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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鬼楼仿佛变成凝滞时间的巨大琥珀，连角落的倔强的杂草都不敢晃动发声，空气都被沉重黏稠，每一分一秒都是压迫窒息。
鬼新娘的精神因为压力在不断经受折磨，就目前情况来看，穆重只要再这样无形的给对方施加几分钟的压力，有很大的可能成功将对方逼入绝境理智崩坏，从而得出自已想知道的一切。
穆重看向鬼新娘，对方的力量被牢牢封印着，干瘦如柴还满是黑斑的双手死死攥着鲜红的衣服，仿佛溺水之人在抓着唯一的浮木。
他在黑斑上停留一瞬就撇开目光，无奈叹了一口气。
“行吧行吧，算你赢了，”原本稳操胜券的穆重先一步退让，无奈的嘟囔两声：“我果然不适合做这种审讯的活，还是交给专业人土吧。”
木神不是喜欢血腥暴力的神仙，虽说经常被迫以暴力的手段解决极端的问题和极端的人，但受到植物本性的影响，他大多时候都是以较为温和的态度对待他人。
这种需要冷脸用强硬态度进行审问的工作更适合杨戬或者地府那帮家伙，反正穆重不习惯。
恰好这时杨戬回消息了，对方表示五分钟之内赶到，并用短信对放假不成被迫加班的穆重送上长达一千字的嘲笑。
看信息的秦无寒：“……”
穆重察觉秦员工眼角一抽，抬头问道：“怎么了？”
秦无寒收起手机面不改色：“杨戬说他五分钟赶到，在对我们几个热心市民表示感谢。”
穆重：“？？？”
感谢？
杨老二还有这思想觉悟？
第49章 告状
某个很有思想觉悟的公务人员来得很快，正好掐着五分钟的时限赶到现场，还遇到了等在鬼屋外面不敢跑远的方云舒和芝芝。
方云舒因为是人类，以防万一受伤被留在外面，被办公小能手祝余带去录口供了。
芝芝之前遇到急急赶来的穆重时把临时的木头肉身还给对方，就是那个用来封印新娘的小木雕，粗糙的雕刻只能艰难的看出人形，不难猜测雕刻木头的人手工活不好。
好在上古灵木的材料不需要外形的衬托，别说雕成四不像的狗屎样，就算是碾成粉末都能掺点水搅搅接着用。
而把小木雕给出去的芝芝再次变回鬼魂的样子，杨戬本来打算把她也交给祝余，可小鬼头说要去找小猫哥哥，她担心垫后的小猫哥哥受伤，说什么都要进去，急着急着还给急哭了。
能看到鬼魂的一众警员默默探头，围观他们老大把人家小孩惹哭，目光在小孩和老大之间来回切换，他们都是认识芝芝的，所以看向老大的目光中不由自主带上谴责。
这小丫头可乖了，老大你居然能把人家惹哭，真是过分！
莫名背锅的杨戬：“……”
他以手掩面抹一把脸，暗骂自已果然不喜欢小崽子，最后还是无奈妥协，同意带着芝芝进去。
听了杨戬一通控诉的穆重毫不客气嘲笑出声，顺便给芝芝竖个大拇指表示干得漂亮。
杨戬：“……”
你得意，你清高，你用小孩把我搞。
穆重笑够了，示意杨戬干点正事：“你们在外面应该彻查过那具女尸了，具体情况如何？”
杨戬翻开带进来的几张记录便签，嘴上还死犟着哼唧：“你不是能自已看吗？怎么，睡一觉起来就懒到直接抄作业了？”
穆重叹气：“没办法，某些家伙不够给力，热心市民想面面俱到也没有时间。”
跑来善后的杨戬：“……”
这次确实是他们的速度赶不上穆重，要不是人家帮忙，估计受害者会更多，心虚且口头上占不到便宜的警察局老大默默闭嘴，眼睛飞速查找着对方要的资料。
好歹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了，杨戬知道穆重想要的不是死者的名字和联系方式，而是魂魄归处和真正的死因。
“那人的鬼魂已经在地府报道了，因为是刚死的鬼，所以比较好查，至于死因，左手被簪子划开大动脉，失血过多才死的。”
“这次的尸体没有用玄学的力量伪装，鉴定科那边给出报告的速度很快，值得一提的是，死者身上有大量殴打和被暴力侵犯的痕迹，而且被附身的时间正好是她将死的那一刻。”
穆重只是安静地听着，倒是杨戬念完报告后又补充一句：“这算不算我们华国的复仇恶魔？”
结合详细的报告不难推测出几天前的情况，一位打扮精致女性满心期待的来到游乐场，可能是想和朋友闺蜜放松心情，可能是和略有好感的男朋友约会，她本以为自已会度过愉快的一天，却没想到是惨遭毒手。
身体和精神一起折磨着她，遍体鳞伤的展露在一群畜牲面前，一颗鲜活跳跃的心脏被侮辱践踏，从垂死挣扎到麻木不仁。
面目可憎的畜牲可能还会招朋引伴，从几个到十几个，源源不断络绎不绝，他们仿佛看到大餐的刍狗，抛弃妨碍行动的皮囊露出狰狞的面容，奸笑着加入这场恶臭的盛宴。
