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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奴持刀重生(穿越重生)——今州

时间:2024-11-21 15:07:33  作者:今州
  谢青川七岁时被她所捡,十六年相依靠,他依多,她靠的少,虽在明面上她唤他一声弟弟,但他自知自己更如棋如子如家畜。谢红泪于他,不是任何七情六欲能解释的意义,她囊括了他少青年的轨迹,永远有不可比拟的重要性。
  他的命是阿姐所赐,人生中的阴暗和光明都交给了她掌管,她的凉薄他自是全盘照收,比起被冷待的神伤,谢青川更怕的是被丢弃。
  与他的心情相似的还有一外人,梁千业深夜子时秘密离开了梁家,特地到烛梦楼寻她。
  梁千业生母是梁奇峰庶妹,双亲如无,他原本还有一个双生弟弟,双生子浑如一体,共用一个名字,在外都称为梁三郎。哥哥在暗地里为梁家奔走操持,弟弟在长洛欺男霸女尽情做纨绔,两人尽心做好梁奇烽手下的提线木偶。
  梁奇烽少年时和自己的妹妹身不由己,掌权后,却也享受起摆弄他人命运的快感。
  梁千业偶尔能与胞弟换过身份,临时做个纨绔透气,胞弟却不能换成他的身份,一个暗地里的梁家二当家,一个长洛明面上的知名纨绔,都见过千百形色人,都接受自己的宿命。
  直到有一年,梁千业顶替胞弟到烛梦楼逢场作戏,彼时楼里花魁接待了他,她明明是初次见他,却在未尽的一曲箜篌里,认真问他:“这么卖力地扮演自己的兄弟,不累吗?”
  自是累的。
  没意识到,没勇气说,没能力拒绝,颓然接受了。
  兢兢业业活了近二十年的身份被花魁看破,他想过上报梁家,杀她灭口,可他终是在良久的沉默后问她的名字。
  “谢红泪。只是个谋生的假名。”
  “梁三郎。只是个谋生的代称。”
  谁也没有询问对方的真名,后来日复一日,他把阴暗毫无保留地交给她,她给予他牢固的安宁,他唯她是从。
  梁千业在密室里专注地等待着,待暗门打开,一身红衣的谢红泪走进来,他才动了动。
  “红泪,我——”
  谢红泪制止了他的话,走来端详他的额头:“头怎么破了?”
  梁千业轻声:“他在盛怒之下砸的。”
  “还打了你何处?”
  梁千业迟缓地揉肩背:“后背挨了一脚,不是什么大事。”
  谢红泪去开药箱,药物都是备着给他用的,不知不觉已经用空了几轮。
  梁千业的眼睛跟着她,她清理他额上的血痂时让他闭眼,他照做了,也说起话:“梁家的事,你从青川那儿得知了么?”
