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就是这样，听着听着就假了。
秦无寒：“……真的？”
他怎么就不信呢？
孙悟空：“……好吧，假的。”
双方似有似无的对峙两秒，最后还是比较实诚，良心过不去的大圣落了下风，尴尬地摩挲几下左耳的单边黄钻耳钉，有些郁闷地开口。
“因为动物园那边出事儿了，警局的人在清理里面的安全隐患，整个动物园暂停营业也就算了，里面所有妖怪化身的动物都被暂时赶了出来，说是要彻查一遍。”
这种事情一听就是有妖怪在搞事儿，孙悟空不太乐意，毕竟连声招呼都没打过就直接把人赶出去了，但他也知道事情有轻重缓急，不想给其他工作人员添乱，只能薅个桃子扫地出门。
然后这位曾经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反骨仔，沦落到一分家当都没带就被迫浪迹天涯，年纪轻轻……一把年纪了还要遭遇暂时失业且无家可归的窘境。
是说出去都会被人掩面拭泪，感叹地里黄小白菜的程度。
秦无寒：“……”
秦无寒偷偷眨两下眼，动物园？妖怪闹事儿？
不会这么巧吧？
猴哥这边还在叙述自己的悲惨历程：“出来后我去哪吒那里借住了两天，本来好好的，直到他们的教导主任回来了。”
学校里高年级的教导主任是神兽獬豸，就是那个人类传说中辨别是非善恶，象征公正的神兽。
明明请了一年的假跑去考律师资格证，谁知道他提前回来了。
还一回来就撞上了孙悟空领着孩儿们上山挖石洞的冥场面。
为兽古板的教导主任哪里看得了这个？当即一边尖锐爆鸣一边变回兽形冲过去，要用头上的正义之犄角和孙悟空同归于尽。
这种事情其实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当年孙悟空被请来当代理校长的时候，也是獬豸看见他带着一群学生上山复刻水帘洞。
一群妖怪崽崽在脏兮兮的石头堆里爬高上低，平均每两分钟就要有一个小崽子受点擦伤或者干熊事儿，把那时候的獬豸直接气撅了。
醒来之后更是不畏强权力排众议，靠着自己的三寸不烂金舌来了波当代版的舌战群儒，硬是把孙大圣这尊大佛“请”走了，换成了比较收敛的藕霸哪吒。
有了当年的过节，再加上这次又正正好撞上了相似又不同的冥场面，新仇旧恨一起算，獬豸带着升级归来的法律知识和口才，当场表示那个学校里有猴子没他！
瞧瞧，有的人逼急眼了，连这种仿佛小孩子吵架的胡话都说得出来。
最后还是哪吒出马，先把急眼的獬豸劝住，再给孙猴子重新安排住的地方。
倒不是哪吒不站在他兄弟这边，主要是他自己也快卸任了，这时候要是教导主任走了，他还得在校长回来之前再找一个新的。
到时候新的教导主任来，他又要重新磨合和排除隐患，格外费时间。
于是哪吒权衡了一下利弊，果断把孙猴子丢到杨戬手里。
但是杨戬也忙啊，他还要上天入地逮那个给他增加工作量的鳖孙儿，再加上其他大大小小的案件，天天忙到脚不沾地。
他连遛狗的时间都省略了，主人和狗子都持续处于三天工作半天睡觉的极端作息，根本抽不出时间和空间给孙猴子。
虽然把猴子捎上也不是不行，但杨戬思考了一下对方一棍子下去三个妖怪的战斗力，以及那急眼了直接上棍子，至今不愿意变通的作风，还是扼腕拒绝了。
猴子就像核武器，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使用比较好。
于是可怜的孙大圣就跟皮球一样被抛来抛去，最后被抛到了穆重这里。
听完事情始末的秦无寒：“……”
这个大圣怎么听上去有点可怜？
孙悟空默默给自己找补：“其实不单单是来蹭吃蹭喝，杨戬说要抓的那个犯人快落网了，为了防止对方狗急跳墙对穆重下手，还是得有人在这儿守着。”
原本他们还指望穆重能养好身体当主输出，结果一轮战斗下来发现，还是有点太强人所难了。
穆重的身体没那么容易好，不要说上场当主c了，他当个辅助奶妈都要担心会不会被集火嘎掉。
再加上杨戬和对面战斗过，心里对双方的战力差距有了个谱，于是果断把自家兄弟团巴团巴塞后方大本营，其他的到时候再看。
要是真出现那万分之一的概率打不过或者着了道……大不了到时候把猴子召唤过去，管他使出什么阴谋诡计，全部火力覆盖速通。
孙悟空转达了杨戬的原话，最后还加上自己的想法——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事情弄那么复杂干嘛？
