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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吐血
“那天我回到家里，我父亲冲上来狠狠扇了我一巴掌，我母亲在沙发上坐着哭泣。父亲怪我为什么要得罪司锦年。我说你们可以永远的离开这个城市，可我母亲冲上来抱住我”
“她说司锦年下一次就会拿我开刀，在我们出去这个市之前他会让我父母知道什么叫丧子之痛。我嘲笑司锦年的无法无天认定他是口出狂言。可我父母不这么觉得，他们跪在地上求我，求我放弃现在所做的一切”
“我的父母在自己受到伤害后没有怪过我，却因为我被威胁至此，在司锦年身边点头哈腰，甚至为了劝我给我下跪。”
“他们的哭泣声在我耳边不断徘徊，我只能麻木地点头。我还有我的生活，我不能为只认识几个月的男生奉献出自己的一切，甚至是父母。”
“后来我如同班上的所有人一样，冷漠的忽视着他。我能感受到他偶尔会望着我，像是在期待我像以往一样邀请他一起玩。但却又低下头不敢再表示出什么”
“渐渐的我们成了陌生人，楚弃依旧是班里的透明人，经常大段大段的时间不来学校，我不知道司锦年对他做了什么，我偶尔会看到他脸上甚至身上青紫的伤痕”
“我还看到他手腕上戴手表的那块，脱下手表后隐藏的深深的疤痕。知道，我自顾不暇，我只是个普通人”
“我无能为力，直至毕业终于逃离了这个压抑的班级，我拼命的考上了A市的学校，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将回忆和楚弃一起丢在这个深渊中”
“可我每次午夜梦回时总能梦到他，我梦到他问我什么时候履行诺言带他打篮球，问我为什么和别人一样对他那么冷漠，问我既然给不起，为什么还要给他希望”
秦浩宇深陷在回忆的旋涡中，每一幕都像锋利的刀片，无情地切割着他脆弱的心房。他亲手将以往的伤疤狠狠撕开，鲜血淋漓的过往被展示在所有人面前。他紧握着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试图用这份疼痛来掩盖内心更深的挣扎。
那些过往，如同沉重的枷锁，将他紧紧束缚。他努力想要挣脱，却发现每一次回忆都像是在重新经历一遍那些痛苦与无助。有愤怒、有不甘、也有深深的无奈。
在这个格外静谧的空间里，秦浩宇的身影显得更加孤独而挣扎。他捂着脸，仿佛想要隔绝那些不愿再面对的画面，但记忆却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让他无处可逃。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坚强，要放下，但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却如同烙印一般，永远地留在了他的心底。他挣扎、他反抗，却发现自己始终无法摆脱这份沉重的负担。
他捂着自己的脸，重症监护室里单薄的身影比记忆中还要瘦弱。
“我听到他自杀的消息，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仔细一想又觉得不无可能。但让我奇怪的是他身边的人居然不是司锦年，而是你”秦浩宇将视线转到一动不动的顾衍身上。
从他开始讲述这一切的时候，这个人就没动过，只是呆愣愣的望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宛若一尊静默的雕塑，目光穿透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空洞而深邃，仿佛连时间的流转都已忘却，像是没听进去他说的话。
可是他听了，秦浩宇的每个字都听到了
顾衍缓缓抬起手按了按心脏，那里传来的麻木的钝痛几乎要将他淹没，如同细密的针尖，无声地刺入每一寸肌肤，直至灵魂深处。
他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让自己沉浸在这份痛楚之中，仿佛这样就能跨越时空的界限，与楚弃那绝望的心境共鸣。
心头仿佛被一块沉重的石头压着，让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顾衍试图开口，声音却卡在喉咙，仿佛连言语都失去了力量。就在这时，一股不可遏制的鲜血猛然涌上，随后猛地喷出，划出一道凄美的血线，最终无力地溅落在冰冷的玻璃上，留下一抹触目惊心的红。
失去意识前，他听到李旭惊慌失措地叫喊。
感受到了秦浩宇复杂交织的情绪——愧疚与憎恶交织成网，紧紧束缚着他
楚弃所承受的一切，那些未曾被阳光照耀的黑暗与委屈，如同锋利的刀刃，在顾衍心上刻下了一道道无法愈合的伤痕。