  “嗯。”
  “其他的都是他们去管。”梁千业立即接话,以免显得来得太徒劳,“高沅在信中提到想要原烟,这只有我能做,梁家不肯给,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谢红泪把一块药膏贴在他伤口上,皱了片刻眉才坐在了他旁边。
  梁千业睁开眼看她:“原烟研制需要时间,但我还囤着一些成品,虽然不多,但毒性有多烈你是知道的。若是你觉得可以送出去,我便私下安排运输的线路,把原烟送到高沅手上。”
  谢红泪摇头,他便止住了话,静静地看着她的侧颜。
  与她共谋后,他问过她的所求,她半开玩笑地答,要高家血脉尽绝,要一些人死无葬身之地。至于皇室覆灭后晋国如何,谁在意呢?云国攻打晋国,冷眼旁观又如何?烂天烂地烂人,都杀了、都被杀了又如何。
  谢红泪静默地不知想什么,半晌还是摇头:“三郎,容我再想想,你暂且别动。”
  梁千业的心烫了几寸,点了头,慢慢握住她的手轻声说话,依偎着一点活生生的冰冷,等着夜色更浓时,他必须回梁家了。
  谢红泪揩过他额角,轻声送别:“他再打你,你要记得躲。”
  梁千业珍重地捂着那一角药膏,有些悲凉地笑笑:“躲不了。但没关系,我有你就好了。”
  谢红泪送他离开,夜至深时回到自己的闺房,奔波了一天并不准备休息,她关上门窗坐在箜篌前,揭开遮住它的丝绸,一弦一弦地拨动。
  从故人的信里得知唐实秋的儿子还活着时,她便有如抽骨剥髓,料想故人也是。
  那位故人在二十多年前被陷害和追杀,走投无路之下铤而走险远走云国,到现在已深受云皇器重。谢红泪和他在韩宋云狄门之后取得联系,他们都憎晋国,都觉这国家无药可救,云国想攻破晋国,他们都在冷眼里推波助澜。
  谢红泪浑然不觉地把一曲箜篌弹崩了几个音,她想起前年从云国人那里得知,皇帝高骊的恩师戴长坤就是昔年睿王影奴玄坤的事情。
  霜刃阁当年杀尽了与睿王相干的人,睿王死天牢,王妃死烈火,追随他们的寒门中人多数被安上各种肮脏罪名,被押进刑部的大牢,死于梁家惨绝人寰的各色酷刑。其中睿王的命、玄坤的头颅、唐实秋父子的尸骨都是彼时最受幽帝宠信的杨无帆亲手料理的。
  谢红泪曾对其他人抱过幸存的侥幸之心,唯独没想过玄坤和唐小公子。
  谁能想到幽帝自己的影奴,暗地里会欺瞒主子,遮天遮地地放走睿王的人呢?
  玄坤隐姓埋名于边境直到战死,唐小公子弃了名留了姓,他们在他们看不到的苦寒北境上默默了二十年。
  韩宋云狄门没能成功血洗宫城,却阴差阳错把人人遗忘的三皇子高骊推向了帝位,之后,玄坤尸骨回故乡,唐实秋之子回长洛。
  谢红泪低头用力地拨动箜篌,视线模糊里想起过去数次进宫,面见高骊前,和他的亲信唐维擦肩而过的场景。
  “相见不相识,共存当独活。”她低哑的笑声在箜篌声里回荡,“表哥,你拼命拥护那个高骊,是存着来日替他们翻案的心吗?”
  如果是,那他们和他们,还真是走了截然相反的道路。
  晋国该保吗?高骊可信吗?他也是幽帝的儿子,他怎么就没有罪?
  *
  远在雍城的高骊打了好几个喷嚏。
  临近六月,东境的天气逐渐变得湿热,高骊夜里被要好不好的伤折磨得难受,起来偷偷换绷带,忽然莫名其妙打了几个喷嚏,窗扉就被敲了。
  在屋顶上守夜的谢漆觉浅,耳力奇好,一有风吹草动就睁开了眼睛,飞雀一样挂到了窗前,拨开一道窗缝,就看到高骊赤膊在床前,手指缠着几圈绷带朝他眨眼。
  谢漆稍作一顿,开窗落叶似地飘了进去:“夜里伤口疼么?我帮你。”
  高骊有些不知所措:“煦光,我把你吵醒了。”
  谢漆摇头,脑子稍微有点不清醒,行事比寻常时候强势了点,径直把高骊轻推着坐在床上,快速地准备好水和药,指尖挑开他的绷带,一圈圈小心解开。
  高骊的伤本可以好得再快些,无奈战况三天两头变,云军不时就发动袭击,晋军防御得被迫憋屈,连带着高骊也到处奔走,半身伤好好坏坏。
  谢漆站在床前,弯腰解开了他上身的绷带,来到雍城这么多天,他还没亲眼见过高骊皮肉外翻的模样,乍然看到他胸膛上有三道不短的疤,猛地就倒吸了一口气。
  这么好看的胸肌,怎么就落了疤痕。
  一瞬间,各种隐晦的情愫在夜色里,在心口上炸开。
  高骊嘀咕了两声痒,抬手就想去摸那些结痂,谢漆心疼得厉害,情急之下一把扣住他手腕,往前一凑额头撞他额头:“别动,老实点。”
  高骊脑袋一仰,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听话地把手臂老实搭在双膝上,看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神情简直就像在索吻一样。
  谢漆偏过脑袋轻咳两声,轻手轻脚地擦拭他身上斑驳的伤口,重新涂上药膏抹匀。他倒是认真地在上药,但指尖下的身体似乎经不住他触碰,他摸到哪,哪处的肌肉就绷紧,体表就升温。再看高骊,虽然面无表情,眼神却出卖了泛潮的炽热。
  谢漆指尖抹过他上身一遭,忍不住轻声:“陛下,你能不能再老实一点?”
