他这一路可谓是煎熬,脸色更是难看得要命,偏偏江难还不自知,一直凑在迟屿肩颈那块嗅来嗅去。
可能还是那股男士香水的味道作祟,江难显得有些焦躁,尤其是上楼时,他扭得几乎脸都要贴在迟屿颈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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