他想，楚弃已经受了这么多委屈，他为什么没保护好他呢，为什么没提前查到司锦年曾是那个折磨他的恶人，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晚才遇到楚弃…
第55章 楚弃的同学录
顾衍被赶来的医生送入了病房，李旭跟着处理了一下，医生说是这段时间身体负荷比较大，气急攻心。
睡一觉就好了，没什么大事
李旭松了一口气，又想起来秦浩宇，认命的赶回重症监护室门口。
其实他心里现在也不算好受，人心都是肉长的。没人听在听完秦浩宇的话后内心毫无波澜，更何况，后面呢，高中之后的楚弃又经历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呢。
赶回去的时候，秦浩宇呆愣愣的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看着楚弃的身影。
“您可以先回去，我送您”李旭叹了口气，拿出金牌秘书的职业素养。
“你说…楚弃会怪我吗？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一次又一次的无视他，明明是我先招惹他的…”
“您会怪楚先生没有和你保持距离导致您和家人受到伤害了吗”
“怎么会！又不是他伤害的，我怎么会怪他”秦浩宇情绪激动的转过身，对上李旭的视线，或许是因为生气李旭的话，连语调都下意识的提高了。
李旭稳稳的看着秦浩宇“这便是了，同理，楚先生也不会怪您”
秦浩宇怔住了，他在自责的情绪中活了十年，他觉得楚弃是讨厌他的，讨厌他突如其来却戛然而止的热情，讨厌他在那之后一次次的无视和冷漠，讨厌他也同别人一样向司锦年屈服。
李旭的目光望向窗外，拥有少年的正义感的人，即便十年之后，仍然善良。
他从未怪过是因为楚弃他才遭遇了这些不幸。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谴责自己，谴责自己轻视了司锦年，没有能力却凭着一腔热血想要拯救在深渊的人，却又进一步将人推入更深的黑暗。
秦浩宇自然可以一走了之，他们一家都可以离开这个城市，但司锦年不让，他就是为了让秦浩宇每天在楚弃面前，让楚弃知道，没有人可以违抗他。
而楚弃永远是他司锦年的笼中雀，和他接触的每个人都会离他远去。
杀人容易，诛心却难
这就是司锦年的目的
秦浩宇缓缓回神，眼角的泪水落下，悔恨和自责的情绪折磨了他十年。他却忘了，那个善良的少年，也会因为连累到他们而自责痛苦。
李旭想了想，秦浩宇知道的事情应该也仅限于此了。
现在他们知道楚弃和司锦年的关系
顺着司锦年查下去也许会容易很多
毕竟，司锦年的身边人传言可并不少。
秦浩宇拒绝了李旭送他回家，他自己打了辆车回到家中。
他勉强算得上事业有成，在A市全款拿下了一套房子。只是因为放不下过往，一直没有爱人，而是自己一个人独居。
他推开自己的书房，书房有个柜子放了一些关于楚弃的东西。
有些是楚弃的照片，照片中的他与现在相比带着几分青涩。但身体看着比现在壮实很多，虽然依旧算得上瘦弱，但不至于像现在一样似乎风一吹就要断了。
大多数照片都是团体照，楚弃站在队伍的最边上，或者有一些是他假装拍风景的时候偷偷拍下的，有一大半都是模糊的身影和脸庞。
柜子最里面是一本同学录
他们那个年代毕业了写同学录是传统
他们那个班级确实特殊，并不是因为同学们都来自贵族，而是因为他们的家人都是Z市区的本地人，家庭无法离开这片土生土长的土地，甚至家里的父母亲戚都在司锦年的公司手下讨生活。
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都不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只是被胁迫着
同学们并不坏，所以他三年里也交到了一些朋友，只是他单方面的斩断了这一切联系。
所以他的同学们也是满满当当的，班里每个人都写了。
当然，没有楚弃的。
秦浩宇翻出来只是想起来这本同学录里夹杂着一些楚弃的照片。
李旭解释过顾衍和楚弃的关系，他说顾衍喜欢楚弃。他一开始一直保持怀疑态度，他是知道顾衍的，也清楚，如果顾衍真的对楚弃有感情，那他是不是真的能帮助楚弃逃离司锦年。
他也犹豫如果顾衍知道楚弃的过往会不会嫌弃他
所以他一开始并没有直接答应和他们坦白楚弃的事情。
可他知道了楚弃自杀的消息，也听到李旭说楚弃自杀的原因
他想，或许可以说
但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是到了医院后看到的顾衍的模样
那副模样做不得假
他坦白了一切，他现在想把楚弃的照片送给顾衍。
秦浩宇一页页翻着同学录，目光停留在刘力扬的那张上。
刘力扬无疑是个好班长，班里被他管理的井井有条，校里所有的荣誉他都带着班级拿了一遍，甚至班里的成绩常年保持班级第一，这都有他很大的功劳。
但他并不是个好人
他是司锦年禁锢楚弃最大的手段
秦浩宇讨厌刘力扬，所以特地将刘力扬放在最下面，甚至看都没看过刘力扬写的同学录。