搞阴谋诡计报复社会的家伙，直接找出来，一棍子弄死拉倒。
秦无寒听得那是嘴角一抽再抽，一时竟不知道是公务员杨戬跟着猴子学会的简单粗暴，还是他俩的性子本就如此相像。
嗯……可能是后者吧。
毕竟是拥有将近五位数真挚兄弟情的损友，在某些方面共用一个脑子，那可真是太正常了。
最后孙大圣得到了花店老板娘的同意，如愿以偿地找到了蹭吃蹭喝的地方，还以自己独特的沟通技巧，收获了花店小太子温小雪的喜爱，以及大夫老吴的复杂表情。
这不怪人家老头子，换做是其他任何人，看到一只猴子和小猫崽大半夜满屋子跑酷，还一起共享猫粮和猫砂盆，他们都会露出同样复杂的表情。
好在猴子没有真的拉里面，不然每天负责铲屎的秦无寒肯定会露出更复杂的表情。
有时候孙悟空闲不住也会去看望依旧在沉睡的穆重，或者骚扰一下研究新药的老吴，甚至在秦无寒学习针灸的时候禁不住好奇，边rua小猫边把脑袋凑过去围观，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跃跃欲试。
秦无寒：“……”
他始终想不通这东西有什么值得跃跃欲试的。
孙悟空看着秦无寒拿他自己的胳膊练习扎针，眼睛眨啊眨：“扎进去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秦无寒淡定地拔针：“毕竟扎准了，不痛不痒……你不会想试试吧？”
孙悟空一听这话，眼睛唰一下就亮了，一只胳膊光速伸了出去：“那就……试试？”
他是真挺好奇针灸什么感觉，可惜身体倍儿好从不去医馆，一直都没什么机会。
秦无寒：“……”
他抱着一种意料之外又果然如此的心情，暗道一声“不愧是你”，然后拿起一根针往对方穴位上扎，只是这次针没有扎进皮肉，而是在表面弯折，然后……
一声微不可微的轻响，针折断了。
孙悟空：“……”
秦无寒：“……”
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老吴：“……”
一阵令人窒息的死寂后，老吴默默开口：“扎针的时候除了力道，还要掌握技巧，小秦你还得再练练啊。”
老大夫倒是没多想，到底是一门要多学多练的技术，秦无寒的细节地方没能处理好也很正常，他说着就再取一根完好的针灸针，捞过孙悟空的胳膊，打算亲手给秦无寒现场做示范。
他盯准那手臂上的穴位，手里拿着的针格外稳，以他们神仙的视力都很难看到细微的抖动，不愧是有上千年基本功的老大夫。
老大夫瞄准位置，手部一个用力就把针扎了过去，小小一根针硬是飞出了气势如虹的感觉。
然后……
这根针也断了。
老吴：“……”
在场其他人：“……”
气氛又在一瞬间凝固到了极点，关键是这次断的针还弹飞出去了，飞出去的那一半正好砸在一个空的铁盆里，发出一道清脆无比的声音。
……真是好响的一声。
第156章 猴子往事
老吴用了上千年的银针，那还是他费了老大劲儿找别人定制出来的，不锈不腐坚韧耐用，还能承受神仙的灵力，放到外面那就是可以塞博物馆的老物件。
谁能想到陪伴了老吴这么久的银针撑过了磋磨岁月，最后却败在了石猴子的手里。
虽然只断了两根，老吴还是痛心疾首，那副悲愤欲绝的样子跟死了孩子似的。
把孙悟空都看得过意不去了，借了花店的座机电话找人，一番你来我回的砍价后敲定好单子，以三车有灵力的桃子作为钱币代付，短短十分钟解决问题，那办事的效率可不是一般的高。
温小雪趴在秦无寒的肩膀上懵懂提问：“你在和谁打电话啊？”
“太上老君，”猴子放下电话：“那老头会炼法宝，我请他再给老吴重新打一套。”
虽然他原本想找以前给老吴炼制银针的那个人，但是他听老吴说过，那人早就重归轮回好几次了。
虽然对方也有后代保留下来了锻造的技术，但是还听说他们因为技术实在过硬，这一代的子孙已经被国家官方挖去研究高级的设备零件，满打满算已经三年没回过家了。
寻人无果的孙大圣只能悲愤握拳，忍痛找上了宰人贼啦狠的太上老君，并且痛失三车灵果。
秦无寒的注意力倒是在另一个地方：“你哪来的灵果？”
现在这个社会灵力本就稀薄，能结果的灵树更是稀少，秦无寒除了在穆重的竹楼空间里见过几棵有灵力的桃树，就没在其他地方见到过。
但如果是孙悟空……
秦无寒：“难不成你的花果山有……唔！”
孙悟空突然一愣没再说话，倒是一旁的老吴和他肩上的温小雪先一步炸毛，一只手一只猫爪子齐齐飞速伸过来，把秦无寒后面的话堵上。
小猫把脑袋凑到秦无寒耳边，压低声音急切开口：“这话不能说啊，猴子老大的花果山早就没了！”