  高骊声音委屈:“我都没动。”
  “你眼神在动。”
  高骊愈发委屈:“心在动,是它不老实,身体很乖了。”
  谢漆舌尖舔过一圈牙齿,抿了抿唇,一丝不苟地给他缠上新的绷带,指尖打结时抖了两下,绑出了这辈子最难看的结。
  他默默地抬手遮了下眼,高骊倒是完全不在意,附耳轻声:“煦光,手臂还没换。”
  谢漆挪开手,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他来到雍城二十三天,每天积压的情绪一分一分与日俱增,压到现在,在他心口上噼里啪啦地燃烧。
  高骊被他盯得喉结滚了几遭:“怎么了?”
  话还未尽,谢漆猛然伸手按住他后颈,低头发狠地往他唇上怼。
  高骊先大惊失色,再大喜过望,然后谢漆就离开他的唇瓣,冷淡地命令道:“抬手。”
  高骊下意识地抬起胳膊,茫然地看着他稳当地解开自己手臂上的绷带,后知后觉地抿抿嘴。
  舌头都没伸进来。
  谢漆像是发泄过什么,动作都顺畅了起来,飞快地把他手臂上的伤口处理完毕,而后整整衣袖就要走。
  高骊这才反应过来,抬手抱住他的腰,故作气势汹汹:“谢小大人,啊?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谢漆眼神飘忽望天花板:“有吗?我不记得了。”
  高骊被逗笑了,低头往他身上靠:“这都能抵赖?好吧,未来的君后说什么都是对的,说没有就是没有。”
  他嘀嘀咕咕地笑,谢漆低头觑他,刚抿着唇珠想敲他脑袋,远在外州的老鹰忽然夹着翅膀飞进窗来,迅猛地冲到他肩上去。
  谢漆被老鹰的来势撞得后仰,高骊一改猛汉柔弱的假样,一把托住他后背,直接把他搂到身前来坐,另一手毫不客气地掐住老鹰的脖子,谢漆顾不上别的,立即从老鹰爪上取下急报。
  高骊沉了眉目,提鸡一样把老鹰提远,低头贴着谢漆耳边看:“发生什么事了?”
  谢漆解开信上的暗语,愣了一瞬:“云国辅佐太子监国的宰相……忽然来前线了。”
 
 
第169章 
  深夜的独处被老鹰捎来的讯息打乱,谢漆摸了把高骊的发顶便匆匆跳窗出去,换了其他影奴守夜,自己回了影奴群聚的驿站。
  夜色本深,夏夜短,不一会儿天边就现出了鱼肚白,方师父和伤势好转的罗师父都早早醒来,被交代完一圈影奴的谢漆逮住,一起讨论云国那头最新的动向。
  据影奴们搜集的信报,云国宰相名叫李无棠,极其受云皇宠信,曾任太子太师,云国在二十多年里的改制少不了他的身影,是权臣也是功臣。李无棠也在霜刃阁的刺杀名单上,只是这人原本一直辅佐太子坐镇后方,突如其来赶赴前线,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变故。
  方师父一听这个就不困了:“这云国宰相刚动身,路上变数多,要不要派精锐一击必杀?比如派出本精锐。”
  谢漆指尖轻微地敲击刀柄,听了方师父的话笑了笑,抬眼却看罗师父:“阁老,您知道这条讯息是谁传出来的吗?”