心灰意冷的受害者捡起垃圾堆里的锈烂簪子，划断左手动脉后恶毒的看着那群刍狗畜牲，用仅剩的力量诅咒它们不得好死，女人绝望的眼泪和鲜血浸染簪子，叫醒了另一位同样被人所伤的新娘。
“好，我帮你。”
……
在场的除了芝芝和温小雪两个未成年，其他人都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既然事情已经明晰，坑里那十几具尸体是谁自然不用多说，新娘附身在那位女性的身上并帮她把所有恶人杀了，也算是让那位受苦受难的女性亲手复仇了。
穆重和秦无寒就算有想法也是憋在心里，从表情看不出来，倒是要走流程的杨戬头疼叹气，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新娘好久。
温小雪不懂，抬头问穆重：“那些坏人逼死了人，那他们反被杀，这不是应该的吗？我感觉她没有做错啊。”
穆重点头：“所以她做错了其他事情。”
小猫还是不懂，本来还想问，就见杨戬主动解答了。
明面上的公安人员杨老大简直气得要死，看在新娘是女人的份上没有直接上手，而是隔着一米的距离气急败坏——
“你都知道把人家受害的小姑娘送去地府，怎么不记着在吃掉那些男人的时候留一口啊！”
一直不说话的新娘一愣，她本以为自已会听到一些道貌岸然匡扶正义的鸡汤指责，没想到人家的第一句话就把她搞不会了。
杨戬还在气：“你要是吃一口留一口，他们还能投胎去当真畜生，之后几辈子生不如死的还债，你说不定还能拿个见义勇为的嘉奖，结果你愣是一口不剩，这下十几个死人的因果甩你头上了，你……唉！”
这是被血刺激到所以食欲大增了吗？
怎么就那么能吃？！
秦无寒是凡人，他也是第一次亲眼见识到神仙执法，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疑惑，毕竟这和他想象中秉公执法的样子有很大区别。
穆重倒是知道，他悄悄和秦无寒咬耳朵解释：“神仙管的不仅仅是人，同时也不仅仅是活人，遵循的规则也不是人类制定的法律，而是维系平衡的因果。”
遇到杀人这种恶劣事件的时候，人类以故意和意外划分，但神仙看的却是对方的因果，恶人种下害死他人的因，最后结出同归于尽的果，这种事情很常见，神仙也不会说什么。
毕竟活着的人是人，死去的人也是人，神仙不会因阴阳的位置偏袒任何一边，看的都是善恶缘由。
不过那些都是以前神仙治理人间的方式，现在人类社会有了更健全的法律体系，神仙们处理这些因果纠纷的时候，不可避免的要考虑更多因素，在管理上十有八九会改变很多。
杨戬招呼其他警察把晕过去的那对苦命小情侣带走，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改改。
厉鬼少有能保持理智的存在，因为他们在死的时候都是复仇的愿望最为强烈，若是除去体质和死因这些客观因素，有理智的厉鬼大多有着比复仇更为强烈的愿望。
芝芝死的时候想要其他小朋友得救，想要再和妈妈见一面，同为厉鬼的新娘自然也有她的渴望。
“好在这对小情侣还活着，你至少没有造无辜杀孽，死的那个小姑娘感谢你给她报了仇，算是一点功德，还有那几个死人，从面相来看，他们之后还会再害人，但被你这么一搅和，人是害不到了，你反而救下来几个人……”
帅气的警察大叔在本子上算计着罪孽和功德互相抵消的账，嘴里还时不时絮絮叨叨两句，正好是新娘能听到的音量，虽说全程没说什么好话，但就是莫名的让她想哭。
新娘又低下头，她听着听着，眼前的景物逐渐恍惚，脸上慢慢浮现一个悲伤却释怀的僵硬微笑，脖子上的黑斑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小小的一角，露出原本苍白的皮肤。
穆重在不远处看的开心了，兴冲冲跟秦无寒吐槽，说杨戬这些年变化大，还偷偷表示这家伙以前从来不会顾及犯人的感受，犯了错就以雷霆手段抓回去受刑，从来不会多过问一句，现在倒是有人情味了。
这可比他铁树开花要神奇多了。
听的一清二楚的杨戬：“……”
他恼羞成怒一般恶狠狠转头，盯着揭他老底的穆重就是一声冷笑，一副被宿舍老六偷袭后谋划着打出致命回击的二号老六。
穆重偏头吐槽的动作一僵，浑身的鸡皮疙瘩突然立起来，瞬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杨戬冷笑着，迅速掏出手机，对着穆重就是咔嚓咔嚓一套九连拍，拍完就把照片打包发给尚不知情的老吴。