好多年以前的事儿了，就像人类书里说的那样，花果山被杨戬烧了，山里的野猴们也死的死伤的伤，在没有食物的困境中灭绝了，这事儿在所有神仙妖怪那儿都是忌讳，是万万不能当着杨戬和孙悟空两人面提起的“不可说”！
这种事情大家都默认知晓，在孙悟空面前也格外注意，哪里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刚刚化龙没有神仙记忆的奇葩。
秦无寒反应一瞬，急忙道歉：“对不起啊，我不该……”
“没事儿，”孙悟空摆手，“你记忆不全，会这么想很正常，再说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事实，没什么不能说的。”
话虽如此，那孙悟空看上去还是有点失落，具体体现在他的话变少了，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还伴着令人浑身不自在的死寂。
还是温小雪最先受不了这种气氛，一个弹跳扑到孙悟空的怀里，又是踩奶又是喵喵叫，用尽浑身解数展现自已顺滑的毛毛和暖呼呼的肚皮。
——来rua猫猫，不许难过了！
开了灵智的小妖怪一般还留着野兽的本能，很少会主动向别人露出自已的脆弱部位，就算是温小雪也只肯给穆重和秦无寒撸肚皮，这会儿倒是为了哄人光速破戒。
孙悟空又一愣，他低下头，摸了摸难得主动露出小肚皮的猫猫，又用一种充满破碎感的脆弱表情喃喃自语：“其实我是有点难过的，所以每天都只能靠着啃点桃子缅怀一下曾经的花果山，可是现在桃子吃完了……”
秦无寒眨眨眼，他莫名感觉这场景有点熟悉，但还不等他反应，就见老吴先一步撸起袖子，抄起菜篮子就往门外走。
“不就是桃子嘛，家里没了再去买就行，我去去就回！”
孙悟空眨眨眼，依旧一副蔫巴巴的样子，但也没说一句阻止老吴的话，倒是温小雪又从他怀里跳出来，窜去厨房一小会儿也跟着飞奔出门，嘴里还吊着一个有针织花纹的小包。
“喵！！忘带钱了喵！！！”
至此，客厅里只剩下秦无寒和被提及伤心事黯然神伤的猴子。
猴子又开口了：“其实普通的桃子能起到的安抚效果不够强……”
秦无寒：“……”
他轻挑眉毛，总算是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场景了，穆重心血来潮扮演失足抵债被强制破碎的倔强小白花时，浑身上下也是这种调调。
唯一让秦无寒没想到的是，在他们四个中看上去最不喜欢用脑子，最直来直去的猴哥居然也会使用这种招数。
怎么说呢，心情有点复杂。
连带着他的表情也有点复杂。
小白猴还在继续演，他正想从秦无寒那里剽点有灵力的桃子，却被对方先一步打断。
秦无寒：“老吴说，穆重应该今天就能醒来，最迟也是明天。”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不用说孙悟空也知道那是会跟穆重告状的意思。
这种满是瑕疵的演技也就能哄哄老吴和小猫，绝对过不了穆重那关，这要是被重嫌弃了，那他可真就无家可归了。
猴子再次捏捏自已的耳朵，和他扯胡话的速度一样，光速恢复旺盛精力并抹掉不存在的小珍珠，再次变回逍遥自在的大圣
“我这不是迫不得已嘛，花果山对外还是被烧毁的状态，我这个齐天大圣总要在别人面前拿出一点正常的态度来啊。”
不然家乡被毁却无动于衷，怎么看都很奇怪吧？
秦无寒注意到那两个字眼：“对外？花果山还在？”
“嗯呐，”孙悟空看向窗外，那目光深邃又悠长，像是在眺望某个遥不可及又远在天边的地方：“托穆重的福，不说欣欣向荣，但好歹没有灭绝。”
人类的书里记载了一部分的内容，却没有记载上掩盖在“表面”之下的东西，比如当年杨戬收到命令要覆灭整个花果山，但是他却延后了整整一天；比如穆重趁着那短短的一天，把整个山间四万多只猴子和其他生灵尽数带走，还挖走了近一半的桃树。
就是动作有点粗暴，不肯走的猴子被直接打晕，挖树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周围环境，薅秃几座山的时候还不小心把造成石头坍塌，直接把下面的水帘洞砸成了露天火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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