  罗师父左臂还吊着绷带,与方师父的嘴碎活泼不同,是不打一棍不吭声的闷葫芦,真吭声了也是寡言:“谁?”
  谢漆把密信翻过背面,给他看暗号:“是您的徒弟罗海。”
  罗师父一愣,慌张得伸出吊着的左臂去接密信。
  谢漆吁出一口气:“自刑场一别,距今八个月,我原本做好了罗海和高琪的最坏打算,现在总算是等到了好的消息。”
  两个阁老再三确认那暗号,罗师父虽然不说,通身气质却都变了,多了几分牵挂小辈的人情味。方师父给他摆好左臂,唉哟两声:“徒弟还活着,你能睡个好觉了。”
  谢漆等他们平复一会情绪,在穿堂而来的破晓里出声:“罗海和高琪在云国的国都,既能传信,就能找出所在。至于宰相李无棠的突然行动,我想知道是云皇亲自召集,还是李无棠主动前来。”
  这人突然抛下辅国秘密要来前线,怎么想怎么不合理。云国的上层中枢要员本来就少,维持着眼前的帝亲征储安国才是最稳定的局面。
  李无棠是安邦的文臣之首,不像唐维后可进内阁前可上阵当军师,这人突然舍大后方到前线来,不亚于晋国这边吴攸突然抱着高盛的遗腹子跑来前线一样怪异。
  方师父明白了:“那就暂时不打草惊蛇,我们先查,不刺杀这厮了。”
  谢漆揉揉后颈说起棘手的:“他们仓促,我们也亦然,动作一多容易叫云国的千机楼死士察觉,死在他们手上的影奴逐渐变多,太被动了。”
  谢漆这一代的拔尖影奴太少,新生的影奴成长时间不够,武力基本在青级以下,虽然和本代上代相比脑子聪明了不少,但武力的差距是最直观的劣势。
  “战场上,经验往往比天赋更有用。”谢漆眉眼被日光镀上一层光,愈显得眼睛凌厉,“云皇的亲卫队首领是千机楼的楼主,武艺怕是和你们两位全盛时不相上下,且洞察力过人,他已识破了十四个影奴,有这个人在,我们很难靠近云皇的营帐。罗阁老还有伤,我不便调动,方阁老,您——”
  方师父主动点头:“明白,阁主的嘱托我收下了,下一场战事,我就伺机潜进去。”
  罗师父在一旁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不知怎么开口,谢漆看向他:“云国国都那边,他们的太子身边也是守卫森严,罗阁老,待您伤好,我派人护送您进云都,您与罗海师徒一心,只管专心盯梢云国太子。”
  罗师父这才放心:“是。”
  谢漆又嘱咐:“常言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相信两位在外能有最好的局势判断,只有一句话不吐不快,战事未平,切莫自轻其身,你们是霜刃阁最宝贵的战力,是我们这一代影奴共同的师父,请务必保全性命,留命回故乡。”
  谢漆怕他们在执行任务时动不动就想和敌人同归于尽。
  罗师父不好说,他和方师父在霜刃阁相处的时间不短,有时总能在老头身上感觉到几分自罪的低沉。
  老头年轻时也许杀了不少不该杀的人,那些罪恶感浸到骨子里,即便他退居霜刃阁避世,也时常无法破除阴影。
  自认罪孽满身的人,现在到了战场上,总有股豁出去的求死劲,仿佛恨不得牺牲在国之大义里,好以正死赎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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