一套流程下来甚至还不到五秒，穆重连做做样子摆拍用以掩饰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某个小心眼还三只眼家伙背刺了。
穆重：“……”
杨戬身为作战经验最丰富的神仙，深谙补刀的重要性，于是在发完照片后还给对方附赠一条语音，贱兮兮感谢穆重把厉鬼控制住，不然所有人都要遭殃。
感谢是假的，从侧面告诉老吴他的病人又在不听医嘱乱用法术才是真的。
穆重：“……”
居然还告状！
你是小学生吗？！
短短一分钟的时间，他放在秦无寒那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喜气洋洋的铃声在此时此刻仿佛是催魂的白事唢呐，上面的“老吴”两个字更像是事先来通知要勾魂的黑白无常。
穆重：“……”
后悔啊，当初就不该心软。
他就应该把哮天的蛋蛋割了！
第50章 晚安
最后鬼新娘被杨戬带回局子了，虽说她杀坏人算是为民除害，但让十几个人魂飞魄散不入轮回也不是可以轻罚的小罪，具体要怎么处罚还是要带回去后交给管律法条文的那几个详细商议。
这一日的游乐园团建，除去受伤未遂的哮天犬，在场受到伤害有口难言的只有穆重一个。
不对，还有来约会却被意外卷入其中的小情侣。
那对受伤的鸳鸯情侣最后被警察送去了医院，说他们是被质检不达标的建筑砸中所以才双双晕了过去，被清除记忆导致的头晕也说成是砸到脑袋的后遗。
虽说理由有点潦草，但男生回想一开始见到的破烂鬼楼，很快就接受的这个潦草的说法，他不仅接受，甚至还深信不疑。
就说那种破破烂烂的建筑有坍塌的风险嘛！
看吧，果不其然！
除此之外，唯一的受害者穆重正在被老吴好一顿教训。
花店的圆形饭桌边上，穆重强颜欢笑地端坐在椅子上，除了一只伸出去给大夫号脉的手，其他地方从头到脚都规规矩矩，就连每根头发丝都写满了乖巧。
他以前在供桌上承受香火倾听诉求的时候都没坐那么板正过！！
坐他旁边的是冷着一张吃人脸的吴大夫，这大夫的眼睛还死死盯着患者，看那表情不像是给人把脉问诊，更像是在思考直接把仇人大卸八块还是先留着慢慢折磨的狠人。
圆桌边上也不是空着的，秦无寒和芝芝就算了，没想到就连方云舒和杨戬也没走，围着桌子做了一圈，再加上桌子上面的小猫和桌子下面的大狗……
比过年看春晚的人还齐全！！
穆重感觉自已现在就是被人围观的猴，还是那种恰好被兽医摁着屁股扎针的猴子，莫名其妙的羞耻感自出现后就挥散不去，把他原本苍白的皮肤都热得有一点血色了。
穆重不是没尝试过开口让其他人先离开，但他刚张嘴就听老吴冰到结冰碴子的话——
“怎么，木神大人想好怎么狡辩了？”
明明是冰冷的话，却带着上膛的火药味，仿佛无数次被诈骗的黑化老实人，随时准备在骗子的脑门上崩一梭子。
穆重：“……”
默默瑟缩肩膀，到嘴的话愣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害怕.jpg
秦无寒一直坐在穆重的旁边，仗着穆重此时注意不到他，很没有同情心的偷偷轻笑一下。
他倒不担心穆重的身体有什么问题，虽然秦无寒不是大夫，但他能看大夫的脸色。
老吴也是个口嫌体正直的别扭老爷子，穆重要是真有个什么事儿，他绝对不会这么浪费时间地朝穆重生气，早就抄出一大捆救命的针把对方扎成刺猬了。
大夫既然还坐在凳子上当免费的空调，说明病人没有出大事。
秦无寒看一眼穆重，想着他估计也知道，只是心虚作祟反驳不能，只能受着吴大夫发泄的一通怒火，以防之后大夫改新药方的时候翻旧账，干脆让他直接抱着黄连生啃。
穆重确实是这么想的，他的身体也确实没出什么事，虽说用了一点点法术，但更多的是用人类阵法辅助，还远远达不到使用过度的危险线。
老吴也只是想再提醒这个没轻没重的家伙多注意自已的身体，长长的叮嘱还没出口，就见这个不省心的臭小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一副精神不济昏昏欲睡的样子。
老吴：“……”
他深吸一口气，越过这个看着就糟心的家伙，朝他身后的秦无寒说起要注意的事项。
秦无寒倒是听的认真，为了防止自已遗漏重要的细节，他又掏出手机的备忘录准备做笔记，还凑到大夫的旁边以防自已听漏或者听岔，这专心认真且端正的态度让老吴心头泛起一阵阵感动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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