当然刘力扬也没写什么，只是随意而敷衍的写了一个毕业快乐，前程似锦
他翻过这一页，却突然发现，刘力扬的同学录后面居然有字
是一张双面的同学录
另一面的名字上写着楚弃两个字
秦浩宇不敢置信的望着这张，手控制不住的放在那个名字上
是楚弃的字体
第56章 秦浩宇，毕业快乐
秦浩宇，毕业快乐。
刘力扬和我说你将会离开Z市，你考了哪所学校呢？我也想离开这里，我成绩太差了，我报了A市的一所三本院校，勉勉强强搭住分数线。
我看学费有一点贵，但如果能离开的话真的太好了。
其实我也只是这样报一下，司锦年肯定不会放我离开。
但还好我也没抱很大的希望，所以如果真的无法离开的话，我也不会很难过吧。
对不起，秦浩宇
这句话我想说很久很久了，但一直没机会。
我是一个自私鬼，我知道你靠近我司锦年不会放过你，但我却还是接受了你的善意，贪恋着你的温暖。甚至在知道你遭受了威胁后依旧接受了那张便签。
其实我没想到你还会继续找我讲话，甚至给我带你母亲做的手抓饼。
之前也有人尝试过接近我，但每次都是在被胁迫后迅速远离我，甚至在每次望向我的目光里都带着畏惧和憎恶。
所以当我再次接受到你的善意后，我想，你真是一个很勇敢的人。而我也不该再继续拖累你。
但我那天还是鬼使神差的走到了厕所，我想，再吃一次好了，真的很好吃，我很少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
最后一次我就会远离你
但可惜那次也被抓住了
还好我听刘力扬说这之后司锦年没有实质性的为难你，但你父亲的腿…
真的对不起，我太自私了
这两年多我一直在懊悔，如果我不接受你的示好，提前告诉你司锦年对我的禁锢，是不是你就会避开这一切
包括你的父亲是不是也会好好的生活
真的对不起
我一定会自由的，我会脱离司锦年，不惜一切代价！
到时候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父亲的腿！
我知道这些话对你来说只是轻飘飘的，只有苦难才是真实的。
我的抱歉显得那么无足轻重
但我…
我真的很感谢你，那一周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了。
我的小学被司锦年强制性的拉到他所在班级上了几年，后面他毕业了，他父亲不允许他做这种一直带着我在同一个班级的幼稚行为。
后面我继续被安排读完了小学，我的同学们都被司锦年恐吓过，但好在那时候的司锦年年纪还小，手里没那么大的权力，也只能武力恐吓他们。
那会偶尔还会有人和我说两句话。
但后面上了初中高中，他彻底掌控了权力。
我的初中也和高中一样，我没有朋友，没有任何人敢和我说话。必须在放学后立马回去，六点放学，必须在六点五分就出现在校门口被司机接回去。
我挺喜欢打篮球的，但上一次已经是在小学了。
我还蛮羡慕你，偶尔你代表班级参加比赛的时候我也会想看，路过操场的时候我看到过一次。
但很可惜我没有看完，后面听老师宣布才知道你们拿了冠军。
好像说的太多了，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和别人说过这么多话了。
你应该是不爱听的，你应该是恨我的。
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终有一天我会得到自由，我会去A市，你呢？如果有机会再见，我一定会为我的自私赎罪。
最后，祝你前程似锦，愿你前行之路，如读诗般悠扬。
*
秦浩宇读着这封信，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张同学录会出现在刘力扬的后面。
但刘力扬并不是不细心的人，如果他看到肯定会和司锦说。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个，刘力扬是知道的。可能是他默许，甚至可能是他主动找上楚弃给了他这个机会
或许那时候他还没铁石心肠到极端，他仍存了一丝人性，而这丝人性给了楚弃喘息的机会。
很可笑的是秦浩宇他并没有看见，他被悔恨折磨了十年后才看到。
这十年来，他如同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自责和愧疚如同无尽的暗夜，将他紧紧包裹，让他无法呼吸，他无数次在梦中见到楚弃被打的几乎没有呼吸的模样，梦到那双本该充满着笑意的眸子一点点变得暗淡。
可现在他才发现，正如李旭所说，楚弃从未讨厌过他，甚至他的愧疚并不少于自己。
在楚弃心中，自己是害了秦浩宇的罪魁祸首。如果他不曾奢望过温暖，如果他不曾接受过秦浩宇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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